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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6部分阅读

    弱,于是一直长居内廷——后来那位王伯薨了,他这才迁入世子专属的东明殿。

    疏真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这其中奥妙,“这是燮王龙潜之时的居处,是不能轻易赐人的——这其中涵义深长,倒是要恭喜君侯你了。”

    她有些似笑非笑,朱闻被她这一句气得胸闷更甚,“你是在恭喜我早登极乐吧!”

    疏真见他真有些动怒,于是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你父王真要把你放在火上烤了。”

    朱闻剑眉皱出长纹,简直是咬牙切齿,“这哪是赏赐,这是在把烫手山芋往我怀里扔哪!”

    停了一停,他面色越发阴郁不善,“我那位世子大哥,大概已是恨得夜不能寐了!‘

    (我知道我已经欠了好几章,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欠的今后都会补上,不补完不上架)

    第二十九章 故人

    一行人迤俪而去,入了王宫,向睦元殿方向而去,待收拾停当,却已近黄昏,草草用了膳食,却也不再讲究繁文缛节,各自安歇而下。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按例宫中便排出宴席,也算是接风洗尘。因是后殿娘娘们出帖,瑗夫人与燕姬一干姬妾不敢怠慢,过午便开始梳妆打扮。忙个不休。

    朱闻倚在窗边,瞥一眼疏真,见她仍在运针如飞,一身素淡,于是奇道:“你不用梳妆打扮吗?”

    疏真抬眼,“如此盛况,我去了也不过给你丢人现眼,只怕有人要讥讽你不识美丑……”

    朱闻怒往上涌,“谁敢?!”

    “这毕竟是王宫,娘娘们都是你的长辈,难道你能用刀剑让人闭口?!”

    疏真放下针线,状似无意的抚上自己的脸,终究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朱闻见她如此,心中也黯然,想起宫里那群妇人的尖刻嘴脸,倒也不忍她去受这委屈奚落,他心下一软,正要答应,却若有所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心志坚韧如你,也会在意这些庸俗妇人的絮言?”

    他目光犀利,眨也不眨地看向静坐的紫色纤影。

    疏真不慌不惊,“就算我不在意流言闲语,也要为君侯你的颜面着想,不可让你为难啊!”

    朱闻静静听完这体贴温婉之言,禁不住大笑,“你何时变得这么贤淑?真让本君惊奇!”

    疏真黛眉一蹙,正要反驳,却只觉上首余光在下一瞬被遮蔽,抬头看时,却见朱闻已到了身前。

    略带些粗糙的大掌抚过她的脸庞,仿佛对待无上珍宝一般小心翼翼,那般男子的灼热气息在她肌肤每一寸间蔓延。随后,手掌慢慢伸向发髻,触及温凉的翡翠蝴蝶簪,很是满意地把玩着,随即,将它由发间缓缓抽离。

    长发披散蜿蜒而下,另半边晶莹无暇的容颜显露出来,因久不见日光而苍白异常。

    “这半边面容……真是天上地下的倾城之姿。”

    朱闻沉声笑道,黑眸中闪着危险莫测的光芒,看入疏真眼中,心中不由一颤,升起警兆——

    只听朱闻低笑道:“你之所以不愿去赴宴,是怕这天姿国色被谁看到?”

    他语带调侃,似乎一派轻松,疏真心中凛然一惊——平日里只见他率性诙谐的一面,但今日看来,却有着洞察人心的压迫力。

    她不动声色笑道:“君侯你说笑了,我这般蒲柳之姿……”

    话没说完,只觉腕间一紧,长发飞扬间,朱闻已将她带入怀中。

    男子气息更重,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吹拂——

    “说实话吧,你有所避忌,到底是怕见到什么人?!”

    声音低不可及,却带着威仪自成的凛然压迫,排山倒海而来。

    还是太过小看你了啊……朱闻。

    疏真心中忖道,仍是丝毫不为所动,“君侯你这是何意?”

    朱闻静静凝视着她,那目光似乎要让人无所遁形,“说起来,本君一直没问过你的身份。”

    他停了一停,“我一直没问,你也一直没说……如今到了这王宫之中,你难道遇见了什么故人?”

