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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8部分阅读

    部之中拥有巨大威望的勃极烈们以一种几乎是平等的态度商议。后来随着女真攻辽战事规模的不断扩大,为了有效指挥战事,金国不得不以这些威望深重的勃极烈们来担任都统,分别指挥相距千里的军队,而这样一来就渐渐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完颜阿骨打在世的时候还好,阿骨打去世之后,继任的金太宗吴乞买既没有其兄的巨大威望,女真人旧有的部落 zhu风俗犹存,这种情况就愈发严重,从某种意义来讲,灭辽之后女真伐宋便有让借北宋之手消灭这些功高不赏的军功贵族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北宋如此不堪一击,以至于后来不得不以更加激烈的手段来解决这些军功贵族的问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完颜阿骨打当时虽然已经多次击败辽军,但相对于土地、人口都多出女真人十余倍的大辽帝国来,女真人的力量要弱小得多,在得知宋人主动前来结盟,他自然是十分高兴。但在此之前宋、金从没有过外交上的接触,相互并不了解,必须留有余地。更重要的是宋人派来的不过是两个级别不高,又没有携带国书的官员。对于这点,阿骨打并不明白,还刚刚离开原始社会的他很难理解北宋当时朝堂上复杂的政治斗争,在主战一方赢得全面胜利以前,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也不敢公然的派出使节与金人结盟。马政一行人之所以没有国书、秘密出访,与其说是防备辽人,不如说是为了防备朝堂上那些主和派大臣的嘴。于是他并没有亲自接见使节,而是派出以多智而闻名的大臣粘罕出面接待,并旁敲侧击想要获得宋朝遣使之由。

    涞流河畔,金廷驻地。

    当时金人刚刚建国不久,便是王公大臣,所居住的也不过是些土木建成的房屋,只不过稍微坚固高大些,便是刷漆都是极为罕见得了。马政一行人到了之后,便被安置在山坳背风处的一家宅院内,外间有兵卒看守,若非允许,不得出入,实际上已经是被软禁了。不过每隔两三天便有金人大臣前来探问,倒是衣食火炭不曾少了。

    “禅师,从上岸那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二天了吧?”马政捋了一下颔下的胡须,低声问道。

    “不错,到这里也有十四天了!”

    “这些天只是那个粘罕前来问话闲聊,不要说有个回复,就连金主阿骨打的面都未曾见到,你觉得金人是何打算?”

    “想必是对我等底细还没有探查清楚,过几ri就会详谈了吧!”至善用一种不那么肯定的语气答道。

    “嗯!”马政点了点头,不过从他忧心忡忡的脸sè来看,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把握。

    片刻之后,马政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禅师,你对这女真人有何看法?”

    至善闻言一愣,旋即才明白马政的话意,稍一沉吟答道:“喜忧参半呀!”

    “何为喜?何为忧?”

    “你我一路上看到的女真人,无论是王公贵人还是下僚黔首,皆习于劳苦,jg于骑shè。便是妇人稚子,亦能骑马弯弓,这些倒也罢了。”说到这里至善站起身来,走到门旁指着远处指去,问道:“马兄,你可知道那边是何人所居?”

    马政向至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是山坡上朝阳处的一套四五进宅院,样子与其他宅院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在宅院前有一个几亩见方的平地,旗幡多些。他摇了摇头,问道:“不知,这是何人所居?”

    至善叹了口气,道:“我这几天从给我们送饭的那个辽人奴隶口中得知,那里便是完颜阿骨打的住所!”

    “啊?”马政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当真?他堂堂一国之君,怎的会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嗯!”至善点了点头,指着那院子广场前的一面最高的旗幡说:“那便是完颜阿骨打的大旗,若是他领兵出征,那面大旗也会随之同行,决计是错不了的。”

    马政睁大眼睛,细看了会那面大旗,他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异国文字,但是看图案花纹、旗帜形状大小,明显高于其他的旗帜,心知至善所言属实,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到屋内坐下。

    “马兄,西戎北狄生于塞外,逐水草而居,习于劳苦,娴于骑shè,这倒也是寻常事。但像女真人这般上下均平、朴实诚厚的,你我在陕西五路与青唐诸部也都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可有曾见过的?”

