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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35部分阅读

……

    “就是你!”

    这一声又低又快,透着诡异疯狂的意味,好似一把利刃插入朱炎的胸中,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

    萧淑容的笑声癫狂而快意,有一抹奇异的喜悦在她的眉间跳跃,染亮了她的眼。

    “你也会有今天啊!”

    她笑吟吟的转头看向朱炎,喃喃着笑弯了唇角,“你朝思暮想了十年,心心念念,如今近在眼前……只可惜啊!”

    说是可惜,她的眼中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恶意笑纹,“这真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整个殿中弥漫,众人包括疏真在内,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只有朱炎听出了她的意思一一

    即使你权倾天下,即使你富有四海,你真正想要的人,近在眼前,却永远都得不到!

    她是你儿子的……!

    这个念头由萧淑容得意的笑眼中投射过来,无比清晰的映射在他心中。

    那一瞬,朱炎只觉得脚下尽是虚无。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身形——与生俱来的王者尊严,让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示弱。

    朱炎沉声吩咐道:“将她押下去。”

    顿时便有人上前,连同被捆成一团,几乎被人遗忘的朱瑞一起押下。

    朱炎的身边显得有些空荡荡,他的目光略微有些黯然空茫。

    “燮王……”

    看向疏真,浓眉一挑,“不解释一下你的来意吗?”

    疏真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说道:“朱闻正在城中搜捕逆贼党羽他身上还带着伤,所以我替他入宫来看看。”

    你替他?!

    朱炎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愤懑积郁,眼角余光瞥见四周众臣的目光,于是沉声道:“也好……”

    他随即话锋一转,“许久未见,寡人甚是想念与你对弈之刻。”

    疏真略微皱眉,数年前,自己曾隔着珠帘,与他对弈一局……当时天冷,两人喝了许多茶水,随意闲谈着,心意却都不在盘面,而是借着棋局,彼此隐晦而客套的试探暗示。

    朱炎的话听着冠冕堂皇,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疏真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却仍坦然一笑,“确实是许久了。”

    两人不顾四周众人各色猜测惊奇的目光,命人取了棋盘,回转暖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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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暖阁之中,虽然是春日,地龙仍烤得暖融一一朱炎,体弱恍惚”,在这样的地方倒是合宜,如今两人都觉得有些热了。

    疏真取过一瓶丹药递了过去,“我还随身带了一瓶,你要是信得过——”

    话音未落,朱炎已经取了一颗咽了下去,他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的为人,还不屑做这等事……”

    面对他熠熠专注的目光,疏真忽然觉得脸庞有些发热一一那是心下惭愧所致。

    自己的为人吗……

    她禁不住要苦笑了 一一 自己并非如他说的一般光风霁月,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就是先前自己派刺客所为 !

    棋子落在盘面上的声音分外清晰,窗外的 日光微微投入阁中,连风声也远离了这里 一一这小小斗室中,静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朱炎问了很多,疏真也说了很多。

    一盏盏茶水由彼此互相添加,却没人虚言说谢。

    疏喜娓娓说起了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天翻地覆的巨变,一直说到与朱闻在雪山下遇险,一路奔命,到了居延楼寨门前。

    她拈一枚棋子,神色有些恍惚,想起那命悬一线的时刻一一

    大门终究还是打开了,萧策一声令下,她得到了军医的救助,军医及时止住了血,诊断的结果却是让人愕然 !

    她的身体原本就有余毒,缠绵体内年余,又中了瑗夫人涂毒的短刀,已经是强学之末,近乎无药可救了,可她却好似服食了什么催动气血的灵药,竞起到了涤血洗髓的功效!

    这灵药连军医也说不清是什么,却是霸道非常,在她已是流血过多的情况下,居然仍催动鲜血朝外飞涌,若不是及时止血,只怕毒祟清干净,就先流尽鲜血而死了 !

    两种毒素本就是互相牵制,这下彻底被不知名的灵药拔除了干净,等她醒来时,发觉丹田处一片 气劲充沛,再到铜镜前梳妆时,竞发觉脸上的半边燕纹几乎全数消失了 !

    她想起叶秋昨天飞书而来的解释说法一一

    这刺青原本只是颜料而已,可毒素参合其中,所以难以去除,如今毒素一去,竟连带这颜料也褪去了,倒是意外之喜。

    只有眼下的半寸见方还残余着墨痕,但那花纹此刻看起来却好似颊妆一般,反而有着奇异的美感一一朱闻当时激动难当,笑着说:大概这是你那时眼泪落下,浸湿了面颊,所以没有去除。

    到底是吃了什么灵药呢?

    在来王城的路上,她与朱闻冥思苦想,直到朱闻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那只形似水晶果,汁多水甘的紫色果子,顿时豁然开朗 !

    疏真托着腮,想起他当时又惊又喜的模样,觉得些点傻气,却禁不住微笑起来。

    朱闻放下黑子,却正好瞥见她此时的神情一一

    眼里闪着喜悦而甜蜜的光芒,因出神而凝胶于一点,整个人都仿佛浸润在淡淡光华之中。

    是因为……他?