    这一句句直截了当问来,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是层层逼问,让人无法搪塞。

    疏真叹了一声,“君侯,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她不等朱稳回答,望定了他的眼,徐徐道:“我自出生以来,从未踏上过燮国的土地。”

    这一句轻描淡写,却偏偏无比郑重诚挚,朱闻一时默然,却听疏真又道:“至于我的来历,实在是天涯畸零,不忍多言,您若是想听,便等这夜宴之后再慢慢说来吧。”

    朱闻静静听了,面色略微缓和下来,他正欲再说,却听外间有女子轻笑,正朝着这边而来——但见金乌略微西斜,是该先行去承德殿中请安才是。

    他略一整理身上袍服,便欲向外而去,却终究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你一个人也要按时用膳才是。”

    疏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黛眉却越发深蹙,正在沉思之间,却听窗棂处有人轻扣几声,十分诡异。

    “既然来了,又何必多礼。”

    她丝毫不见惊诧,气定神闲道。

    只听支呀一声,窗纱因声而起,有人从外一跃而入,笑道:“我倒不是多礼,是怕里面你侬我侬,撞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哼!你在这王宫里潜伏几月,活色生香的场面不知偷窥了多少,到现在终于修炼有成,知道非礼勿听了么?!”

    疏真讥诮说道,随即冷冷一笑,抬眼望向那人,“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那人年纪不大,着低等侍卫服饰,面目可说是平凡无奇,只那一双眼睛,瞬间透出带笑神光——

    “燮王朱炎并非等闲之辈,我一击未中要害,只能先行脱身——更何况,你先前只是让我杀了他,可没限定日期啊!这几个月间,我换了新身份重新潜伏,正是在等待时机。”

    那人说到此处,笑声越发低沉诡异,“说起来,你让我刺杀燮王,他倒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可是你自己……”

    他有些轻佻地拖长了声音,笑声中带些恶意,啧啧有声道:“真是没想到啊,短短几月,你这位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居然落到这等境地!”

    疏真默然无语,那人却越发乐不可支,“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机关算尽,却终究输得这般凄惨——怎么样,需要师兄我帮忙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疏真冷冷一笑,眼中金芒一盛,在夕阳落日下,显得越发绝美冷艳——

    “我给你的任务是刺杀燮王朱炎,你既然没有做到,那么就此作罢——此事既然不成,你就仍欠我一个要求……二师兄。”

    第三十章 燮王

    “一别数月,师妹你之气势,竟不减半分,真真让人叹服——是方才这位少年王侯救了你吗?”

    那人轻声一笑,不待她回答,又道:“你也真是厉害,即使面蒙刺黥,仍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神魂颠倒——这般倾绝之貌,大师兄也真舍得动刑……“

    “住口。”

    “怎么?提起他来,仍是让你心痛不已……呵呵,小师妹啊,我们这位萧策师兄,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一旦发觉这多年来被你所骗,为了一振朝纲,匡护社稷,可是不会对你有半分怜香惜玉的。”

    “叶秋,再提这个名字,休怪我无情。”

    疏真的声音越发低沉,眼神一片清朦,仿佛在竭力忍耐什么。

    “哦……武功尽失的你,又能对我如何?”

    叶秋的笑容越发加深,“你现在已然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宁长公主了。所谓天子一怒,血流飘杵,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如今你两样皆失,又有何能为?!”

    下一瞬,疏真望定了他,幽然一笑——

    一蓬银光飞射而来,无声无息掠过他的脸庞,一抹血痕随之而生,叶秋只觉酥麻后一阵刺痛,他伸手抹去那一滴血,目光中隐现骇然。

    “我现在气力全无,一招一式全无威力……但若方才那针射的是你脑后风池|岤,你现在也该去黄泉报到了。”

    疏真强提内力,却只觉胸腑之间一阵剧痛,她强忍住全身冷汗,却只是不轻不重的咳嗽两声,低低道:“你若再挑战我的耐性,居延驿那些士兵就是榜样。”

    叶秋闻言,眼中闪过激越光芒,笑道:“那些人果然是你杀的……天朝那边传来消息,都道是雪崩之灾,原来却是你的杰作。”

    他又是一阵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啊,小师妹你这一双纤纤玉手,竟是如此狠辣——我们师傅那老鬼,当年还说我杀孽太重,将我逐出师门。他那一双昏花老眼怎么就没发觉,你这位金枝玉叶的高徒,竟是比我杀孽更重呢!”

