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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22部分阅读

与玄生一同远去,悄然使了个眼色给莲儿,她躬身退去。

    渼儿端着汤药,柔气吹了吹,正要送到千秋唇边,千秋乍然惊坐起,挥手打了药碗,一动气又无力袭来,撑手在榻边喘着气,渼儿也不再靠近,起身隔了几步站在远处看着她,背手而立。

    “你派人监视我?是把脉的御医,送药的宫女,还是细作?”

    千秋的长发近日来都披散着,贴在脸颊边,尤其显得她的脸色苍白,眼眶边因沉疴泛起的微微青色慢慢郁结着紫黑之气,这般病弱的模样偏还带着恨意,持的虚弱故作坚强。

    “你怎会知道?”

    千秋笑了笑,似讥诮之意,“你今日捷足在前,岂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莫非真如我所想,你是要与玄生离宫去了?”

    渼儿毫不生气,声声质问,他处之自若,更似无关痛痒。

    一语罢了,千秋瞪着渼儿,喘息更甚,呼气更是微弱,就怕要接不上了。

    “你是要困死了我?”

    千秋一俯身,身子要动,气力将至耗尽,滚落下了榻。渼儿眼见,上前跪在她身旁,将她抱在怀中,千秋已经无力挣脱什么。

    “算我求你,留下,在我身旁,哪也不要去!”

    渼儿的话不再生硬,温润的脸颊贴在千秋的额头,就是捂着冰冷的玉,不愿松开,非要让那冷玉带了自己的温度。

    千秋彻底连起身的气力都没有了,莲儿与我说罢,我直觉她们之间是有事瞒着我的。渼儿日日在她身旁关照,他体贴入微之情在我眼中那种熟悉,颇有李忱关切的神色,可千秋全无感受,从来无脾气的孩子时常还会砸了汤药。

    我只得逼问玄生。

    玄生跪着,跪了一下午不愿与我说,我心生生的冷硬下去,让他又跪了一晚。馨儿在他身旁哭劝良久,第二日他终要告诉我。

    “不是不爱,因为太爱!”玄生这样说。

    我更加迷茫,玄生抬眼望我,忽然释怀万般,瞧着后殿进进出出的御医,他缓缓笑了笑,似大梦初醒,又似终于顿悟开窍了,通通告诉我了。

    千秋在二人之中一直是偏爱渼儿的,自我曾负气出走起始,但凡渼儿一点点不顺心,她就默默相伴,她在意渼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她太聪明,她看穿了帝王家的无情,她总也不能永远的拥有渼儿,她又太爱纯净,宁可孤绝将那份情锁在自己的心里,也不愿眼看着这情染了绮丽、浮华,渐渐地淹没在大明宫中。常人难以懂得,懂得她的只有玄生,因而玄生要带她走,在渼儿未大婚之前带着她封存完好的情离开大明宫,留她余生静静回味。

    我轻叹一声,缓缓气息出,带着心疼。天下人都说我擅于魅惑帝王,原来在千秋眼中,我不过也是可怜人,宫里的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可怜的。宁要独善其身的情意,绝不苟延欢笑共持之。

    千秋就有这样挥剑的勇气,我懂了,玄生也懂,渼儿他是否能懂这痴心女子?

    第二百二十三节 承诺

    千秋以不进汤药作为抗争,对于她的决心我渐渐由不解变为叹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支撑如此。

    李忱依了渼儿的请求,已吩咐了礼部准备隆重的大婚仪式。当年长子李漼的婚礼,李忱只是吩咐碧池自行办理,他则是忙于政务,甚至不及过去见一见新媳妇,如今对于渼儿更甚有求必应。

    不得不亲自动身,一探千秋这孩子到底要什么。

    “请务必为我梳洗好!”千秋这样与馨儿说,馨儿听其语态全不像病了已久的,更不似以往唯诺卑谦,高贵之态在苍白之间傲然,馨儿暗暗一惊,这孩子平日到底是何心境?

    馨儿为他挑选了上乘的礼服,她本是美的,病了许久,也另有一番风姿。

    千秋不让馨儿扶着她进殿来,走的每一步虽然缓慢,一步一步走的也坚定,始终双手端放在腰配前,目光无所倾斜,李忱因事关渼儿,此事非要与我亲自处置,但见千秋这副模样,与我深深对望一眼,若说贵胄仪态非多年教养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千秋生来就有高贵的姿态,就像一幅美妙的风景画,赏心悦目。

    我与千秋相识相伴多年,还从未如今日这样正襟危坐相对。

    “千秋,要如何你才能答应?”

    说话倒是不必拐弯抹角了,我直言不讳。

    千秋深深拜服在我们面前,随后再起,李忱让她坐下,她席地而坐在我们下面,进退有序。

    “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我深觉她要说的不情之请,必然是难应承的,多年来连衣衫都没有要求的孩子,若是有什么要求,还需深思,李忱已经答应了,我只能听她说下去。

    “无论小女提什么要求,都请赐小女不死。”

    我不禁笑了起来,她的声音还真似冬日的气息一样冰冷。

    “千秋,你所要说之事,即便真的要了命,你也是要说的吧!何必说这样饶你不死的话,你要是怕死,先前又何必以死相逼?”

    李忱也跟着我松快的话语笑了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倒是千秋仍然敛容肃颜,没有丝毫的欢快。顿时我们这做长辈的也笑不出声来。

    “二殿下想娶小女之心真是如此坚决吗?”

