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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不能醒第5部分阅读

    符瑶冒着满头冷汗,两臂撑得开开的,一端各挡一个。

    符扬怒瞪成渤一眼,猝然伸手把成萸抢回怀里,将她的脸孔按进胸膛,紧紧护住。

    成渤一扬眉,眼看两个人又要动手。

    “哎哟,你们不要打了嘛!”符瑶只好巴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两臂和身体,不让他冲过去。

    从惊吓的那一刻开始,成萸就仿佛耳里塞着棉花在聆听世界,每个人讲话的声音都是含糊不清的。

    那种强烈的羞耻和焦虑,让她把自己藏在一个透明的安全盾后面,只要不探出头来,就不必面对所有人审判的眼光。

    她知道哥哥很生气,她知道符扬也生气,她知道符瑶在叫喊,她知道符氏夫妇都说了话,但是每个人的声音都像是隆隆低响,必须经过好一会儿才能在她的听觉系统里发生意义。

    所有人继续争相说话。

    然后,符扬的味道钻入她鼻尖,高热的体温烫贴着她的冰冷。

    她突然感到鼻酸,闭上眼,泪珠一颗颗泛出来。贴在她耳边的震动感停了一下,符扬感受到胸前潮湿的气息,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一双唇怜惜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

    成渤发出一个怒声。

    各种争执继续。

    “总之,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成渤坚定的声音突然穿透迷雾,直直进来。

    她一震,直觉就要退出符扬怀里。

    “放屁!成萸要留下来,她要嫁给我!”符扬扬高的拒绝犹如第二道闪雷。

    所有争论霎时停住。

    世界一片诡异的寂静。

    “符扬,你说什么?”符去耘连忙问。

    “我刚才已经向成萸求婚了,她要嫁给我,我们会一起回英国去。”符扬冷冷回答。

    “你休想!小萸今年才十八岁。”成渤激烈反对。

    “十八岁又如何?我和她已经认识十年了,难道还不够吗?成萸和我是两情相悦,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你有什么立场阻止她的幸福?”符扬挑衅道。

    “符扬,小萸,你们是认真的吗?”符去耘的眼神轮流在两个小辈之间转动。

    毕竟儿子占了人家清白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倘若两个人是在有婚约的情况——即使是私订终身——情况便不同了,起码身为家长的他可以给成渤一个交代。

    而且,小萸也算是他们夫妇俩从小看大的,她的温柔和才情他们最清楚。符扬一直以来的态度也都表现得很明白,他们夫妻俩早就知道这小两口迟早会结婚,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几年而已。

    “当然是认真的!”符扬傲然的眼神投在成渤身上。

    符去耘松了口气,嘴角终于有一丝笑意。

    “这种婚姻的事情,再怎样也要先跟我们做父母的人商量过,尤其小萸现在才十八岁而已,想结婚还得经过监护人同意呢!你动作太快是你的不对,但是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对小萸的心意。如果她真的同意嫁给你,我和你妈绝对是乐观其成。不过成渤那里,好歹他也是小萸的亲哥哥,你一定要亲自取得他的谅解和同意。”

    成渤惊疑不定,紧盯着慢慢从符扬怀中转过身的妹妹。

    “小萸,我本来以为是符扬欺负你而你不敢告诉我,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委屈,趁现在一定要跟哥哥说,大哥一定为你做主。若情况并非如此,你们俩确实是两情相悦,也已经对彼此许下了承诺,那么这件事我也不会那样不通人情。”球丢回他手中,他的口气渐渐平缓下来,“告诉我,符扬说的是真的吗?”

    符扬说是真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小哥哥就顾念她。

    父亲在世时,不得不接受大伯夫妇的施舍是顾念她。父亲去世后,不得不接受符家的施舍是顾念她。大学毕业在即,不得不延误自己的人生计画,同样是顾念她。

    现在,哥哥不惜拿自己的前途学业出来赌,拚个忘恩负义之名与符家撕破脸,勃然大怒也要为妹妹争个公道,仍然是为了顾念她。

    如果真的让哥哥今天带她出了符家门,又如何呢?

    那个“国防部陈先生”的关说是铁定没了,转眼间他便要入伍。她上的是普通高中,无一技之长,哥哥前几年暑假打工的微薄存款,租间房子缴个保证金便花光了,真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生活两年吗?

