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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7部分阅读

道理却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变了,天下也会变!“

    “天下也会变?”薛良玉站起身来,疑惑的看着周平离去的背影,口中呢哝的重复对方刚才说的话,脸上满是疑惑。

    这时,驿站外间传来一阵人马声,两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想不到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除了他们还有别的旅行者。

    “来人呀!”一个浑身是雪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当他看到马厩里的薛良玉与周平,还以为是驿卒,怒道:“仵在那里和木桩子一般,还不过来侍候我家老爷,怎么这么没眼sè!”

    薛周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停住了脚步,冷笑着看着那个大声叫嚷的家伙,那家伙见两人这般模样,心头更怒,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朝这边骂道:“两个没眼sè的东西,我家老爷是何等人物,一张条子就能让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正叫骂间,那老驿卒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向那家伙作揖道:“贵人见谅则个,外面雪大,小人没有听到。这两位并非驿站里的人,乃是往来的客官。”

    “往来的客官?”那人拍打干净了身上的雪,余怒未消的看了看薛、周两人,看样子应该是往来的小商贩,否则这种天气也不用在外面奔走。他冷哼了一声,指着薛、周两人道:“让他们两个搬出去,我家老爷岂能与这种人住在一起?”

    “你——”薛良玉闻言大怒,正要上前给那厮一个教训,却被周平扯住了,他回头正好看到周平面带冷笑:“别着急,咱俩看戏便是,自然有韩家人收拾他!”

    “这种天气?”老驿卒为难的看了看外边的雪天,低声道:“那两位是随行而来的,还是莫要为难他们吧!”

    “还有同伴?”那厮提高了嗓门:“一同赶出去便是,我家老爷是东京的官,岂可怠慢了!”

    “相州韩肖胄在此,不知外面是哪位同僚,可否进来叙话?”正当老驿卒左右为难的时候,驿站里面传出了韩肖胄的声音。原来这驿站只有一进院子三四间屋子,外边声大里面早就听得清楚,以韩肖胄的身份自然不能出来与那个下人理论,便报上名号,以相州韩氏的名望,若当真是京中官员自然便晓得了。

    很快,一名身着貂皮便帽,身披厚袍的中年男子下得马车,对手下低语了几句,便大声应道:“原来是文德兄,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说话间便向屋内走去。

    “想不到这两人是旧相识,这下好戏看不成了!”周平笑了笑,拍了下薛良玉肩膀说:“牲口伺候好了,我们去里面避避风!”

    两人进得屋来。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浑身就如同酥了一般,舒服的很。只间几个随员车夫挤在一个炭盆旁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吃东西。管事的看到薛、周两人,往旁边挪了挪,笑道:“过来烤烤火吃点东西吧,外边冷得很吧?”

    “多谢则个!”周平拱了拱手,便于薛良玉一起挤在炭盆旁,随口问道:“方才在外边叫喊的那家是什么官儿,好大威风?”

    “哪个晓得!”管事的冷笑了一声:“汴京的官儿比老鼠还多,谁能尽数知晓?便是个总管、统制、知州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想必是在京中憋得紧了的芝麻官儿,跑出来在这里耍威风!”

    话音刚落,火盆旁边传出一阵压抑住的哄笑声,对于这些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在背后讥笑那些喜欢在人前耍威风的官员们更快意的事情呢?

    “一进屋就钻到里屋去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在舔咱们家相公沟子呢!”管事的冷笑了一声:“耍威风耍到祖宗面前了!”

    这时,韩肖胄的书童从里间走了出来,说:“相公的火盆里炭快烧完了,快来人加些炭。”

    周平灵机一同,站起身来笑道:“各位且烤火,这添炭的事情便让我去做吧,顺便也好看看那官儿的嘴脸!”

    旁人听了笑道:“阿平就是机灵,待会出来也说来与我等听听!”

    周平在外间取了一只陶盆铁钳,取了些木炭进里屋来,只见在韩肖胄的对面坐了一名黑脸中年男子,正是方才从马车上下来那人。周平告了声罪,便将那火盆拖了出来,小心的加起木炭来,耳中却留意起两人说话起来。

    “文德兄(韩肖胄的字),想不到你我竟然在这里相遇,哎!”那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脸sè变得y沉起来。

    “胡兄为何叹气,莫非有什么不顺的?”

    那姓胡的中年男子脸上惨然一笑:“何止是不顺,你可知道我已经被贬为秦州司马?这正是在赴任的路上!”

    “啊?这是为何?”韩肖胄露出惊讶的神sè,原来北宋素来优待士大夫,对于文官很少采用处死这种重刑,最重的也不过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即剥夺功名),而通常的做法就是将其贬到某个边远地方当一个闲官,让当地官员监视你,与囚犯也好不了多少。

    “哎,还能有什么缘故,不错是得罪了太师与媪相!”

    “得罪了他们两个?”韩肖胄脸sè微变,问道:“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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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雪地下

    哎,还不是为了联金伐辽之事?你不在这些ri子朝中形势大变?违逆这二人的贬官的贬官,致仕的致仕,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形势大变?”韩肖胄微微一愣,伸手扶住对方手臂走到靠椅旁:“有甚变化,胡兄请细说。”

    那黑脸汉子却不答话,只是用目光盯着周平,韩肖胄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机密,不yu让外人听到,他便对周平吩咐道:“你在门口待着,莫要让陌生人靠近了!”

