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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玉米地第1部分阅读

的头发抿到耳后,“扑通”就坐下了。

    “爸,又让交钱了!”

    “嗯!”

    第七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是富人们对生活的感觉,对于有些农民来说,却象杨白劳那样艰难地挨着日子。不管怎样,满仓叔一家子也磕磕绊绊地来到了96年冬天。春桃已经升入三年级了。十五、六岁的她,对未来充满幻想。看到原本美丽的姐姐被生活磨砺的不成样子,她暗暗发誓,不走姐姐的老路,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

    虽然刚入毕业班,可同学们已经紧张的象待发的箭,教室里空气很紧张,常常静的让人害怕。偶尔谁咳嗽一声,全班同学都会从学习中“惊醒”,寻找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因为要上晚自习,春桃住校了。并开始在学校吃饭。

    食堂在学校西边,三间大房子里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夹杂着一些女生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长长的辫子,好象进了一个大染缸。饭菜的香味和各种各样的休味以及地上有人泼的剩饭长久没有打扫发出的锼味混合在一起,所以空气怪怪的,让人想立即逃出去。卖饭的水泥柜台前挤着厚厚的人群,有些男生买了随地就吃,使里面的人显得更拥挤。

    她们依照惯例分开了,香香去买馒头,春桃去打饭。春桃站在后面等着,随着人群向前蠕动,时而给出来的人让路。就在她快挤到最前面的时候,突然肩膀上伸出一只拿碗的手。那手尽量伸得长长的,三根手指拿着碗,两根手指夹着饭票。春桃皱起眉头,忍不住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人是谁,她扭过头——

    是他!

    那个撞了她一下的男孩子!他竟然也在同一所学校!

    显然他也看到了她,也吃了一惊,手不自觉地缩了回去。春桃转过头打了饭,低头挤出去。

    第八章

    这个冬天真冷,干冷干冷的。

    天空阴沉沉的,好象一下子低了许多。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甩得胡乱飞舞。四周都地灰色的,毫无生气。春杏裹紧了头巾,急匆匆地走着。

    转过葫芦沟口,一片片一堆堆的木材、树根等呈现在眼前。村里的“大能人”陈其正的炭窑就在这里。

    “哗哗——”一阵流水声,春杏刚要去看看,一堆树木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边走边系裤带,抬头看见春杏,赶忙又转回去。春杏脸也红了。

    陈其正回过身来,搓着双手,尴尬地说:“春……春杏,有啥事?”

    “我爹呢?”

    “找你爹?在那儿!”边说边喊了起来:“满仓叔,满仓叔!”

    满仓叔从窑里猫着腰出来,头发是黑的,脸是黑的,身上更是象谁泼了墨一样。看着爸爸,春杏既好笑又心疼,为了家庭,爸爸在冬闲时还来炭窑上干活以贴补家用。

    “爸爸,你先回家一会儿,有人找你!”

    “谁?”

    “我不认识!”

    “满仓叔,你回家吧,今天别来了,天也快黑了!”陈其正说。

    “这儿你一人能中?”满仓不放心地问。

    “没事,你走吧!”

    陈德轩坐在当院,莲婶小心地站在一旁。满仓进来,陈德轩抬起眼皮看了看,又耷拉下来抽自己的烟。

    “陈书记……”

    “满仓哥,呃,这个——”

    “你和春杏回屋去!”满仓叔身莲婶道,莲婶慌忙向春杏使眼色,母女俩进了堂屋,关了门。满仓叔把陈德轩引到小厨屋,给支书拿了张小板凳,自己就在一堆柴禾上坐下了。

    “呃,满仓呀!(也不叫哥了)你看那修路款的事……都快两年了吧?啊?”

    满仓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着。

    “嗯!”陈德轩清清嗓子,“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我整天忙村里的事,家里就交给其正他娘,她里外都管,却没有几个收入;还有其玲这闺女,那边也紧,得帮衬一点。其正这小子,也不知是咋回事,他不管我,也不让我管他的事……”

    “陈支书,你看我……”

    “唉,我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陈支书,你看我在其正炭窑上干了快一个月了,看看能不能先支出来点,先给你!”

