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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248部分阅读

    讲战争的故事不少次了,倒没有觉得什么,只是有点很难为地向简凡解释着结果:“没找着山娃。”

    “那后来呢?货郎家婆娘咋样了?”简凡轻声问,张小驹比划着问老人,不料老人的眼神黯淡了,叹着气,无言的拍着身上的土尘低下了头,比划了个什么,张小驹说着:

    “回来后半年,县里来了工作队要清算汉j、土匪,还有反动派、特务啥的,货郎一直没回来,大家当时不知道情况,都说他几个人当汉j去了,还有人说他大娃在大原也当反动派了,把货郎媳妇吓得带着小娃就跑咧……”

    简货郎当然是简义成,说得那当了反动派的大娃,那是简烈山,刚问到简义成妻子的下落,一听跑了,简凡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底,大惊失色地重复着:“跑啦?”

    “对,跑了。”张小驹重复道。

    “哦……怪不得枣树沟后人没人记得这一对夫妻。四九年就跑了……那后来见过没有?她一妇道人家能跑哪?那个时候就跑哪儿都要调查她的底细。”简凡问。

    张小驹比划问着,稍倾又回头说着:“见过一次,我爷说……我爸四岁那年到县里开会,回家路上碰见过货郎媳妇,从乡里一直拉到后柳沟。”

    “后柳沟,没这个村名呀?”简凡诧异地问着。

    “那不是个村,离小梁庄还有十几里地,在玉皇山下。”张小驹直接解释着。

    “这几十年,就见过这一次?还记得她当时在干什么吗?”简凡再问。

    张小驹一问回头答着:“嗯,就这一次,我爷说她快有外孙了,在乡里供销社买了一包针线,那时候我奶奶还在,俩女人说了一路。净是些女人家的事。”

    “张老爹,您老哪一年生的?”简凡突然回头问着张瘸子,张瘸子一愣,掰着指头做个手势说着:“五二年,我爹说的是五六年的事。”

    哦……那应该是简二驴结婚成家生子了,简凡灵光一现做了这么-个推测,根据简烈山提供的消息,四五年他离家去大原弟弟十五岁,五六年已经过了十一年了,这时候结婚生子要在乡下已经属于晚婚了,一惊想起了什么,要着曾楠包里的地图,循着小梁庄的位置一看,这小梁庄属于简堡乡的腹地,这就有点不太清楚了,像引娥这号历史不清白,问题多多的人是那年代要是安然无恙就有点说不通了。

    “简凡……简凡……”

    曾楠叫着人,把沉思中的简凡惊醒了,一省过神来,曾楠眼光示意这爷仨,简凡一看张小驹和瘸子爹都不无几分紧张地看着他,怪怪地眼神,一下子倒把简凡看懵了,曾楠又是示意了示意台子上的钱,简凡这才恍然大悟,抓着钱,直塞到张小驹手里,嘴里不迭地说着:“拿着……都是你的了。”

    “哎哎……好嘞,谢谢大哥,谢谢大姐、谢谢这位大哥……”张小驹抓着钱,挨个称呼鞠了一躬,瘸子爹乐呵呵地也要鞠躬,被简凡赶紧地拦住了,只有那位枯坐着老人,像是发呆一般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那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简凡不经意一刹那间看到老人这种眼神的时候,也愣住了,不过也有点明白了,话说将来自己儿子、孙子都这德性的话,说不定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模样。

    愣了下神,想起个事来,叫着乐颠颠的张小驹嘱咐着:“问问你爷爷,当时货郎老婆和你奶奶说啥我想他不一定记得……就问问当时货郎老婆是高兴,还是难过?意思就是说吧,看当时那样,她过得咋样?那时候像她这种家,可都不好过。”

    张小驹这回不用催了,直接问着爷爷,俩人又是啊吧啊吧比划着,半天张小驹回头说着:“我爷说,看那样过得不错,穿了一身新的卡衣裳,连包袱都是绣花滴,比我奶奶穿得还好……我奶奶后来还唠叨了说我爷不给她买好衣裳,看人家引娥过得多舒坦。”

    “什么是的卡?”曾楠愣着眼,这乡下碰上的新鲜名词忒多,不理解的地方也太多。

    张小驹不知道怎么解释,简凡倒随意说着:“就是的确凉,那是当年的名牌,跟你现在穿身阿玛尼,挎个lv一样。”

    曾楠哧声笑了,朝着简凡不好意思做了个鬼脸,肖成钢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这倒凑到简凡面前:“哎,这扯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下落,可让怎么办?”