    “喏!”周平没奈何,应了一声,将火盆放回原处,自己走到门外继续偷听。

    待到两人出的屋外,韩肖胄指着自己的书童道:“这是我家中养大的,胡兄尽说无妨!”

    “你可知道,朝中联金伐辽之意已决!”

    “什么?这么快?”韩肖胄脸sè微微一变:“我走之前也有耳闻,可是怎么会这么快?不是郑太宰与邓枢密都出言反对吗?”

    “那又如何?太师与媪相都极力鼓动,谁还能拦得住他们俩?“这时,一种由仇恨和羡慕混合而成的神情出现在那黑脸男子的脸上,仿佛那两个名词带有某种魔力一样。

    “再说从登州去辽东的使节已经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金人使节,献上贡品,表明了联兵之意。官家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xg子,看到百多年祖宗的大业将成,哪里还听的去逆耳的话!”说到这里,那黑脸汉子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沮丧之意。

    “原来如此!”韩肖胄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若是真的如此,联金攻辽之事就已经笃定了,那自己出使辽国之事只怕就很难说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烦恼,原来这韩肖胄在朝中乃是太宰郑居中一党,也是反对联兵攻辽,之所以他这个起居舍人要参与这个使团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为朝中反对攻辽寻找弹药,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回想省亲一段时间之后,朝中便形势大变。

    “文德兄,你也莫要烦恼,为了这桩事老公相在朝中贬斥了不少人,说来你返乡省亲倒也是避过了一番祸事!”

    “胡兄,你莫要安慰我了!”韩肖胄苦笑了一声,道:“老公相的手段我还不清楚,‘非我同道,即为死敌’。我是郑太宰的人满朝皆知,他又岂会因为这些ri子我不在朝中就作罢了?”

    那胡姓男子听到这里,想起蔡京平ri里行事的狠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恐怕自己被贬斥到秦州当司马还只是个开始,说不定自己刚到那里‘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发某州县编管’之类的打击就尾随而至!’

    周平在外间听屋内两人说道大宋派往女直的使节,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几个月前和自己道别前往女直的至善和尚,他也是取道登州。不知道这位时时以天下万姓为念的豪僧现在可安好否?现在在何处?也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之中,这位豪僧是否能够平安渡过。

    两个月前

    京东东路、登州。登州三面临海,唯有西南一面与莱州相连,对面就是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的旅顺,自古便是由山东通往辽左的海路出发点,由于历史

    上从河北通往辽东的陆路必须经过燕山山脉的余脉与渤海之间的一条狭窄走廊,而且多有沼泽,十分艰难。所以古时中原王朝出兵辽东、朝鲜的割据政权时,往往会选择从登州出海,比如唐高宗时征高丽、百济、渤海,都是从登州出师。自唐朝中叶以后,辽西地区乃至华北平原北部渐渐被由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所控制,从中原地区前往辽东地区的陆地道路被隔断了,于是主要分布于今天辽宁、吉林、黑龙江等地的女真人则通过这条海路与中原地区进行贸易,其中最主要的的便是贩卖马匹了。

    至善从大车上下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伸展了一下在狭窄的车厢里有些酸麻的腰背肌肉。

    “大师,那边便是登州府了!”车夫指着不远处的城楼道。

    “多谢小哥指点!”至善笑着向车夫合十为礼,从怀中取出八十文铜钱递了过去,笑道:“这些是车资,还请小哥收下!”

    “哎呀,如何用得这么多!”那车夫正要推辞,却被至善推了回去,笑道:“一路上劳烦小哥甚多,这只当是贫僧的一点心意。我接下来要坐船走海路,该如何坐船还请小哥指点!”

    至善这辈子多半在西北活动,却没有来过登州,他知道若走这些车夫对于码头行当最是明白,只要出点小钱便能少许多麻烦。

    “那师傅算是问对人了!”那车夫笑道:“这登州除了海上的水手,这方面比我乌二明白的人还真不多了,不知师傅要走海路去哪里呢?”

    “辽东!”

    “啊?师傅去辽东作甚?”车夫脸sè大变:“那边可是在打仗呀,女直人和辽兵打了好几年了,兵荒马乱的,往年还有些贩马匹、貂皮、人参、东珠的商船,这些年打仗早就商旅都断绝了。”

    “这样呀!”车夫的答案让至善有些失望,难道自己要改走陆路?那车夫看出至善的脸sè不快,改口劝道:“师傅,其实这海路也不是完全断绝的,偶尔也有几个大胆的船夫走这条路海路贩运人参和貂皮,毕竟自从辽东开战以来,这些玩意价格都涨了好几倍。您要是碰上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船,不过价钱便宜不了!”

