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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5部分阅读

    翅膀,旋风般的传遍朝野,甚至又向其他诸侯国渲染的势头——

    燮王朱炎病重,已不能视事!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的说他已然暴毙,目前不过是秘不发丧而已!

    疏真默默听着身旁两个男人的议论,仍是专心致志的静坐,身前一架绣屏,已然初见规模。

    唯一完好的左手轻稳柔韧,不再生疏,至于右手……她苦笑着,凌空挥动几下,仍是木然无觉。

    多年辛苦的剑术,因此而几乎全废啊……

    她心中自嘲,耳边随意飘过一两句,朱闻和卫羽因着整顿全军的事项,正在热切讨论中。

    疏真微微一笑——男人面对这般血腥杀戮之事,总是满怀热情,她随意听了两句,心中顿时升起警兆——

    “你们准备做什么?!“

    她轻声问道。

    朱闻看向她,一派轻松笑道:“只是略微整顿一下边境,如今不用跟那颜部打仗,也该好好敲打他们一下。”

    疏真心中冷笑,忍了一会,禁不住还是拂袖而起,心下怒道:满口慌话……

    她随即头也不回的出门,到了朱红门槛前,她想了一回,终于忍住气,走到卫羽身前——

    “拿来。”

    “什么?”

    遭遇池鱼之殃的倒霉军师无辜苦笑,却被疏真的恹恹冷眼盯住,再也躲闪不得。

    “关于燮王、王城近况的所有书件。”

    见两人还在犹豫,她冷笑着咬牙道:“既然把我拖下水,为你们出谋划策,那就爽快些。”

    朱闻干笑了两声,终于乖乖取过一叠厚纸,叹道:“我父王先前摔断了一条腿,如今又纵欲花丛,王城如今正是一片混乱呢,我可不愿去趟那混水。”

    到现在还在骗人……!

    疏真怒极反笑,接过书件,疾步而走,再也不理会身后二人。

    “君侯……”

    “什么?”

    “您又招惹她了?”

    卫羽摸着下巴,悄声道:“该不会又是您上去乱摸——!”

    一声痛叫被他及时压抑在齿边,朱闻取过他手背上的沉重石砚,轻笑悠然道:“手一滑,就落下来了,你没伤着吧?”

    卫羽伸出红肿成馒头状的手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然无语。

    ——————

    疏真一一看完手中书件,心中只觉一阵悚然——

    “果然如此!”

    “好一个陷阱!”

    她望向窗外天光,只觉得浑身都在战栗微颤——这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更是洞察先机的凌绝!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假死

    初春时分的北疆大地,万物方才复苏,素来地广人稀的城镇里,满是人声笑语。连远在冰原之上各族族民,也来到集上交换猎物,度过这一春荒景。

    回夜宫所在乃是整个封地中最为繁盛之地,附近楼宇繁盛,也算一景。这几日,附近庶民和商贾却经常见到策马疾驰的兵士,马蹄的烟尘呼啸而过,越发频繁,却在他们心中投下隐约的阴霾——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市井的猜测之中,朱闻的银安殿里却仍是稳如磐石,并不见什么异样。

    朱闻披了件宽袍,接过燕姬纤手奉上的银耳莲子羹,却不撤手,在她白洁柔腻的皓腕上轻捏一把,神色之间,满是蜜里调油的柔情。

    燕姬别过身去,以袖掩住轻笑,腰肢却似花枝乱颤——

    “君上,昨日狩猎之时,你的手就不老成……“

    她娇嗔道,神色之间却满是妩媚的撩拨,让人心神荡漾。

    朱闻笑而不答,接过羹汤尝了一口,笑道:“真甜……”

    两人又调笑了一阵,燕姬试探着问道:“君侯,这几天怎么老见些顶盔冠甲的兵将,路上偶遇了几次,害得我连忙回避,真是吓死人了……”

    朱闻微微一笑,深邃黑瞳中但见流光闪烁,不可逼视,“没什么,只是些北狄蛮夷跳梁而已。”

