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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檀诡事录第9部分阅读

    容檀曾听说过,有的则是闻所未闻。故事篇幅都不长,但给人感觉很真实,像是就发生在身边一般。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神,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在叫他。

    把书摊开搁在桌上,容檀穿过大堂去开门,见织锦托着个托盘站在门外,盘中放了几样点心和一壶花茶。容檀恍然接过,笑着道谢,美丽的女子欠身一福:“表少爷太客气了,是大少爷差织锦送来的。”她说着,取出一枚花瓣似的物体递给容檀:“表少爷稍后若有什么吩咐,只需砸了这东西,织锦便会知晓。”

    容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里间他仔细打量了下织锦给他的东西,质感有点类似琉璃,但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样子就是大片的芍药花瓣,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什,但胜在好看,就这么砸了还真挺可惜的。

    吃着精致酥香的点心,时不时喝两口热腾腾的花茶,容檀惬意地书海之中消磨了小半个下午。一一将取出的书放回原位,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决定出去走走。葱茏苍翠的菩提在阳光下舒展身姿,大片的枝叶宛若华盖,掩了一方天地。他上前几步用手抚上粗壮枝干,就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

    玉佩赋予的听心能力似乎只对普通人有效,所以自从回到滕宅,他耳根着实清净了不少,而且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避免与他人接触。但是对于植物,聆听的能力却从未消失过。

    菩提树身具佛性,较之其他植物修行所要花费的时间更漫长些。容檀接触的这株菩提树龄已有两百来岁,一百年前启了灵智,若要化形,恐怕还得等上个一两百年。菩提的声音十分通透,单靠声音很难勾勒出他化形后的容貌,不过定然有双干净澄明的眼睛,带着看透俗世的包容。

    菩提并没有对容檀能与自己说话表示出任何惊讶,也远没有弄梅轩的腊梅们那般热情,容檀说一句,他便回一句,更多的时候,是长久的静默。仰望了一下高大的树冠,在得到主人同意后,容檀爬上了离地倒数第二近的那根树枝,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自然垂下,背倚枝干而坐。

    他现在的高度离地面大概有四米左右,视线高于院落的围墙,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极好的视力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满池接天莲叶,温暖的阳光偶尔穿透簇拥着他的碧绿枝叶落在脸上,触感温柔。

    闭目小憩了片刻,寡言少语的菩提开口:“有人来了。”

    已经听到脚步声的容檀睁开眼,以占据绝对优势的高度看到一个穿着粉色旗袍肩披黑色翻毛斗篷的女子正行色匆匆地向藏的方向走来。那女子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用毛茸茸的毯子裹着,连根毛都没露出来。

    女子进了小院,很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明显松了口气,这才将毯子掀开了些。容檀本还在想这姑娘看起来如此眼熟究竟是滕家哪一方的客人,待看清毛毯中间裹着的是什么后,不由心下大惊。

    八角!

    就说今天怎么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八角没跟着,小猫儿早上在他醒过来时就不在床边,滕君墨说是自个跑出去玩去了,现在怎么会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看着趴卧在毛毯上悄无声息的小身影,容檀心中焦急,生怕八角出了意外,当下准备下树去问个究竟。可是他刚动,就听到菩提出声制止:“先别急着下去,我感受到很不好气息,已经通知了小芍药,你且等等。”

    像是为了防止容檀冲动,几根细细的树枝不动声色地缠过来,缠住腰腿,将人给固定在原位动弹不得。

    那女子拎着八角的后颈凑到面前摇了摇,角度问题青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光听那低低的得意的笑就知道此人心情定然十分不错。

    “好不容易混进滕家,没想到居然撞大运捡到这么个宝贝,真乃天助我也。”女子嗓音娇柔甜腻,仿佛正对着心爱的情人:“好香啊,小猫咪,让姐姐吃掉你,好不好?”

    容檀在树上惊疑不定,这话怎么如此古怪?滕君墨不是说不会有人看出八角的不同?那现在演的又是哪出?此时菩提微讶道:“好重的妖气,到底是何方妖物,竟然敢冒充滕家人。奇怪,她是用了什么来压制自身气息的?”

