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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33部分阅读

人匆匆而去,叶秋仍是不疾不徐的翻着手中的药材,双眼却禁不住朝外看了一眼——

    “他们两人去了这些天,不知如何了,倒是放心我在这里坐镇……”

    他想起面前这突发之局,只得微微苦笑,“我是自惹麻烦上身啊!”

    ……

    冰雪飞袭而来,满天里都是单调的风吼声,天雪一线间阴霾更盛,眼前似幻非幻,只有脚下的刺痛与冷意提醒着尚在人间。

    疏真一个踉跄,几乎跌下坡去,朱闻揽住了她,自己左臂却咔的一声,显然是脱臼了。

    他单手摸索,不动声色的将骨头返位,若无其事的笑道:“掉下去就要变成冰糖葫芦了。”

    疏真知道他是在竭力逗自己笑,让自已放轻松些,也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竭力压下胸中的烦恶,一口血咽了下去,腥味却留在唇齿之间。

    两人对视而笑,喘息着继续向上。

    朱闻查着雪峰形状与地貌,“大概就是这一带了,那个狄人将领只是行军打仗之人,也不知道族中采药人究竟是走的什么路。”

    两人正要朝前而去,却觉得脚下积雪松软,措不及防之下竟失去平衡,整个人坑陷而下!

    此时,雪峰上端竟有大块凝冰滚下,随着雪地滚动越变越大,朝下落来!

    “小心!”

    朱闻斜身倒地的同时,将疏真抱在怀中,从沉雪拔出的同时,大约有数人高的凝冰已经悬于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脚步连闪,正要闪避,此时斜上方竟有一阵箭石射来!

    三方受困之下,朱闻当机立断,抱着疏真朝坡的斜面滚下。

    雪光遮盖下,虽不算险峻,却是阴暗不见底的深渊。

    两人在雪面是直滚而下,眼前只觉得混沌倒错,终于坠到底部,朱闻借巧劲勉强避开要害,却仍是摔得眼冒金星,刚刚接上的左臂又是一声喀嚓,这次干脆骨折了事。

    疏真被他护在怀里,倒是没撞上什么石棱,朱闻将她抱起,却发觉她面色苍白,人事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手上满是粘稠感,仔细一看,竟是满手的血迹!

    目光颤巍巍的移到她胸前,但见血花绽开,在胸前幽然靡延,扩散。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落陷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这一刻竟恐惧得连眼前方寸都看不见。

    颤抖的手探了鼻端,虽然微弱,却还有余息。

    微微松了口气,以微颤的手剥开裘服,再撕去月白纱衣,但见一抹翠色抹胸之上,半截箭杆刺入骨肉之中,不知道为什么缘故,竟只入了箭头几寸,中铸血流如注,却还未伤及内腑。

    他连忙点|岤止血,随即仔细查看了箭杆。

    箭杆微微扭曲,好似被什么坚物所挡,朱闻心中有数,将撕开的纱衣展开,但见贴身处有一小兜,一抖开,丁丁当当的玉石碎片落了下来。

    他一见之下,便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他当初赠于她的那支双色翡翠簪!

    一直没见她戴,也没见她再提起,他以为她并不爱重,没曾想,她竟贴衣带在身上。

    一种异样的甜暖混合着酸楚从他胸腔升上,他低下头,有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冥冥之中,这支簪子挡了一挡,虽然仍认箭头入体,却也保住了这条命。

    朱闻无暇再多想,飞快的将破碎又觉得衣撕成条状,先将箭头小心翼翼的取出,直到发觉并无倒刺与喂毒,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随身所带伤药均匀敷上,随即又取布条紧密包好,打好结。做完这一切,疏真也被外在的剧痛所动,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她睁开眼,却发觉他的脸庞近在咫尺,胸口的凉意让她一惊,随即,她完全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好似有一抹飞红掠过脸颊,但她的面色仍是惨白透青,“我还活着啊……”

    轻微到笑的自嘲,却让朱闻面色一变——方才极端的惊恐,简直让他心有余悸。

    “你先别说话。”

    他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她微弱的声音,又替她轻掖衣袍,柔声道:“你先睡一会,我去看一下周遭环境。”

