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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31部分阅读

    第二百零九章 印章

    老尚书入宫时,昭宁公主正在与石秀碰面。

    珠帘半卷,掩不住窗外初芽,昭宁公主凝望着叹了一声,好似无心再说。

    “殿下……在想萧策?”

    石秀的问话可说是太过直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了。

    昭宁的眼圈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硬生生忍住了,“他一心为公,如今单身微服在外……”

    一叹之下,眼中盈盈,几乎落下泪来。

    石秀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意中带出讥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和笑道:“清远郡王为朝廷鞠躬尽瘁,真是我辈楷模。”

    他说这话毫不勉强,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看在昭宁眼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些踌躇道:“你是否派了人对他……”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石秀莞尔一笑,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冷意却是一闪即逝,“郡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岂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他微服而出,那里又是燮国与狄人交界之地,若是遇上不测,实在也很是棘手。”

    “那倒也不会。”

    昭宁公主虽然心中对他仍有畏意,想起萧策,心心念念之下,却也有几分果断强硬,“皇上也不会看着国之重臣涉险的。”

    “哦?”

    石秀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他是何等老j巨滑之人,从话音已经听出了些什么,“皇上又有什么动作?”

    昭宁话一出口,就已经深悔自己多言,如今却也不便改口,只得笑了一声,颇有些自矜道:“皇上虽然年幼,却也早有主见,他若有什么动作,我既不知情,也管不着。”

    两人正在言语试探,却听外间喧哗不已,正在发作,却听见老尚书凝重的通禀声——

    “臣,有紧急军务上奏!”

    这一下,就边对朝政尚有懵懂的昭宁,也觉察出不对来!

    须发银白的老尚书面色苍白,入内先是长跪不起,一字一句诉说之下,石秀与昭宁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岂有此理……简直是荒谬!”

    石秀双目发出强烈光芒,信手拍案之下,金丝楠木的桌面裂了一条大缝!

    “西宁兵府的人马,常年驻扎在边陲,是为了防止狄人突然兴兵进犯,非诏不得擅动,如今居然莫名离去,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压力,好似惨白闪电划亮了整个天际,“朗朗乾坤,天朝还没发生过这种事!”

    信手一挥之下,正中书案断为两截,巨响轰然,所有侍从欲入内看个究竟,却是吓得谁也不敢迈步。

    老尚书低垂的眼中划过一道不以为然

    这是皇家的东西,虽然你权倾朝野,却也只是暂时使用,竟然就如此肆无忌惮的破坏,真把自己当成是主人了吗?

    、但如今也不是考虑这些小事的时候,他长叹一声,把头垂得更低。

    “这其中蹊跷,老尚书能否说个详细?!”

    石秀见他不语,却只觉得抓到了极大的把柄,沉喝之下,气焰却是不怒而高!

    兵部虽然只掌管调遣、辎重等烦琐之务,实际兵权仍在萧策手上,却也掌有实权,石秀一直想将手伸入,却也不得其法,如今出了这等娄子,他更要借题发挥了!

    石秀正要再说,却听外间又隐约有人声争执,好似有人要闯进来。

    内侍气喘吁吁禀道:“兵部周侍郎坚持要入内禀报。”

    石秀瞥了老尚书一眼,怒极反笑道:“如今真也是奇了,皇宫重地居然随意可闯,你们兵部的底气可真足哪!”

    他慢条斯理道:“请这位周侍郎进来一趟,好好说明吧!”

    且不说老尚书暗自诧异,周侍郎入内时的步伐竟是比他更要蹒跚,跌跌撞撞宛如魂不附体。

    他的神色怪异,也不是苍白,而是极端不可思议之下的红晕!

    他来到殿中,也不跪拜,也不请罪,竟是直勾勾盯着摄政长公主的重重珠帘,好似着了梦魇一般。

    昭宁在珠帘之后等得气闷,见他这么眼神怪异,直以为这人疯了,正要呵护,却听周侍郎轻声道:“殿下若有此意,我们遵照就是,何必绕过兵部直接下旨?”

