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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4部分阅读

    布料,瞧着越发模糊,越发诡谲。

    过了几瞬,便有粗鲁男声由外而入,随即,便是可霓的惊呼怒喝声,以及男子狂肆的大笑声——

    “别在军爷我面前摆你这京城闺秀的臭架子!进了这红帐篷,你们就是专供大军享受的营妓!”

    随即,便是衣料被撕的裂帛之声,透过朦胧的布匹,但见可霓的身影,在几条粗壮大汉的逼近下,终究无力挣扎——

    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鲜红……疏真睁大了眼,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雪白的肌肤在油灯下无声地挣扎扭动,就算再多暴虐,却也听不见可霓的叫声——疏真心中无比清明:她是不想让藏身角落的自己担心难受!

    滛声虐语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那交叠的躯体在眼前涌动,眼前的鲜红在油灯下静静蜿蜒流淌,鲜明妖艳,铭心刻骨!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听一声急促的喊声——那是可霓的惨叫,痛到极致的一声!

    一个大汉提起裤子,正狞笑着,将短刀刺入可霓裸露的胸膛——

    “京城那边有贵人吩咐下来了,让我们好好玩过之后,便一刀杀了你!”

    他缓缓的拔出刀,无视正在抽搐冒血的躯体,挑起了那件金缕华缎,“看这料子,你真是大官家的小姐?”

    可霓全身抽搐着,鲜血喷射如泉,那样的血色,映入疏真眼中,便成这一生一世也不能忘却的梦魇!

    疏真喉咙荷荷出声,却喊不出任何一句,她的左手筋脉已断,竟是连爬出这一堆乱帛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兵痞嬉笑着离去!

    好一阵,她翻滚摸索着爬出布堆,却也只赶上可霓最后的一道笑容——

    那笑容恬静明丽,声音也弱不可闻,却是一字一句,都刻在她的心中,“主上……你要好好活下去!”

    第十七章 雪寂

    更新时间2009-3-29 2:37:43  字数:2150

    风吹入帐篷,最后的油灯火花,终于也悄然熄灭了,万籁俱静中,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浩然席卷到天之尽头。

    雪屑扑打在脸上,那般麻木冰冷的痛,让眼前一片模糊,惟有那血色如魇如癫,蜿蜒弥散,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幻景。

    疏真单手撑地,麻木受创的右手僵硬伸出,缓缓的,缓缓的,终将她满面血污抹去,那抹平静的微笑,只固定在气绝身亡那一刻。

    “呵呵呵呵……”

    疏真将脸埋在尘土之中,许久,不哭不喊,随即,却笑得双肩颤动,禁不住又咳嗽起来——

    老天,这就是你给我的宿命吗?

    但是可霓何辜,竟会是这样的惨烈结局?!

    “可霓一向悯弱惜苦,昔年在乱军之中,她曾救过无数百姓孤儿……苍天,你这般错勘贤愚功过,也配为天么?!”

    她黛眉怒颤,伏在地上低喃道,声音虽弱,其中的激越悲愤,已非言语可表!

    冰冷的躯体无一丝遮蔽,渐渐在眼前冰冷,疏真咬紧了牙,颤抖着手替她把那一件件金缕华裳穿上,最后,视线停在那青紫满是水泡的双足上——

    天朝的习俗,死者入葬之前,定要衣冠鞋袜端正,光脚走在奈何桥上,是要被岩浆烫红烙印,下一辈子也是凄苦。

    毫不犹豫的,她将自己脚上的玉纹丝履脱下,替她轻轻穿好。

    鞋尖上绣纹繁丽,一对鸽卵大小的明珠在她的细细擦拂下,光芒熠熠——她轻轻抚摩着,想起当初萧策于戎马倥惚之间,为自己及笄之礼苦寻到这一对明珠,最后竟被自己缝到鞋尖!

    那时征战正炽,;在短暂的花月旖旎下,自己是如何笑着对他解释的——

    叛军不知何时就会围杀而上,慌乱间,任何饰物都易遗失,惟独这鞋子却不能不穿!

    那时候萧策是怎样回答的?

    疏真眯起眼,想起月下花间,萧策凝视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只要我尚有一丝气息,就绝不让你有此隐忧!”

