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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12部分阅读

    已极,除了贵国天子,这大辽万里疆土之内只怕无一人比你‘有’的多了,既然如此,你就算再怎么念经诵佛,焚香修炼,只怕也无法去尽烦恼了!不知外臣所言对否?”

    耶律淳听到这里,不禁哑然,的确正如韩肖胄说的,自己若是一寻常人家,大可携家人难逃去宋国,离开大辽这将倾的大厦重新开始;但自己身为大辽皇族,在此危难时候,又岂能弃宗庙社稷于不顾,独自一人逃生?纵然明知道前面是个大火坑,也只有睁着眼睛跳下去了。

    耶律淳站起身来,向韩肖胄长揖为礼道:“老夫已经年近六十,如枯林朽枝,旦夕将折。先生妙论,已经是用不得了!”

    韩肖胄赶忙起身让开,不敢受耶律淳的礼,笑道:“秦晋国王为国之股肱,外臣只有感佩的份!”

    耶律淳叹了口气,没有多言,伸出右手,一旁的萧普贤赶忙伸手扶住,两人便向外间走去,周平一旁看的清楚,那耶律淳面带金sè,指尖微颤,意气消沉,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与一旁的萧普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耶律淳夫妇离去后,其余辽国大臣也纷纷辞去,屋内只剩下大宋使团的人了。周平上前拱手笑道:“相公以片言折辽酋秦晋国王,古今罕见,小人钦佩不已!”

    “罢了,吾已将利害剖明,入不入得彼辈的耳就要看他们自己了!”韩肖胄取了饮子喝了两口,走到胡床坐下,笑道:“阿平,你还要几ri?”

    “相公请看!”周平从怀中取出今ri记下的舆图,呈送了上去。韩肖胄接过细看,脸sè不由得微动,赞道:“好,好!光是这些和张关羽就不算白走了这一遭,那和冼早也说要伐燕,晚也说要伐燕,还呈了个什么《收燕山图》上去,欺瞒圣心,如何及的上阿平你画的这舆图,你好生做,本官不会埋没了你的功劳!”

    “多谢相公栽培!”周平躬身拜了一拜,沉声道:“若是外城的大概还要两三ri,内城进出不便,就画不得了。”

    “好,好!”韩肖胄笑道:“阿平你也是糊涂了,若是大军进了外城,内城自然土崩瓦解,还怕他们翻得了天不成?”

    “小人糊涂了,多亏相公提醒!”

    “嗯!”韩肖胄踌躇满志的点了点头,仿佛这幽州城已经踏在他的足下:“那我再在这里讲经论佛几ri吧!”

    四天后,当周平完成了最后一部分舆图,韩肖胄带领着使团踏上了归途。虽然表面上使团的使命没有完成,宋方的要求被辽人拒绝,辽方同意将每年五十万银绢的贡奉减到一半,但是对于交还燕云十六州之地绝对不肯退让。不过宋人使团的离去却受到的相当隆重的欢送,幽州上层社会以一种几乎是恋恋不舍的态度将韩肖胄送过了芦沟,南京留守秦晋国王耶律淳虽然卧病在床,但依然派出自己的儿子代为送别,还送上了一份相当丰厚的程仪。就这样,使团踏上了归途,每一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憧憬。

    由于chun雪融化,发水冲坏了道路的原因,使团返回走了另外一条路,不会再经过新城,这也让周平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那个出了一大笔钱的耶律运成向韩肖胄提起此事,惹来麻烦。眼看随着路途向南,道旁的积雪渐薄,越来越接近宋境,想起家人的期望、朝廷的恩赏,使团众人的心情也越发畅快起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最得意的要数薛良玉,只见其坐在马背上,高声吟诵着前两天周平刚刚教他的曹植的《白马篇》,也许是这首乐府诗描绘的形象最接近他的憧憬的缘故,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只要是闲来无事便记忆背诵,不过是粗通文墨的他不过一天工夫便能背诵如流。靠在车壁上的周平像一个宽容的兄长一般,微笑着看着少年的骑影。