    “他一个月才开你300块,这几年下来,你里外也欠我差不多快1000了吧?余下的咋办?我可等着用啊!”

    “……”

    “……”

    “满仓啊,你心眼咋这么死呢?”

    “咋?”满仓叔疑惑地望着他。

    “你要是同意,我有一个办法!”

    “啥法?”满仓叔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偷?抢?拐卖妇女儿童?

    “你看我这几年来也帮过你不少忙对不对?”支书关键处卖起了关子。

    “是,这我心里知道。”

    “……,春杏这闺女,文静懂事,我从小就看中她。你看其正也这么大了,还说不让我管,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管谁管……”???

    惊愕、羞愧、愤怒,满仓叔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涩,咸,他“呼”地站了起来,脸憋的通红,嘴唇动了几动,又忿忿地坐下,尽量压抑心中的怒火:

    “陈支书,欠你的钱晚上我给你送去,给你算成贷款,连本带利一次算清!”

    “满仓,生气啦?放着两朵好好的花却不知道来换钱,真是!”

    “陈支书,你走吧,我还要到炭窑上去!”说完,也不顾支书的反应,“蹬蹬蹬”走了出去。

    小厨屋的谈话莲婶母女俩都听到了,莲婶又气又吓,不知所措。老天爷,我再穷也不能卖闺女呀!那陈其正人是好,懂事,能干,可比俺春杏大得多呀,况且又是离过婚的人。自从老婆自尽后,一直未婚。不论是谁,不论说到哪儿,他就是不同意。是个大家眼中的怪人,心里只有自己的炭窑。能把水灵灵的闺女给他吗!

    第九章

    春意盎然。

    天空湛蓝湛蓝的,水洗似的明净,麦苗绿油油的,又是一个春天。

    春杏姐妹俩在自家地里拔草。麦苗已经筷子高了,不能下锄,只能用手拔。姐俩边拔边高兴地谈话:

    “姐,再有两个月就中考了,我有点害怕!”

    “害怕啥?考不上也没人怪你!”

    “现在班里就开始争论了,有的报高中,有的报师范,还没开始报,就先瞎忙活。”

    “你想报啥?”

    “师范吧。离家近,毕业后工作也好找。姐,你说咱爸会不会让我接着上?”

    “放心,我早就跟他说好了,只要有我在,你想上到哪儿,就供应到哪儿!”

    “真的呀,姐?哎呀,师范毕业最起码不用天天下地。下地干活真累。”春桃停住手,接着说,“吴伯萧的《菜园小记》上说,在地里干活是一种享受,我觉得是人家干活自己看看好。什么散发出的香气啦,回头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啦,都是假的。正锄着地,回头看看,心里想的不是满足,而是看看锄了多少,还剩多少,啥时候干完回家,是不是,姐?”

    “扑哧——”春杏笑了。

    “你们拔草哪?”一个声音问。是陈其正在路上说。

    “其正哥,你去哪儿?”,春桃问。春杏脸红了,低下头去,飞快地拔着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支书说过这事以后,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满仓叔,下午你不用去了,没啥事,先拔你的草吧。”陈其正对正在另一头拔草的满仓叔说。

    满仓站起来,“其正,有啥活可要说,别自己都干完。”

    满仓叔虽然对其正爸的做法不满,但对其正这孩子却没啥可说的。那次他爸身满仓要钱,他看满仓脸色不好,问清原因,当即拿出1000块钱塞给满仓,满仓不收,他生气地说:“满仓叔,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这是你预支的工资,不是给你的。”

    满仓叔没有向他说起支书的话,他知道,这事其正并不清楚。自从其正的原妻自杀后,这孩子的心就冷了。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恼。唉,真难为他了。

    晚上,一家人正在吃饭,忽然远远的传来唿哨声,吹的流行歌曲。春杏默默地吃着,速度却越来越快,最后把饭碗一放说,“妈,我到丽丽家玩了!”就跑出门去。

    她走过大街,向葫芦沟走去。有人问她:“去叫你爸吃饭呀?”她说嗯,急匆匆地走了。

    果然,一棵树下,站着陈其正。他看见春杏来了,赶忙迎上去。“我猜你会来的。”