    他缓缓起身,打量着四周——这虽然是山底,却又被另一座斜突的矮峰所挤,变成了一条山肠。头上只见一线天色,似亮非亮,还有雪水不断落下,丁冬丁冬连成一片,仿佛十分嘈杂的乐声。

    一时半会是上不去了……他如此想到,却并不如何慌张。

    身下仍是冰封,却略微有些融化,还有些地方露出黄|色苔藓,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他先将裘衣铺平,将她平放其上,又取过随身的囊袋,并没有取过火石,而是直接拿了干粮,又好似变戏法般拿出了个小小木碗,压了些雪块进去,随即将干粮磨碎,泡软。

    直到成了糊状,才小心翼翼的叫醒疏真,让她起身喝下,随后再取出随身的药丹,让她吞了下去。

    这么一番举动后,疏真的面容上略微起了点嫣红,但仍掩不住底子的空乏……那种感觉,好似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半。

    朱闻心中一沉,面上却仍若无其事的笑道:“再休息一下吧,等外面那些人死心了,我们再设法上去。”

    疏真点了点头,说起追兵,眼睛却有些眯起,“能料到我们的行踪之人,很是危险……”

    她略微一想,便心下有数,“金禅自顾不暇,而且也不知我急需此物,但他定然提供了线索,才让这些人埋伏在此……但要侦知我们急需水晶果,只怕,与你宫里脱不开干系。”

    朱闻点头,却是安慰道:“你先别急,养足精神才能顺利脱出。”

    于是两人一卧一坐,都在调养。

    到了晚间,朱闻睁开眼,正要再替疏真准备膳食,却发觉她面色红烫,呼吸急促,心知不好,仔细一看,方才的伤口已经高高肿涨,触手发烫。

    朱闻蓦然想起叶秋的告诫:疏真的身体内毒未消,心脉旧伤又重,虽然看起来无病无灾,却只是个掏空的虚壳,最忌讳的就是受伤?——一旦有个皮肉之伤,便会起了炎症,极是凶险。

    想到此处,他简直是五内俱焚,再喂她吃下丹药,却全无作用,她浑身火烫,面色却渐渐发青了。

    朱闻横下一条心,也不顾被人发觉,在这山隙之中仔细搜寻,却只发现一味退烧的寻常中药,正是沮丧之时,他抬眼无意一瞥,竟发觉一抹晶莹亮紫。

    快步攀爬而上,在冰隙中伸出的,乃是一株有些眼熟的锯齿类藤蔓。

    朱闻脑中飞转,下一瞬,立刻想起这是在哪里看到过——

    这就是那个狄人俘虏所画的水晶果藤!

    他压下心头狂喜,仔细看去,却越看越心凉——这藤叶虽然也是锯齿,却密客情突志几十个尖端,而水晶藤不多不少,只有七个叶尖。

    这藤也生的古怪,从长年不化的冻冰中伸出,没几片叶,却结了个橘子大小的紫色果子。

    朱闻端详着这果子。这下断定不是水晶果了……水晶果乃是狄人根据它的外形所命名,果肉晶莹剔透,几近透明,而且也没有这么大。

    他虽然心中丧气,却仍有些好奇,提气一跃之下,步上了冰层。

    虽然脚下打滑,有些行险,但一盏茶后,他终究把果子摘了下来。

    紫色果子散发出淡淡香气,闻起来不禁觉得垂涎,此时朱闻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了。

    但落在这个地方,暗无天日,虽然并非全然不能脱出,却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所以干粮也要尽量节省。

    也不知道这果子能不能吃……

    他略微一想,将随身携带的小刀取过,削下指甲大小的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入口就成了一汪水,带着淡淡甜香,流入腹中后,只觉得畅快甘美。

    过了片刻,他见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便确定果子无害,也不再吃,便将紫果收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映在冰隙上的天色越见灰朦,大约是到了日落之时,疏真醒了过来,朱闻便递上这只紫果。

    疏真正觉得口干苦涩,吃了大半只后,觉得唇齿生津,胸口也没那么闷了,于是转头笑道:“我们要在这里当地老鼠多久?”

