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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8部分阅读

“呵呵,不说这些了!”周平将包好的弓箭挂在墙上,笑道:“你不是说那‘小关索’如何厉害吗?好,今晚我们就一起出去看看!”

    “好咧!”和所有的少年人一样,遇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薛良玉立刻把疑惑丢到了脑后,他笑着拿起外袍披上,笑道:“今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禁城宣德门那边”棘盆”要预演元宵的节目,咱们一路逛过去,正好晚饭后到了李宝的场子,他都是最后压轴的两场相扑,瞧个正着。”

    两人出了韩府,往”棘盆”那边走去,所谓”棘盆”就是在禁城口的宣德门外一片大广场上,临时用采缯sè绢,芦席竹架围成的大剧场,容得几万观众,可算是演剧界的龙门哪个节目被选上了,顿时声价十倍,成为事实上的国定节目,不要说寻常的艺人,就是当今官家身边的爱将——侍卫亲军马军司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琦在还是一名环卫官的时候,就曾在”棘盆”之中表演过jg湛的骑术;而在京中以“鼓王”闻名的大宗正燕王赵拟也曾经在那里表演过击鼓。在东京城里,每一个人都是演员,在观赏别人表演的同时自己也在表演,哪怕是天子身边的大臣也不例外。

    两人到了”棘盆”,看了张金线夫妇演出的悬丝傀儡,作为一名后世的穿越者,周平自然没有像同伴那样沉浸在表演中,但他也不得不惊叹那位名叫张金线的表演者的惊人才能,居然能够用十根手指,牵动着数只木傀儡,依靠他的灵活的手势,傀儡们不但可以做出同样的、还可以做出各各不同的动作,竖蜻蜒,翻筋斗,扑打扭杀,样样都来,而他的浑家,外号”一条金”的一条金嗓子随着木偶的舞蹈动作抑扬顿挫地伴唱着她有时唱得响遏行云,有时又轻微得像一缕幽泉在空谷中回旋呜咽观众的心似乎也被他们用一根丝线悬起来了。也许从视觉效果上讲,这个傀儡戏无法与后世的电影、电视相比,但如果从个人的技巧,这对夫妇俩却达到了极为惊人的水准。

    终于,在一片欢呼叫好声中,张金线的傀儡戏结束了,一个十来岁大小的半大孩子举着一只小箩筐跑了出来,向观众们讨要赏钱,观众们则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慷慨程度以及特别喜欢在大庭广众之间表示阔绰的虚荣心慷慨解囊,随缘乐助,有的摸出一文钱,有的摸出十多文钱,有的掏出大把钱,铿然有声地丢进箩筐里,执事人员一律唱诺道谢。

    当箩筐来到周薛二人的面前,薛良玉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求恳的神情,周平知道他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他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十余文钱,比了一下自己与薛良玉,丢入箩筐中。

    “多谢二位大爷!”那个半大孩子向两人唱了声诺。周平点了点头,便与薛良玉挤出了人群,向薛良玉口中所说的角抵表演处走去。一路上薛良玉不住口的称赞着刚才的表演,而周平却陷入了深思中,刚才他随手丢下的那十余文钱,在安阳便是一个壮丁两天的口粮,却在这里却只能让两个人看两场傀儡戏,那个张金线夫妇两人一夜所得只怕就胜过一个农夫一年所得。也许在物质极度充裕的现代社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中古时代的汴京,就颇为奇怪了。这么悬殊的收入差异只能说明一点,帝国已经将整个国家相当大的资源都集中到了首都之中,以至于在整个帝国还是一种自然经济的时代,首都却出现了这样一种人为造成的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而这种畸形的繁荣不可避免的腐蚀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官员、皇室、还有军人。这在和平年代也许没有什么,而一旦进入战争,就会成为灾祸的根源,因为这里积蓄的巨大财富不但不能马上变成抵抗的力量,反而会引来敌人的贪yu,尤其汴京处在一个无险可守的平原之上,并没有大的地理障碍将北方的铁骑与自己隔开,这种危害就尤为显得严重了。