    “我猜就是你!”春杏羞涩地笑了。

    “快跟我来!”其正小声地说,径直先走。

    春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心里却“呯呯”乱跳,天!我这是在做什么呀!可还是神使鬼差地向黑黝黝的炭窑走去。

    其正站在他小屋的门口等着她。她的脸象块红布,幸亏有夜幕掩护,他看不见。

    “别怕,来吧。”

    春杏望望外面,漆黑的夜。

    “放心,一般没人到这来。来,坐床上,软乎些。”

    她不动。

    “我不会……,放心。”

    她坐下来,他在对面坐下。默默地坐着,听着窗外风轻轻地吹。

    第十章

    晚自习。

    坐在窗前的春桃正看着书,忽然一个信封落到书上,窗外闪过一个黑影。春桃赶忙拿起来,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她。

    肯定是他!春桃心里象有头小鹿似的“呯呯”跳着,再也无心学习。正好到了放学时间,可同学们谁也不想先走。春桃收拾起几本书,拿起半根蜡烛,起身离开。同学们抬头看看,又低下头继续学习。

    来到宿舍,掏出火柴点燃手中的半截小蜡烛,慢慢走到自己床边,掀开一点被子,把蜡烛粘到床上,然后脱鞋上了床,趴在枕头上撕开那封信:

    陈春桃: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可咱们已经认识两年多了。自从那次相撞以后,我就注意上了你。你有个姐姐,已经退了学,还有爹妈,妈你很疼爱,是吧?唉,我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叫李大栓,十二岁那年,爸妈相继过世,现在只有一个亲人——弟弟小栓。我们在大伯家生活。看着别人有爸有妈,多幸福!

    对了,春桃,到现在你决定下来报哪个学校了吗?我已经决定了,报师范!你呢?希望能在师范工校园里遇见你!

    三(四)班李大栓

    春桃脸红了。原来每天都有双眼睛追随着自己!哎呀,真不好意思,自己有时笑,有时跳,没有一点淑女风范。原来他没有父母,怪不得长那么面老呢!他怎么知道我要报师范?如果都考上了,那……,天哪,我才16岁呀!

    一颗不安的少女的心,象一艘刚造好的轮船,开始了她的chu女航。

    11。

    天气越来越暖。村前村后的树木已经浓绿得翡翠一般。傍晚,炊烟袅袅,老头老太太脱了棉衣,穿着夹袄夹裤坐在街上谈论着子孙儿女;一些大胆的姑娘们穿了连衣裙,一脸不自然的从街上走过,迅速隐到某一个同伴屋里,再也不出门;晚归的农民肩上扛着农具,吆喝着牲口;放学的儿童“咕咕”“嘎嘎”地寻找着跑散的鸡、鹅。

    陈满德老汉的二儿子陈喜禄,吃过晚饭,剔着牙,光着膀子走出院门。他家住最东头,门朝东,门前的路是陈寨的交通要道。隔条路,隔些场,就是葫芦沟。

    他走到路对面,场上放着大哥家的树木,准备盖房用的。他坐上去,打着饱嗝,挠着后背、胳肢窝。

    他盘算着今年该种几亩花生,种几亩玉米。40岁的人了,日子过的挺滋润,可就是没置买家当。大哥陈喜祥比自己大五岁,大儿子分家另过了,二儿子的房子马上要盖,就一个闺女,早晚嫁出去没事了。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也没安置。大儿子立军眼看就20了,二儿子也16、7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得加劲干!

    正思忖着,一阵咕咕哝哝的声音传来,象是鸽子,却又尖又细。仔细听听,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顿时来了精神,娘的,有鬼了不是?蹑手蹑脚绕过一个麦秸垛后面,听到了谈话声:

    “这不是在城里,肯定会有人看见的。”

    “那你说咋办?”

