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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风云第2部分阅读

,原来不过是有个寻常盗匪被你侥幸shè中,其他人夜里分不清虚实,才受惊逃走,这般说来倒是说得通了!”原来这县尉想要占得头功,可若是贼首已经被岳飞一箭shè死了,那就算他将盗匪尽数拿获,所得功劳也有限得很,还不如现在就一口咬定被shè死的那人不过是个普通盗匪为上。

    “这个,这个——”听到朱治这般说,岳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盗匪又不是军队,没有旗号衣甲,无法通过这些来辨认首领,昨夜里他也没有拿获生口来辨认尸体,这完全就是一本无头帐。他本不是什么口舌便给之人,一时间也只有哑然。

    “小兄弟能够夜里shè杀贼人,身手想必了得的很,不知平ri里用的弓弓力几何?”县尉看了看岳飞粗壮的手足和宽厚的胸背,越看越是喜爱,不管怎么说,能够能在夜里几十步外一箭shè杀贼人,对方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假以时ri,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小人最大可以开三百斤的弓,平ri里常用的一石半的弓。”

    “什么?”县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岳飞,失笑道:“哈哈,这可不是说笑的。罢了,你且去外间招呼一下各乡来的弓手,待会有了消息便立即出发!”

    县尉“饭随便吃、有酒有肉、到了就每人五十文钱”的许诺很有效果,到了未时时分(大概下午两点左右),县尉司衙门门前的院子里赶来的就有三百多人了,都是安阳县附郭各乡的弓手捕盗,吃饭的、喝酒的、领赏钱的乱哄哄的挤做一团,还有几个带了马匹骡子来的,张铁匠又将送去修补的一些军器送了过来,也有长枪二十多柄,朴刀三十余把,铁盔四五顶,加上府库里原有的十余张弓,四五壶羽箭,看起来也是士饱马腾,很有几分样子了。

    院子里众人正吃得热闹,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蹄声,紧接着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冲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叫喊:“太尉,太尉(北宋民间对低级武官的称呼),贼人找到了,找到了!”

    正在堂上和几个心腹吃肉喝酒的县尉听到大喜,跳起身来迎了上来,急问道:“贼人在哪儿,有多少人马?”

    “在高平村那边,离这边大概有三十里地,沿着千金渠走便是。听村里逃出来的人说有五六十人,四五匹马,牛车、骡子倒是不少,还有四五十个民夫替他们搬运抢来的财物,看样子油水不少!”那汉子说到这里,目光中满是期待。

    朱治没有说话,他本就是安阳本地人,对当地的地理自然是熟稔的很。那汉子口中的高平村位于安阳城以西约二十里地,唐咸亨中,相州刺史李景在此地作堰,引安阳水东流溉田,入广润陂。北宋至和年间,韩琦判相州再疏通此渠,改名曰千金渠。其水绕安阳城而北,分流入城,以资灌溉。沿着这条千金渠道路平坦,不用担心迷路,又不需要携带粮秣辎重,轻装而进,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太尉,出兵吧!”那汉子耐不住xg子,催促道:“咱们这就有三百多人,算上去差不多五个人打他们一个,怎么打也赢了。若是在耽搁会,就得等到明天,只怕又有变动!”说到这里,他压低嗓门,靠过去附耳低语道:“道路上的车辙颇深,依小人所见那伙盗贼所抢掠到的财货定然不少!”

    手下这句话终于说动了朱治,为啥早上那韩家人那么气急败坏的跑来要拿下那伙盗贼?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仇雪恨?谁都知道安阳韩家乃是相州数一数二的人家,族中光是每年在安阳收回的租谷就不下数万石,这伙强盗刚刚抢了昼锦堂,囊中又岂会少了钱财?自己追将上去,功劳倒也罢了,光是这一笔横财只怕就可以让自己立即辞官还乡了吧!

    想到这里,朱治胸中便立即有一股子火苗子窜起来,撩的人难受的紧。他快步走到堂前,大声喝道:“大伙儿都别吃了,收拾家什,有了贼人的消息,咱们马上出发!”