    他眼中流转无尽讥讽,哈哈大笑后,又转为邪魅低笑,“话说回来,我还欠你一个要求呢——如今你已不再是天朝长公主,燮王的死活自然也与你无关了。那么,你如今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疏真冷哼一声,悠然道:“二师兄你不用太过着急,当年我私自放你逃离,你便欠了我三个人情——这最后一个愿望,我当然不能浪费,须得好好斟酌。”

    她冷眼看着叶秋那有些惊愕难看的神情,低声笑道:“怎么,急着还了我的人情,就此恢复自由之身么?”

    叶秋咳了一声,仿佛有些不自在,又好似难以启齿,踌躇几瞬,终于说了出来,“我如今的身份是新进太医,在宫中混了几月,治了几例女眷的杂病,居然被那帮嫔妃缠上了,各个要我开什么保胎固宠的药……”

    疏真听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笑得连连咳嗽,“你也有今天!”

    她看着眼前这出名桀骜的二师兄这般沮丧尴尬,心中顿觉快意,面上总算有些欢愉之色,叶秋看在眼里,不禁面色转缓,唏嘘道:“你也真是不走运,那么些年都瞒过来了,居然被石秀这条狐狸戳穿——你当初就该让我去他那里斩草除根,而不是远赴此地来杀燮王。”

    “我的事你不用多管。”

    疏真听到这些,心下一颤,面色又转为冰雪般的孤寒,一口截断,冷冷道:“你也该回去了——外臣在宫里混得太晚,总归惹人口舌。”

    “既然你下了逐客令,我这就告辞了。”

    叶秋嬉笑着,踏窗而去,临走的一句,却是让疏真心头一震——

    “你方才之所以推辞不去赴宴,是怕撞见燮王朱炎吧……他可是见过你在玉座珠帘后的真面目的。”

    ——————

    华灯初上,王殿夜宴却正是酒酣人笑之时。

    朱闻百无聊赖地看着阶下舞姬霓裳,种种翩然美态,却丝毫不曾映入他的眼中。

    “二弟,眼前美人如玉,你倒是看中了哪一个?”

    粗犷而不怀好意的笑声在左首响起,出言之人身着七爪白蟒吞日王服,身形魁梧,也说得上相貌堂堂,只是那眉宇间的一丝阴鹜破了这大好长相。

    此人正是世子朱棠,如今朝野物议的中心。

    只见他仿佛多饮了几杯,面上也隐约见了红光,那种失宠禁足的沮丧神气,几乎要隐没不见了。

    他嬉笑着向朱闻举杯,刻意提高声量道:“听说二弟你对女子的鉴赏眼光很是特别,什么样的都不中意,倒是把满面刺青的女囚弄上了手,还要封她为昭训……”

    他嘿然笑了几声,仿佛沉醉,却刻意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向此事上头。

    一旁的世子妃云氏也推波助澜,娇声笑道:“怎么不把这位美人儿也带来赴宴,二弟,你这般怜香惜玉,把人藏在深闺,却连父王也不禀告一声,也实在有些孟浪了。”

    她美眸瞥了一眼微微皱眉的瑗夫人和燕姬,声音更是柔和,“可怜这两位妹妹,跟着你这么些年,有了新人就把她们抛过一边……”

    瑗夫人和燕姬虽知她是在挑拨生事,却也禁不住心中委屈,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朱闻看这这位王嫂故作贤良的表演,想起传闻中她划花世子宠妾面容的狠毒作为,几乎要冷笑出声,话说到此处,他干脆站起身来,向最上首禀道:“父王……”

    “吾儿,何事?”