    昭宁只觉得满头雾水,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一旁石秀听出了端倪,目视于他,冷然道:“周侍郎,你是君前奏对的格式么?

    森然质问之下,周侍郎这才发觉自己失仪,慌忙跪下,“微臣不敢……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却觉得还是不要解释,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封谕令,展了开来——

    “微臣发觉不对,细想之下,直接从城外唤来了西宁兵府的传令使者,原来主将也觉得情况不对,所以破例违制,将调动的谕令也呈送了京城。”

    周侍郎也好似豁了出去,言语之间虽然平淡,实则也坏了几项朝廷法度——私会使者、擅调秘谕等等,但如今大家都心急如焚,谁也不去计较。

    手谕很快被展开,很短的寥寥数语,道是狄人最近有异动,数日内必定入侵居延驿,居延虽然是桥哨,却也地处紧要,所以调五万人前去增援。

    这些话虽然听着惊心,却实在是荒谬不经,但石秀却三两眼就看完,直到看到下首的落款印章,他的瞳孔瞬间缩为一点——

    他的面色煞白,连手中谕令落地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好似凝在那里。

    “到底写了什么,送过来我看!”

    珠帘微动,清冷冷声响过后,一只玉手伸出,捡过那一纸谕令,过了片刻,只听“啊——”的一声,凄厉尖叫响彻了整个肉殿!

    但见珠玉迸碎,帘幕斜开,残帘半开之下,昭宁公主已是跌瘫在地,花容失色,樱唇白颤之下,双手将那谕纸扔出老远,浑身抖若筛糠!

    她瞳中满是狂乱,瞪着那一张轻飘飘的纸,好似那是妖魔鬼魅一般,一声尖叫之下,声音嘶哑,朱唇张合之间更见惊怖之色!

    帷幕间的冷风无声息吹过,将那张纸卷回她的身边,又引起她短促的惊叫。

    昭宁公主死死咬住唇,嘴角开裂也浑然不觉,双目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最后的落款印章——

    那抹嫣红,触目惊心的红,龙纹凤扭的篆字,鲜活红灿,好似活生生的血,从纸上流泻而下……

    第二百一十章 背信

    那样熟悉的印章,“春柳主人”四字,漫不经心间,却化为最诡谲的鬼魅妖形,震得她心脏都几乎要碎裂!

    她的眸子狂乱迷茫,整个人都瘫乱在地,一时起不来,直到石秀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将她扶起,这才逐渐缓过神来。

    石秀咳了一声,锐利目光震慑之下,终究让昭宁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终于开口,声音却仍是温和,“殿下小心,千万不要扭着脚了。”

    “本宫……无恙。”

    勉力露出个笑容来,昭宁却仍有些惊魂未定,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轻扯了石秀的袖子,就欲分说,“这……这印章……”

    “臣也感觉匪夷所思。”

    石秀一口截断她的哭诉,目光一瞥之下,二位外臣心知有异,立刻识相告退。

    等摒退了众人,石秀双眉一轩,阴沉道:“你实在是太失态了!”

    昭宁惊魂未定,玉手纤纤交握,仍在微颤,“可是,这印章……”

    她有狂乱的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

    “镇定些,你这样象什么话!”

    石秀一把搀住她,双手略微用力之下,将她拉回玉座。

    他定了定神,负着双手走了几步,“这印章流落在外,落到外人手中,也不足为奇……”

    他转过身,双目沉沉,却仍透出不悦的锋芒,“这点事就让你在外臣面前如此地失态,还能成什么大事?!”

    昭宁不语,石秀缓和了下语气,“这人调动大军,实在居心叵测,如今燮国与狄人正在边境开战,这一道诏令必定与此脱不了干系!”

    他的面上浮上冷笑,“这样也好,我们遍寻不着的玉印,终于露了痕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唇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昭宁却是深知他的为人,涩声道:“你在边境也有人手?”