    此时此刻,疏真抚摩着这光润圆洁的明珠,却几乎要大笑出声——世事无常,这般生死相许,坚如磐石的誓言,今日想来,竟已成最离奇、最恶毒的讽刺!

    她无声叹息着,终于,不再有一丝眷恋的,将手从鞋上撤开。

    待一切妥当后,她手脚并用,踉跄着爬出帐篷,来到了外间的雪地上,静静地,望着苍穹中的银河霄汉。

    北疆的夜空清冷宁静,星辰明亮众多,她微笑着,任由自己的单薄中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也该有个结束了。”

    气运丹田,仍是空空荡荡,她并不气馁,只是缓缓盘膝而坐,渐渐的,一抹诡异朱红,从唇边流下,滴滴落到洁白雪地。

    “玉石俱焚的本门秘式……果然确能爆发潜力!可霓,对不起……让你最后的希望落空——可是京城那几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尤其是石秀和”她“,是不会容我再继续活下去的。”

    “而那些害你之人……”

    她的话音低沉,却是一字一句,比万年冰雪更为冷冽,“我已无力一一替你报仇,只能这般……让他们全数为你陪葬罢!”

    低声尽时,她盘膝端坐,眼中凛然神光一现,竟是轰然一掌临空击出!

    内力如狂飙一般击出,力之尽处,不远处的雪山先是微微颤动,随即,却是无边的冰雪从山崖席卷落下,遮住整个苍茫夜空。

    “原来,西北的天空,却有这么多星星……”

    这是她最后看见的世界光景,也是她最后留下的片言只语。

    ——————

    我……果然已经死了吗?

    可霓,最后,还是让你失望。

    对不住……

    疏真的唇不停颤动,床榻之上的厚被紧紧裹住全身,仍在不断发抖!

    虹菱坐在一旁垂泪,不停用手巾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冷不防鼻端嗅得药香,只以为服侍照应的宫女又至,正要伸手接过,却听头顶有人沉声问道:“她仍在发热?”

    一抬头,但见君侯一身玄色外袍,竟是亲手端了一碗药到了床边。

    她急忙起身欲接,却被朱闻不由分说阻止道:“我来!”

    他细细的,先用手背探了疏真的额头,又细细察看了一遍伤口是否渗血,随即轻轻吹动药羹,自己先尝了一小口,又拈起一旁小几上的糖片,放入其中搅匀,这才放心将疏真抱起,将碗盏凑到她的唇边。

    疏真仍是昏睡不醒,牙关紧咬,朱闻于是毫不犹豫地自己喝了一口,随即俯下身,就要以口渡之——

    下一瞬,眼前羽睫微动,随即,淑真微微睁开了眼。

    “呀!”

    一声短促惊叫,随即碗盏被猛的推开,她蜷缩到床榻一角,迷茫、悲愤、狂乱的神情交杂,好似什么人也不认得一般。

    “你醒醒!看清楚,是我!”

    有什么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在眼前焦急呼唤……疏真的眼前逐渐清明,随即,朱闻因无限凑近而放大的脸,占据了目之所及。

    这一刻,所有的记忆潮水在疏真脑中涌起,她终于意识到,那个雪夜,已然成为了记忆。

    这一刻,自己是安全的,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谁能改变既成之事?!

    朱闻见她清醒过来后,并不理会自己,只是神色变幻不定,心下也是一阵黯然——

    “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什么也不用想……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是我把你拖累成这样,你要怪我也是应当。”

    他随即起身,仿佛怕背后的佳人口出怨怼之词,逃跑一般的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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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不甘

    更新时间2009-3-30 0:22:11  字数:2067

    疏真倚坐床前,静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黑眸幽幽,良久,才绽出一道清浅笑意——

    “果然,每次被你拖下水,总没什么好事……”

    话虽如此,却不见她声音中有多少怨愤,她接过床前几案上的那碗温烫得宜的药,略一踌躇,便一口口喝了下去。

    乌黑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药香袅袅,在殿中盘旋氤氲,外间隐约可听北风呼啸,雨雪交加,更让人曛然欲睡。

    这是哪一间侧殿呢……

    疏真只觉得眼中发涩,也无心多想,让虹菱自去休息,自己也正欲躺下,却听殿外一阵珠卷玲珑,有一柄折扇轻挑开重重帷幕,一个儒衣青年正笑吟吟信步而来。

    “疏真姑娘……“

    他的笑容明亮爽朗,几乎油然让人生出好感,“这次真是生受你了。”

    “军师何必客气。”

    疏真语意淡然,却是上下眼皮打架,连客套一二也不欲多说,却不料卫羽竟是深深一揖。

    “你这是……?”

