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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第2部分阅读

    无力地蹲在地上,她嘴唇发白的忍过另一次剧烈的头痛,当那疼痛袭来,她几乎痛昏过去,原本拿在手上的碗碟也摔落一地。

    “好了,这下碗也甭洗了……”看著小径上摔破的碗碟碎片,她气虚地喃喃咒骂著,伸出颤抖的手,一一捡拾起它们。

    因为颤抖,碎片划破了她的指尖,她迅即缩回手,鲜红的血珠渗出,在她白皙青葱般的指尖上,看来特别显眼。

    鲜红、火红、艳红。

    红色的血光进散开来,一丝焦臭窜入鼻口胸肺!

    “不——”她惊叫出声,恍然甩去指尖血水。

    眼前一片青翠,湖上波光滟潋,一群飞鸟因她的叫声惊飞,拍翅声回荡在湖边。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冷汗涔涔。

    看著那些从头上越过的飞鸟,她有些晕眩。

    鸟儿掉下数根雪白飞羽,她想伸手挥开,眼前景物却变得忽近忽远,头又开始发疼。

    别想……别去想……

    她在心底默念,低下头、闭上眼,不再看著蓝天。

    好晕……好疼……好……好冷……

    她知道自己要昏倒了,却使不出力站稳。

    身子发软,她往地上倒去,一双手接住了她。

    啊,是他。

    她认得他熟悉的味道,认得他温暖的怀抱。

    他打横将她抱起,拥她入怀。

    黑暗中,他身上如大地般的味道包围住她,驱走了那些血腥焦臭的味道;而他身上的温度更是渗入她的肌肤,赶走了那些难忍如针刺刀割般的头痛。

    他带她回到小屋,放回榻上。

    一瞬间,她只觉得万般不愿,怕那些恐怖的味道和疼痛又回到身上,不由得呻吟出声:“不要……”

    本以为,他会离去,不顾她微弱的抗议,可虽无力睁眼,她却晓得他站住了,没离开。

    “别走……”额际又隐隐作疼,她气虚地费力开口恳求,颤抖地呓语著:“好冷……”

    他没有动,好半晌,在她认命要放弃的时候,他温暖的大手重新覆上了她的额,像施仙法般,他才触碰到她,那些疼痛便缓缓退去。

    她稍稍松了口气,在他的大手轻抚她的颊时,偎了过去。

    似乎是发现她体温真的很低,他将他的披风褪下盖到她身上,但她仍觉得冷,身子直打颤;她身上唯一的温度,是来自他的大手,她很庆幸他没抽开。

    可纵使如此,身上的寒气仍越来越重,就在她以为她快冷死的时候,全身突然被一种温暖的热气包围住。

    她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他。

    他躺了下来,环抱住她,将她密密实实的拥在怀中。

    温度一点一滴的渗入,从他温暖的肌肤渗进她的。

    颤抖逐渐和缓,她在他怀里放松下来,却在完全昏睡过去前,听见他粗嘎的开口喃喃咒了句:“你这该死的女人……”

    可奇异的是,他双臂却更加搂紧了她,语气也毫无前些天的怒气。

    不知为何,她听了只觉得莫名想哭泣。

    绿草如茵。

    黎明,炊烟缓缓升起。

    随风飘扬的旌旗下,女人们忙著煮食,男人们忙著练武、擦拭兵器,一群孩童睡眼惺忪地照顾著牲畜,不时还因睡意浓重而频频点头打著瞌睡又再度警醒。

    未几,营地处处飘香,食物的香味召来人群众集。

    当他朝大锅走去,却看见那名女子手持柴火帮族里的妇女煮食加柴时,不觉一怔。

    她穿著不知是谁给的一套族里妇人所穿的衣裙,长长的发扎成了辫子,赤著脚、拿著柴,蹲在大锅旁顾著火,不时添加些大大小小的柴。

    一旁的妇人比手画脚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闻声抬头,看了之后笑了出来,也比手画脚起来,跟著她身旁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她也是。