    燕姬心中一凛,正要再问,却听殿外支呀一声,黑桐木门竟被随意推开,一道清丽身影飘然而来。

    看清对方的面容后,燕姬眼中露出嫉恨之色,咦了一声,却作出惊诧羞恼模样,脆声道:“妹妹,你这是……”

    疏真着一件玄底紫云纹深衣,背后蝴蝶系带纷飞,竟显得腰间不盈一握,她逆光而来,连面上的黥纹也看不真切,竟是清渺高华,宛如天人。

    她黛眉深簇,仿佛也在发怒,朝着燕姬略一示意,随即竟一把将一叠文书扔到朱闻桌上,冷哼道:“我在那里苦苦誊写,君侯这边竟是添香……”

    她仿佛不胜羞怒,香肩颤抖之下,转身敛裾而走。

    朱闻见她这般作派,心知有异,也不理会那些文书,只是匆匆追去,到了中庭,两人拉扯之下,廊下宫人都目带暧昧地瞧着。

    “这要怎么继续往下演?”

    朱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含笑低声问道。

    疏真瞥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此地甚好,我们再多待一会,让她看个够就好。”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朱闻又是劝解又是恳求,两人闹个不休,等到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身影从廊下匆匆而去,这才相视而笑,偃旗息鼓作罢。

    朱闻仿佛不胜吵闹,将疏真一把拽了,拉进大殿,隔绝了所有好奇暧昧的目光,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疏真倚在殿门上,雪白面庞浸润在一片昏暗中,闻言幽瞳中光芒一盛,冷笑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她走近一步,朱闻只觉万年冰雪的凛冽袭来,双目竟似微微刺痛,一片死寂中,只听疏真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是想趁着燮王朱炎将死,一举带军还都是吗?”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让朱闻心中一震,正要开口,却听疏真轻笑一声,仿佛琴弦上至高一音骤然断裂——

    “你打的算盘真不错……可惜,”

    她宛然笑道:“你错看了对手。”

    ——————

    卫羽匆匆而来时,但见朱闻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一旁疏真慢条斯理的持了绣针,日光微照下,光芒乍然。

    “传令,中军集结,朝那颜部进发。”

    朱闻静静道,却让卫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侯,这只是个借口,你怎么能当真……”

    他的争辩,在见到朱闻轻轻摇头后,蓦然停歇。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是怕王城中有人在燮王面前进谗言,这才不出军惩戒那颜部,如今燮王病危,朝外兴兵,这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无暇。”

    疏真的声音清曼宛如流云,静静响起。

    卫羽剑眉一轩,急道:“燮王既然倒下,又何需向任何人证明?”

    只听喀嚓一声,疏真左手剪刀一闪,丝线崩落,电光火石间,只听她轻笑道:“你真以为……燮王朱炎这么容易死吗?”

    随着殿外轰隆一声,第一声春雷响彻天地间,闪电的白光中,但见卫羽面如土色,如见鬼魅。

    他艰难地开口,“难道是……这怎有可能?”

    一叠文书被放在他身边,正是上次害他手肿的罪魁祸首,疏真叹了一声,“燮王朱炎,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的人啊!”

    她低声说着,仿佛沉浸在某种奇异的记忆中,眼神有些恍惚,飘渺之下,惆怅复杂,仿佛难以介怀——

    白光照亮了她的衣袂,黑瞳中的一点,带着令人惊怖的亮——这一刻,她十指微颤,几乎要放声大笑,却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所谓的燮王将死,只是一个局……但是设局,却并非单独针对君侯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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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罪业

    朱闻微微颔首,对着疏真道:“你且慢慢说来。”

    此时一殿寂静,四下里只听疏真娓娓说道:“燮王若真有恙,便正是世子登位用人之际,但是我看这些细作报上的消息,几位得用之臣却皆称病在家——天下间有这等忠耿不二的臣子吗?”