    “这个信息够丰富了。”简凡这才对着随行解释着:“四二年简义成出门贩山货死在外面,三年后娘仨过不下去,把老大简山娃送到大原当学徒,四八年一打起仗来,简义成老婆又挂念儿子,让老二简二驴跟着张老栓大爷到大原支前,顺便找找哥哥,可是当时解放大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根本不可能找到人……之后,土改一开始,又要清算汉j、土匪、伪政权之类的坏份子,简义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说不清就是有历史问题,更何况简山娃还真就当了国民党的兵,所以简义成老婆带着儿子在四九年,举家迁出了枣树沟,躲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五六年,张老栓大爷是乡党员,进城开会偶而在乡里遇见了引娥,这距离简山娃离开枣树沟已经十一年了,他弟弟已经二十六了,不但简义成老婆改嫁了,而且她儿子简二驴也结婚成家,这就是引娥要有外孙的缘故了……”

    断断续续的叙述就像从口述化解案情线索一样被简凡瞬间捋得清清楚楚,脉络明析,听得曾楠和肖成钢霎时愣眼了,这很简单的事,可就是没有想这么清楚,不过肖成钢立时揪住了简凡的话头问着:“等等……什么改嫁?张大爷没说呀?”

    “是啊,张大爷没说改嫁了呀?”曾楠也诧异了。

    “你俩光长耳朵不长脑子呀?穿的确良、到乡供销社,那和你开着宝马逛燕莎商厦差不多,坐张大爷驴车上又是很高兴……你们想想,要是一个寡妇老婆,能有这么好的心情和这么好的财力么?肯定是找了个好男人……而且是一个啊,不像现在女人想有钱,得找好几个男人,呵呵。”简凡笑着,顺口开了个玩笑解释着。

    “切……不相信。”曾楠故意道,即便有点被说服了,还是嘴硬着,肖成钢更不服气了,翻着白眼撂了句:“就是,胡乱猜得嘛。”

    “那你猜猜她在哪儿?”简凡问肖成钢。肖成钢一愣,被问住了,不过马上反诘道:“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简凡笑了笑,这回是对着张小驹笑了,笑着一指张小驹:“他知道,是后柳沟呗。”

    “五六年在那儿,你还准备去那儿找呀?”曾楠不解了。

    “说对了,咱们还真得去一趟那儿。”简凡释然地说了句:“不管在不在这儿,必须去一趟。今天要不是多个心眼来这儿一趟,我们恐怕要绕很大一个圈子了……哎,张小驹,带我们去后柳沟一趟,让你爷爷带路,找找当年简货郎老婆下车的地方。”

    “这……我还没吃饭呢,再说那地方可远了。”张小驹摸着后脑勺,明显不太愿意。不过简凡有的是办法,又竖了一根指头:“再给你一千怎么样?饿不着你,回头到乡里请你到饭店吃。”

    “这……嘿嘿……要不…那个……”张小驹嬉皮笑脸,明显动心了,不料还没有问爷爷张老栓,张老栓已经起身了,一把把孙儿推开,对着简凡作着手势,嘴里啊啊含混地说着什么,简凡一乐,敢情是老人愿意带路了,这张小驹忙不迭地跑上来拦着走到前头,嘴里直说着:“走走走……我爷同意带你们去了。”

    几个人不迭地起身和瘸子爹告别着,出了门,肖成钢前面领着路.简凡笑着问着张小驹道:“小驹,你别以为我没看明白啊,你爷爷的意思是不给钱也愿意带路。就你说的,瞎子心明、哑巴眼亮,他眼睛比谁都亮,没准就能看懂我说的话。”

    “嘿嘿……我爷太实诚,你看着办吧,大老远跑一趟呢,你总不好意思一点都不给吧?”张小驹一副恬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弱弱地对着简凡说着。

    曾楠被逗笑了,这j孙子可比上面这老大爷差远了,简凡笑着应承着价钱照旧,一行人到了皮卡车前,两排座倒不好分配了,好在肖成钢不计较那么多,直接坐到了车斗里,把爷孙俩安排在后座,一行一车五人,又向着最后见到简义成老婆的地方驶来……