    他没看她笑过,这些天她面对他时,总是板著脸,如惊弓之鸟般戒慎不已。

    她笑起来很……漂亮。

    在朝阳下,她的笑颜莫名耀眼。

    女人们欢愉的笑声引得男人们纷纷回头,每个人脸上都隐含好奇,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他也一样,很想知道她们究竟为何发笑。

    他朝她走去,她的笑声在看到他之后止歇,脸上虽还残留笑意,可眼里的热情却逐渐消逝。

    她站在原地,没有别开头,也没转移视线,只是定定的看著他朝她走来。

    女人们的笑声全停了,见到了族长,她们转过头,纷纷重新忙起手边的杂事。

    她极力维持著镇定,直直的看著他,假装冷静;但她眼里的惊慌却依然掩不去,她抿紧却还是微颤的唇也是。

    他知道她有多想转身就跑,她曾试过无数次,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这么做。

    他在她身前站定,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停在她的赤脚上。

    她的装扮如同族里的女人,甚至连脚踝上都戴著刻著族里特殊图腾的铜环;他怀疑她知道那图腾的意思。

    因为他一直盯著她的裸足,她似乎是被他看得很不安,突然伸手轻推了他的肩膊,怒瞪著他念了一句。

    看见她脸泛红潮,他一挑眉,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

    她看了更加生气,恼怒的哼了一声。

    她颊上的红潮更深,鼻尖上沾著的黑灰看来更加明显。

    他突然伸手欲抹去它,她骇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一缩,他没有缩回手,只是看著她道:“有灰。”

    他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可当他试图再抹去,她没有再退,只是僵硬得像根木头。

    他以拇指抹去她鼻尖上的灰,大手却没收回,顺势轻抚她柔嫩的脸,然后是她白皙的颈,再回到她粉嫩微颤的唇。

    她喜欢这样,他知道。

    她的呼吸轻浅、心跳加快,双瞳蒙胧氤氲。

    她像猫一样,叫唤不听,却无法抗拒主人的爱抚。

    他唇边的笑加深,俯身吻了她,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回帐里。

    第四章

    她应该吓坏的。

    在他怀里醒来,她该是会被吓坏的,可她没有,看著他近在眼前的粗犷面容,而且还发现自己被他拥在怀中,她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只觉得心安。

    胡碴、皱纹、刀疤,他的脸被岁月刻画下痕迹。

    她没来由的想知道他脸上每一条皱纹、每一处刀疤的历史,莫名想知道,为什么他连在睡梦中,眉宇仍是紧蹙?

    这是……一张历尽沧桑的脸。

    怯怯地,她抬手轻抚他额角的小疤,他没醒,她放了胆,继续抚向他紧蹙的眉头,然后是他看起来像是曾断过的鼻梁,他的脸,他的胡碴,他的耳廓。

    他动了一下,她吓得停下了动作,可他的呼吸规律,眼也没睁开。

    跟著她发现自己在描绘他总是吐出愤怒词语的唇。

    好怪,她像是曾经这么做。

    倏地又缩回了手,她疑惑的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尖,仍残留他唇瓣的触感,真实又温暖。

    小手握成了拳,藏住了指头,她轻咬著下唇,惶惑再度爬上心头。

    或许她真的认得他,或许她真的……欠了他……

    轻蹙著秀眉,她凝望著眼前这张脸,认真的想了许久许久。

    食物的香味让他醒了过来。

    几乎是立即的,眼还没睁,他就发现怀中已空。

    心慌窜过胸口,他弹跳起身,却在睁眼时,看见她跪坐在矮桌旁。

    桌上摆放著一锅清粥、一碟酱瓜、一碟豆干,还有一碟淋著酱的白笋。

    粥是热的,还冒著轻烟。

    他瞪著她和那一桌早餐,有丝错愕。

    “你睡得很沉,我想我应该会弄。”她怯怯地看著他,轻声说。

    的确,他睡得很沉,这些年他早巳忘了熟睡的滋味,却在她身边时,睡得连她起床了都不晓得。

    他无语,不动,黑眸暗沉。

    一室岑寂,她颇为尴尬,收回视线,低著头喃喃道:“这些……我前几天吃过,虽有些不知是什么,可挺好吃的。你放心,我没动什么手脚,食材都是我请魍魉帮我弄来的……”