    若不放心,又能如何?为了她逃兵?成萸深知,以哥哥对她的责任心,说不定真宁可逃兵也要将她安顿好。

    她能够坐视这一切发生吗?

    成萸的颔首如风掠过湖面一般轻盈,一个不注意便会忽略了。

    “是的……”

    “你真的想嫁给他?”成渤的利眸瞇了一瞇。符扬的眼神也密切盯住她。

    “真的。”她的嗓音因疲倦而有些飘忽。“符扬今天晚上跟我求婚,我也已经答应了他……偷尝禁果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一时被冲昏了头……”

    “成萸,妳想清楚。你说的都是出于挚诚,不是为了包庇任何人?”成渤正色道。

    “她已经说是了,你还要问几次?”符扬连兴奋的感觉都还来不及升起,就被他的连连怀疑弄出一肚子火。

    成萸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头,眼神稳定地环视所有人一圈。

    “是真的。”她清晰明白地说:“我答应嫁给符扬。我要和他一起去英国。”

    第七章

    五年后

    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轻啭莺啼唱开了一天之始。屋外有荷风送香,屋内有玉枕锦衾,兼之软玉温香在抱,真个是春宵苦短日高照。

    “符扬,醒醒。”

    雄壮的身躯翻了个角度,一样扣着怀里的香软娇躯,继续沉睡。

    “符扬,醒醒啊,天亮了。”绵软的声音持续娇唤着,伴着一阵如不痛不痒的轻摇。

    那嫩若棉花的手触在光裸的胸膛上,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了。

    “不要……”男人仍闭着眼,浮出一个隐隐微笑,鼻子开始在怀中人沁着香气的颈项间努动。

    “符扬,不要闹了,快起来……”他老婆受不住那刺刺麻麻的胡碴子,受不住的格格笑起来。“我要去学校交报告,快迟到了!你九点也和经纪人有约,快点起来,不然我不理你了。”

    这种薄弱得无一丝恫喝力的威胁,反倒像娇嗔一般,谁会怕呢?

    符扬轻笑一声,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体下,咬着她的耳垂撒娇说:“陪人家做一次,我才要起床。”

    “符扬!”成萸大羞,用力拍打他的胸口。“不要闹了,快起来!我们快迟到了。”

    做丈夫的块头是她两倍,他若是不肯起来,还真奈何他不得。

    符扬舔吻着年轻妻子的俏脸,手轻捏一下她纤细的臂,不甚满意地蹙起眉,“怎么出来五年,还是养不出一点肉来?多得是留学生,出来第一年便胖成两倍大。”

    他自己五年来肩膀又宽了一些,但是她却老像十八岁时那样轻盈瘦弱。之前两个人去逛街,她还真的差点被一阵风吹跑,最后还是紧抱着他的腰,把他当成锚,才勉强躲过突来的强风。

    “哪有?我已经胖了三公斤。”成萸拚命躲着他刺人的胡碴。

    “是吗?”符扬又捏捏她的腰,掂掂酥胸。“好吧,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不要胡说八道,快点起来,你的经纪人等不到人,又要生气了。”她又红了脸,用力推他。

    “反正那个姓戴的已经连生两个月的气了,谁理他。”符扬悠哉游哉地道。

    戴维森是他的经纪人,今年四十出头,也是英国首屈一指的艺术家经纪人。

    至于戴维森会“火”的原因,说来倒也有些好笑。

    话说去年年末,有一位英国富豪不惜巨资找来了一块约两公尺高、两吨重的玉色巨石。富豪立刻对戴维森表示,愿意不惜代价请符扬将石头雕成作品,做为今年四月英国女王的生日贺礼。

    原本符扬压根儿不爱凑这种趣,他也从不承接别人指定的工作,可是当他看到巨石之后,不由得爱上了这块石材;富豪又一再表示不会干涉他作业,内容任君发挥,于是他便罕见的答应了这项邀约。

    当时真正是众所瞩目,媒体、艺文圈争相报导,所有人都在期待作品完成的那一刻。符扬也不管外界的沸沸扬扬,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尽心雕琢。当作品完成度过半时,富豪在他的同意下探了一次班,当天回去便兴匆匆地发表道:等完工之后,他要向金氏世界纪录申请为世界第一大的印章。