    第16章 有惊而无险

    地方很偏,在回龙村、小梁庄和台儿洼的中间。路不远,绕过台儿洼不过三十华里,这条路据张小驹说是五六十年代的村公路,乡里村村通开始后修了新路,这儿就成了运木材的专线了,要不是有这种需要,怕这路就得废弃。

    只不过不废弃倒不如其他地方废弃的路好走,进山就是坑坑洼洼,处处是被雨水冲刷得裸露着的沟壑和石头,只能勉强算一条路而已,车行在路面不是在行驶,而是在蹦着走。对,蹦……像开着蹦蹦车颠着走一般,人坐在车座上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连已经适应山路的曾楠又开始犯病了。好在简凡一路开车小心,车开得还算稳也不快,中途停了两次,三十华里倒走了一个半多小时才到。

    到了地,最先跳下车的是后车斗的肖成钢,活动着颠得有点疼的腿和屁股,骂骂咧咧直说这他妈什么鬼地方,话音刚落,一行人下车,入眼的景像顿时都赞同这句话了,确实是个鬼地方,简直是名副其实鬼来的地方,众人的眼睛都投向带路的张老栓,甚至连他孙子张小驹现在也有点怀疑爷爷的话了。

    只见得这地方是夹在两山坳里的,公路是一条绵长的甬道,往脚下看是杂草乱石,沟沟壑壑不知道深有几许,抬头看是山耸入云、壁立千仞,公路几乎是沿山凿出来的,跟着张老栓稍往前走了几步,几个人站定到路沿之下,沿着一道斜坡向上的山腰能看到山顶上隐隐的院落,张小驹解释说那是玉皇庙,不知道哪年建的,更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坡平缓的地方入眼全是遮天蔽日的松柏林,稍有微风吹过,忽喇喇的林海之中就能听到怪响,稍稍靠近林子,即便是盛夏时节这里是阴风恻然,让人顿有不寒而栗之感。

    简凡的袖子动了动,回头看时,有点紧张的曾楠双手挽着,往身边靠了靠,脸上微微有难色,轻声问着:“我怎么有点害怕呀?”

    “心理作用……现在天气热,林子里汗一落温度一降,寒意就上来了……没事,就有鬼都不怕,现在最怕的是人,不是鬼。”简凡笑着安慰了句,曾楠抿着嘴笑笑,不过下意识地往简凡的肩头靠了靠。

    肖成钢原本也有点寒意,不过看简凡和曾楠这么暧昧的姿势,倒看得心里膈应,直暗骂锅哥这货锅里碗里的都占着,真他妈不是东西,一腹诽,那股凉意渐渐驱散了。

    乡下人倒无所谓,张老栓大爷站在路沿下指着地方,啊啊啊几声作着手势,张小驹在听着看着,一边看一边回头告诉简凡:

    “我爷说,就在这儿下的车,现在这条路没人了,以钱人挺多。”

    “问问你爷爷,当时她下车的时候是什么时间?”简凡问。

    张小驹以手做问,回头解释着:“我爷说后晌午光景,大秋天,等他和我奶奶回了小梁庄天就擦黑了。”

    “那她说,她家在这儿吗?”简凡突来一问,这一问张小驹也有点不解,前后几十华里,倒是有自然村,但绝对不会选址在这儿,果不其然,问了问老人,老人摇摇头,看看简凡,不用翻译也知道了:没有。

    “还记得什么?问问你爷爷,不管记得什么都说说,她当时说啥了、干啥了,只要记得起来……”简凡和声悦色地问着。

    张小驹不迭地给爷爷比划着,老人抚着前额像是回忆了良久,一会眼睛向前有点空洞,一会儿又是摇摇头,估计这年代太久远了,久远到连活在回忆中的老人也很难记得起来生活中这一闪而逝的往事,不过还是比划了一些和孙儿说着什么,简凡几个瞪着大眼等下文,就听张小驹回头说着:

    “也没啥,就说货郎媳妇走时候安置我爷爷奶奶,这儿没啥人认识她,别告诉旁人说见过她……我爷我奶人也实诚,后来没跟其他说过……哦,我爷说,那天可能就是上山上庙里烧香去咧,以前初一十五都有人来这儿烧香,现在都没有信这个啦……”