    卫羽忍不住插言,“王廷里情势复杂,王后,世子,萧淑容都各怀鬼胎,这些人大概是不愿深陷政争之中,这才称病。”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但是最关键的一人,王廷侍卫总领,这是最接近燮王的人,他的手中,可能掌握着燮王最隐秘的关键。”

    疏真的唇边掠过一丝神秘微笑,“比如,不管真假,他可以宣称,燮王的继位文诏在他手上;燮王的身体急剧衰坏,是因进了某人进献的药材所致……诸如此类的隐性权力,本身就是任何一方势力所梦寐以求的。别人可以称病退隐,他不可以——无论新王是谁,他若不向一人效忠,那么,他的全家老小,都难逃一死。”

    她翻动文书,一一指摘道:“这几天细作的消息,都显示这几位重臣都安居在家——连任何的访友和探望都没有,这般成竹在胸,就很不寻常了。”

    四下里,只听她宛然一笑,最后道:“特别是这位太医正,他这几日又迎娶了第七房妾侍——若真是燮王弥留在即,他只怕要担心的是自己那颗脑袋,哪还有这等心思?”

    朱闻点头道:“京城中一片大乱,人们都忙着探听王宫里的一举一动,倒是没人留心这些细枝末节,没曾想,真相正在其中!”

    卫羽已然惊出一身冷汗,欲端起茶盏,却发现手心凉滑,他心有余悸道:“你方才所说,设局之人乃是……“

    他早已心知肚明,却沉吟着不愿说出,朱闻冷然一笑,腕间红玉髓鲜红欲滴,光华耀眼,碰到桌面上清泠泠一响,他不无感慨的叹道:“我那位父王,眼见身边之人各个对王位有所觊觎,于是想出了这一计,假死以观各方表现——如今他骗过了天下芸芸众生,却是在暗处观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呢。”

    疏真微微一笑,带些慵懒将绣屏收起,“他见王妃世子他们图谋日久,活跃过了头,这才猜忌警惕。君侯你远在边疆,虽也不免见忌,却也不是他唯一的眼中钉。”

    朱闻冷哼了一声,坐在窗前默然许久,才沉声笑道:“燮王之位真有那么诱人么?!”

    天光暗走于他周身,清俊容颜因这份讥讽冷笑而越发熠熠,朱闻简直要大笑出声——父子,夫妻,兄弟,这般粉墨登场,上演着如此不歇止的闹剧,这是何苦来哉?!

    “诱不诱人只是因人而异。一旦踏上这条争权夺利之路,便再不是旁观之人,算计与被算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疏真淡淡说道,神色间不见任何动摇,眼神却在怅然若无中逐渐幽邃,好似陷入南柯迷幻之中。

    她抬起头,目光正与朱闻相遇,四目相对间,于昏暗间晶莹生灿。

    那是不为人所知的,不同的感慨,挣扎,以及隐痛。

    “登上这燮王之位,便能一飞冲天——但你若想翔于九天之上,就要千万留心,不要被九地之下的藤蔓荆棘绊倒,落得个凄凉结局……”

    疏真的话听起来简直是犀利无礼,但朱闻没有动怒,他静静凝视着,那背逆天光的清瘦身影,只觉得这其中包含着无尽萧瑟,让人悚然生悯。

    那般忧悒的自嘲,那般决绝的隐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心中如此忖道。

    疏真站起身来,又咳了两声,微微示意道:“虹菱还在房中等我一起用饭,我先告退了。”

    她收起一应绣具,又裹了外兜,这才出门自去。

    宽广的中庭仍是一派萧条,费心栽种的柳条也远不似江南的妩媚风流,只是略微冒些绿芽,要想“万条垂下绿丝绦”,那要等到五六月间了——或许在这之前,就已然因为水土不服而枯竭。

    疏真望着那艰难窘迫的柳条,不由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随意淡定之间,却也不无苦涩——

    她想起朱闻的话:燮王之位,真有那么诱人么?!”

    日光从头顶照下,却驱不走遍体的凉意,她无声叹息——这世上,有哪一份富贵尊荣是不诱人的?!

    至高之权有如让人生瘾的毒药,一旦握有,就再也离不得,放不开……

    她叹了口气,凝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低喃着:“每个人都是如此……连我也例外。”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周身的血脉却是几乎要冻结——

    “所以,这就是我的罪,我今生所必须背负的罪孽吗?”