    “呜——!”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拖长的号角声,使团中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意味着在大队前面哨探发现了不寻常的情况。周平跳下马车,看着护送的契丹骑兵在校尉的指挥下排成战斗队形,片刻之后一骑从前面奔来,用契丹语大声叫喊着什么,周平立即感觉到气氛松弛了下来。

    “前面有不少尸体,应该是刚刚打了仗!”背后传来了温成的声音,周平转过头来,只见对方脸sè凝重。

    “看来形势越发严重了,这里距离宋境这么近就有战事发生,哎,民生多哀呀!”

    周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走到坐骑旁跳上战马猛抽了一下马股,向前方疾驰而去,薛良玉一愣,也赶快打马跟了上去。

    “应该是还没死多久,尸体都还没有!”薛良玉低声道。在道路右侧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十具尸体,燕地的寒风将死者的皮肤变成了让人恶心的铁青sè。成群的乌鸦正在尸体上盘旋啄食着,对于这些食腐鸟类来说,人类的自相残杀给它们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这些应该是汉儿的叛军或者盗贼,被辽国骑兵打败了。”薛良玉从尸体上拔出一支羽箭,递给周平说。他指着四周被马蹄践踏狼藉的雪地和向西边延伸的马蹄印和尸体继续说:“盗贼在这里遇到了契丹骑兵,他们遭到了骑兵的围攻,很快抵抗被击溃,然后就是尾随追击。应该不会有几个活口!”

    周平没有回答,他将箭矢丢到一边,走到尸体堆旁,这些尸体非常密集,而且伤口基本都是在胸前,显然他们是在殊死战斗中被杀的,而且还有几个人穿着皮甲,应该是首领。

    “良玉,这些人不简单呀!首领都没有先逃走!”周平对薛良玉低声道。

    “嗯!”薛良玉点了点头,相比起宋境内的那些盗匪来说,这群死者生前的战斗意志无疑要强多了。两人上得马来正准备离去,风中传来一声呻吟,周平一愣,目光转向薛良玉,发现对方也神sè有异,才确定并非是自己幻听。

    “还有人活着?”周平跳下马来,向尸堆走去,这时第二声呻吟传来。这次周平更加确定了,他飞快的跑到声音来源处,翻开两具尸体,下面露出一个最多只有十四五岁大小的半大孩子来,正竭力把自己的右腿从一匹马尸下抽出来。

    “良玉,来帮忙!”周平喊了一声,两人一同协力将马腿略微抬起来一点,那少年乘机将腿抽了出来。周平小心的在腿上捏了几下,那少年倒也晓事,知道对方是帮自己检查,忍住痛没有叫喊。

    “骨头应该没事!”确认了之后的周平将那个少年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对方,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运气很好,经历了这样一番生死劫难,他浑身上下居然除了几处挫伤和扭伤外,竟然一切正常。

    “怎么处置这小子?”薛良玉问道。

    “带去让相公看看,再定夺如何处置!”周平将腰间的酒囊递给那少年,让他喝了两口,将其抱上马。

    车厢里,韩肖胄上下打量着少年,片刻之后问道:“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我也是汉儿,自然听得懂!”那少年的腔调有些奇怪,但的确是华语。他看了一会韩肖胄的打扮,突然问道:“你们是宋国的官儿?”

    “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爹爹说汉官袍服便是这个样子,只是我没有亲眼见过。”那少年说到这里,低下头去,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父亲的遭遇。

    “那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人围攻?”

