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侍人手札 > 侍人手札第2部分阅读

侍人手札第2部分阅读

娘,我怎没见过。”萧落雨并无丝毫忌讳直盯着郑才人的脸瞧,总觉得有些眼熟。

    “放肆!我们娘娘是风华宫的郑才人,你这个罪臣还不下跪?”中年太监怒目圆睁,兰花指指指点点,十足仗势欺人奴才相。

    “看来我是太久没去宫里走动了,什么时候父皇新添了才人都不知道。”萧落雨客气弯腰,“儿臣参见母妃。”

    郑才人原本笑盈盈准备看笑话,结果这一句母妃喊出来郑才人脸色瞬间就绿了,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宫女赶紧扶住郑才人有孕的身子,看来主子被气的不轻啊。

    “你这疯子!这话可是要杀头的,你以为我不知你干过的龌龊事么。”郑才人银牙紧咬,恨恨看着萧落雨。

    “母妃哪里的话,儿臣自认并没什么过错,时辰不早,儿臣出去有些事要办,回头再到宫里给您请罪。”区区一个妃子而已,萧落雨并不看在眼里,父皇的妃子多如牛毛,要他哪个都记住岂不是强人所难。

    萧落雨说着站起身,从郑才人身边走过。

    “站住!”郑才人厉声叫喊。

    萧落雨端着鱼继续往前走,置之不理。

    “你……!”郑才人脚一跺,伸手抓住萧落雨的袖子。

    萧落雨回手甩开郑才人的手,郑才人便向后倒去。

    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群宫女太监都慌慌张张围在了郑才人的身边。皇帝登基三年无子嗣,这郑才人的孩子如果生下来就是嫡长子,十有是要当太子的,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郑才人才有恃无恐。现在郑才人身边有百八十号奴才轮流伺候着,就是怕这孩子出一丁半点的闪失。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叫御医!叫御医!”“快护送娘娘回宫!”“抓住那个疯子,别让他走!”

    即使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还是有人没能忘记九王爷,几个太监一拥而上,一把将九王爷胳膊掰住,一盘子红烧鲤鱼也洒的满地都是。

    “你这疯子,居然敢谋害龙种,等着砍头吧你。”太监的力气跟成年男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些太监为了讨主子欢心还会强身健体习武,手劲极大,萧落雨大病未愈,被压跪在石子路上,一点反抗之力也无。

    “此人满口胡言污蔑皇嫂,又企图不轨谋害皇子,你们快去掌他的嘴!”郑才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萧落雨,恨恨发声。

    一个太监走到萧落雨跟前,抬起了手掌。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郑才人明明是自己摔倒的!”清脆的童音穿透混乱直达每个人的心底,每个人都在演一出戏,只有孩子说了实话。

    就算是小海子和素月都躲在一旁不敢出声,他们只是奴才,他们进宫多半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们拿着宫里的俸禄养活着一家人,渴望着哪一天能够出宫,守着家人过普通人的日子。他们不想死,他们谨小慎微谨言慎行,生怕出了一点纰漏,跟着九王爷是没办法的事,知道这是个疯子能闯祸。陪他在自己宫里疯一疯也就罢了,这次招惹了郑才人,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的,只求郑才人赶紧消气,放过他们这些奴才。

    常喜一把抱住那个太监的手臂,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你们不准打王爷,不是他撞得!”常喜的眼神像是一头保护幼崽的狼,闪着愤怒的光芒。

    “你说不是就不是?这么多人亲眼看见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撒谎?”郑才人被宫女扶着站起,手指在腹部来回抚摸,细长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我没说谎!我师傅说小孩子才不会说谎!”常喜一把抱住萧落雨的脖子用身子护着防止他被打,回过头与那娘娘直视。

    “你师傅?我算算,带你们这一批的是敬事房的秦公公,我没说错吧。”郑才人眼波流转,便已猜到常喜的来历,这后宫的事务本来她也曾参与协理,她若是没几分聪明,皇帝也不会如此宠爱她。

    “是他。”常喜听见郑才人提到秦公公,心里欢喜,也许是这娘娘认识他师傅,能看着他师傅的面子放了他们。

    “这就好办了。”郑才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常平,你不也是秦公公的徒弟么,你也不会撒谎,你说说,是我自己摔倒的还是那个疯子推的?”