    第二十五章 赐婚

    水波潋滟,清泓中却见人影摇曳破碎,点点涟漪之下,疏真只觉得意兴阑珊,一口郁气积于胸口,却是无处排遣。

    “天下人皆如此看我,那也就罢了……可是……萧策,到头来,连你也是如此认为。”

    她咳了一声,终是不顾而去,身后庭院静谧,水波依旧。

    ——————

    遵照朱闻的手令,镇边军调出最精锐之中军,奔赴边陲清剿。

    此番朱闻却没有亲至,而是坐镇宫中,阅览战报而已。

    他拈了一纸信笺,笑道:“那颜族长先前花了大价钱才赎身回去,此番又遭我军清剿,败退之余,竟写信来责我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真是可笑,本侯何时与他约定,从今后不再相杀攻击?!”

    他停了一停,眉目间笑意更深,让一旁的卫羽心中一凛,有不好的预感,“若是本君将他擒拿送至王城,却不知他该抱着我哪位兄弟的大腿,哭诉救命?!”

    卫羽一急,正要劝解,朱闻冷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真把他抓到王城献俘的——一旦边境靖宁,又要有人以此为借口,惦记我手上的兵权了。”

    卫羽这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眼睛一转,笑得有些诡秘,“君侯这个模样,倒是跟疏真姑娘有些象。”

    “哦?何处相象了……”

    “都是这般阴阴的,有些狡诈的笑,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凉。”

    卫羽在看到朱闻蓦然沉下的面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了起来,仿佛被火烧着了似的,朝外急奔。

    他尚未来得及喘息,却听殿中隐约有低沉笑声,仔细听来,竟颇是欢畅——

    朱闻笑不可抑,清俊面容因而染上微薄晕红,那并非是平日的森然怒火,而是心下的窃喜和温馨——

    “在一起久了,连神情也会酷似么?”

    他喃喃低问,飞檐之下铁马铮铮,日光如水一般缓缓泻下,照得一殿安晏。

    随后几日,燮国王城的消息却越发诡异,王城中忽尔有私兵对峙撕杀,忽尔又紧闭城门,一人莫出。

    又过了一日,王城之中竟传出消息——燮王不仅未死,反而从弥留之态中醒来,身体大为好转!

    此变一出,观望静待的朝廷自不必说,就连其他诸侯,也觉得目眩神迷,莫衷一是。

    且不管世人如何议论,燮王朱炎却是于三日后便升殿受群臣朝拜,据说面色红润,体态安详,实不象有恙在身。

    这话一传出去,天下为之哗然,闲人自是物议鼎沸,燮王朱炎却是浑然不顾,甫一露面,就施展雷霆手段,对暗中作祟之人快刀斩乱麻,一时城中有十数位达官遭殃,血染市口,人人悚然。

    随后便有王诏发出,道是世子身有宿疾,连月来为父亲侍汤药,终至病情加重,特恩准他回家暂休,一应大事却是不劳他烦心了。

    随即,王后宫中也连换好几位宫人宦者,王廷侍卫也是焕然一新,原本之人或升或掉,更有人被唤去问话后,便生死不知。

    这般惊风密雨,一一传至朱闻案头,他泰然视之,心下却是暗凛,若真挥军而下,又懵懂进入王城……老狐狸j诈狠辣,只怕不会容自己活着回来!

    卫羽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看着密报上描绘那些旧相识的凄惨丑态,不禁快意道:“先前我们被贬到这蛮荒边陲,这些大人们那个嘴脸啊,啧啧,想要领全兵器粮草,都要受他们刻薄半天,如今真是报应不爽!”

    疏真在一旁飞针如雨——她的左手已越发熟练灵活,“先别高兴的太早,没听说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朱闻一凛,皱眉道:“你是说……父王也会对我们有所举动?!”

    卫羽在一旁听了,摇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我们有什么干系?!王上未必会这般昏聩。”

    朱闻却是若有所悟,“如今王城中正在肃清,各方势力都遭到重创,他未必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