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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20部分阅读

与十余天前汇合,但完颜阿骨打却一直推说战事紧急不与大宋使团会面。从这一系列情况中,赵良嗣已经猜出了几分金人的意图,应该是完颜阿骨打为了在于宋人的谈判中抢占先手,故意在将辽之上京纳入囊中后再同宋使见面,同时也可以用金军的威风来震慑宋使,从中获得利益。

    这时,一阵风吹来,从女直骑士们的身上带来了一股剧烈的恶臭,王环本能的举袖掩住鼻子,低声道:“好臭,这些‘索虏’(对金人的蔑称)有多少ri子未曾洗浴了!”

    赵良嗣赶忙低声道:“王兄小心了,莫要让金人听到,惹来麻烦!”

    “怕甚,不过是些蛮子,难道还懂得我大宋之语!”王环不顾赵良嗣的劝阻,举起香薰过的外袍掩住了自己的鼻子。看着同伴的表现,赵良嗣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一股愁绪来。作为一名直接导致“靖康之祸“的辽国逃臣,赵良嗣在后世史书上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在宋灭后由宋国亡国士人编撰的《宋史》里是被打进了贰臣的行列。但如果认真的分析史料,应该说赵良嗣从辽国投奔宋国,建立宋金海上之盟这件事情的出发点上也许不无从个人利益投机,但在订立宋金盟约和夺回幽燕后的整个过程中,赵良嗣都是竭力为大宋一方争取利益的。而且赵良嗣本人无论是对于燕地内部和金军高层都有着清醒的认识,提出的各项策略都有相当的现实xg和可行xg。相比起赵良嗣后世被打入贰臣队伍的这个辽国逃臣来,当时北宋皇帝到两府执政大臣、安抚使、乃至诸多在后世被美誉为忠臣、名臣的士大夫,在经略幽燕和宋金战争这场大舞台上的表现就要拙劣的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靖康之耻”这场弥天大祸完全就是被这些人自己制造出来的。

    依照女直族的习惯,他们的统帅——也就是大金国第一任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帐篷是竖立在军营中的一块高地上,这样他可以很清晰的看清自己军队的行动,并抵御上京城内残余的辽国守军的突袭。当然这种突袭出现的可能xg并不大,因为辽军的主力已经在浑河流域的一系列与金军的激战中被消灭掉了,在上京城中里的只剩下少量的部落军残部与五京乡兵了,这些五京乡兵的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城墙上胆战心惊的看着城外如云的女直大军。

    在女直骑士的护送下,赵良嗣与王环来到了完颜阿骨打的帐前,在帐篷前的空地上,只见数百名骑士站在两厢,仿佛是在夹道欢迎一般。王环低声问道:“赵龙图,这些蛮子倒也识得几分礼数,知道上国天使怠慢不得!”

    相比起王环,赵良嗣却对金人的习俗了解的多得多,他看了看两厢的女直骑士,低声道:“王副使,恐怕这些人并非是来迎接你我的,倒有几分像是向你我炫耀武功的!”

    “炫耀武功?”王环的脸sè立即变得惨白起来,连说话也结巴了起来:“那完颜阿骨打竟然如此无礼,对盟邦都如此——”

    “王副使,你有所不知,这草原之上与中原不同,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强者居于上,弱者凌于下,并无什么礼义纲常。便是两族结盟,也往往张弓布矢,披甲持兵,炫耀一番,否则两边实力悬殊,如何结盟?”

    “果然是一群不识礼义的蛮夷!”王环恨恨的低声道:“竟然要与这等夷狄结盟——”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帐门口的两名卫士突然举起手中的号角猛吹起来,响亮的号角声打断了王环的抱怨。王环和赵良嗣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到一名卫兵高声用契丹语喊道:“宋国使臣觐见大金国皇帝!”