    燮王朱炎根本没有注意这一边的言语锋芒,他仿佛有些心神恍惚,径直想着什么心事,直到朱闻呼唤,这才略微回过神来。

    第三十一章 金枝

    燮王朱炎着玄赤龙纹龙袍,端坐于正中央至高之处。他虽四十有余,发间却不见一丝苍色。他面容略见瘦削,却越发显得沉静清癯,远远看来颇为儒雅,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狰狞可怖。

    他手中执了金盏,正从沉思中醒觉,只一瞬,那黑眸一凝,便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威仪自现。

    朱闻凝视着自己的生身之父,亦是这燮国之君,心中五味陈杂,却是一闪即逝,“父王,儿臣今日有一事禀告。”

    不等燮王回答,他径直道:“父王先前体有微恙,儿臣并不敢惊扰,今日既然兄长提起,便一并说了吧——儿臣身边有一女随侍,乃是我新封之昭训。她虽然出身微贱,面目有瑕,但我既给了金册诰命,她便已然是我王家的人了。”

    他这般淡淡说来,众人听入耳中,却心下都是一震——这般与其说是禀报,还不如说是先斩后奏。二王子朱闻的胆子,实在大得惊人!

    燮王朱炎深深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寡人知道了,此事就依你所奏吧!”

    他停了一停,又道:“你也该有所节制了——你在女色上头,名声可不好听哪!”

    在众人别有意味的窃笑中,朱闻丝毫不见局促,冷然一笑,环视全场,一瞥之下,竟无人再敢取笑,他这才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好色是男儿大丈夫常有的一宗毛病,比起那些被河东狮拎着耳朵从床上拽起的,儿臣觉得这种名声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宴上一片哗然,众人笑声如浪,一阵阵哄了起来,世子夫妻却面色极为难看,只得咬牙强忍住内心怒焰——这说的正是他们夫妻,据说世子得了新宠,三日未进正妃云氏的房门,云氏于是率了仆妇侍女,打进新宠殿中,将世子朱棠揪了耳朵从床上拖起。

    朱棠虽然暴虐,但世子妃出身第一勋贵家族,他若要登位,少不得岳家扶持,是以云氏虽然奇妒成性,世子也只得让她三分,这虽是人所默知的事实,却从无人敢明言,如今朱闻这一比,众人终于轰笑出声——反正也没有指名道姓,世子也不能如何计较。

    世子夫妻气得浑身颤抖,云氏柳眉一扬,正要反唇相讥,世子眼尖,见燮王微微皱眉,于是急忙踩了云氏一脚,示意她闭口。

    燮王听着这底下一片私语窃笑,心中越发厌烦,只觉得肋下二指处又开始隐隐作疼。他不自觉地伸手抚去,想起那日刺客凌厉的刀光,眉头川字纹重又皱起。

    他从高处俯视着众人,看着他们眼中各色目光,无声的叹息在心头响起——世人皆以为他是诈死观察妻儿们的反映,却有谁能料到,数月前的刺客突袭,确实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病隐患。

    真是有些老了啊……那刀光虽快,换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却是可以避过的。

    朱炎心下如此感叹,却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袖中密报,那粗糙的纸面,让他重拾起方才被打断的思绪——

    朝廷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变故……

    百余官员被大肆清洗,重则族诛,轻则流放,由京城传出的消息,诏令乃是出自长公主宫中。

    但是被剪除的,却大都是神宁长公主的亲信——谁会自毁羽翼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神宁长公主……

    朱炎想到此处,便觉心神微微荡漾,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那道倩影——

    那冰冷高华、睥睨天下的微笑,那让自己忌惮怀恨,却又魂牵梦萦的面庞,那个十年前初见,就难以忘却的女子。

    初见时,她年方十六,风鬟雾鬓的狼狈,也也无法消磨她半点的绝世风华。一滴露珠从叶间滚落在她额心,她信手拂去,深衣广袖翩然之间,将旭日的光芒都几乎要遮没。她抬眼,气定神闲地微笑着,对他说道:“燮王远道而来勤王护驾,真是辛苦了……”

    她的身边簇拥着的,皆是毫无战力的老弱妇孺,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燮王眯眼,想起自己那刻意试探的一句,“臣此番前来,若怀有不轨之心,殿下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