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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19部分阅读

觉得这厮方才说的是真是假?”

    杨五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半响后脸上泛出一丝苦笑。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难道现在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济州城内,知州衙门。

    “什么,周平已经招安梁山贼寇成功了?”

    大堂那副“明镜高悬”的匾下,韩肖胄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此时的他的上半身已经禁不住向前倾斜,如果从背后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臀部已经离开了椅子。

    “正是!”薛良臣沉声答道,不过从他有些涨红的脸庞看,他也颇为激动:“不过——”

    “不过什么?良臣快说!”韩肖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不过在山上时,贼中有人不愿意接受招安,于是便起了冲突。宋江、阮氏兄弟、刘唐等人死于乱中。周平只得烧了山寨,引领招安贼众一同回济州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听到梁山盗贼已经被平定,韩肖胄立即松了一口气,屁股也坐回到椅子上了:“宋寇劫夺生辰纲、劫掠州县,本就罪不容诛,死于内斗乃是天夺其魄,正好与太师交代。周监押做得好!”

    “只是贼人多半死于火中,首级被烧的面目全非,也没有一个凭证,只怕有人会——”

    薛良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韩肖胄的脸sè。

    “良臣不必担心,只要梁山贼寇被平定了便好,个把贼首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你放心,明ri你讲有功人员的名字报于我,我自会在保举文书上列上。”说到这里,韩肖胄笑着捋了两下胡须:“良臣呀,这次下来你和阿平两人差遣上那个‘权’字就可以去掉了!”

    薛良臣赶忙跪倒在地,大声道:“都是相公栽培!”

    “起来,起来!”看样子韩肖胄此时的心情很好,他站起身来,伸手将薛良臣扶起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你与周平是我的乡党,好生做!”

    “多谢相公!”薛良臣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两ri后,济州丛chun园。

    唐宋之交,乃是中国古代历史的一大转变。无论是从社会结构、政治制度、官僚体制等发生了深远的变化。其比较显著的一点就是中古贵族士族在政治上的彻底失势而被以科举为选拔方式产生的士大夫阶层代替,而社会上也基本消灭了“良贱”之别,地主与农民之间原有的人身依附等超经济关系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则是以私人土地占有制度的租佃剥削制度。其在现实中的体现就是社会组织扁平化,zhong yāngzhèng fu所能汲取的财税力量远超前代,而社会阶层成员之间的不平等也由政治上的不平等变为经济上的不平等,许多过去属于达官贵人的名园甲第随着时势迁徙,转而落入各种新贵手中,这丛chun园便是其中之一。

    这丛chun园本是属于唐末名臣崔胤所有,当时崔胤为唐昭宗之相,军国大事皆付与之,唯有神策军之权交予宦官内臣。为了在内斗中取胜,这崔胤便与当时最强大的藩镇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勾结,发出诏书引朱温大军西入关中迎驾,朱温乘机将唐昭宗劫入洛阳,篡夺了唐朝。而崔胤本人与清河崔氏满门也都被朱温所杀,这座名园便也落入朱温之女婿赵岩之后,随后在五代北宋一百多年间辗转,到了宣和年间,已经是济州大豪张嘉禾的诸多财产之一了。这座名园比邻运河之旁,当时的主人特别开了一小段河道进入园中,蜿蜒流转,即为灌溉,亦为游赏,实乃胜景。此时已经是隆冬季节,而园中却布设了许多锦幕,遮挡寒风,又多摆放炭炉,宛如chun天,主客皆端坐溪水旁,婢女将jg美的酒肴放在小木盆之中,沿着溪水留下,所需之人便从木盆取出。

    “真是奢侈呀!”周平坐在溪旁,四下打量着,他略微估计了一下,光是四周的锦幕就不下数百匹,光是这一项就不下一家中人之资了。其他炭炉、酒肴、器皿、仆人婢女更是不用说了。而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个张嘉禾一人出钱来庆贺梁山贼寇被平定庆祝活动罢了,看上游知州韩肖胄那副施施然的样子,肯定这不过是他所参加过的无数次奢侈的宴会中的一次罢了。

    “周监押!”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平回头一看,却是温成,他赶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温公,请恕下官眼拙,未曾看到您走过来!”