    院中不少人刚刚吃的兴起,听朱治说就要出发,纷纷齐声抱怨,说自己还没吃饱的;还有说自己刚刚到,人马都还疲倦的很,要休息个把时辰的。县尉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也用不得强,一挥手臂大声笑道:“你们这些没眼力的,酒肉又不会长腿自己跑掉,杀了贼子回来再吃也不迟。某家这里先定下赏钱,只要去击贼的,每人赏钱五百文,斩贼一人的赏钱五贯,若是斩杀贼首的赏钱百贯。回来后,再杀十口羊,十坛好酒,让大伙吃个痛快!”

    听到县尉这般重赏,院中众人不由得齐声欢呼,刚才的抱怨早就不翼而飞了。众人纷纷收束军器行装,准备出发。

    “太尉,小人有句话要说!”

    朱治一看,说话的是个三十六七的粗壮汉子,虽然刚刚过了麦收季节,却穿了一件光板羊皮袄子,头上乱发随便用根细树枝扎了个髻,高鼻深目,细看的话眼睛还带着些许褐sè。他手上提着一支骨朵,腰间挂着一根皮带、一个皮囊,脚上穿着一双无耳麻鞋,身后站着三个容貌和打扮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汉子,拉着一匹没有修剪鬃毛的劣马。看清说话的人,朱治不禁皱了皱眉头,原来说话这人姓刘名胜,家中行大,旁人都喊他刘大不名,此人父亲姓刘名甲是郭家村的一个客户(宋代将名下没有田地的户称为客户)。那刘甲家中穷困,娶不起媳妇,到了三十多岁去了趟北地,带了个契丹婆娘回来,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是不喜稼穑,好勇斗狠的主。十六七岁便在乡里横行无忌,靠拉纤打架、贩卖茶叶牲畜过活,平ri里也是一个让朱治头疼的人物,想不到今天他也来了。

    “原来是郭村的刘大!”朱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道:“有你这等好汉子,那些盗贼定然是走不脱了。怎的,莫非有什么指教?”

    刘胜摆了摆手,粗声大气的应道“指教说不上,只是我今天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和薛二哥一起吃酒,他说要先回去禀告一下父亲再来,我等不及便先来了。朱太尉,要说治兵打仗的本事,咱们安阳县里谁也比不上薛丈人,为何不再等两个时辰,等到薛家的人来了,再做主张不迟!”

    “不错!”

    “刘大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刘胜话音刚落,立即引起了人群中的一片赞同声,显然他口中的“薛丈人”在众人心目中颇有威望。朱治脸上却闪过一片青气,心中暗怒,原来那薛丈人乃是安阳有名的强宗,这薛氏不是当地姓氏,乃是艺祖年间从河东迁徙而来的,在安阳算是小姓,本村子里百多户人家都是他家的同姓。可在这薛丈人的统领下,团结无比,反倒压得附近村子的本地大姓抬不起头来。平ri里贩私茶、牲口、私盐之类的违禁买卖可做了不少,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讨得朱治的喜欢。但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候,朱治压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道:“刘大你这话说得好笑,薛家人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难道他不来咱们就不拿贼了?四五十个贼子,咱们有三百多人,怎么打也是赢定了的,那些贼赃还不是大伙的?”

    “朱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上阵击贼可不是乡里争水打群架,几百个庄稼汉拿着锄头杆子就一哄而上,哪边人多哪边就赢。没有号令,没有节制,再多人也是没用!说句不敬的话,脑袋掉下来了,就算是朱老爷也接不上去吧!”

    朱治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疑虑,朱治见状,心头不禁暗自着恼,可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发官威的时候。他咬了咬牙,将一旁的岳飞扯了过来,大声喊道:“列位,那贼首张超已经在昨夜被韩府的岳飞小兄弟shè杀,此时贼中没有渠首,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见到我等还不是望风而逃?已经是未时了,再一拖就要到天黑了,谁知道那些盗贼到时候跑到哪里去了?沉甸甸的铜钱布匹已经摆在那儿了,去不去由你!”说到这里,他对众人大声喝道:“好男儿便随我去拿贼,回来就杀羊开酒吃喝个痛快,带了花红赏赐回家!”他此时急着要带着众人去拿贼,也顾不得泄露张超已死的消息了。

    听说那凶名卓著的贼首张超已死,众人顿时大喜,再想起丰厚的赏钱和贼人手中的赃物,弓手们纷纷喊道:“远随太尉拿贼!”几个xg急的已经跳上同来的马骡牲口,准备出发了。朱治倒还有几分清醒,大声喊道:“大伙莫急,贼人走不了的,每个人带上饭团做干粮路上好吃!”