    赵良嗣赶忙拜舞进帐,王环略微一愣才赶忙跟了上去。两人进得帐来,只见上首坐的一人,身形魁梧,神sè威严,想必便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两厢坐着十余人,应该就是女直贵胄。阿骨打看到赵良嗣与王环进来,大声笑道:“请起,请起!今ri得见南朝使臣实在是难得的很。”

    赵良嗣行罢了礼,躬身道:“外臣赵良嗣拜见大皇帝,我主有御笔书信传来,联盟攻辽之事,尽在其上!”说罢他便要从怀中取出书信交递。

    “且慢!”完颜阿骨打却摆了摆手:“两国盟约之事,何等要紧,岂能就在这帐篷里,待某家拿下这上京城中,便在那契丹老贼的宫室之中订盟岂不更好?”

    赵良嗣闻言一愣,心中更加肯定了方才的揣测,但自己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完颜阿骨打所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也只得笑道:“大皇帝所命,外臣唯有是从!”

    “呵呵!”完颜阿骨打笑道:“我也听说你们南人东京城中繁华无比,几为天上。我这军中苦寒的很,也没有什么消遣的,这几ri传来消息,辽东大旱,军中shè柳祈雨,正好请二位使臣观赏一番,只当是打发些时ri!”他说到这里,不由赵、王二人分说,大声道:“吹号击鼓,准备开始!”

    侍卫应了一声,很快外间便传来号角和鼓声,完颜阿骨打站起身来,在一群女直贵胄的簇拥下向外间走去,赵、王两人没奈何也只得跟了出来,在早已设置好的胡床上坐下。这shè柳的风俗其实当时宋、辽、金三国都有,其源流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古代shè礼的遗传,也有说是一种古代鲜卑人祭祀仪式的一部分;还有人说是萨满教中黑巫术的一种;其大体形式倒也差不多,都是将柳枝插在场中,然后shè手骑马疾驰而过,以柳枝为目标shè击,中者为上,不中着为下,细节略有不同。赵、王两人一位辽国世族,一为宋国显宦,自然对shè柳这个活动也不陌生。他们也清楚,要想在疾驰的马背上shè中插在地上的柳条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对骑士的马术和shè术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在古代社会,拥有大量善于骑shè的勇士就意味着强大的军事力量,阿骨打要在两人面前表演骑shè绝非是要祈雨,而是为了向己方炫耀武力。

    很快鼓声和号角声结束了,刚才在外间空地上准备参加shè柳的女直骑士们排成队,等待着出发的号令,从他们的战马和服饰的来看,他们排队的秩序应该是由地位的尊卑决定的。十几名奴仆将实现准备好的柳条插进土堆里,赵良嗣注意到在柳条的中间部位剥去了外皮,露出白sè的枝干来,这个高度正好是一个步兵的胸口或者头部,显然这种shè柳活动是非常贴近实战的。

    一名侍卫走到完颜阿骨打身旁耳语了两句,赵良嗣看到对方点了点头,那名侍卫向鼓手出挥了挥手。随着鼓声响起,第一个骑士猛的踢了两下马肚子,战马疾驰而出,他张开弓,瞄准第一个土堆上的柳条放开了弓弦,铲形的箭头将柳条截成两段,随即那骑士俯下身伸臂去接那断开的柳条,可惜没有接住,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惋惜的叹息声。

    “赵龙图,是不但要shè中还要接住才是算赢吧?”王环低声问道。

    “嗯!”赵良嗣点了点头:“金人身披重甲,用得也是大稍重箭,看来这些都是冲阵的jg兵呀!”

    王环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赵良嗣见王环没有看出其中的要害,便低声解释起来。原来当时的军队为了应付不同的战斗需要,有准备不同的弓与箭。比如为了对付披甲的敌军,就一般采用锥形箭矢,以提供穿透力;对付无甲的目标,则可以使用宽刃箭近距离shè击;轻箭可以及远,而重箭可以近shè披甲目标等等。一般来说,骑兵的弓箭肯定是没有步弓的shè程远、威力大,所以如果骑兵和步兵单纯的对shè肯定是划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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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射柳中