    “这一阵,多赖姑娘兰心慧质,对君侯多有襄助……”

    卫羽笑容越发诚恳,“君侯魄力决断都有,只是他久在军中,一些阴谋机械之术,倒是有些生疏……今后,还要请姑娘多加照拂。”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却是意有所指,疏真黑眸一凝,“军师这是何意?”

    卫羽笑得越发兴味,一双桃花眼在折扇轻掩之下,越发熠熠,“原来姑娘还不知道吗?”

    他顿了一顿,偷窥着疏真的表情,道:“您这次舍命救护君上,不惜以身相代,君侯已然封您为昭训。”

    这一句淡淡说来,却仿佛晴天霹雳,在疏真耳边响起。

    她心中已然大怒,却并不做声,半晌,才冷笑着瞥了卫羽一眼,“你们这是要拖人下水吗……”

    卫羽轻咳一声,折扇轻摇,面作诧异道:“何来此一说,君侯的宠信,对这宫中每一位女子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姑娘这般说话,却是把君侯置于何地呢?”

    疏真微微一笑,只觉得胸中一阵烦恶,也不欲与他多说,轻声细语之下,言辞越发犀利,“确实是梦寐以求……但不知她们求的到底是君侯的宠幸,还是他的性命。”

    卫羽被噎了这一下,却也不以为意,“就因为是这等危局,才是姑娘您大展开长才之时——君侯对您的心意,您该是很清楚,难道不该投桃报李吗?”

    “我不过一介女流,无才无德,当不起这等重任。”

    疏真一口截断,又道:“说到投桃报李——他先前救我两次,我也已经还他两次,彼此早已互不相欠。”

    “此言大缪。”

    卫羽刷的一声将折扇合起,笑容不改,眼中却浮现冷意,“姑娘莫要忘了,这宫中诸人,包括你在内,都属于君侯一人,此身便不得自由,又哪来什么两清。”

    疏真瞥了他一眼,寒光冰雪一般,沁入骨髓,卫羽竟不能正视,只觉得双目都似刺痛——“为人奴婢,不得自由的只是这一副躯壳,君侯若是愿意,绣工织物上只管吩咐。”

    两人这一番唇枪舌剑,到了这步田地,卫羽已无计可施,他深深叹了口气,“姑娘若真要如此说,谁也强迫不了你——你是笃定了君侯不忍对你如何。”

    “告辞之前,仍想问姑娘一句,先前你两度道破天机,真的只是想还君侯相救之情吗?”

    他又深深望了一眼,但见素衣女子默然不语,于是又叹一声,转身黯然而去。

    疏真面上木然,心中却被这最后一句引起惊涛骇浪——

    我是否,真只是想还他相救之情?!

    她低声笑了起来,顾盼之间,流光晶莹,随即,却倏然沉寂下来——

    “你说的真对……我的心中,却不仅仅是为还这两次人情。”

    她微笑着,将脸埋入温暖的衾被之中,眼中的湿意,终于在这一刻释放氤氲——

    “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让我忍不住出言襄助的,其实,只是不甘心三字而已……”

    “不甘心天下名将这个头衔下,永远是萧策二字,不甘心你们将我一人之罪,延及无辜,不甘心哪,萧策……”

    她的舌尖轻轻吐出那个禁忌的,暗夜梦回无数字的名字,“我不甘心,你永远是那般大义凛然……天下人皆可定吾之罪,惟有你,不能!”

    “而朱闻,他是唯一可以与你相提并论的,即使,他还太过年轻。”

    她的手握紧,几近痉挛,这一瞬,她终于苦笑着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无怨的。

    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看淡荣辱沉浮,可以忍耐这一切的磨折;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忍辱安分,终此一生。但终究,她却并非天上谪仙,可以太上而忘情——梦中那铺天盖地翻涌的鲜血,注定将伴随自己一生一世,而石秀爪牙的出现,更是让自己内心最黑暗的怨毒喷涌而出!