    容檀听着觉得不对,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用表哥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坐移动的金山飞翔的烤鸡,只要是有眼睛有鼻子的怪物都会对他垂涎三尺,如果逮住八角的女人是妖怪,那她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离她并不远的自己?

    31【叁拾壹】(倒v章,看过勿买!)

    眼见那女人颠来倒去的折腾八角,似乎在琢磨到底要从何处下口,而织锦仍旧迟迟未到,容檀实在忍不住了,挣动着想要下树去。他这一动,周围的树叶便发出“沙沙”轻响,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旗袍女人猛地抬头,一双风情楚楚的凤眼里蓄着冰刀般的凌厉。

    两人四目相对,愣了片刻后女人唇角弯弯:“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可爱的檀弟弟。躲在树上干嘛?何不下来同姐姐好生聊聊。”她仰着脸,一块巴掌大小的光斑恰好透过枝叶的间隙照亮了她的眉眼,丰润小巧的唇边点缀着一粒鲜红如血的美人痣,这让容檀终于忆起了这张脸的主人。

    是三房那边的女儿,与滕青桓和滕青鸾同父异母,比青鸾长三岁,名叫滕青萝。其实说的更明白些,就是三房当家婚外情人产下的孩子,因为这个原因,青鸾一直极厌恶青萝,从来都无视她的存在。当家对原配夫人心中存愧,就在外头为情人和私生女购置了一套住宅,又给了不少钱,之后就再也不曾理会过二人死活。

    若非后来情人病逝,青萝又运气很好的觉醒了一项异能,恐怕那位当家早就忘了自己还在外欠了笔风流债。

    容檀会对这人有印象,全仗着那颗被青鸾重点唾弃过的美人痣。被父兄宠爱的千金小姐难得毒舌一次,将那粒诱人红痣定义为狐狸精的象征。

    如果青鸾看到青萝此刻的模样,认定她是狐狸精的想法恐怕会更深一层。

    昨夜在餐桌上短暂的照面,那时的滕青萝存在感很低,虽然长相不错算得上美人,但滕家人哪有生得丑的?没想到这才短短半天未见,就像由里到外换了个人。究竟是昨晚出了意外,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是伪装?

    见容檀半天没有动作,青萝笑眯眯地晃了晃毫无知觉的八角:“檀弟弟,还不下来吗?你的小猫咪好像生病了哦,奄奄一息的好可怜,你不打算看看它吗?”

    “……”利落地翻身下树,容檀冷着脸道:“把八角还给我。”

    青萝掩唇:“这恐怕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搞定这只牙尖爪利的小宝贝呢。说来也不过是只小小的猫儿,檀弟弟若喜欢,墨少定会为你寻来百八十只血统更为高贵的,这只小黑猫不如送给姐姐如何?”

    “八角好不好由我说了算,哪容得你个外人置喙?”容檀丝毫不给面子,素来温文的俊秀脸蛋多了份冷漠的强硬,虽然与他平素给人的感觉十分不搭,却隐约有种宝剑出鞘的美。

    “嘿,我亲爱的小少爷。”滕青萝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不要这么小气嘛。不过——”她话锋一转:“有句话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檀弟弟舍不得割爱,那姐姐我也不强求。”停顿数秒,她脸色一厉,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白森森的骨鞭,扬手甩来:“只是,却留你不得。”

    早有戒备的容檀闪身避开,他怒道:“你究竟是谁?真正的青萝在哪里?谁借你的胆子在滕家撒野?!”

    女人不答话,攻势愈发凶猛,骨鞭舞得猎猎风起,空气中满是气流被狠狠撕裂的尖啸,若是挨上一下绝对是皮开肉绽的下场。容檀仗着身体灵敏连连躲闪,时间一长感到有些吃不消,他身上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总是这么躲来躲去也不是个办法。

    唰!