    所以古代东亚骑兵一般都并非单纯的轻骑兵或者重骑兵,当对方以步弓手与其对抗的时候,骑兵则进行冲击;而当对方以密集严整的步兵方阵抵抗,骑兵则采取环绕敌方方阵,近距离用大弓重箭射击敌方步兵的面孔、两肋等盔甲间隙,等敌方方阵阵型松动后再用骑兵或者下马骑士进行勇猛的冲击。在这种战术下,对骑兵行进间的精确射击和个人马术武艺就有非常高的要求。所以在古代中国史书有记载:“北人壮悍,上马持三仗,驱驰若飞。”,这里说的三仗便是指的骑兵所持有的长兵、短兵、弓箭三种兵器,而正在进行的女直射柳活动,体现了女直骑士精湛的马术、射术、武艺。

    赵王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赵良嗣抬起头来,看到围观的女直人向正在进入赛场的一名女直骑士高声欢呼。王环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旁边的粘罕见状便笑着解释道:“是兀术这小子要出场了!”

    赵良嗣在出使之前,已经对金人上层的主要贵胄仔细的研究过了一番,听到兀术的名字便反应过来是金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不由得问道:“四王子也要亲履?”

    “那是自然!”粘罕笑道:“我大金上下虽有贵贱之分,但在军中却唯有上下之别。上得阵来,莫说是四王子,就算是大皇帝都要亲履战阵,张弓杀敌。莫说四王子,便是大皇帝陛下说不定也是要参加的!”

    “大皇帝陛下?”赵良嗣皱了皱眉头,这时耳边传来两声鼓响,这意味着马上就要轮到兀术了。众人的目光向场中投去,只见兀术奋力驱策着胯下的战马,沿着驰道冲了过来,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惊呼声。原来兀术的速度快的异乎寻常,一般来说,射手们为了尽可能准确的射中柳条,在进入接近柳条的一段道路时,都会减慢坐骑的速度,这样在射断柳条后也能比较容易的将断柳接起,当然这个难度非常大,方才参赛的三十多名女直骑士中射中柳条的有二十多,而能够射中柳条后又将其接起的却只有寥寥四人。

    随着“嗖”的一响,锋利的铲形箭将土堆上的柳条截成两段,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不待欢呼声平息下来,兀术敏捷的俯下身躯,伸臂将断了的柳条捡了起来,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更高亢的欢呼声。

    “好身手!”赵良嗣击掌赞道,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心中暗想:“这些蛮子可真不好应付呀,看来取回幽燕之后须得好好相处,莫要撩拨,不然只怕会惹来大祸!”

    可是兀术在捡起柳条后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打马退出赛场,接受观众的欢呼,反而用力踢了两下马肚子,加快了坐骑的速度,接着他扭过身体,用左手拉开弓瞄准了另外一侧土堆上的柳条,松开了弓弦。

    “哇!”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连坐在土台上的女直贵胄们也激动了起来,即使像他们这种弓马娴熟的勇士也不是能常看到这样的好戏的,这些还不是那么习惯掩饰自己感情的人们跳了起来,大声叫着兀术的名字,挥舞着手臂。赵良嗣注意到就算是完颜阿骨打本人也露出笑容,满意的用右手捻着自己的胡须,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但很快欢呼声就好像被刀截断一样停了下来,原来兀术在俯下身躯去接起断柳的时候,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马鞍上的一条皮带松动了,穿着重甲的沉重身躯立即从高速前进的马背上坠落下来,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了下来,溅起了漫天的灰尘。

    赵良嗣和王环都惊讶的看着场中的情景,接着他们就看到完颜阿骨打从宝座上跳了下来,向还躺在地上的兀术冲去。

    “想不到这夷狄犬羊之辈,亦有怜子之心呀!”王环摇头晃脑的说道,赵良嗣正想提醒一下同僚说话注意点,却被场中发生的事情给惊呆了。只见他举起皮鞭,劈头盖脑的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兀术抽了下去,那兀术也既不躲避,也不反抗,只是低头承受。赵良嗣惊讶的向四周看去,只见两旁的女直贵胄却一个个脸色平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这,为何大皇帝要鞭打四郎君?”由于过度的惊讶,赵良嗣都有些结巴了。

    粘罕笑道:“依照女直法度,装束不当,临阵坠马,就是要砍头的!”

    “可这是射柳庆典,又不是战场之上?”

    “是呀,所以大皇帝只是用皮鞭抽打,否则就是刀斧伺候了!”