    “我是辽东人氏,姓罗别人都叫我罗舍儿,故乡辽人与金人打仗,乡亲们只能逃往燕地。”说到这里,那少年突然咬牙骂道:“契丹狗用我等伐利州,却又不与粮衣,分明是yu借刀杀人,尽杀我怨军兄弟!”注意了一下,一直以来打赏的都是‘dddddd‘‘rsken‘‘yxonle‘等几位书友,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作者,我当然希望打赏的钱越多越好,但是如果打赏的总额一定的话,我更希望更分散些,而不是就那十来个人。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多的人在用实际行动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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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怨军

    “怨军?”车厢内几人交换了一下眼sè,他们在幽州呆了这么久,自然知晓这个怨军的首尾。原来辽天庆六年(1116年),由于辽伐金连战连败,渤海人高永昌杀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渤海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50余州。天祚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天祚帝授秦晋国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饥民,取报怨于女真之意,谓之“怨军”。可是这支“怨军”不但不能报怨于女真,反而对金军望风而逃。耶律淳回到燕京后,改编“怨军”为常胜军。而这支大体是由辽东饥民组成的军队却时叛时降,让当时的辽南京留守耶律淳十分头疼。而身为穿越者的周平知道的更多,这支“怨军”可谓是一个大灾星,他们先是叛辽降宋,后来又叛宋降金,最后被金军拆解分遣,骨干被全部杀掉。这支军队可谓是这个混乱的时代的一个缩影,他们出卖别人也被别人所出卖,就好像一辆被瞎子驾驭的马车,在山路上狂奔,留下来一路的尸体和血污,最后自己也坠落山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那你先去包扎伤口,好生歇息,等到伤好了在做打算吧!”韩肖胄笑道。

    “多谢恩公!”那少年向众人磕了几个头,便被带到使团的大夫车厢里去了。温成笑道:“想不到我等就要离开辽境,还得了这样一枚闲子。看来此次出使,相公是要直上青云呀!”

    次ri,使团便过了白沟,到了宋境,一路往东京去了。李宝因为案子的缘故,无法去东京,准备去投奔安阳薛家村。临别之前,李宝突然对周平说:“周大哥,我有句话要对你说,你捡来那个罗舍儿有些古怪。”

    “古怪?那怎么说?”

    李宝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手脚十分勤快,伤还没全好便从马车上下来跟着切草拾柴,忙上忙下的,大伙儿倒也都为喜欢他,只是他说话做事有些奇怪。比如有天晚上宿营,他看到我睡前把佩刀放到一旁,便问我为何不将佩刀放在怀中贴肉放着?我说天下间哪有这般放刀的。那孩子说天气寒冷,若是放在外面只怕夜里刀刃和刀鞘黏在一起,临时拔不出来便是一条xg命,他们夜里宿营时都是把刀放在怀里的;还有一次大家一起吃饭,他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我问他吃饱了吗?他却答自己不过是半大孩子,并非正兵,能吃个半饱就够了,应该将黍米留给正兵吃饱,才有力气打仗;还有昨天,我们经过一个村庄,他问我为何那村庄外间没有壕沟鹿砦,里面没有石墙shè塔,道路直通村口,并无曲折,这般流寇岂不是一下子就打进去了?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平回想起这次出使幽州,虽说路上也看到了一些战乱的痕迹,但大体上来说还是和平状态。但这个罗舍儿口中所说、目中所见,无一不是攻战杀伐之事,显然他这些经验并不是在幽州学的到的,而是从怨军逃出的辽东辽西之地学到的。由此看来那里是何等的人间地狱,连一个半大的孩子的生活里都充满了战争。从这种人间地狱里杀出来的军队一旦进入已经和平百余年,百姓不识干戈的宋国,将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想到这里,周平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李宝低声道:“一想起东京的大相国寺、棘盆、扑社,再想想这个罗舍儿的所来之处,那里人过得生活,我就不寒而栗。如果让他们杀进来,一切就都完了,整个东京城都会被从地上抹掉的!”

    “我明白了!”周平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来!”