    她越说越小声,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举动,可之前她只觉得这是好主意,毕竟当朋友比当敌人好,何况她或许真欠了他些什么,更别提这人虽绑了她来,态度又恶劣,可说实在的在其他方面并未苛待她,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还把屋子让给她;今早在这附近晃了一圈后,她更确定他这几天都是露宿森林里,因为这儿除了这栋小屋,压根没有其他房舍。

    所以,她才会想说,好好和他相处……

    可他这反应……她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安的绞著手,她头垂得越来越低,心里忐忑不已,彷佛胃中突然冒出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就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愚蠢的时候,他突然盘腿坐了下来,拿起碗筷,二话不说的吃将起来。

    她微讶的抬起头,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沉默的吃著清粥小菜。

    她看著他夹菜,看著他吃粥,看著他缓缓咀嚼著。

    晨光洒进屋内,清粥白烟冉冉。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胃中那颗沉甸甸的石头化去,她松了口气,也拿起碗筷,安静的吃著。

    屋外,鸟儿啁啾;屋里,没有交谈声,只偶尔传来用餐的声响。

    湖上,雾渐渐散了。

    在湖边大石上找到了瘫在那儿晒太阳的魍魉,他开口问:“白浪滩情况如何?”

    魍魉见老大来了,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回道:“那儿可热闹了,除了应龙之外,玄明和小金蛇也在那儿,还有一个苗女,我没靠太近,所以不晓得他们全聚在那儿是在干啥,不过没打起来就是了。”

    他皱了下眉头,“那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了。”魍魉摇晃著脑袋,自信满满的道:“要有的话我一定知道。”

    他闻言低头思索,想不通玄明和灵儿为何会和应龙在一起,是那苗女的关系吗? “老大,要不要我再去探探?”

    他看了魍魉一眼,想了一下才道:“你避开应龙,找机会和玄明见个面,了解一下状况。”

    “知道。”魍魉点点头,拿起藤蔓将长头发重新绑了起来。

    “不要随便轻举妄动。”

    “晓得啦。”魍魉边说边跳下大石,嘻皮笑脸的挥挥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开始煮饭后,他对她的态度,和缓了些。

    搅拌著陶釜中的汤料,她其实对自己为何会煮这些东西更加纳闷。

    奇怪的是,她似乎真的知道该如何煮饭炒菜,还有生火。

    特别是生火!

    第一次煮饭生火时,她差点烧了自己,幸亏魍魉就在旁边,及时淋了她一桶水,而她甚至还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魍魉告诉她,关于她应有的……异能。

    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他所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她依然不敢注视著那些飞舞的火焰。

    火。

    她有操控火的能力,那是魍魉所说的。

    而那些红艳艳的火舌,似乎的确和她的情绪相呼应,甚至有时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那股流窜在血液中的熟度让她惊恐,她能感觉到它们只是暂时蛰伏著,等待著适当的时机奔窜而出。

    她害怕极了,为了那股她所无法控制的火热。

    脚步声从身后接近,她拉回神智,身子反射性的紧绷。

    他从她身旁走过,将劈好的柴堆放在屋旁。

    她看著他的背影,唤道:“吃饭了。”

    他转过身,走到摆满了饭菜的桌旁盘腿席地而坐。

    魃拿起汤碗从陶釜里盛了一碗热粥递给他,他接过手,如同以往沉默地吃著,她也如同以往的看著。

    碗中的粥很快就见了底,她自动再帮他盛了一碗,他伸手欲接,这回却因为掌心上缠著的布条松脱,差点将那碗粥给翻了。

    她微微一惊,双手忙去扶碗,却发现他左手掌心松脱的布条下,有著被烫伤的烙印,看来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她慌张地放下手中捧著的碗,本能的便要查看他的手伤,一边伸手往腰间探去,然后摸了两下,她就僵住了。

    她在干嘛?她在……找什么? 她脸色发白,一手还拉著他的手,另一手则僵在腰间。

    她似乎认为自己能处理这烫伤,她甚至以为自己腰间有药袋。

    为什么? 她既疑惑又迷惘地僵在当场,一句斥喝在耳边爆裂。

    滚开,我不需要大夫!