    一记急甩,打磨得锋利的鞭尖擦过容檀左颊,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只觉得脸侧一痛,鲜血登时涌出。女人动作忽然一顿,皱皱鼻子,眼珠诡异地转了转:“好香甜的味道……原来檀弟弟才是真正的宝贝……”

    容檀闻言心跳快了两拍,暗呼不妙,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攻击强度悍然飙升,宛若狂风骤雨咄咄逼人,而他就仿佛一艘行驶在大海上的小舟,被急浪妖风吹得险险就要翻船。

    又是一鞭抽上肩膀,厚厚的斗篷早被解开扔去一旁,骨鞭直接刮烂衣服,在肩头留下刺眼的血红印记。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容檀窝火不已,他身后的菩提满枝华叶无风自动,沙沙沙,沙沙沙,似乎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檀弟弟,别做无用功了,就从了姐姐吧。”女人笑得肆意张狂,手腕轻抖,不知怎地骨鞭宛若有生命的长蛇般缠上了容檀的脖颈,顺势一拉,容檀被扯到“滕青萝”面前,柔弱无骨的白嫩手指在他因窒息而涨红的脸上摩挲了几下,容貌娇丽的女子露出柔媚的笑容,张口欲咬。

    “放肆!”

    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响,紧接着冒牌青萝被掀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到地面,依稀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容檀滑坐在地,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下一秒被人给捞到熟悉的怀里,一只手动作轻缓地抚着他的背。好不容易缓解了火烧似的窒息感,他乏力地靠在滕君墨肩头,感受到此人勃发的怒意,笑了笑:“表哥,怎么是你?”

    听到那嘶哑的嗓音,滕君墨更怒,他手掌虚握,一柄由青色火焰凝聚而成的长剑出现在他掌中,剑足有三尺长,周身跳跃着幽绿的细小火苗,看起来相当危险,同时又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引得人蠢蠢欲动,想效仿那扑火的飞蛾。这是容檀头一次见到自家表哥使用武器,老实说,挺帅的。

    不过这柄剑看在旗袍女人眼中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她流露出惊恐神色,身体动了动,属于人类女性的婀娜体态瞬间干瘪下去,化作一条花色斑驳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蛇,挣扎着想要逃走。滕boss把剑一抛,剑尖自上而下将那条蛇钉在地上,只是眨眼的功夫,剑上的火苗就将巨蛇的皮给烧化了一层,血染红了身旁的土地。

    看着那条蛇痛得身体不断扭曲蜷缩的惨样,容檀不由打了个寒颤,刚想说什么,就见滕君墨俯身捡起一枚珠子,是从那条巨蛇的口中吐出的。“哼,原来如此。”滕君墨冷哼,随后打了个响指,火光陡盛,被围在火焰中心的身影立刻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你都不问问那条蛇是怎么混入滕家的?”

    “靠这个。”把珠子递给容檀细看,有拇指大小,带着点儿淡淡的粉色光泽,颇似珍珠。“这是鲛人血,对异类气息有着非常好的隐蔽作用,只要不动法力,基本上就不会被人所觉。鲛人血在如今这世道已经鲜少能见,只有每年一度的盂兰盆鬼市上才有可能买到。”他示意容檀收好,“虽说罕有,但这东西对我毫无用处,所以,它是你的了。”

    说到隐蔽气息,容小弟想起一事,他边上前抱起昏迷的八角,边问:“为什么方才蛇妖离我那么近,都没有觉察到我身上有灵物的气味?”

    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滕君墨回答:“因为现在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像是怕容檀不理解,还特地补充:“住我的房间,睡我的床,夜里还拿我当抱枕,怎么会不染上我的味道?”

    “……”差点被这答案惊得内伤,窘迫的青年默默转移话题,却不知某表哥正对着他红红的耳廓满脸意味深长:“你说,真的滕青萝是早就被掉包了,还是?”

    “应该在h市那会就已经遭殃了。你知道,滕青萝在三房就如同一个隐形人,若非滕家祖训规定凡是觉醒了能力的族人在过年期间都得回到本宅,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与青桓青鸾凑到一起。从青鸾的描述中不难得知,滕青萝是个自卑心重但又有些小心思的人,如果是真的滕青萝,那么昨晚用餐时她定会想方设法与我们搭话,但她没有。”

    “那怎么办?”自女鬼事件后,容檀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能力不足的危险性。

    “怎么办?这是三房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滕君墨显然对这一切都未曾上心,于他而言,死去的只要不是自己挂怀的人,那便无须在意,纵然滕青萝是他堂妹,他也不会多分出哪怕一丝心思。这男人骨子里冷血又自我,意识到这点,容檀心情复杂。