    马政想了想,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摇了摇头。的确当时青唐羌人已经进入阶级社会很久了,部落里酋长与普通部民贫富差距极大,有的甚至比西军内部还要悬殊,西军中有不少藩兵都是出自青唐羌人,马政出身西军如何不知。

    “上下均平则少怨,朴实诚厚则能战。女真以微末小族,十余万丁口,数年时间就能连败大国,威震东北,绝非偶然!”说到这里至善转过身来,沉声道:“依我看彼等若是为友,则为可喜;若是为敌,甚为可怖。与女真人订约须得暗地里小心提防,明面上信守言诺,不可授人以柄。灭辽之后,当输以美玉珍玩,惑其心智,软其筋骨,离合其上下,我华夏庶几可得安宁!”

    马政听了至善这一番话,点了点头:“禅师所言甚是,只是你我位卑言轻,只怕上位者未必入耳呀!”

    至善正要回答,外间突然传来响亮的通报声。两人心知是那粘罕来了,赶忙起身相迎。只见那粘罕与往ri不同,脸上满是笑容,带着两名随员风风火火的进得屋来,问道:“这几ri子你们住在这里可还习惯,吃的烧的可曾缺少

    马政与至善对视了一眼,拱手行礼道:“多谢移赉勃极烈(粘罕的封号)关爱,一切东西都不曾缺乏,我等住的很好,不知我等何时可以晋见贵国国君?”

    “吾主此时不在此地!”粘罕笑了笑:“再说汝等又未曾带得国书,见了我主又有何用?”

    “移赉勃极烈,大宋天子听闻贵国攻破契丹五十余城,yu与贵国重修前好,购置战马。现契丹天怒人怨,本朝yu行吊伐,以救生灵涂炭之苦,愿与贵国共图辽国。本使者虽然未携国书,然大宋天子口谕我等先来贵国商议,若蒙允诺,后必有国使携国书至此!”

    粘罕听了马政这一番话,脸上闪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问道:“这些都不过是你说的,俗话说声音穿过树林就好像河中的流过的水,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请问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所言属实呢?”

    “海上波涛凶险,我方又不知贵国的诚意,两国盟约是何等大事,我等初次前来便携带国书,若是落入辽人手中,岂不是反倒坏了大事?”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大金与契丹人有刻骨之恨,若不灭辽,誓不罢休!”粘罕语气坚决的答道,马政的话中还有一层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如果他们第一次就把联盟攻辽的国书带来,女真一方就可以拿这个作为与辽方和谈的筹码,要挟辽方做出较大的让步,那时宋就会陷入单独面对辽方对背盟者怒火的窘境。所以宋方只有在确认金绝不会与辽和谈的前提下,才可能与其达成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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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密使下

    “这也是您的一面之词,在下又如何能够相信呢?”马政反驳道。

    两人的目光对视,就好像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来。突然,粘罕大笑起来:“你说得对,两个猎人在林子里碰到,谁也是信不过谁的。不过这不要紧,一起喝上几次酒,打上几次猎,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他向身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随员将十余把刀剑弓箭放在地上,笑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吧,便都还给你们吧!”

    “多谢移赉勃极烈!”马政向粘罕唱了个肥喏,捡起自己的佩刀挂在腰间。粘罕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这些军器打制的颇为jg良,不知贵中士卒都能用上吗?”

    还没等马政开口回答,一旁的至善笑道:“移赉勃极烈,马都监本来是西军中的武官,这些军器本来就是军中用得!”