    在常喜惊愕的目光中,一个胖胖的小太监畏畏缩缩从那些宫女太监身后走出,因为郑才人本来带的人多,常喜并没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个孩子。

    常喜更没有想到,那个小太监是他入宫以来最好的朋友,常平。

    “小孩子不撒谎,这话是你说的,常平也是秦师傅的徒弟,他的话也一定不会撒谎喽。”郑才人软软靠在宫女身上,看起来十分柔弱,只是她笑的越发甜美,让常喜心里发慌。

    常平胖胖的小脸更胖了,仔细看居然是肿起来的,看来他在郑才人身边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常平,常平不会说谎的,他不会背叛我的!

    常喜想说服自己信任他,却还隐隐有些不安。

    “常平!把你看到的说出来,我相信你!”常喜直视着常平的眼睛,眼神中带着鼓励。

    “回禀娘娘,奴才看见……是……”小胖子咽了咽口水,用老鼠一般惊慌的眼神看着常喜。、

    “是什么?”郑才人尖利的指甲在常平后背上捏住一块肥肉狠狠一掐。

    常平闭上眼睛吼了出来,“是疯子王爷撞得!”

    第九章 亭中祭奠

    第九章 亭中祭奠

    常平吼完这一嗓子,就瘪着嘴大哭起来。无穷无尽的伤心将他淹没,皇宫里有那么那么多好吃的,他却每天吃不饱,他尽心尽力的听话干活,还是挨打挨骂。以前他离开家很开心,不用勒着肚皮每天喝米汤,不用照顾那些爱哭的弟弟妹妹,不用再看见爹娘愁眉苦脸暗暗叹气。但是他来到这世上最富贵的地方,却过着最卑贱的日子,他开始想家了,想那永远喝不饱的没有米粒的米汤,想衣衫破烂的娘的微笑,想弟弟妹妹那软软的小手。

    为什么宫里这么冷,为什么宫里的人都没有人性,为什么他会帮着别人欺负自己最好的朋友,这都是为什么……

    六岁的常平想不通这些深奥的问题,他只是想哭,他明明做了恶人,还觉得无比的辛酸委屈,他哇哇大哭的样子狼狈至极,哭的惊天动地,连郑才人都有些不忍,当天就赐给了他一盘芙蓉红枣糕。在哭过这一场之后,常平就再也未曾哭过,他一夜之间长大,一生都在追问为什么,直到生命走到尽头他才找到答案。

    就在常平完成了任务哇哇大哭的时候,常喜已经被郑才人的犬牙按在了地上,主仆俩跪成一排颇为整齐。

    郑才人拖着怀孕的身子看的高兴,一张俏脸上都是笑意,像是欣赏什么珠玉宝藏似的垂眸看着这两个跪在地上的人。

    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捏起萧落雨的脸,萧落雨嘴唇苍白眼神倔强,完全是一种不明所以的抗争。郑才人摇摇头,又捏起了常喜的下巴,对着常喜的小脸仔细打量。

    “啧啧,果然主仆都是一路货色。这脸蛋果然长得不错,又嫩又滑又英气,长大了也是一个狐狸精。”郑才人手指抚摸着常喜的脸蛋,眼睛眯着有些迷茫又有些怨恨。“跟你的那个马蚤货主子一样,就算疯了还会勾引男人,做出这种羞耻之事难道就不羞愧么?”郑才人说着手指甲抠进了常喜的肉里,咬着牙发出恶毒的声音。“你怎么不去死呢。”

    “啊!好疼!”常喜甩着头想躲开郑才人的手,身后的太监按住了他的头。

    一道血痕从常喜脸上流下,显得常喜小脸更加白皙。他的容貌确实不错,在这一批入宫的孩子里是拔尖的,虽然不至于粉雕玉琢,却也长得端端正正,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行事说话又乖巧懂事,不知道宫里多少主子想养这样的孩子当奴才。这也是秦公公听这孩子想来照顾疯子的时候,觉得可惜的原因。