    “等上面那些人走远些……”

    疏真听罢,久久不语,朱闻以为她不喜,正要解释,却听疏真道:“怪我……”

    她低下头,微微苦笑道:“若不是要继续留在山上寻找水晶果,你就算胜不了这群宵小,要脱身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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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闻觉得她的嗓音带着疲惫与落寞,知道她向来冷寂自傲,感觉到自己成为“累赘”,心中实在难受,于是皱眉道:“这算什么话?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的。”

    他貌似微怒,果然疏真也上钩了,连忙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柔声道:“是我失言了。”

    朱闻看她从未有过如此宁静驯良的模样,一颗心简直要飞出天外了,他咳嗽一声,沉声道:“下次不许说这些生分的话。”

    疏真原本又是愧疚又是酸楚,这才乖乖应了,此时却发觉不对,一瞥之下,赫然看见他低下头,唇边带着得意的笑,顿时心头雪亮,不动声色的狠狠拧了他腰间皮肉,细声笑道:“你也学狡猾了啊……”

    朱闻正要耍赖呼疼,却忽然收敛了笑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见上面冰口之上,好似有人逐渐走近了——虽然动作轻微,却有雪屑越洒越近。这些人仍然不死心,居然前来搜寻。

    来回的脚步声毫不死心,摩挲了许久,这才听到有人恨声道:“也许滚到那一边山崖下去了。”于是脚步声又逐渐远去。

    疏真全身这才松懈下来,正要开口,朱闻及时掩住了她的唇。

    过了大半个时辰,脚步声又回到头顶的位置,迅疾挪动四方,大片的冰片簌簌而落,两人被砸了个正着,却也忍耐着丝毫不动。

    又过了一刻,这群人终于远去,两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朱闻本想以火折点燃那些苔藓,想了一回,还是放弃了,只是将

    疏真抱在怀中,以体温为她取暖。

    夜色如迷,月亮升起来了,一点银光从雪缝中照下,反射出晶莹光辉。

    朱闻有心引开她的忧闷心思,于是讲了些童年趣事,“……我小时候淘气来着,看着御膳房里人来人往,就从屋脊上拔开一块瓦,用钩线把水晶肘子什么吊上来。有一次钓到一屉包子……

    他说得惊险有趣万分,疏真却觉得心中发酸,虽然如今已经当作趣味自嘲,她却由衷的感到他幼时生活的窘迫——王后把儿子放到庶妃身边养育,连亲母都不待见他,这小小孩童的生活该是怎样的艰难!

    她想起王后,唇边便抿起怒意,恨不能冷笑出声……如果这个偏执无知的妇人知道了真相,将是怎样一幅模样呢?!

    她回望朱闻一眼,别有深意道:“王后将来一定会悔不当初。”

    朱闻凝视着她,从她的黑眸中看出关切与不平,于是微微一笑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孩童了,她的所作所为,与我再无一丝干系。

    他轻舒健臂,将她拢在怀中,微弱晶莹的雪光更映得她容色无双,他抱紧了她,喃喃道:“不必为我难受,有了你,我再无憾恨,心里只有欢喜。”

    疏真面色一红,正要答话,此时天方却传来一声突兀冷笑——

    “好一对痴情的鸳鸯!”

    这一句宛如鹰鸠凶唳,带着咬牙切齿之意,混合着上方的呼啸风声,让人只觉得无比的尖锐刺耳 !

    朱闻与疏真对视一眼,先向后方跃开,这才抬头向上看——

    “是你!”

    两人齐齐惊呼。

    只见闪着寒光的冰隙上方,有一张两人都可算是熟悉已极的面庞。

    瑗夫人!

    这个熟悉的名字已然逐渐从两人的脑海中淡去,她被同党救走,不急着逃之夭夭,却居然出现在这里 !