    “原来如此!”粘罕的目光闪过一丝讶sè,他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把佩剑,拔剑出鞘,只见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现出一丝淡淡的蓝意,让人一看背上就生出一股寒意。他熟练的挥舞劈砍了两下,突然问道:“我听俘获的辽人军将说,天下利兵莫过于西夏人打制的‘夏人剑’,锋利无伦,杀人如割草,不知这把剑与之相差几何?”

    “世间传言多有言过其实的!”至善笑道:“‘夏人剑’虽好,又怎及的过我大宋汴京军匠打制的兵器?移赉勃极烈想必也见过我大宋的货物,哪一件不是远胜辽人、夏人的?便是这几件刀剑弓箭,辽军器械可比得过?”

    粘罕还剑入鞘,又捡起一张弓,以一个行家里手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拉了个满弓,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之意。他有些不舍的放下弓,笑道:“贵国工匠的手艺果然是妙极,便是这几张弓在我等手中都是要传与子孙的。只是不知贵国兵甲如此犀利,为何不能独自击破辽国,要与我军订约联合呢?”

    至善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他方才大肆吹嘘宋人兵器犀利的目的,便是为了吓阻金人,免得让他们对大宋有觊觎之心,却没想到这粘罕果然jiān猾,竟然没有被吓到,他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才好,一旁的马政沉声答道:“辽乃当世大国,我大宋虽强,也无法独力灭国。贵国不也是如此吗,否则直接将我等逐回即可,又何必在这里与我等多言呢?”

    “贵使所言甚是!”粘罕罕见的现出窘态,当时虽然金人连战连胜,但毕竟辽立国已经一百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金人一族之力,要独力灭其国还真是有些力有不逮。后来辽国土崩瓦解固然有金人彪悍善战的缘故,但也有辽人当时的统治者天祚帝倒行逆施,搞得统治集团内部分崩离析的缘故。后来耶律大石逃走后能够带着辽国在西北的残余力量西征,在中亚建立了一个西辽王朝立国近百年。这便可看出当时辽国并不是没有力量,也不是没有人才,只不过缺乏一个靠谱的首脑,才导致国家灭亡的。但当时的粘罕却不知道,毕竟谁也不知道天祚帝哪天会不会突然幡然悔悟,励jg图治的,那时候以女真这点力量,一次败仗就能让他们身死族灭。

    三人在屋子里相互摸了半天底,都大概明白了。粘罕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瞒着两位了。我国大王同意与贵国联盟,共击契丹。不过贵使须得留下几人为质,我国便能派几人为使节,前往贵国商议如何联盟的细节,贵使以为如何?”

    马政闻言大喜,这番海上的辛苦终于没有白吃,留下几人作为人质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他正想着应该留何人为质,一旁的至善笑道:“如此甚好,若是移赉勃极烈没有意见,不如便让贫僧留下如何?”

    “若是禅师愿意留下,那是最好!”粘罕也已经看出至善jg明强干,言辞便给,在使团中也应该是个重要人物,马政作为使团的首领肯定是不能留下的,留下至善也是不错,立即点头应允,他却不知道至善其实是个“编外人员”。一旁的马政见状,也只得点头应允。于是他与粘罕便约定他带着其余人引领渤海人李善庆、女真人小散多、渤达,携带国书与北珠、生金、貂皮、人参、松子等礼物渡海来宋,而至善则与另外五名兵卒留下作为人质。

    临别之时,马政对至善道:“禅师,这次你不过是随行的客人,却被留下来做人质,在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至善笑道:“苟有利于国家,便是要贫僧这条xg命又有何妨?何况不过是留下来呆上几个月,金人联盟之意颇为迫切,定然不会亏待了我,你且放心。只是我有一封书信,还请你回去替我送达。”说到这里,至善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马政接过书信,郑重其事的将其放入怀中,问道:“请问收信人是谁?”