    不等他回答,她联想到尚在边陲的萧策,顿时心中寒震,“你……你是准备对萧策……?!”

    “公主说哪里话来?!”

    石秀斜眼飞来,似笑非笑的神态让她正是心急如焚,两人正言语纠缠,却听殿外又有人紧急奏报。

    “报,紧急军情!居延方向出现狄人大军!”

    什么?!

    这……这居然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石秀眼中逐渐浮起愕然与狂怒——

    原本以为,所谓的狄人入侵居延乃是信口雌黄,没曾想,居然真的来了!

    石秀袖中双拳紧握,仿佛自己正掐着的不是衣料,而是金禅那个j诈蟊贼的脖子——

    背信弃义之徒,居然真的进犯…!

    居延的疾风狂乱,众人的心中已是一片惨然,虽然兵器在手,却都知道是以卵击石。

    正在千钧一发一际,后方居然也出现了巨大的轰鸣声,战马的长嘶在众人耳中逐渐接近,压过了前方狄人的声响。

    有人回身去看,却因不敢置信而扭了腰,他忽然不顾,颤抖了声音,“是援军……”

    怎么可能?!

    校尉头也不回,惨笑道:“说不定是狄人又一股大军,摸到后面去了,他们是突然来袭,连我们这前哨都没发觉,朝廷怎么会派援军来?!”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此时那率先喊出的兵士揉了揉眼睛,将那风中昂扬翻飞的旗帜看了个真切,再也禁不住心中激荡,“是援军!援军来了!”

    最后一句,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连嘴角咬破也不顾,整个居延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援军来了!

    众人终于有了勇气回身去看,却见无尽铁骑洪流直奔而来,溅起的雪尘与疾风激荡,半空迷蒙,最上主却有一方旌旗飞舞——

    蟠龙飞天,中央却是一座巨鼎,象征着九州山河动荡,却又复兴的新这传奇!

    果然是是援军来了!

    众人心头一松,死里逃生的恍惚刚过,却见残冰飞溅,两支铁骑越来越近,紧逼的气氛简直要让雪峰崩裂!

    大战一角即发!

    第二百十一章 时世

    疏真在灯下看着匆匆而来的书信,眨了眨眼,轻声笑道,“人事定矣!”

    她长发垂肩,乌黑飞瀑下一张素颜,虽少了几分血色,眸中笑意却仿佛能勾魂摄魄,一旁琉璃镜中映出她的面庞,残缺的黥纹仍清晰浮现。

    她不在意的盯着看了片刻,幽然道:“石秀,这一局,我已大获全胜!”

    素手纤纤,把玩着胸前的香榧扣,开启一面后,里面的小印透出黄金光辉,古朴中只见尊贵,小心擦去印泥的红痕,“这一颗印章,就会让你们寝食难安!”

    “金蝉,你以为用我的身份秘密便能威胁于我,如今又是怎样?”

    她唇边的微笑一闪即逝,徒即又激烈咳了起来,抚摸着镜面,仿佛低吟一般,“也许我时日已经不多了。”

    声音越见低沉,低入骨髓,“但在这之前,我不让你们所有人如愿的,接下来--”

    仿佛听见了她的咳声,外面有人疾步入内,又急又怒道:“你怎么了,到这个时辰还没睡?”

    朱闻不由分说的将她扶到床边,替她安顿好被衾,这才来得及更换自己的甲衣。

    白犀软甲上尘土浅浮,一一除下甲胄后,他换了一身常服,看了看桌上刚用完的药碗,##欣慰,却生隐忧。

    寻找水晶果虽然一直在进行,但如今战局如此,##与燮国已是势同水火,水晶果的消息根本无从得到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疏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悄然握住他的手,轻拍以示安慰,“我无恙,今天睡了一觉,你瞧,我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些?”