    “以后我不来了,你处处也别带出样子来。”

    “春杏,我喜欢你!”

    “别说了!往后别再找我,我走了!”一个穿裙子的纤瘦的身影从麦垛后走出来,陈喜禄吓得赶忙转了个方向,那个身影从他门前经过,绕到前街,消失了。

    “唉——”一声叹息,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东走去。

    陈喜禄明白了,这是一对野鸳鸯。看来,男的是炭窑上的陈其正,女的是满仓的大闺女春杏。

    自从上次他们在炭窑上约会过一次后,春杏就后悔了。其正好几次暗示她,她也没赴约。今天是要给他说一声,以后不能再那样了。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完全可以明媒正娶嘛。他托个媒人来,做个明正言顺的对象,逢年过节也可以相见,多好。这事还能让我先提出来呀!真的喜欢我就赶快想办法。

    第十一章

    好事真的来了。

    这天晚上,村里有名的媒婆张嫂忽然串门来了。一进门看见满仓全家正围在院中的洋灰板上吃饭,堆起笑脸说:“你们才吃呀!”

    “张嫂闲了,来坐吧!”莲婶赶忙递过一张小板凳,“来,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我早吃罢了。”张嫂把小凳子往前挪挪,“哎呀,我说咱姐俩中都不坐一块说说话了,天天忙的呀,就象人家离了我都不能活一样!今儿下午我说,咋也得去看看她莲婶,就这么一个好姐妹,咋也不能冷落了呀!”

    “看你说的,张嫂!”莲婶索性放下饭碗,窘迫地说,倒好象她欠了别人家似的。

    张嫂往春杏身上瞟了一眼,却笑嘻嘻地说道:“她婶啊,春桃今年该考学了吧?”

    “该了,这不,家这么紧巴,不想供应她了,可她倔,非要上,她姐也说起码得考试考试,上了三年了,看上个啥劲,是不是?考上考不上还说不准咧!”

    “这会儿供应个大学生可不容易呀!看满德家的四小子,全家紧巴了多少年才把他供应成,现在一分家,谁还能得到他一点好处?这学不是白上了?唉!”

    春桃听到这儿,放下碗,站起身,走回小西屋。

    春杏心里却扑腾开了,“肯定是来说媒的,肯定是其正托的!自己的归宿即将确定,她激动得也吃不下了,放下碗,走了。

    张嫂故作羡慕地说:“她婶啊,你家这俩闺女是福啊,不用盖房娶媳妇,早晚嫁出去就没事了。”

    “张嫂,有啥事你就直说吧!”满仓沉不住气了。

    “她叔呀,你们的福气来啦!有人哪,看中你们春杏了!”

    “谁家呀?”

    “谁家?包你们满意!要家有家,要人有人,那小子,要个有个,要脸有脸,脾气又好,难得呀!”

    “到底是谁呀?”莲婶着急地问。

    “不管是谁,咱还得找个老派人家的人。”满仓叔说,“老实,规矩,闺女过去不吃亏。”

    “是呀,她叔说的对,咱这种人家,还是找老派人家。这一个,肯定如你的意。”

    此时春杏支着耳朵听下文。

    “说吧,张嫂。”

    “满德家的五小子。”

    莲婶和满仓对望一眼。

    “我说媒说了二三十年了,都是眼瞅着相配的才说。所以,差不多说一对成一对。这回,可是人家托我来的,敢情是你家春杏文静、秀气,人家想趁早不趁晚吧!”

    满仓叔磕磕烟灰,又沉浸在烟雾里。

    “这样吧,你们商量商量,过几天我来听信儿!啊,我走了!”张嫂不等挽留,笑着离开。

    当晚,夫妻俩商量了半夜,一致认为满德家的五小子陈喜庆是个好媒茬。那孩子高高的个子,又是个好庄稼把式,长这么大没办过啥坏事,人又老实,弟兄多,家大,闺女过去不会受气。一句话——中!

    莲婶与春杏商量,春杏低头不作声。其实昨晚张嫂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多想大喊一声:“我不同意!”可还是忍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爹在旁边说:“喜庆这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