    这一瞬,他只觉得悲从中来,随后,便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懊恼,

    你遇上他才多久?

    而我的心里,却藏了你八年 !

    是因为落难时的援救邂逅?

    可是,若是我知道你身陷泥泞,我能做的,却是比他多十倍,百倍!

    如此的不甘……

    愤怒阴燃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下一瞬,他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从她唇中吐出 一一-

    “朱闻……他先前受了些伤,目前又刚入王城,又要忙着镇守和恢复秩序。”

    朱炎静静听了,面若无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经将紫檀木棋瓮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疏真好似感觉不到室中的凝窒气氛,继续道:“他很担心你,所以带了大批兵马入城。”

    朱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剑眉一轩,眼中爆发前所未有的神光,却听疏真不管不顾,径自道:“情势紧急,为了清君侧,也就没顾得了那么多……”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乱谋被揭破,但宫闱之中,只怕仍有余党,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朱闻想让兵士暂时进驻宫中。”

    这不是奏请,连商量也不是,听起来竟象最后通知一声。

    朱炎的目光炯炯,有如实质,“你们这是要带兵入宫了?!”

    “王上千万不可误会,朱闻一片孝心,也是为了您着想……况且,您体内的蛊毒要完全拔除,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静养为宜。”

    疏真所说的其实是实话,这也是叶秋亲口所述一一他甚至很隐晦的提到,这蛊毒除去后,仍将有后遗症,只怕燮王的身体将更不如从前。

    话虽没错,但此刻听来,却带着诡谲的别样意味。

    “好……很好!!”

    朱炎嘿然冷笑,双目有如电光一般,“这意思是说,如果不让朱闻如愿,只怕寡人这条性命,也会因为乱贼余党而丢掉!”

    “王上如此揣测,只怕朱闻真要寒心了。”

    疏真平稳放下一枚白子,看向朱炎,双目深邃,却是波光潋滟,“这一年多来,我亲眼目睹,朱闻乃是你诸子中最出色的,若是让他来做储君,真是燮国之福。”

    “朝廷和某些权臣,一直想方设法在拔除这根芒刺,为什么?就是为着怕他上位,燮国国势越盛……甚至是我,以前也是如此作想。”

    “你却因为种种偏见,对他多有猜忌压制,他能走到今天,却更证明了他值得这个王位!”“事到如今,你只剩二子,难道非要让幼子卷进这血腥旋涡中?”

    疏真的话,恳切中带着锋芒,朱炎听了,心中宛如万千波涛汹涌,面上努力维持最后一丝平静,“如果寡人真是不允,你们又要如何?”

    疏真目光一闪,顿时晶莹闪耀,不可逼视,”若是王上执意如此,我们虽然不愿效仿这些谋逆的乱党,却也不会坐以待毙。”

    宁静暖阁中,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我的手段,王上一向知道,朱闻也许做不出某些不忍言直事,我却可以。”

    她的嗓音越发低沉,“所以,王上千万不可逼我。”

    “你为了他威胁寡人!”

    怒意与悲酸在这一刻奔涌横流,再也无法抑制,朱炎低喝出声,只觉得痛入心髓,几乎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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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你而言,就那么好?

    而我……却已经爱着你八年了 !

    从你还是娉婷少女,在城头怒斥我的时候,从你意气风发,谋惊四座之时……再到后连你权倾天下,风华无双……这一心一念里,都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

    而你,却选择了我的儿子 !

    无边的悲凉与绝望在这一瞬涌来,朱炎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憋闷,连连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几乎要倾在一旁。

    “笃王 !”

    有一双手,隔着烟罗广袖,及时搀住了他。

    那般朝思暮想的纤纤玉手,近在咫尺,却仍隔了一层。

    这一层,竟然就是自己儿子 !

    日光透光窗棂的缝隙,脉脉而入,照得她肌肤似雪,凤眸如星,那半寸见方的墨妆,更添几分神秘之魅。

    这么近在身侧的美好……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握到。

    朱炎继续咳嗽着,仿佛连自己的心都要咳出来。他凝视着身边瓷一般清遁的面庞一一如此年轻绝丽,风华正盛。

    而我,已经是不惑之年,半老之身了。

    他终于止住了咳,眼中浮现几多悲怆,几多憾恨,他闭了眼。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次的毒就算解了,只怕会折腾自己后半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朱闻在我诸子之中,其实性子最象我,也最不象我。”

    疏真静静听着,脉脉日光中,飞尘的光影上下飞舞,宛如时间之逝。

    “他坚强果敢,从不惧怕任何强敌,所求之物,必定要千方百计得到,我当年也是如此。”

    “可他那阴沉莫测的性子,却是幼时受了薄待,慢慢形成的,每次见到他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可其实,我也在怨怪自己,为何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这般喜怒不定的模样。”

    疏真点了点头,“您说的极是。”

    朱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闻儿如今得到你这样一位知音,却是比登上天子的万乘宝座都要幸运。”

    疏真被他如此看着,只觉得很不自在一一这话听着确实是夸赞自己,但语气之中,却透着古怪的意味……好似是欣羡、嫉妒?!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禁不住眨了眨眼。

    好似被她这般不自在的模样逗笑了,朱炎唇边一动,随即却化为更苦涩的线条,”其实你的性子也不好,平时,你们两人都不吵架?”