    “可兀术可是四王子呀?”赵良嗣惊讶的问道:“乃是尊贵人。岂是普通人等所能比拟?”

    “那又如何?”粘罕反问道:“兀术是大皇帝的四儿子不假,可是战阵上难道契丹狗会因为他身份尊贵就不向他射箭?莫说是他,就算是大皇帝自己触犯了军法,也是要挨鞭子的!”

    “什么?”赵良嗣被粘罕方才说的话给惊呆了,华夏虽然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说法,但其实更符合实际的是儒家的“亲亲尊尊”,不要说像兀术这样的太祖亲子,在大宋军中就算是某个统制、铃辖的侄儿军法都很难管得到他们头上来,更不要说像完颜阿骨打这样在众人面前公然对自己儿子行刑了。

    正当赵良嗣惊愕间,完颜阿骨打已经在众人抽了兀术二十多鞭,兀术也只是一声不吭的低头承受。打毕了儿子,完颜阿骨打让人牵来自己的战马,照着兀术方才的手段重新做了一遍,他完美的完成了一切,带着两根断柳回到土台上,赢得了围观众人的欢呼声。

    “大皇帝果然神射,让外臣叹为观止!”赵良嗣赶忙起身笑道。

    “罢了!”完颜阿骨打将那两根断柳往地上一丢,摇头叹道:“大不如前了,某家少时整日里弓不离手,眼光所及之处,张弓即得,哪像现在这般,还要小心,当真是年岁不饶人呀!”

    赵良嗣笑道:“大皇帝虽然年岁弥高,但子弟皆是英杰,我看方才的四郎君便是好身手,大业定然有人继承。”

    “那就承贵使吉言了!”完颜阿骨打大笑起来,随即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不过某家如今已经年过五旬,便是明日便死亦不为夭了,只是阿适(辽天祚帝小名)一日未曾拿到,某家一日便不得瞑目!”

    赵良嗣听到已经说到戏肉了,赶忙应道:“宋金结成海上之盟,定能将辽帝生擒。”

    完颜阿骨打点了点头:“正是,待我攻破这上京城,夷平辽帝宗庙之后,便于南朝皇帝结盟,贵使放心,我阿骨打说话一句便是一句,绝不会有所改变!”

    赵良嗣闻言大喜,他方才见了金人如此彪悍且纪律森严,内心是在已经怯了三分。他心知女直人虽然悍勇凶狠,但为人质朴,一言既出便少有反悔的。得了阿骨打这句许诺,可以说经略幽燕之事已经成了大半,自己本为一南归逃臣,不要说在辽人那边,就算是在南朝这边也没少听到各种鄙夷之词。有人说他是趋利小人,有人干脆说他是为了一己之利,启衅大国的倾险小人;还有的说他是金国密使,受了金人重赂,夹攻辽国的。面对这些各种各样的谣言,赵良嗣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安全唯一的凭借就是童贯和徽宗的支持,可无论是徽宗和童贯,都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对象,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立下让天下人无话可说的大功——恢复幽燕,如果海上之盟成功,所有背后的攻击和怀恨都会化为乌有。那时大宋、自己的家族乃至整个幽燕的汉人都会从眼下的这个危险处境摆脱出来,而自己完成就是这一切的大功臣。凭心而论,赵良嗣的北逃固然有个人的功名心的缘由,但他这么做却并不只是为了一己的私利,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家族,乃至整个燕地汉人的利益出发。

    自从五代时燕地为契丹人所占领之后,燕地的汉人大族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在中原王朝无力出兵击退外敌入侵的情况下,燕地汉人应当如何求生存。在辽人采用南面北面官制,保证燕地汉人大族的经济和政治利益之后,燕地汉人已经渐渐接受了辽人统治的这个现实,尤其是辽兴宗在接受了燕人刘六符的建议后,采用逼迫宋人割关南地,换取北宋增加岁币,然后用这笔岁币来代替燕人赋税的办法,使得当时燕地汉人的赋税负担远比河北宋人低。其实燕地汉人尤其是当地汉人大族已经认同了辽国的统治。北宋所期望的凭借共同的文化使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