    符扬那天从工作室回来,看到电视新闻,只是挑了下眉。

    今年三月初,石雕终于竣工了,各家媒体争相前来参加揭幕大礼。

    红布拉下的那一刻,伊莉莎白一世手握权杖,身穿鲸骨裙彩衣,凛然生威地端立于石台上。

    整块石材只以刀斧敲凿而不细磨,却传神地表达出女王塑像眉宇间的英气,以及独特的女性魅力。

    那每一道刚中带柔的曲线,每一处繁复的衣物线条,领口那圈荷叶边的特殊弧度,都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由一块生硬的石头雕刻而成。

    最重要的,是刻印的部分。

    伊莉莎白一世执着权杖往前平指,权杖顶端有个方钻模样的饰牌。牌上以隶书阳刻着四个中文字:“横被四表”——大小差不多是十公分正方形。

    那一天到场准备做记录的金氏世界纪录评审委员,嘴角抽搐;富豪的额角,画下三道黑线。

    当然,金氏世界纪录是绝对不可能了,不过作品仍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作品,现在也已经送进白金汉宫里。

    只是符扬特立独行的倔傲性格再度掀起一阵话题,再为这俊美酷帅的东方王子增加无数粉丝。戴维森也唠唠叨叨地念了他好几个月就是。

    “快起来啦。”

    “不要。”

    她终究不敌强权,一场热呼呼的晨间缠绵于焉展开。

    被单凌乱,四脚纠缠,强烈的爱欲喷薄,几乎让人晕眩。

    三十分钟后,成萸终于脱身,狼狈地捞起衣物飞快穿好,莹亮的眸与嫣红的颊上留着欢情的颜色。

    “我不管你!你再不起床,我不进来叫人了。”她匆匆起床准备早餐。

    啊,小鸟儿飞走了,那他赖床就没意思了。符扬抱着沾有她香气的枕头,闻了一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五分钟后,淋完浴、神清气爽的大男人走进厨房里,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头发又长长了。”他背靠着餐具柜,一手拨了拨微湿的刘海。

    “晚上我再帮你修一修。”成萸盛好两颗荷包蛋,侧眸估量了一下他的发型。

    他有怪癖,从小就不爱让陌生人碰他的头发,以前在台湾的那个理发师傅从他四岁开始就替他剪,一直剪到五年前来英国为止。这五年间期因为他的工作越来越忙,他们也越来越少回台湾,所以就改为由她来剪。

    一开始成萸还剪得坑坑巴巴,跟狗啃没两样,幸好这几年来越做越顺手,已经能帮他理出还算不错的发型。

    符扬继续啜饮咖啡,欣赏她像个尽责的小妻子,在厨房里为丈夫张罗吃食的模样。

    他真爱看她!

    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来家里投靠的那个小女孩,而且从此死心眼地只认定她,再看不进任何女人一眼,他铁定会拿起手边最大最重的石材往那个人头上扔过去。

    但是,现在,事实胜于雄辩。想到自己小时候老是爱欺负她,还会打小报告陷害她,到头来把心赔进去的也是自己,真正不是不报,只是未到啊!

    他满足地轻叹一声,把咖啡杯往旁边一放,下一瞬间——“符扬,你在干什么?我要煎培根。”成萸发现自己被丈夫健硕的体魄压进墙角。

    “我吃你就够了。”符扬含着她的耳垂,模模糊糊地撒娇。

    “你……刚刚、刚刚不是……你明明……”轰!她体内的红羞弹再度爆发。

    “我又想要了。”不能怪他啊!谁教她软绵绵的声音,连抗议听起来都好甜好温存,教人怎么受得了?

    “那、那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的份做完了,今天的份还没有!”

    怎么每天还有“份数”规定的吗?成萸又羞又窘地闪躲他的唇。

    “符扬……不要……不要啦,要迟到了!唔——”被堵住。

    这男人委实是需索无度!