    那声怒喝之后,紧跟著瓷器碎裂声。

    滚——

    随著咆哮而来的,是一张凌空急速飞来,扯下了布幔的茶几。

    她因为惊骇,松开了他的手,踉跄退跌。

    茶几没有落下,地上也没被扯落的布幔。

    她捂著嘴,望著如常的景物,全身止不住发颤。

    他坐在原地,看著她,乌黑的双眼诲暗莫测。

    “我……”她颤抖著开口,不想让他以为她疯了,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些影像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以为自己会被茶几打中。

    抚著狂跳的心口,她慌乱颤声二度尝试,“抱……抱歉……我……我以为我……”

    他沉默著,什么也没说,好半晌,才收回视线,拾起布条,重新缠回左手。

    “不可……以……”见他又将那布条缠回去,她本能开口阻止,可之后又因不确定的迟疑而语音微弱。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动作。

    她终于忍不住,抛下心中的惶惑,匆匆靠了过去伸手阻止他,“不可以,别缠回——”

    他冷不防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她骇了一下,声一顿,抬眼看著他。

    他一脸冷酷,她因为他的瞪眼而瑟缩,但仍鼓起勇气,继续道:“缠回去,只会让伤口溃烂而已。”

    他眯了下眼,眼角因不知名的原因抽搐著。

    他的神情教她莫名害怕,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他这样失去一只手,而且她很确定,如果她不阻止他,他这只手再不处理,就算不残也会废掉;虽然她根本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懂,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如此关心。

    “拜托……”话出了口,她才晓得自己竟在求他,虽有些愕然,但她仍直视著他,半点也不后悔自己说了这两个字,只是双颊却蓦然火烫发红。

    他闻言一震,看著她飞红的容颜,眼神更加幽暗,久久,才出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红著脸、低著头,轩辕魃小心翼翼地用湖水清洗他掌心的烙印。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仍是让了步,让她处理他的伤口,甚至没问她为什么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想,她原先该就懂得医术,而且,他也晓得她懂。

    只是,从那时起,他扰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他陪著她到森林采药草,他帮著她将药草捣成泥,从头到尾,他没再开过口,从头到尾,他一双眼一直看著,看得她都不敢抬头,只因一张小脸不知为何而发红发烫。

    她清洗他溃烂的伤口,将捣成泥的药草敷在他掌心上,然后拿刀割下罩在衣袖上的一截白纱,覆在墨绿色的药泥上,将患部及药泥固定好。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衣袖上,少了外罩的白纱,翠绿丝袖看来更加显眼。

    “白纱较透气。”发现他在看,她收回手,不自在地抓著衣袖解释著。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月儿升起。

    湖岸微风仍带著些微的温度。

    瞪视著那迎风摇曳的芦苇草,他的思绪杂乱无章。

    他应该逼问她的,在她慌张退跌误以为看到幻影的时候,他应该逼问她想起了什么,可是他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问、没有逼她,可当他看著她一脸以为自己神智错乱的惊慌不安时,他就是没有办法开口。

    墨绿色的药泥透著冰凉,他摊开手,瞪著掌心那渗透白纱的墨绿,眼前浮现的却是她答不出话涨得满脸通红的容颜。

    他甚至没有继续逼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在意?为什么关心?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可他又确切的知道她不记得,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我爱你。

    那句古老的语言突兀地回荡耳际,他一僵,随著久远前的声音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