    众人急哄哄的用荷叶包了饭团,便向外冲去。刘胜身旁一个汉子探头探脑的问道:“大哥,咱们跟上去吗?”

    刘胜挠了挠脑袋,一咬牙道:“也去,大家都去凭啥漏了咱们!”说到这里,他一把扯住那个拔腿要走的兄弟,低声道:“咱们别冲在前面,看到情形不对就撤,看这乱哄哄的样子,可能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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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周平

    安阳薛家村。

    “咚!咚!咚!”

    “好!阿平你两年倒是在弓矢上下了功夫!这三箭也算过得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魁伟少年看了看靶子上的羽箭,只见这三支箭矢shè中了靶子,虽然有一支距离当中的红心还有三四寸的距离,但考虑到七十步的距离也算的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都是小郎君教导得当!”周平放下步弓,恭声对那少年答道,此时的他与两年前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白皙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本来有点发胖的体型变得jg悍;一双手青筋暴露,掌上更是长满了老茧,如同铁石一般;头上扎了个发髻,用块黑布包了,粗粗看上除了个子高些和两旁准备较shè的弓手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双眼睛清亮有神,让人一见难忘。

    “只是这还是校场上的shè法,不知上不上得阵!”那少年走到周平身旁,笑道:“你再shè一箭与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本事!”

    “是,小郎!”周平从胡禄中又取出一支箭来,搭上弦,挺胸开背将那张强弓拉了个满,稍一瞄准正要放弦,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周平却镇静如恒,手指一松,便听得嗖的一声响,早着了靶子,却是正中红心。

    “好,这才是上得阵的shè法!”那少年击掌赞道,原来方才他在周平弯弓瞄准的时候在对方耳边虚劈了一下马鞭,周平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战阵上白刃相对,箭矢如雨,生死就在呼吸间。若是心慌意乱,十分本事也使不出一成来,那不但会害了自家xg命,还会害了别人,你们都知道了吗?”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但神sè十分严肃。说来奇怪,一旁等待较shè的十几条汉子,年纪都比他大,但却个个神情恭敬,纷纷点头称是。

    那少年还想说几句,外间却快步进来一条三十出头的雄壮汉子,大声喊道:“快快收拾家什,有盗贼昨晚放火烧了昼锦堂,县尊下了大令,贼子不能走了一个,拿了贼首赏百贯,贼人每个五贯,生死勿论,都是足陌铜钱,不是交钞!”

    那汉子这番话就好像一瓢冷水倒进滚油里,顿时激起满堂议论声,众人无不满脸希冀向往之sè。也无怪他们如此,宋时由于民间乏铜,而经济发展很快,用于通货的钱币不足,于是不得不使用铁钱、交子等其他货币,相形之下,铜钱的价值就更高了,足可抵两倍乃至三倍的铁钱使,当时一石米价也不过六七百文,百贯足陌铜钱至少可以买三四百石米有余,足以供五口之家十年之食,也无怪众人如此心动。

    那少年听了也是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二哥,此事当真,该不是哄骗我们的!”

    “县里的弓手传话让四乡的好汉赶快去集合,好酒好肉都准备好了,一等拿了贼子就回来庆功。你二哥我和刘大亲耳听到的还能假的了,快去收拾家什,定然不能让这厚赏让别人拿了!”那大汉一边说话,一边招呼旁人准备马匹兵器,就要准备出发。

    那少年却不为所动:“二哥,我看这事蹊跷得很,先用厚赏引得咱们把贼人拿了,然后再拿些不值当的铁钱、交子打发了,也不是没有过的!”