    “到了,到了!”薛良玉的欢呼声,将周平从思索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来看了,相比起周围的建筑物来,此行的目的地有些寒酸,只不过一块用竹篱笆围成得四五丈见方空地。另外在空地的两端各有一个供选手休息的茅棚,有身份的客人则在空地四周的楼上居高临下的观看,不过简陋的陈设并没有妨碍观众的热情,数百名观众围在外间大声的叫喊着,为自己支持的一方加油助威。

    “幸好没来迟,这一组完了就是‘小关索’李宝的场了!”薛良玉向旁人打听了场次,跑回来告诉周平。周平正准备找个视线好点的地方,却突然看到对面的二楼上坐着两个剃掉了前半边头发,后脑勺的头发梳成两根发辫的胡人,看其服饰打扮倒有些像是自己前世在书本里看到的女真人。周平心中不由得一动,这两人莫不是那天在驿站里听到的女真人的信使?

    薛良玉往里面挤了挤,回头一看却发现周平傻站在那儿,不由得怒道:“你站在那儿作甚,李宝就要出场了!”

    “哦,哦!”周平应了一声,跟了进去,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李宝出场了。

    周平看着那个从茅棚中走出来的汉子,只见其中等身材,但长得非常敦实,腰束长带,着短裤,足穿翘首鞋,的上半身上满是累累的肌肉。他抱拳向围观的众人做了个团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更高亢的欢呼声,周平甚至从中听到了不少女子的尖叫声,心中不由得暗想,感情这位李宝还很受东京女xg的欢迎嘛。

    这时随着一声锣响,欢呼声静了下来,数百道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空地正在准备进行角抵的两人身上。这角抵是中国一种传统的徒手搏斗技巧,其规则大概比较接近现代的摔跤,以将对手推出圈外或者摔倒在地着取胜,在北宋时极为盛行,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皆有无数的拥趸,东京作为天下jg英荟萃之地,其中的角抵好手更是无数,这李宝能够坐享第一的名声,其自然有不凡的实力。只见他双腿微曲,脚尖内扣,双臂自然下垂,双眼冷冷的看着对手,等着对手先发动进攻。

    对面的那条汉子绕着李宝绕了数圈,未曾找到机会,心头不由得一阵急躁,大喝一声便抢上两步,伸出左手便向对方的右肩搭去,与此同时,他的右腿使了个绊子,只待指尖碰到对方的肩膀,便扭腰发力,将对方摔倒。这位扑手虽然不及李宝有名,但在来东京前在当地也是极有名的扑手,这角抵之术,最要紧的便是腰腿之力,他自小便取一只合抱大小的水缸,用力转动,一开始是装水,接下来是装沙土。近二十年的寒暑之功,到了他这个年纪,能够将装了大半缸沙土的水缸转动如常,其腰腿力量可见一斑。发力一扳,便是一头公骡子也禁不住他这一下。

    他本以为不管如何,李宝会退后半步,让开自己这一抓,再做主张,却没想到对方便站在那边一动不动,这扑手心中不由得大喜,暗忖这李宝好生托大,手上不由得再加了三分力道,要将对手一下便摔倒在地。

    眼看他指尖就要碰到李宝的肩膀,眼前一花,却不见了人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腿根部一疼,便整个人飞了起来,摔了个昏天黑地。

    “好个小关索!”一旁的周平不由得咋舌,他在一旁看的清楚,原来那李宝方才不退反进,俯身一扑,不但避开了对方那一抓,反而乘机将右腿叉进对方两腿中间,松了对方的根脚,再顺势拿住对方的腰用力一掀,便将对手摔倒在地,端的是快如灵猫,间不容发。

    人群发出一片震耳yu聋的欢呼声,无数的铜钱被丢入场内,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根金银首饰。那李宝向四周的众人做了个团揖,便进去休息,准备应对下一个对手,自有小童出来捡取。

    “好厉害!”这时后方传来一身怪腔怪调的叫好声,周平扭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原来叫好的却是那两个在二楼的胡人,只见其中一人手臂一挥,相扑的沙地上落下来一物,周平定睛一看,却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银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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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意外

    “阿平,这胡人好生豪阔,不只是哪里来的富商!”一旁的薛良玉羡慕的说道。

    “富商?”周平冷笑了一声:“恐怕不是什么富商吧!你看看那那小楼上下四五人都是禁军士卒打扮,只怕是哪里来的贵酋,要不就是使节!”