    “呵呵!”温成笑着摆了摆手:“监押已经是从义郎,正八品下的官职,在老朽面前可不能说下官了!”

    “温公见笑了!”周平恭请温成坐下,当时北宋的官制极为复杂,官品(级别)与差遣(具体工作)并没有直接联系,但一般来说都是品级低的往往掌握着权力,而品级高的却往往只是虚衔。周平这个虽然只不过是个正八品下,但已经算是济州武人里面排名前几的人物,不可谓小官了。

    温成小心的撩起长袍的前襟,坐了下来。周平从溪流中取出一杯酒,一盘菜,放在温成面前。温成笑道:“有劳了监押了,时间过得好快呀,一年前你我还在幽州,想不到现在却到了济州成了同僚。”

    “是呀!”周平点了点头,眼前突然现出了那报恩塔中那绝代的红颜,口中说道:“温公可记得那塔中事?也不知幽州城中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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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大腿

    温成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阿平,你可知道,官家已经遣赵良嗣、王环二人为正副使节,马政、马扩父子为随从,由海路前往辽东与金人联盟攻辽了!”

    “你怎么知道——”周平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这温成在礼部干了几十年,对其中的门道肯定门清,加上一堆老同事,如果大宋要派使者与金人建立联盟,总会有各种消息流露出来,他若是有心要知道还真不难。

    “哎!”温成叹了口气:“当真是一场大豪赌呀,只是不知道是输是赢!”

    “是输,而且是连内裤都输了个底掉的那种!”周平腹诽道,一双眼睛却不禁开始悲哀的看着不远处在溪水旁饮酒作乐的人们。“海上之盟”就要结成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三四年,也许是五六年,强悍的金人就会从北方南下,将这一切踏成粉碎,而这些人却在尽情的享乐,当真是“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而更糟糕的是,从自己穿越算起已经差不多快四年了,可手头上可以指挥的动军队还不超过五十个人,要领盔甲出来还要专门的批文,别的穿越前辈在这个时间内恐怕连整个世界都征服了一大半了。拜大宋奇葩的军政制度所赐,一般来说,担任诸路军队之上的总管、都统制等最高指挥官的一般是临时调来的武将,这位倒霉的武将往往对下属部将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而且在这个武将之上往往还派来由文官或者太监担任的经略、安抚使、招讨使之类的上司,更糟糕的是,这位上司与武将的意见往往是相左的,而偏偏文官与武将都有权利指挥军队。在这种奇葩的制度下,宋军的中枢根本没有办法协调各部的行动,所以在历次宋夏、宋辽、宋金战争中,宋军往往在一两千人、两三千人的小规模战斗打得还不错,但一旦战役规模上升到一万人以上的大规模会战就会一败涂地。也许这种军政制度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胜仗,而是为了让将领们什么都做不了。一想到这些,周平就觉得头疼欲裂。

    “周监押,原来你在这里!来来来,我替你介绍一位京里来的大人物,吴穆吴公公!”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周平从烦恼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只见张嘉禾满脸笑容的站在自己面前,在其身后站着一个白白胖胖,颔下无须的中年男子,正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笑容。

    “哎呦,瞧张大官人说的,咱家算得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替杨太傅跑跑腿罢了!”那中年汉子笑道,声音尖利便仿佛妇人一般,不过他说话的口气与内容却恰恰相反,傲慢之极。

    “杨太傅?”周平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已经传来了温成低沉的声音:“他是括田所的吴穆吴公公,乃是京师里杨戬杨太傅的手下!”