    这象足了长辈问话,疏真却觉得那种古怪的意味更重了,“难得意见不一致,都是他让着我。”

    她谈笑晏晏,那微笑却刺痛了朱炎的心,他唇边苦意更浓,“这小子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也会有如此好性子。”

    不等疏真回答,他狠狠闭目,再睁开时,已是了无痕迹。

    “你们马上就成婚吧!”

    这突兀一句,让疏真圆睁了双眼,淡定眉宇间难得染上了愕然,“啊?”

    仿佛因她的愕然神情而眩晕,朱炎微微别转头,低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就行大礼吧!”

    就……就这么简单?

    别说是诸侯之子大婚,就算普通官宦之家,也要三媒六聘,选下黄道吉日。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礼成之时,我就担王位传给朱闻。”

    他叹息一声,“至于我自己,我要搬到离宫去,好好修养身体。”

    疏真只觉得这一连串逆转,打得自己晕头转向,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话来。

    朱炎冷笑一声,“这王位,我若是传给闵儿,只怕他都要死在你手上,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慷慨些。”

    他随即看都不看她一眼,淡然道:“这局棋我已经没了心思,你走吧!”

    疏真也不知说什么好,起身施礼,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低沉嗓音——

    “等等 !”

    她愕然回身,朱炎却站了起来,高大身形在她头顶笼罩出一片阴影,无比接近。

    朱炎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拉近到自己身畔。

    那样微凉柔腻的肌肤,掌心带暖,美好的不可思议……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张开手掌,将她的完全包裹。

    紧紧的握住……他闭上了眼,好似握住的是整个世界。

    一室俱静。

    仿佛是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睁开眼,松开了手。

    任由那纤纤五指从掌心抽离,他的世界,仿佛一寸一寸在眼前崩塌,灰飞烟灭。

    他振衣而起,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汝等……好自为之吧。”

    绘纸移门被推开,日光争先恐后的照了满室,原地只剩下呆立不动的疏真。

    她的眼,因极度震惊而睁大。

    突然而来的金灿日光,刺入她的眼中,她只觉得一阵头晕,颓然坐倒在软垫之上。

    “竟是……如此吗?”

    不敢置信的低语,在这空寂的暖阁中响起。

    ……

    燮王朱炎回到前殿之时,殿上的混乱已经被整理过了,随后出来的疏真走到门槛,不知怎的,却有些迟疑了。她一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道熟悉而思念的身影。

    “朱闻  !”

    她禁不住低喊,随即却在触及最上首的一道目光时,越发不自在了。

    朱闻回身,眼中闪过惊喜。他一身甲胄,风尘仆仆而来,袍角的零星血迹,却显示出王城并非那么平静。

    朱闻目光一闪,深深凝视着疏真,随即向朱炎禀报情况:中书等臣子早就被朱瑞拉拢,连城卫军都有三分之一起了马蚤乱,他一一就地处斩了。

    他平静的口气让惊魂未定的臣子们一齐哗然,虽然是事出非常,可朱闻不请旨就擅杀这么多重要官员,实在是太过大胆了。

    疏真还未来得及问他,却听上首朱炎开口道:“你们两人的大礼,即刻就开始筹备吧!”

    随后他吩咐一番换装进食后,又赶来伺候的众臣们,“寡人这个儿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传位之意了,其余人听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老臣哪里敢应,连忙跪地,向新世子见礼。

    “王上!”

    一声悲呼,打断了这一殿和睦。

    朱炎一皱眉,看向殿门前的一道宫装身影,“你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后一身宫装,乍看倒是鲜艳夺目,却更显得她面色憔悴,一直以来,朱瑞以送补药为名,让她喝下的都是催眠遗药,多日来她睡睡醒醒,人事不知,如今朱瑞阴谋败露,这才有宫人揭了出来,太医灌下药去,她这才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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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是臣妾无能,没教好瑞儿……”

    她含泪跪下。

    朱炎连动怒也懒得,也不唤她起身,只是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他人谁能替他负责?”

    王后哽咽着,再不复平日的凌厉气势,“王上,他千错万错,你总要瞧在是亲生骨肉的份上……”

    “寡人没有这种会弑父的亲生骨肉。”

    朱炎截断了她的话,又道:“你多日未进水米,还是下去歇息吧!”

    侍卫们连忙过来搀扶王后,王后甩开他们,突然逼近朱闻,尖声道:“他也是你的兄弟,你竟然无动于衷?!”

    朱闻满面冷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是苦涩与愤怒,“拜他与同谋所赐,我也险些死在边疆。”

    众人看他的胸前和肩背,果然从甲胄下隐约透出雪白绷带碎角。

    疏真看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情知他那一日也受创甚多,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流了一路的血。

    她不自觉的靠近了他,目光扫向那尖锐刻薄的妇人一一

    “王后,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么说话,不觉得太过偏向了?”

    王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尖声斥责道:“这里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