    如果有朝一日这人不再乐意为他维持温柔的表象,那他该如何?他是否能够承受表象下真实的冷酷?还是说尽早逃得远远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在想什么,表情这么凝重?”视线落在他左脸的伤口上,男人锁起眉头:“该死的畜生,居然敢伤你。走,带你回去疗伤。”余光瞥了眼青年牢牢护在怀中的小猫:“这小家伙没大碍,一时被蛇毒迷昏了而已,它会自动排毒,晚上就能醒,保准生龙活虎。”

    “大少爷,请留步。”清丽的语调让容檀惊觉原来织锦也跟着来了,而他竟没有注意到。至于滕君墨,纯粹是将人家给忘去了一旁。“菩提说他能为表少爷尽份薄力。”

    “嗯?”看了看高大的菩提树,又看了看自家小弟,滕boss颔首:“你还挺受植物欢迎的,去吧。”

    菩提的治疗能力可比容檀自己养的那盆小吊兰高深多了,舒适的凉意在他周身绕了圈,两处渗血的伤口和脖颈被骨鞭勒出的那圈淤血就已尽数恢复,就连八角身体中的毒素都给一并驱除。可惜小猫之前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仍在呼呼大睡,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滕君墨将容檀送回听涛阁后,又匆匆走了,几位堂叔都已到达本宅,他中途离开本就有失礼数,再不赶紧回去,怕是会引起诸位长辈不愉。

    38【叁拾捌】

    小巷很深,寂静且脏乱。

    流浪汉的血已在脚下汇成一滩,阮潞抽回手,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没了支撑,双膝一折往后栽倒,背脊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女人鲜血淋淋的掌中握着颗热乎乎的心脏,还在微弱地鼓动着,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铺开两道阴影,身体倚着背后的墙,软绵绵地滑落,就这么晕了过去。

    半分钟后,她怀里的人偶娃娃动了动脖子。

    娃娃略显滑稽地舒展了下四肢,手脚并用地爬下阮潞的身体,那双做工精致的白色蕾丝鞋踩在血泊中,瞬间被染成了鲜艳的红。它蹚着血走到流浪汉的尸体旁,整个脑袋埋进胸口的血洞,叽咕叽咕地吮吸。这时天上飘起细细的雨丝,没一会儿就转为瓢泼大雨,地面上的血迹被雨水稀释冲刷,蜿蜒成一条粉色的溪流。

    娃娃抬起脸,漂亮的小脸蛋被血糊得几乎看不清五官,再被雨水一淋,乍一看去仿佛爬满了鲜红的伤疤,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它回到阮潞跟前,凑近了去看女人手里的心脏,那团器官如今呈现死寂的暗红,它眨眨点漆般浓黑的眼睛,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咀嚼。

    雨掩盖了所有异样的动静,和夜色一起成为罪恶最完美的庇护。风呼啸着撕裂雨幕,刺目的闪电劈开天空,远方雷声轰然,一下下击打入耳膜深处。这场雨来势汹汹,收的却也极快,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小巷已然空无一人,不管是横死的流浪汉,还是阮潞和她的娃娃,尽皆失了踪影。

    浓郁的血腥味,在湿润的空气中,慢慢散开。

    直至消弭。

    周远被绕过窗帘缝隙偷偷钻入房间的阳光吵醒时,习惯性地去看枕边人。阮潞的睡颜带着股孩子般纯净的天真,完全不似平日里职场女强人的干练,每每让周远打心里生出怜惜。他回想起两人初识的那段时光,以及相爱后的种种片段,心中满溢甜蜜。

    目光无意瞥到女友紧紧抱着的人偶,温柔的情绪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半。

    眉头纠结地皱成一团,他尝试着想掰开女友的手将娃娃取出来,却没能如愿。两条细白的藕臂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道拥抱着娃娃,周远郁闷,心想自家女王拥抱他的时候都没这么热情过。扒扒睡成鸡窝的头发,他翻身下床,先去窗边把窗帘给拉严实了,然后打算去准备早餐,毕竟难得早醒一次。

    拉门而出的前一刻,他忽的顿住脚步,觉得有哪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