    幽微的天光冰华映射下,瑗夫人通身都包以厚毡,面上憔悴的简直快认不出来,只露出一双满布戾气的眼,直勾勾看下来。

    此地冰雪狂烈,虽还不到飞鸟难渡的顶端,却也是险峻难登,一般人就算身轻体健,也难以逾越,更别说这等弱女子了。

    朱闻眼尖,已经看到她身后略斜的箭头,正闪着乌黑而森冷的光芒。

    冰峰的阴影里,更是人影憧憧。

    瑗夫人紧紧盯视着两人,黑瞳深处却只映出一人的身影,她声音尖锐,似哭似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朱闻并不答话,只是缓缓起身,双手却负在背后,利索的开始准备不测。

    瑗夫人的目光在暗夜中看来,宛如鬼火一般让人心惊,“我在你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对你的性子,可说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们以为你转身逃下山脊,我却深知,你不为这个女人找到灵丹妙药,是断然不肯走的!”

    “我耍他们带我上山,守定了此处,果然等到了你们!”她双目迷离,似恨似嗔道:“如此孤身犯险值得吗……就为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啊……”

    她咬着细瓷般的白牙,笑得阴冷而破碎,这一瞬,依稀可以看出她从前的美貌。仿佛诅咒一般,她的唇齿间吐出半截,却再也说不下去。

    疏真扶着冰壁站了起来,一派平静的理着自己的衣裳,好似完全无视上面之人的存在。

    她的手柔软白皙,慢条斯理的系着自己的衣带,随身还拍去绸衣上沾染的泥泞。

    这一幕看入瑗夫人眼中,却是更加刺眼,她恨得咬破了唇——

    “你这个妖女,你以为……你身份高,手腕有力,就可以随意轻视我么?!”

    她冷笑着,对身后之人道:“交给你们了——

    言未毕,她的眼角掠过一道白光,瞬间好似觉察出什么,踉跄着闪避不能,却被身后之人一推之下,逃过了要害,利刃却划过面庞,顿时血流如注,钻心疼痛之下,一头载倒在雪中。

    瑗夫人正要尖叫,却听身后之人惨叫连连,好似发生了什么骇人之事。她费力从雪中爬起,却见到她一生中最可怕的场景——

    一道短匕系着绸带从冰隙中飞出,轻灵纷飞宛如凤翔九天,又绵密如春雨甘露,只见一片雪光闪动间,血光肉块飞溅四射!

    瞬间便有三人身亡,四周诸人正以为瓮中捉鳖,志得意满间不及提防,却被这一幕惊得跳起,惨叫着四散开来。

    有一道人影借着这乱势,从冰隙下一跃而起,淡淡身形宛如鬼神般莫测,其余人正没论处,瑗夫人却看出这是朱闻,她深谙他身手厉害,连忙踉跄着死命后退。

    他一手抖划,指掌运用自如,一手却自身后用力一提,另一道缎带被扯得飞起,在空中舞出一道美妙弧度,另一道轻盈身影从地下翩然落下,随即自行寻找了个隐蔽的死角藏身。

    疏真坐在山岩之后,剧烈喘息着,掩住的唇角终于流下一道嫣红血痕,在雪上不断滴落。她松开手中的衣带,闭上了眼,只需用耳去听,便知身后不远处的情形。方才她强行提动真气,虽然立毙三人,却也再次扯动暗伤,胸腑之间只觉沉如磐石,脑中却是越发昏沉。是一口血吐出,她觉得晕眩越发厉害……也许,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朱闻瞥了一眼会后的山岩,手中剑光平扫之下,大半个弧度都被波及,闷哼声响起。

    绝不能让这些人到身后去 !他如此想到,昂然向前走近一步,却是把这群兵士逼得后退了一步。

    瑗夫人灼热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痴迷与痛恨交错——他还是这么在意这个贱人!此时她胸中怒气已然暴燃,语无伦次道:“你护得她这次,能护得她永远吗……她就那么好,值得你这样……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

    她说得混乱,朱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冷一笑,目光中毫无温度,“是啊……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他讽刺的语调停了一停,继续道:“你奉我父王之命,在我身边监视窥探,这么多年了,我宛如芒刺在背,如今终得畅快。”

    终得畅快……吗?

    瑗夫人的面色瞬间变为铁青,整张面容抽搐得不成|人形,“你……你居然这样说!”

    她近乎撕心裂肺的喊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出来吗?!”

    “我感觉的出来。”

    朱闻见她提起旧情,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微微动容,“我并非草木,你对我如何,我能感觉到……但是,”

    但是什么?!

    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