    “朱闻,有一日,若你真能让他惨败,狼狈不堪地跌落尘埃……那么,暂时站在你这一边,又何妨呢!”

    淡金的日光隐约照入这一殿寂静,她的面容浸润在半边黑暗中,只有那眼角的冷光,越发显得凛然犀利——险死还生之后,她终于意识到,既然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总要做下些什么才是!

    第十九章 刺探

    更新时间2009-3-31 0:08:54  字数:2292

    西侧殿中,燕姬半倚在美人榻上,描金绛红的披帛下,一截玉臂露在外面,指尖蔻丹与相映成辉,若不是她眉间的煞意破坏,真是一副美人春睡图!

    “怎么可能……君侯他、他……怎么会?!”

    她恨得咬牙攒目,香肩起伏之下,手中精巧宫扇被握得几乎破裂,木刺扎得手生疼,她却浑然不顾——恼怒与惊愕夹杂,已然让她全身都燃起了怒焰!

    “那样一个面容丑陋之人,居然有幸得到君侯的垂青……!”

    她手下用劲,绣有蝴蝶扑猫、以红宝石点缀的宫扇顿时被撕成两半,随意委顿于地。

    君侯居然封那个绣娘为昭训!

    燕姬想到此处,心下便满是愤恨——昭训虽然只是六品女官,却向来是赐封给王侯们心腹爱姬的。况且,虽然品级不高,却是要禀报宗室的正经诰命,自己虽然被称作燕夫人,实在却是有名无实,没曾想,君侯居然把这样的名分,给了那个贱婢!

    此时,正逢女官在院中斥骂着什么,燕姬心下烦躁,于是撑起身,扬声怒道:“你们在吵些什么?”

    女官从半露的门扉进来,含糊道:“奴婢们不知道东西怎么放,倒是惊扰了夫人。”

    “什么东西?”

    女官面露难色,被燕姬目光逼视下,只得低声嗫嚅道:“是瑗夫人送来的礼物,她说先前之事,委屈了夫人您,所以致上区区薄礼……”

    燕姬面色稍缓,却见女官目光闪烁,于是心下着疑,怒道:“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瑗夫人她还有一句话……”

    女官硬着头皮继续道:“礼物一共三款,一份为您压惊,其二……却是恭喜您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恭喜燕夫人您得用之人也登上枝头了,大家又多了个新妹妹。”

    燕姬听完,已是气得颜色不正,双手都在颤抖,却是勉强稳住了,咬牙道:“你继续说。”

    “第三份,却是为新妹妹添妆的,却不知新妹妹还住在您这里,还是……”

    燕姬听着这吞吐迟疑的口气,眼前仿佛幻化出瑗夫人故作高深的得意神情,她深细一口气,缓缓道:“你去回了瑗夫人,就说燕姬谢过她的美意,只是新妹妹如今正在君侯阁中歇息,她若是马上前往拜见,说不定还能得窥久别的君侯,以慰相思之苦。”

    她冷笑着起身,款款道:“她居然还有暇挖苦我?!君侯在她病中,根本只是探视一次,这半年来,更是难得宿在她那里,不过是旧日黄花,也敢猖狂?!”

    她还要再说,想起瑗夫人背后那至尊靠山,于是敛了眉,恨恨不语。

    任由侍女们服侍着穿上厚缎华裳,玉簪斜挽,燕姬半晌都没有说话,女官试探问道:“燕夫人,您是要出去散心……”

    “确实该出去散散心。”

    燕姬抿唇一笑,眼中闪过得意厉芒,“听说君侯暖阁外的粉梅开得很好,我想去那看看。”

    她心中暗忖道,顺贤那老妖婆绝不会坐视此事,去那周围转转,说不定还能还看场好戏。

    ——————

    不速之客正如燕姬所想,已然亲临正殿暖阁中。

    九方鼎中的银炭灰烬未灭,灰白中略见火红,却正如来访者的样貌:两鬓染苍,正中央却偏偏插了枝殷红似血的石榴红珠花,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