    弱弱地说着,还是提供着支离破碎的信息,简凡眼睛看着山顶上隐约在林木中的庙宇,应该是个很小很小的庙,半个世纪以前,要找的那位女人,胳膊上挽着星星点点的碎花包袱,穿着鲜亮白的确良新衣,坐着张老栓的驴车从乡里来到这里,或许就站在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走得就是眼前能看到的这条小路。

    不知不觉陷入了对尘封已久的往事揣度和推测之中,就像又一次沉迷在哪一件扑朔迷离的案件里,让简凡的思绪飞回到了半个世纪以前,此时的思路郁结在一个问题上:难道?难道这是专程来烧香,只是很巧很巧地巧遇到了一次故人?

    荒山、老树、密林、杂草、小路,蜿蜿蜒蜒曲曲拐拐,落在不同人眼里是不同的感觉,同样在听着张小驹话的曾楠靠着简凡,回头看看肖成钢撇了句:“我怎么越听越像鬼故事?”

    “嗯,挺像聊斋……荒山、美女,现了身以后就再没见人了,这不是编的啊,咱们前面六七拨人可把能找的地方挖遍了,一点踪迹也没有,你说就在这庙里出现过?”肖成钢咧着嘴,半开玩笑的口吻,神色郑重地吓着曾楠:“曾姐,张老栓盯过你好几眼,没准那女鬼长得像你。几十年后把你招来了。”

    “嗯,要死呀……”曾楠抬腿要踢,肖成钢笑着躲开了,张小驹愣模眼听了半晌,等俩人不说话才弱弱地问着:“大姐,啥是聊斋?”

    这下子,曾楠又是哧声被逗笑了,又忘了害怕了,几句玩笑把沉思中的简凡惊醒了,笑着道:“成钢,你想过没有,缺乏合理性呀,四五年时候小儿子就十五了,在这里见到应该是一九五六年,引娥应该差不多年过半百了,这也叫美女呀?”

    “那可没准,就楠姐,到五十上绝对也是美女一位,是不是啊,楠姐。”肖成钢嬉皮笑脸,霎时把曾楠逗得直乐呵,回头却是剜着简凡,瞧瞧,你和人家成钢差远了。言下之意是埋怨简凡不会说好听话。不说还好,这么一埋怨,简凡才发现曾楠是半靠在自己肩头,俩人不知不觉间如情侣般亲密,搞得简凡毫不羞赧,赶紧地挣脱了曾楠的腻歪,脸红着笑笑,倒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又是僵在这里了,张老栓爷孙俩坐着抽了支肖成钢发的烟,又是闲聊了一会,这么久远的事真让老头想得再细也不可能了,说来说去还是绕圈子,曾楠见简凡远走了几步独自冥思苦想,这倒有点怏怏不乐了和肖成钢、张家爷俩坐到了一起,俩人说了几句,还是有点难为,撒了一周的大网、花了几万块钱、网回来了这么些个貌似鸡肋的信息,接下来该怎么办,还真是一筹莫展了。

    张老栓老汉认识打过交道没假,但这非亲非故仅仅是几面之缘的交情,就凭着这些散碎的信息,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勾勒出引娥的生活曲线,甚至于让俩人更不理解的是,到现在为止,简凡都没有提过简二驴的名字,一切离目标还是那么远。

    一大会儿,简凡才从不远处的山路上回来了,就脸上写得那表情,同样是一筹莫展,不过招呼着肖成钢说着:“成钢,咱们分一下工,你和曾楠把张大爷和小驹带上回乡里,请二位吃顿饭,然后把俩人送回家……记住啊,这段路不好走,开车小心点,别忘了给小驹钱啊……”

    “啊?那你呢?”曾楠一听,不乐意了,直接站起来惊声问着。

    “我上山看一趟,不看一趟,我是不死心。”简凡笑着道。

    “那不行,我也要去。”曾楠二话不说,直接奔将过来,站在简凡面前,还生怕简凡不带自己似的,胳膊一挽,要跟着上山了,肖成钢霎时乐了,吃吃笑着,张家这爷俩比划着在说什么,也是脸上微带笑意,八成把这俩人当成一对了。简凡可难为了,语重心长地劝着:“噢哟,这路几十年都没人走过了,带上你还得照顾你,我顾得干什么呀?……听话,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