    至善一听觉得那乌二说的也对,既然跑了这一趟至少要过去看看,说不定便碰上了呢?想到这里,他向车夫唱了个肥喏,便向对方手指的方向走去了。

    至善到了码头,便四处询问,可是船老大一听他要去辽东无不摇头。花了一上午时间,也没有一点眉目,至善不禁有几分沮丧,正打算找个地方打尖填饱肚子下午接着寻找渡海的船只,肩膀上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身后有人叫道:“好个和尚,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至善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四方脸,头发胡须花白的魁梧汉子,一双结实的腿微微有点罗圈,这是常年骑马留下的后遗症。朔北的风沙将他的皮肤打磨成一种特殊的古铜sè,那一道道的皱纹就好像西北黄土高原上的沟壑,看上去给人一种刚强而又严峻的感觉。不过此时这张脸充满了笑容,那一道道皱纹舒展开来,满是遇到挚友的喜悦。

    “原来是马都监!”至善赶忙合适行李,原来此人是自己在西北时的旧识马政。当年宋军开拓青唐,至善曾经作为说客说服沿途羌人的酋长,而马政则是同行的护卫军官,两人在旅程中相交相识,成为莫逆之交,不过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怎么会又在这里相遇呢?至善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马政拍了一下肩膀,笑道:“你我已经七八年没见了吧,今ri偶遇须得痛饮一番才可。”他回头对身后那个与他容貌相仿,不过只有二十三四的青年道:“扩儿,这便是我时常在你面前提起的至善禅师,还不向见礼?”

    “小侄拜见禅师!”青年人敛衽下拜道。

    “贤侄请起!”至善赶忙伸手扶起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马政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马兄有此佳儿,让我好不艳羡呀!”

    马政笑的合不拢嘴,显然对自己这个的儿子十分喜爱,口中却说:“小儿胡闹得很,禅师莫要夸坏了他!”

    “当得起,当得起!”至善用一种内行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年青人那双粗糙长满了老茧的手掌和匀称而又有力的四肢,还有那张与他的父亲一样被风沙打磨成古铜sè的脸庞,尤其是那双眸子,充满了军人所特有的无畏和坦然。至善很清楚,只有少数那种已经经历过真正的危险、明白什么是危险、并对这一切都处之泰然的人,才会有这样一种目光。像这样的人即使在西军中也是很少见的,但是这样的人却是军队中脊梁,也许他们不一定处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士兵们却本能的相信他们、服从他们、支持他们。

    三人进了一家酒肆,在桌子旁坐定了,小儿送上酒菜,两杯入肚之后。马政笑道:“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禅师,敢问一句,此番禅师你要去哪里呀?”

    至善也不隐瞒,说:“我这次来登州乃是为了寻找船只从海路去一趟辽东,却不想由于那边战事激烈的缘故,没有船夫愿意冒险走一趟。”

    “辽东?”马政的脸sè变得古怪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你要去辽东作甚?”

    “无他,探查一下女直情况罢了!”至善答道,随即他便将自己先前去高丽时的耳闻和自己的担心一一说与马政听,他相信眼前的这位老相识一定会理解自己的担心和此行的必要,他和那些在汴京或者河北前线的那些“军人”不同,生下来刚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在马背上拉着缰绳、会拿着筷子的时候就学着拉弓、一生都在和西夏人和青羌人的厮杀中渡过,对于危险和敌人有着一种本能的直觉,像这样的人不会不懂的自己前往辽东的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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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密使上

    马政并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才对至善问道:“你知道我这次为何会在登州?”

    至善摇了摇头。马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下此番受圣人口诏,前往辽东去见女直首领,议旧好,求依国初以来旧规卖马事。禅师若是不嫌,便可与我等同行!”

    至善闻言一愣,旋即大喜,赶忙答道:“若是如此甚好,不知有甚要留意之处?”

    “某家便是使团首领,只需莫要多言便可!”说到这里,马政意味深长的向其挤了挤眼睛。

    “这个贫僧自然省得!”至善笑了起来,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产生出一股隐忧来。

    既然说定了事,马政便唤来小儿上了饭食,三人风卷残云一般填饱了肚子,回到码头。次ri清晨一行人便出了海,往辽东方向驶去。一路上各种辛苦不提,到了当年的闰九月九ri,一行人终于到达辽东海岸。马政刚刚上岸,便被巡逻的女真兵发现。女真兵夺去了他们的财物,还企图杀死他们,在翻译高药师的反复申诉下,女真兵才押送着一行人走了七八天,到达了金主完颜阿骨打的驻地。

    此时完颜阿骨打已经称帝建制,依照女真旧俗,在自己之下设立了勃极烈制度,设置勃极烈七人,组成皇帝之下的最高权力中枢,分别为阿骨打之弟吴乞买(即后来的金太宗)、撒改(阿骨打之堂叔,原国相)、辞不失(阿骨打之堂弟)、斜也(阿骨打之弟)、阿离合懑(阿骨打之叔)、粘罕(撒改之子)、斡鲁(阿骨打之堂弟),当时女真立国未久,还保留有相当多原始部落时期的 zhu风俗。在部族时期,当遇到疑难重大之事时,部落长老们便席地而坐,用手指在地上的灰土上写画议事,这勃极烈制度也与之差相仿佛。完颜阿骨打虽为皇帝,但遇到大事,也必须与这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