    红烛摇曳,朦胧的灯光之下看来,她的双颊似乎渡了一层嫣红,似喜似嗔。

    他心中一阵感动,酸楚混合着甜蜜的感觉,反手覆在她的手臂上。

    由指缝轻柔插入,手指反向扣住掌心,她的指腹略带薄茧,并不如平常女子一般柔软无骨。

    “这是练剑的缘故。”

    疏真低声说道,夜风穿窗而入,脉脉拂过她的鬓发,仿佛是想起了旧时往事,她的眼睛有些恍惚了。

    温柔而坚定地手指替她梳理整齐,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的头皮舒服得近乎酥麻了。

    “若是早让我遇见你,就好了”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无边的疼惜,却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傻话了若是早遇见,你还只是个半大小鬼,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不见半点窘容,嗓音却更是坚定如同磐石,“就算是个半大小鬼,我也会尽力护你周全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你,我都不会看着你受苦,倾尽我一切力量,也不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多少年前,也曾有人如此誓言,这一次,她还能再相信一次吗

    疏真越发恍惚了,她在问自己,却又在间瞥见镜中残缺的容颜是,怅然失笑--

    还能再用尽真心,再相信一次,再倾心相爱吗?

    她的气息紊乱了,仿佛在回避这个问题,她微微地转头,淡然道:“这世上终究没有太多的‘若是’。”

    他微微苦笑,虽然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却仍是生不起气来--

    若她真是传说中的“她”,那样的锦绣年华,春风得意,集万千尊荣于一身,又怎需要他一个小小庶子为她出头?

    疏真的眸中波光微敛--因着他眼中的苦涩怅然,她的心竟沉了下去,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一时紧握着他的手指,却默然无语了,他从幼时便遭遇灾厄与歧视,他人花五分努力便能得到的,他必须做十分,若是当时相逢,他也必定不愿自己见到他的落魄

    仿佛有一团火在她胸口升起,她想告诉他,自己所推测的真相,但话到嘴边,却又湮没了--

    “我很喜欢你的多管闲事”

    她的声音清如细雪,却在他耳边清晰万分。

    他的眉眼在这一瞬间舒展了,化为畅快欣喜,两人的手紧握,再无一丝缝隙。

    夜风吹过人的眉眼,有些痒意,人心也仿佛有些沉醉了。

    正在此时,却有紧急军报入内。

    朱闻怅然的叹口气,放开了她的手,接过一看,更添狐疑,“怎会如此?”

    “居延那边”

    疏真淡淡开口了,朱闻轩眉一挑,“你已经知道了?”

    “你能在此时觉察,也是早有怀疑了吧?”疏真轻笑着瞥了他一眼。

    朱闻点了点头,“我一直有所怀疑,金蝉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这根本不像一国之君的作为。”

    他停了一停,又道:“但是他在城外出动大军围困,我也只好自顾,管不得别人的闲事。”

    “更何况是朝廷之地有被#的危险,我又何必着急?”

    他说到这话,不由看了一眼疏真,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放了心。

    以他和朝廷的恶劣关系,简直恨不得对方晦气倒霉,这么说已经算客气了。

    他咳了一声,又皱眉道:“但是居延那边冰尘腾天,显然是在激战,这这实在不该啊!”

    此时此刻,疏真的声音不温不火,却是冷静剔透,传入他耳中--

    “朝廷是当局者迷,可也有人,却是旁观者清啊”

    她在“有人”二字上加了重音,看着朱闻眼中逐渐升起的明悟和忧然惊诧,更是笑靥如花,明艳中更见自信从容!

    那久违了的傲然风骨,清贵风华,在这一瞬好似久阴的明日,终于再露!

    朱闻哈哈大笑,再无任何疑虑,“接下来呢?”

    疏真想起金蝉可能有的表情,也掩面而笑,“接下来,就等着这位大王退兵了。”

    她话锋一转,熠熠美眸竟是看向身边人,“不过,还要靠你给他锦上添花呢!”

    “啊?”

    朱闻愕然,随即却也明白过来,“你这是要?!”

    想到可能之事,饶是他久经敌阵,也是一阵激越。

    “这样的战事,需要一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