    “无论如何!”李宝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要能不让他们进来,我什么都愿意做!”说到这里,他伸出右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周平的手臂,用力的摇了两下转身离去了。

    “什么都愿意做!”周平看着李宝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的神sè。

    当使团返回东京的时候,已经是重和二年三月(1119年)了,chun天的气息已经出现在这座和平的城市了。东京人依照往ri的习惯,正争论着汴河两岸的茶楼画舫最别致?哪一家名园桃花新开?相蓝又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意?用各种各样的把戏来打发自己的闲暇时光。此时的大宋是如此的富庶,以至于东京城内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市民阶层,他们就好像东京这个大蜜罐旁的蝇虫,舔舐着达官贵人们大口吞食时溅出的零星蜜汁。这些幸运的蝇虫们震动着翅膀,炫耀着自己的幸运,却没有发现随着蜜香味的传播,蜜罐四周的黑暗中已经聚集了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你们两个要返乡?”韩肖胄矜持的问道,自从使团回到东京,不,应该说是抵达白沟返回宋境之后。韩肖胄对周、薛两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那种对待心腹的亲近恢复成当时士大夫对待下级所特有的那种矜持和隐藏在矜持后面的傲慢。对于这种变化,周平就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一切,总是保持着恭敬勤勉的态度,这让韩肖胄十分满意,甚至在与夫人交谈中称赞周平虽出自乡里,但处事本分得体,在武人中十分难得。

    “正是!”周平躬身拜了一拜,起身道:“已经快到chun耕时节了,我们两人乡里还有些田产,荒废不得,还请相公恩准我们两人回乡,待到秋收之后再来侍奉相公!”

    “原来如此!”韩肖胄捋了一下颔下的胡须,稍一思忖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两个在京中寻个差遣,不过既然你们挂念家中,那便放你们回去吧。临别前在账房里每人取三十贯钱,便当是路上的盘缠吧!”

    “小人拜谢相公!留在东京不敢,若是能在相州寻个差遣便好了。”

    “那倒简单!我在折子里有提到你们两人的功劳,别的不敢说,一个县尉、都头还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相公栽培!”周平拜了一拜,道:“小人还有一件事情相求,还望相公应允!”

    “哦?何事相求?”

    “小人自小便喜欢锻造之术,久闻天下巧匠皆在京师东西作坊五十一作(北宋军器作坊)中,斗胆想要前往开开眼界,还请相公开口相助!”

    “东西作坊?军器监?”韩肖胄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不语。周平见状,赶忙解释道:“小人未过门的媳妇家中便是铁匠,小人将来只怕也是做这个营生的,俗话说宁有一艺傍身,不要万贯家财。还请相公相助!”

    “原来如此!”韩肖胄笑了起来:“你现在品级虽低,也是在籍的武官了,怎么还想着那个铁匠铺子?也罢,反正你也是朝廷武官了,这倒也无妨,正好我还欠那提点军器监的秋公公两瓶好酒,你们两个送去,顺便在那边看看便是。”

    “多谢相公!”

    周平与薛良玉刚刚退下堂来,薛良玉便低声问道:“周大哥,为何不留在韩相公府上,怎么也比回安阳好吧?”

    “留在这里?”周平冷笑一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回东京后韩相公对我俩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

    “有吗?”薛良玉一愣,挠了挠脑袋道:“好像还真是的,不像在辽国时候那般亲近了。”

    “那是自然,你我都是只会弯弓舞刀的厮杀汉子,在辽国他用得着你我替他卖命,在东京我俩还有什么用?就算帮我俩寻个差遣,这情分也就尽了。我们两个粗汉在这东京城中,放眼便是达官贵人,就算有个差遣又怎么比得上回家去当个都头、县尉快活?”

    “大哥说的是!”

    “还有这次你去辽国难道没有发现太平ri子要到头了,马上就是武人的ri子了。咱俩留在东京如容钧直、金枪直一般给贵人们迎前趋后的当依仗鼓吹?还不如回安阳好好cāo练一番自家的乡兵,才是正经,要知道他们才是我们的根!”

    “对,那才是我们的根!”薛良玉狠狠的点了点头:“那大哥要去军器监也是为了这个?”

    “那是自然!”周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