    “咦,阿平你怎么知道那厮不是富商而是使节贵酋?”薛良玉好奇的问道。

    周平懒洋洋的指了指守在楼的几条汉子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看看楼下那几个人,脚上穿的是薄底官靴,腰间挂的也是军中常用的那种佩刀,定然是禁军军士,若是寻常胡商,哪里能让这些人给他们看班?”

    薛良玉仔细一看,果然正如周平所说的,那几个守住楼梯口的都是士兵打扮,只不过在外面穿了一身宽袍罢了,他不由得对周平细致的观察十分佩服,翘起大拇指赞道:“阿平你好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眼睛!”

    周平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也不是他观察如此仔细,只不过他已经怀疑那两个胡人是金人的使节,自然会对那栋小楼多留了几分心,刚才李宝在角抵时,好几个晚来的富家子弟都要出钱上二楼却被楼下那几人给拦住了,看到这些他自然就有了底。

    这时,场中又传来两声锣响,围观人群的喧闹声立即停止了,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有聚集在接下来要开始的第二场较量上。一个中年汉子在场中说了几句话,宣布了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对阵的双方,人群中立即发出一阵更加宏亮的欢呼声,相比起第一次较量的欢呼声,岂止大了三四倍。

    被吓了一跳的薛良玉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吓了某家一跳,这些人是疯了吗?刚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大嗓门!“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转过头来,笑着问道:“若是某家没有猜错,这位小哥不是本地人氏吧?”

    “不错,小子是相州安阳人,来东京才不到一个月!”薛良玉向对方唱了个肥喏,问道:“不过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原来是相州人!”那中年汉子笑了笑:“与上一场不同,这场两边的对手都是东京本地人氏,两边的拥趸都不少,自然嗓门会大些。这两位好汉在东京颇有名气,若小哥是本地人,自然会认识,不会说出这等话来!”

    “原来如此,小子刚来东京不就,也就认得‘小关索’李宝一人!”此时那李宝的对手已经走到场中,向观众拱手作揖,欢呼声陡然又高了几分,尤其是当中的女xg观众,更是个个尖声高呼,便好似发狂了一般,又吓了薛良玉一跳,他向刚才那中年汉子问道:“看这声势,只怕这厮的本事比那‘小关索’还要厉害三分,等会定然是一场好扑!”

    “这个——”那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指着空地上那扑手道:“这位‘小白狼’也是好手,不过在东京里也就能排到十名左右,只怕还不是李宝对手,最多也就支撑三四个回合罢了!”

    薛良玉看了看场中那汉子,只见他背上纹了一头白狼,正仰天长啸,想必这便是他那绰号由来,问道:“那是为何?”

    “呵呵!这厮生的容貌英俊,又行事风流,颇得东京的小娘子们的喜爱,自然得到的欢呼声要多些!”

    这时那小白狼转过身来,果然只见他生的双眉入鬓,鼻如悬胆,目如朗星,鬓旁插了一只腊梅,一张俊脸上未语先笑,露出两排白牙来,又引来围观的无数东京大姑娘小媳妇一阵欢呼声,看这场面,到好似李宝弱他三分一般。

    这时李宝也下得场来,随着一声锣响,小白狼将鬓旁的腊梅往人群中一抛,又引来一阵妇人的争夺。两人相对拱手行礼,便摆开架势,只见李宝如方才一般,还是以静制动;而这小白狼却绕着李宝绕开了圈子,不时做出进击的架势,而李宝稍有动作,他却又退开了。周平看了一会便看出名堂了,这小白狼也是个异人,个子比李宝高出近一个头,不过身材没有对方壮实,手足修长、动作轻捷。他若是与李宝近了身,本力不如对方,自然要吃亏;但若是这般拉长距离,伸足勾打,却已经先占了不败之地,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这般下去,李宝以静制动,体力消耗比较少,不过小白狼比李宝又年轻个六七岁,其结果倒也说不准。