    常喜原本有更好的前途,他可以凭借着不俗的好相貌,讨主子欢心,被罩在主子的羽翼之下一辈子平安无事甚至荣华富贵。

    宫里的人就是这样,哪个人心底不寂寞,养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跟养只猫差不多,毛色好的猫总是比杂毛猫受欢迎些。

    “郑妹妹,你为什么打人?”一直沉默跪在地上的九王爷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郑才人的脸问出这一句,语气中没有气愤没有质问,而是疑惑和不解,像是他刚刚从梦里醒来,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似的。

    “你……你……谁是你的郑妹妹!”郑才人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安的往事,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来人,给我掌他们的嘴,狠狠打!打的他们说不出来话为止!”郑才人眼睛通红,转身扶着宫女快速走了。她的背影匆忙又慌张,像是在逃避着一条潜藏在草丛中蠢蠢欲动的蛇。

    郑才人走后花园小路上就只剩下啪啪啪的声响,被强按在地上的九王爷和常喜,被两个粗壮的中年太监打着耳光。

    他们也是仗势欺人惯了,不听话的奴才动不动就直接勒死,收拾一个小太监和一个疯王爷,丝毫没有手软。

    他们只知道这个疯子可人见人欺,这个疯子早就是该死的罪臣,能活到今天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他们教训这个疯子也是为国尽忠,这个人可是曾经谋反过的。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树木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一片金色笼罩着这个美丽而荒凉的御花园,威风吹动花树飘落几瓣花瓣,落在了常喜的头发上。

    常喜的脸被打的高高肿起,嘴角被牙齿硌出了血,鼻子也在流血,眼睛被肿胀的脸蛋挤的只剩一条缝,努力睁开眼睛还是一片片迷茫。

    那些施暴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常喜被小海子抱在怀里,几乎奄奄一息。

    常喜的小手紧紧抓着萧落雨手掌,萧落雨的手温度很低,缓解了常喜身体的灼热。常喜努力睁开眼,想去看看九王爷的脸成了什么样子。但是萧落雨被素月扶着走在前面,常喜又说不出话,干着急了一会就沉沉睡在了小海子的怀里。

    当常喜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所能看见的世界只有一条缝隙,像是隔着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醒了也如同在梦里。

    常喜试着张了张嘴,痛……常喜就放弃了张嘴问问周围有没有人的打算。

    常喜摸索着爬起来,天已经黑了,清馨苑的夜晚并不明亮,只有几盏灯笼放在院里,勉强照亮一块距离。常喜的身体在灯笼下透出小而单薄的影子,常喜忽然有些害怕,他不想一个人,他怕黑。

    常喜脚步加快,向有光的方向走着,湖边传来闪闪的波光,常喜下意识追随着那抹粼粼光亮,走到了湖边。常喜看不清湖对面有什么,只绕着湖转圈,看看能不能绕过去。

    走到一半常喜发现一条通向湖心的石板路,常喜踏上石板,一步步走向湖中心影影绰绰的那个亭子。

    亭子里点着一盏灯笼,灯笼下是一个石桌,石桌上摆着香炉纸笔和……一盘鱼。常喜揉揉眼睛又走进了几步,他看清了一个背影。

    身材挺拔,青衫乌发。

    那人手里执着三根香,对着江水拜了三拜后插在香灰炉之中,随后他又将带着字迹的纸烧在香炉里。

    然后他背对着常喜坐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鱼。

    “王……王爷。”常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王爷又出来发疯了么,但是那些动作那么洒脱自然,又不像是发病。

    “常喜,你来了,今天……”萧落雨第二次喊出了常喜的名字,萧落雨认得他并记得他,这个认知让常喜欣喜若狂。

    “今天,是七月初十,宇翰的生辰。”九王爷夹一块鱼鳃肉,放入口中。“王爷,您回去吧……宇翰公子不在这里……”看来是又发病了,还惦记着那个人的生辰呢。

    “我知道他死了,总该来祭拜一下。”九王爷抬头看着空中的一弯残月,声音很轻。

    “王爷您……”常喜又想再劝,忽然心中一凛,今天,真的是七月初十!