    周平打了个机灵,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敛衽下拜道:“下官出身草莽,方才无礼迟钝之处,还请吴公公见谅!”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太监可是小人中的小人,千万不能得罪了。

    “请起!”那吴穆笑嘻嘻的伸手将周平扶起,握住周平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周监押果然是仪表堂堂,咱家在宫里当差十几年,见过的班直数也数不清,可像周监押这般好体貌的可没几个。咱们兄弟今后可要多亲近亲近呀!”

    周平被吴穆这热灼灼的目光一番打量,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加上对方手掌里又冷又湿,就好像手里抓着两条毒蛇一般,他也顾不得眼前的是素来以心胸狭窄而著称的阉人,赶忙从对方手中抽出双手,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道:“小人乃是田客出身,蒙相公栽培才当了这监押,那班直乃是宿卫天子之人,定然是千挑万选而来的,小人如何能与之相比!”

    “诶——!”吴穆被周平抽出手去,也不着恼,一双热灼灼的眼睛依旧停留在周平身上,好似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监押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了,方才我也听韩相公说过你的事情了,你这监押乃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而那些班直嘛!”说到这里,那吴穆冷笑了一声:“若是太祖太宗年间倒的确是些好汉子,如今不过是些投了个好胎,投在亲贵之家,在宫里当个衣服架子罢了,若是论起厮杀本领,只怕十个也未必及得上监押一个!”

    “公公谬赞了!”周平躬身答道,心中却暗想这太监虽然为人生厌了点,但说的话倒是大实话。北宋开国年间的那些班直倒的确是千挑万选的精锐,到了现在,这种升官快,待遇好的美差,又哪里轮得到在西军前线厮杀出来的好汉子。也许中间有一部分人武艺练得不错,但也是用来好看的,而不是战场上那种杀人的本领,一旦动起手来肯定要吃大亏。

    话说到这里,那吴穆笑了两声,道:“张大官人,烦你取两杯酒来,咱家要谢过周监押!”

    张嘉禾应了一声,早就婢女呈上酒杯,周平赶忙拱手道:“下官当上这副监押才不过一个月,哪里做过什么事情,当不得!当不得!”

    张嘉禾在一旁笑道:“周贤弟,你知道吴公公是做什么差遣的吗?”

    “好像是括田所?”

    “那你可知这括田所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周平茫然的摇了摇头。张嘉禾于是便笑着解释起来,原来这括田所本名“西城括田所”,当时宋徽宗采纳蔡京“丰、亨、豫、大”之言,竭全国之财,大肆挥霍。为弥补财政亏空,当时为大内总管的杨戬从一个叫杜公才的胥吏口中得到一个办法,专门立了一个法令,向老百姓提出查阅土地的契约,因为许多人的土地是辗转转让的,或为开垦荒地而来,根本拿不出田契,杨戬则将此地收为公田,度地所出,增立赋租,获得的巨额财富杨戬拿出一部分缴纳给道君皇帝,供其挥霍,其余便纳入了私囊。由此他博得了赵佶的宠信,后来官至太傅。后来这种办法在京东、京西等道大肆推广,在梁山泊则将整个水域收为公有,规定百姓凡入湖捕鱼、采藕、割蒲,都要依船只大小课以重税,若有违规犯禁者,则以盗贼论处,宋江能够闹得声势如此之大也多半是这吴穆的功劳。

    “周贤弟,多亏了你剿灭了宋寇,这些j民再也无处可逃,括田所才能入湖收税,你说吴公公要不要多谢你呀?”张嘉禾说到这里笑道:“吴公公这次回东京还要在杨太傅面前提起你的大功呀!若是杨太傅能够在官家面前提一提贤弟的名字,那贤弟青云直上又有何难?”

    听到这里,周平不禁愕然,想不到自己帮韩肖胄剿灭了宋江却间接上帮了面前这个死太监的忙。用不着读多少历史书,他也知道北宋的灭亡少不了眼前这位吴公公和那位杨太傅的功劳,自己这番作为也可以说在北宋的坟头上加了一锹土,想到这里,周平心中不由的又酸又涩,不是滋味。

    张嘉禾见周平在那里发呆,赶忙提醒道:“贤弟,你莫不是喜昏了,还不谢过吴公公?”