    “应该不会吧!”那大汉听到这里也犹豫了起来,看来他对于官府异乎寻常的厚赏也不那么有自信起来,自从本朝道君皇帝登基以来,官府聚敛的法子花样不断翻新,百姓可没少吃苦头,无以谋生的小民只得啸聚山林草泽之间,成为盗贼,这些盗贼已经没有其他活路,十分凶悍,要将其缉拿是要冒极大的风险,若是恩赏薄了那就实在是不值当了。

    一旁的周平看着正犹豫不决的兄弟两人,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自己两年前刚刚穿越到此地时,形容怪异,语言不通,只得装作是从北边逃来的逃奴,在这个薛家庄当田客为生。本来他准备熟悉了周边环境,有了自立谋生的能力就离开此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发现这个薛家是个颇为古怪的所在。

    薛家是当地的形势户,这形势户一词出自晚唐五代,本来是指当地方上有势力的豪富之家,而到了宋代形势户就包括官户、吏户、乡里基层政权头目的上户,与其他的平户相对应,指的是农村里拥有一定特权的富户。这薛家虽然无人做官,但是家主薛丈人是当地的三老,家中有二十余倾好地,在安阳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户。

    但与其他富户将土地佃与无田或者少田的农户耕种,收租谷不同。薛丈人虽然也将土地佃给农户耕种,但是佃给的多半是族中亲属或者熟悉的故旧,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薛丈人对佃户索要的租谷要少得多,一般也就是亩产的三成,若是无牛的佃户多上一成,若是到了荒年还会减免一部分租谷。更奇怪的是,若是有佃户在农忙时节被官府拉去做劳役之类的,他便让相邻的佃户前来帮忙,免得误了时节,没了收成,也不要什么报酬。更奇怪的是,这薛丈人每年秋后,便将自家的佃户和村人集中起来,教习武事,他几个儿子也是善于骑shè,武艺高强,周平这一身shè艺便是从这家人手中学来的。周平得知是当朝天子就是那位好大喜功,与金结成海上之盟攻辽却最后弄得家国破碎,自己也落在五国城中坐井观天的道君皇帝后,便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先在这薛家把挽弓刺枪的功夫学到手再说,反正离靖康还有几年时间,看到情况不对跑路到南方也来得及,在这个即将开始的乱世里有一身好武艺总是没错的。

    “阿平,你有话就说,叹气做啥?”一个声音将周平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薛家四郎薛良玉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

    “阿平,你说说这次拿贼是去还是不去?”

    周平一愣,赶忙笑道:“丈人不在,二位郎君便是主事的,小人不过是个田客,俯首听命便是,那里敢多言!”

    一旁三十出头的老二薛良臣笑道:“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不必担心!”

    周平稍一思忖,笑问道:“方才二郎口中说的‘昼锦堂’可是安阳韩家的那个‘昼锦堂’?”

    薛良臣拊掌笑道:“不错,除了韩魏公家,咱们相州还有第二家敢用‘昼锦堂‘这个名字吗?”

    “若是如此,那小人以为这次官府应该不会毁诺!”

    “阿平你为何如此肯定?”薛良玉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小郎,若是我没有记错,这‘昼锦堂’乃是在安阳城内,虽说大宋这百余年来并无战祸,安阳城墙损坏的地方不少。可是以韩家的名望声威,平ri里莫说有人放火烧昼锦堂,就是毛贼都不敢在韩家门前多呆一会。今ri突然被烧了,韩家人的恼火可想而知,以韩家的在汴京的势力,随便一个折子上去,咱们县尊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县尊肯定心急如焚,绝不会吝啬那几贯铜钱的!”

    “正是如此!”薛良臣击掌笑道:“那韩家是何等人家,被盗贼烧了,只怕县尊此时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莫说是百贯,就算是两百贯、三百贯都得拿出来!”说到这里,他亲热的拍了拍周平的肩膀:“这次你也随我等一同走一趟,见识一下,若是拿了贼人,便多分你几贯,也好娶个媳妇,成个家!”

    “多谢二郎!”周平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