    不过这般交手,旁边的观众便不答应了,除了少数妇女,其余的男子纷纷抱怨叫骂起来,要求两边真正交手,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边打,一边跑的,而小白狼却只当没听见。而周平却暗自点头,这小白狼倒不是个绣花枕头,遇事会动脑子,又不受旁人的影响,能够坚持自己的做法,是个人物,若是有机会自己倒要结识一下。

    场中又是一声锣响,这代表这一局比赛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若是在这般下去,就只能算和局了,四周的观众见状,骂的更是难听了。这时听得一声怒喝,李宝猛地向前一扑,双臂张开,已经将小白狼拦住,右臂一伸,就要去拿对方的左肩,四周的观众见李宝主动出击,助威声更是又高了三分,几乎将场旁的茅棚也掀飞了。

    小白狼见李宝向自己扑来,脚下一发力,整个人就如同在冰面上一般,腰不动、肩不摇,向后退了三尺,正好避开李宝这一抓,李宝冷哼了一声,一个箭步就横跨了过去,竟然比对方还快上三分,伸手就像对方胸口拿去。眼看小白狼已经避无可避,突然向后一仰,李宝拿了个空,不由得一愣,突然手上一紧、脚上一痛,整个人便扑到在地。原来小白狼方才抓住李宝伸出的右手,顺势仰天便倒,同时伸出右腿腿在对方左腿上一勾。李宝脚下虽稳,也禁不住对方的体重加上本身的力道,不由得被摔倒在地,小白狼不待对方起身,便要去拿住李宝的右臂的肘关节,想要将其扭住,迫使对手认输。却不想对方反臂一扭,便从自己手中挣脱,反倒拿住了自己的肘关节,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便被摔倒在地,起身不得。

    “好!”周平不由得击掌欢呼起来,那小白狼那几下动作依稀便是后世里看到的合气道中的“偶落”,不依靠自身的强力,而是借着对方的势和自身的重心的变化来摔倒对手。这倒也罢了,而李宝却能在已经先失一局的情况下,又能挣脱对方的擒拿,反而将对手摔倒,那一瞬间的反应和小巧功夫也是一等一的,看来这“小关索”能久居东京第一角抵好手的位子,果然并非幸致。

    场中李宝站起身来,拱手向四周围观的众人行礼答谢。那小白狼也随之起身,脸上也全无沮丧之意,落落大方的向四周做了个团揖,也引来一群女子的叫喊声,铜钱更是如雨点般落下。周平从怀中取了十余文钱也丢到场中,他本以为今晚的好戏便到此为止了,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突然听到外间有人用十分生硬的官话喊道:“兀那汉子,我要与你摔一局!”

    周平愕然的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胡人排开众人走进场内,依稀正是刚在附近小楼观看角抵中的一个,向李宝说道:“你我也摔上一局如何?你若是累了,我可让你休息一会!”

    观众还以为这是当晚安排好的节目,纷纷轰然叫好。李宝用带着几分错愕的目光看着那个胡人,只见对方光着脑袋,颈子又短又粗,身材敦实有力,整个人就好似一个方块一般,心知是个劲敌,便沉声答道:“你若要较量,且报上姓名来历,某家不与没有来历的对手较量。”

    那胡人哈哈一笑:“也好,我叫小散多,乃是大金国派来的使节,你可愿与我摔上一场?”

    “来人,快下去阻拦!”小楼上的马扩急了,从辽东回来之后,他一口气迁转了三级,随之而来的工作就是陪着几位女真使节见识一下大宋京城的繁盛景象,同时确保他们的安全,用当今天子道君皇帝的话说就是:“夫子云: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今远人既来,则显吾朝之丰、亨、豫、大,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使之归心,为天朝所用!”不过作为一名在西军中长大的军人,马扩对天子的这种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对待这些粗野而又彪悍的野蛮人,就应当如同过去对待契丹使节一般,故意走曲折的弯路,以免让对方熟悉大宋境内的道路;只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