    “我在相州安阳薛家庄认识了一人,姓周名平,乃是庄主薛丈人二儿子的郎党,是个世间少见的奇男子,我这封信便是给他的,烦请你将信送到。”

    “禅师请放心!”马政笑道:“我定然让人将信送到那周平手中。”

    东京汴梁。

    也许是金人使节到来的原因,周平与薛良玉到了汴京韩肖胄府中后便没有了随同出使辽国的消息,每ri里只是在府中闲呆着。并不知晓内情的薛良玉刚开始几天还会抱怨,但很快,这个来自乡里的年轻人就被东京这个当时最文明、最繁荣的大都市所特有的魅力迷住了,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所过的那种简单乏味的生活不同,东京人是在街坊、庙会、摊铺、剧场里打发ri子的,他们一年到头都有很多闲功夫,每一天薛良玉这个外乡人都能发现新鲜有趣的玩意,诸如天汉桥街、临汴大街,马行街、潘楼街,界身、桃花洞,炭巷街道两旁的店铺;大相国寺、”棘盆”旁的杂耍、说书、影戏、角抵;李和儿炒栗、王道人煎蜜、孙好手馒头、宋四嫂鱼羹、曹婆肉饼、薛家羊饭、张家ru酪的吃食。薛良玉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城市;有这么多人过着这样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相比起东京人,他以前所过的是一种多么枯燥、多么乏味的生活呀!他就像一只刚刚钻出蛋壳的幼鸟,被蛋壳外面的那个绚丽多彩的世界给惊呆了,在他从这种呆滞中恢复过来以后,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向自己唯一的同伴倾述。但是让他生气的是,周平的态度是那么的平静,一边给自己的弓弦涂蜡,一边不时点点头,嗯上一声,就好像他听到“树叶掉了”、“麦子熟了”这些家乡里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样。

    “阿平,你今天没有同我一起去看‘小关索’李宝的角抵,他可是东京,不,是全天下第一的壮士呀!听说他以前是殿前禁军的,那一身本事呀,啧啧!”和往常一样,晚饭后在外面闲逛了一圈回来的薛良玉对着周平唾沫横飞的吹嘘今天自己的见闻。周平见他说的起劲,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笑道:“怎的,比我们四郎还厉害?”

    “我哪里及得上他!”急的脸sè涨红的薛良玉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力气,那身手,果然不愧是殿前司的壮士,宿卫官家的豪杰!听说当年他在殿前司时,三衙之中,无一人能抵挡的住他三个回合,所以才得了个绰号‘小关索’,那是何等威风!”说到这里,薛良玉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那他为何不在殿前司呆了?依他这身本事,少说也能当个效用、旗头吧?”

    “还不是得罪了那个高俅!”薛良玉冷笑了一声:“殿帅高俅也喜欢这个玩意儿,几番使人示意于他,只要在一场角抵中让他三分,就可提拔他当个教头,他都没有搭理一天,高俅喝醉了酒,当着许多权贵面前,定要跟他角斗他不容情,一跤就跌翻了高俅从此高俅对他恨之入骨,他在禁军中容不得身,索xg到艺场上来卖艺。”这个少年到东京没有多久,连好恶也被这个城市所感染,变得与之相同起来。

    “呵呵!”周平笑了起来,将涂好了蜡的弓弦上了弓,拉了两下,又重新拆下来,分别用油纸包好,免得受了cháo。一旁的薛良玉见状,不由得怒道:“你怎的这个样子,莫非你信不过我所说的,你若是不信,便与我同去看看就是!”说罢他便要伸手拉扯周平。

    周平笑着让开同伴的手,道:“我倒不是信不过你,不过我问你,这些ri子你riri出去闲逛,只怕弓马的事情都放下了吧?”

    “这个——,我前天午饭后有练过shè箭的!”薛良玉有些胆怯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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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摔角

    “四郎!你我都不是东京人,这里再好,我们也都是要回去的,安阳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说到这里,周平想起数年之后这个梦幻般的城市就会化为废墟,后人只能在画册与文字中寻找她的繁华,不禁叹了口气:“再说这东京的繁华是竭天下百姓之力才能维持的,你觉得可以永远维持下去吗?”

    薛良玉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问道:“阿平,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