    第十章 虚实难辨

    第十章 虚实难辨

    原以为九王爷又大半夜发疯,但是看见那个坐在石凳上的清冷背影,常喜的鼻子开始发酸。早上刚听素月姐姐说过,今天是七月初十,再过几天便是盂兰盆节。

    常喜是爱玩的,他喜欢过节,往年过鬼节都是在村口小河边点一盏莲花纸灯,放在清冷冷的水中顺溜飘走。小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却点了上百的纸灯,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会拿出几个铜子买彩纸扎灯。

    他们说每一盏灯都是逝去的人,只要记得他们的名字就要为他扎一盏灯,给他幽暗阴冷的地狱带来一丝光明。

    常喜并不知道他的亲人中有什么人死去,他去放灯家里人也并没有反对,他只是觉得好玩,蹲在河边看着远去的河灯出神,灯光在水中摇曳,慢慢飘到下游未知的黑暗中。

    这晚的湖水也泛着波光,王爷身边的灯笼上也画着莲花,花瓣的虚影投影在水中,美的不似人间。

    常喜没有再开口劝王爷回去休息,他似乎懂得了王爷的心思,此刻的王爷跟村东头的私塾先生孙老头也没什么区别,孙老头总喜欢在放灯的时候蹲在河边大哭一场,花白的胡子上沾满眼泪,哭的伤心又狼狈,但是这幅狼狈模样从来没有影响过他在孩子中的威严。

    也许王爷现在也想哭,折腾了一整天,常喜那个不大的脑袋算是明白了两件事。

    王爷有过一个好朋友,他死了,今天是他的生辰。

    萧落雨稳坐在那里,吃几口菜,喝一口酒,望着茫茫湖水,一言不发。

    也许他有很多话要说,只是说在了心里。有些时候说出来的东西并不一定有人懂,不说也未必有人不懂。

    一盘鱼都吃光之后,萧落雨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

    “我们回去吧。”萧落雨提起灯笼,回身来牵常喜的手。

    常喜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他的身高只到灯笼那么高,突然到来的光线把他惊醒,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因为握住萧落雨的手而稳定。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踏着石板路从湖心走到岸上,常喜的小手很软很热,紧紧被萧落雨的手握在掌心。

    萧落雨的手细嫩光滑,就算是过着囚徒的日子,仍旧是个王爷,二十年的养尊处优,身娇肉贵未曾改变过。

    常喜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他真的困了,这一天累坏了他,他似乎走着走着就能睡着,然后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在云彩上轻飘飘的,照着温暖的太阳。

    当常喜第二天早晨起来问到素月的时候,素月才告诉他是被九王爷抱回来的,常喜惊恐的差点跟着自己手上的水桶一起掉进井里。

    素月惊叫一声把水桶又拽了出来,在常喜的脑门上弹了个爆栗。小常喜是多么幸运啊,轻易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九王爷冲撞郑才人被罚张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宫里,德妃娘娘亲自到郑才人宫里探望,送了一大堆补品药物锦衣绸缎。

    这些是从素兰嘴里听来的,素兰相比素月来说,性格活泼些,人缘一向不错。在宫里走动的时候喜欢探听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她此刻正向她的领头上司常喜汇报着自己的成果。

    常喜坐在院里的石桌子上,两条小腿耷拉着,专注盯着坐在凳子上的素兰,小海子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嘴里叼根狗尾巴草。已经入秋,天气不冷不热,太阳暖洋洋的,天高气爽,几个人难得惬意。

    “听蝉儿说,郑才人在德妃娘娘面前好一通哭,说因为九王爷冲撞动了胎气,几日来都不舒服,又是抓药又是赏赐,好一阵才消停。这郑才人可真是后宫里头一号的宝贝,咱们皇上登基三年无子,郑才人这可是头一个,谁敢惹她啊。”

    “郑才人……她是要生宝宝了么?”

    常喜皱着眉头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什么是胎气。

    “你……”

    素兰一脸挫败看着常喜嫩嫩的小脸,虽然脸还是有些肿却也能看出原来的可爱模样,素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孩子呢。

    “算了素兰别理那小屁孩,咱们继续。”

    在旁边听八卦听的双眼雪亮的小海子出声催促,混熟了之后小海子跟常喜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