    不是过了新婚期,男人对床头人的会降低吗?为什么他五年来还是一个样?除了她不方便的日子,或者他在外面巡回展出,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要。

    符扬的体格又比她强健太多了——基本上,他比许多男人都强健太多了。才二十五岁的他,正是精力旺盛的黄金期,硕大体型又直逼西方男人,那滑亮的黑发,平顺的肌肉线条,与炯亮的黑眸,在在充满野生动物的性感魅力。

    他是个很强的男人,而她却不是一个贪欲的女人,有时候真有种应付到力不从心的感觉。

    其实,他若出门在外,成萸真的、真的不在意丈夫在途中找个“适当管道”发泄……

    “你忘了上次在车子里发生的意外了?”情急中,她想到一个好借口。

    正在吮吻她香颈的男人一顿,立时回过神。

    “你验过了?”

    “嗯。”成萸的双颊像烧红的烙铁一样,不过总算让他停下来了。

    “中奖了吗?”符扬紧盯着她。

    “没有。”

    “你想要小孩吗?”他松了口气,想想又问。

    她垂下长睫,摇了摇头。

    “那就好。小孩子麻烦死了,又脏又臭,又吵又闹。”符扬喃喃抱怨,“一有小孩,生命全给他们绊住了,我们绝对不生小孩!”

    “那你就就节制一点啦!”脸红的她故意推推他肩膀。

    符扬咕哝一声,无奈地退开来。

    趁情况受到控制,她连忙闪向安全地带,“我要先出门了,今天的期末报告一定要在九点以前交到助教那里。”

    “先吃完早餐,我再载你去学校。”符扬对她勾勾手指,率先入座。

    成萸顿时警觉地望他一眼。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她摇摇头。“昨天你到校门口接我,有几个同学差点认出来,幸好我们离开得快。”

    “怎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符扬的黑眉嚣张地一扬。

    “剩几个星期就毕业了……”她轻声说。

    为了让她能安心地在英国读大学,他们两人都同意,不让同学知道她丈夫就是知名度日益升高的“e。y。”,对她日常生活的困扰会比较小。

    英国的小报文化是举世皆知的,符扬也舍不得让她一天到晚在外头躲摄影机,她从来就是怕生的个性。

    “好吧!早点回来,我傍晚回来接你,晚上一起去sketc 吃饭。”每次她一拿出这副软软的口气央求,他就投降了。

    “嗯。”她温柔微笑。“晚上见。”

    最后一个学期,成萸的课已经很轻,到了下午就没课了。

    想到第一年来英国,当时语言不通、环境不熟,触目所及都是白肤淡发的洋人儿,心里满满都是逃跑的冲动。每一天从语言学校回到公寓里,躲在浴室中都只能仿徨哭泣着,想念台湾,想念哥哥。

    这一路走来,都是符扬在撑持一切。头一年他甚至把工作量降到最低,每天就是陪她上语言学校,接她下课,一起吃饭逛街上图书馆,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身旁。

    成萸不是不感激的。

    但也无法避免地想到,如今的离乡背井和仿徨无助,不也是因为他吗?

    每次心里对他的行止有一丝好话,马上就会再冒出一个推翻的想法,接着再因为自己轻易质疑人家的善行而感到心虚;从小到大,这种矛盾情绪已经变成常态。

    总之,他们已经结婚了,走到这样的结果,她已无力改变太多。心理上只有一种自我安慰的感觉——起码这个选择,是所有选择中,损害性最小的一个。

    成渤完成了硕士学业,回台湾接下符伯伯的电脑公司,不必再为她牺牲,而她有一个在外人眼中看来绝对是美满理想的归宿。一个女人的一生,还能要求更多吗?

    认命了。五年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下来。她不再多想,不再多看。

    既然下午没课,离晚餐又还有一点时间,成萸晃到伦敦最大的百货公司去。

    下个月她毕业之后,符扬答应带她回台湾看看亲戚朋友,她得帮台湾的亲友买些礼物带回去。这些年来几乎都是符家和成渤来伦敦看他们,符扬的工作忙碌到让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离开。

    大哥上个月才来英国出过一趟差,他的礼物不太急,倒是荔帆姊那里,得替她多带两条丝巾回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哥哥和荔帆姊今年后半年应该会结婚吧?上个月成渤来的时候,成萸注意到他多看了两眼街上的结婚礼服橱窗。

    当时她还打趣地问成渤:“哥,你跟荔帆姊也交往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把人家娶回家?”

    成渤浅浅一笑,“应该快了吧!大家年纪也都到了。”

    “真好。”她点点头,愉悦地踏进百货公司大门。

    待会儿可以绕到爱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