    “小人方才是喜昏了,还请公公见谅!”周平赶忙躬身行礼,他可不愿意去测试眼前这位吴公公的肚量。

    “罢了,罢了!”吴穆笑道:“咱家也是个识情趣的,像周监押这等雄赳赳的好汉子,咱家看着就欢喜的很,便是有些许失礼之处,咱家也只当没看见啦!”说到这里,吴穆捂住自己的嘴尖声笑了起来。

    “吴公公果然是肚量如海呀!”张嘉禾逢迎道,而周平只得强自压下恶心,强笑着应承着。

    那吴穆笑了几声,道:“周监押,今日我一见你就亲切,便拿你当自家人了,也就不说两家话了。当今这世道,若想升官可不是你有本事就成的,须得上面有人!你懂了吗?”

    一旁的张嘉禾笑道“贤弟还不快拜谢吴公公?只要吴公公的差事办得好了,杨太傅在官家面前随口提上一句,那叙功超迁还不是随便的事情,这等机会别人可是求也求不到呀!”

    “我也知道抱阉党的大腿升得快,可问题是也没几年好光景金兵就打过来了,而且这死太监也忒恶心了!”周平腹诽道,但眼下形势比人强,虽然他在穿越前没花多少时间在宋代历史上,但拜所赐,“宣和六贼”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坚持原则恐怕立刻就有杀身之祸。他稍一思量,便敛衽下拜道:“吴公公但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只管吩咐,小人便是肝脑涂地也不敢推辞!”

    “好,好,好!”吴穆笑道:“不过请监押放心,像监押这等好汉子,咱家让你擦破了一点油皮都舍不得,更不要说肝脑涂地了!”

    第六十七章聚敛

    听到吴穆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周平顿时一阵恶寒,可脸上还要强挤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那样子就别说有多奇怪了。这时张嘉禾解释了起来:原来这吴穆吴公公本是提举京东路郓州、密州、齐州、济州四州括田所事,这几州都位于梁山泊周围,宋江起事之后,梁山泊内盗贼四起,将他设置的不少税卡捣毁,税吏也杀了不少。这样一来,这位吴公公的税收进度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印象。如果抛开对当时北宋的恶劣影响来看,那位杨太傅对自己手下的奖惩激励机制是非常先进的,比如向他提出建立括田所建议的那位杜公才便因为献策而被擢升至观察使的高官,观察使是北宋当时正任官的一种,这种官职不列入常规的磨堪序列,无法通过资历累计得到,原本是用来奖励边境立功之人,极为难得。素来有“贵品”之说,一般都是颁给宗室、重臣,俸禄极为优厚。而那杜公才本来不过是个胥吏,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件震惊天下的事。而吴穆为了得到这个大有油水和机会的差遣付出了很多,由此不难想象他有多么迫切的重新开始征税,弥补失去的时间和损失。

    “那下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呢?莫非要下官派人去帮助公公设卡收税?”周平不解的问道。

    “那就不必劳烦监押了!”吴穆笑道:“设卡收税可是大有油水的,要做这等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只是那梁山泊民风彪悍,虽然宋江已经诛杀,但其他盗匪还有不少,这就须得依仗监押之力呀!”

    “感情是要我来当你的狗腿子呀!”周平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当了封建王朝的武官,那么镇压农民起义就是自己不容推卸的责任,想到这里,周平笑道:“这有何难,只需韩相公说句话,在下自然出兵!”

    周平话音刚落,吴穆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随即这太监便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一旁的张嘉禾赶忙低声道:“贤弟,你这话可就说的差了。”

    “差了?”周平一愣,问道:“韩相公才是知济州州军事,没有他的应允,我岂能擅自调兵?”

    “哎!贤弟你糊涂呀,要是吴公公能够让韩相公开口,还来找你作甚?”

    “啊?”周平顿时糊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