    李忱随口一应,又接不上千秋的话,渼儿走进正殿来,答了一声“是”便在我身旁坐下。

    “二殿下会为了小女这样没有后戚支撑的女子放弃纳妾吗?以小女的身份做个无所作为的妻可算合适,做个可以结交朝臣、有助权势的妻,却不能!”

    话一出口,众人都惊了,我正要说出顾虑,李忱已经开口,“若是无法生下子嗣呢?”

    我虽是同样的意思,却觉得李忱言谈过甚,莫非在他心中,一个女子嫁于皇室的一切幸福都不足一个子嗣的重要?

    我当初就算随他离宫了,但从未为他生下三个儿子?如今登上帝位的他,还能将我置于何处?

    千秋并未直言回应李忱所问,但自她不动声色的神情来看,即便她不能为渼儿生下子嗣,她也绝不会妥协。

    真是个勇敢,不,甚至可说是胆大包天的女人,这一生让我佩服的人极少,如今我对这小辈却心生敬佩。

    若是我身为男子,有妻如此便一生无憾了。我侧目去看渼儿的表情,他相较于他父亲,还是平静的。

    第二百二十四节 长媳(1)

    “我答应”渼儿应的也干脆,我忐忑的心绪终得到了平静,再看渼儿,不愧生为我的儿子,较皇室中人更为真诚。

    李忱叹了一口气脸色已有不满。千秋那吃惊的神情倒是出乎我意料,转念一想,原来她不过是为了让渼儿打退堂鼓才会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这孩子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她眼角隐隐有泪,终还是爱渼儿的,为他所说的话动容了。

    “孩子,以后我也将作为你的母亲那般爱护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小女将以此为殿下的承诺作为小女全心侍奉的依赖!”

    千秋再次叩拜。

    渼儿与千秋的婚事就这样谈妥了,旁人看的她都是无礼,我却觉得她甚是明白这世事,三妻四妾,夫命为天,这些长久以来的规条框范在千秋面前显得如此愚蠢、可笑。

    我命人为千秋的准备了隆重的婚礼服饰,还有上好的宝簪,我将全心全意接纳她为我的长媳。

    千秋绾髻后,又是另一个模样。

    她不爱浮华,以其自然之美,足以翘楚后宫。

    可她身为新婚的少妇,总是缺了至关重要的一物,笑容,甜蜜的笑容,足以证明她选择成为皇家儿媳,我的长媳,还有渼儿妻子的完美笑容。

    她心里始终有一块隐秘的地方没法为我们所见,是她太聪明因而懂得内敛,还是她害怕那块隐秘之地根本不能为我们所容呢?

    我眼观这像她这样完美的女子,大明宫里香甜、浓密的脂粉味,还有妖娆的能够抛出光彩的水袖舞动之色,都像在她身畔无比冷落的衬托着她与大明宫格格不入的形单影只,她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悲戚,每每看到她,仿佛就在提醒我,我日渐华美,隆重圣恩的生活只不过是命运浮华的雕琢、饰品,我好像终还是迷失了我。

    我害怕我的渼儿自千秋身上体会到的是同样的感受。夫妻之情永远都不需要这样的悲戚之色,那会让这种时刻需要小心翼翼的情感在一生的竭力呵护中快速的进入死寂,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莲儿悄声将她的近日所得禀报了我,渼儿随后已经来到我面前。我探了探后面,翘首盼望他能够与他新婚不过三月有余的妻子能够在除去新婚朝拜那日共同谒见之后的同来通往。

    可,千秋保持了与渼儿的距离,错开了。

    我轻声叹了口气,看来莲儿所报非虚,也不必添油加醋的佯加不实之情了,这情形可不就已经摆在眼前了。

    我出神的看着他空落的身后,他所说的话在我耳中有一句每一句的断断续续着。直到馨儿一句一句的轻咳提醒我的失神,我才接过他的话。

    “你觉得你父皇此举是为了什么?”

    李忱依旧不愿封他为王让他出宫去,前一段时日偶尔带在身旁听政,而他今日来报我,则是为了告诉我,李忱已经正式下诏命他随侍听政了。

    “父皇对儿臣是提携之意。”

    渼儿垂头待立,我召馨儿来扶我起身,缓缓走到我儿子跟前。他成亲了,成了大人,李忱比我更加迫不及待的期待他的成长。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若是早年还随我们过过辛苦的日子,这几年李忱优待、荣宠已足让他丧志留在民间的警惕。

    第二百二十五节 长媳(2)

    “渼儿,你该更加的果绝。你该表现的是名正言顺的气魄,要蓄着随时准备承担起你父皇给予你使命的勇气。提携之词,太过优柔,还有几分胆怯,不足以威吓满朝心思比深渊还难测的朝臣,可能未来有更为庞大的、艰难的,仅凭你这三言两语谨慎有余的温善之词,如何能够折服那些胡子过尺,甚至头发花白的老头们?”

    我所说的话并不深刻,缓慢的深怕一个着急,或者辞令的不恰惊着了我的孩子。可渼儿凝重的眉头已经在我们之间渐渐地划开了鸿沟,他或是不解我总是能够这般伐谋、决断,又或年轻的少年郎们总有自己的处事周章,他是否在想我所说的已经完全不合他的时代了,正如我那个年纪对母亲所说的话也多是存着侥幸的怀疑。比他,更甚。

    所幸,他是听得进我所说的话的,因为他懂得我永远不会害他。

    他俯身跪拜,准备离去。

    我缓了缓他的脚步,朝政固然是大明宫男子们该日常奔走的唯一动力,我却不想因此疏远我们的母子之情。

    四周的藩国因为李忱的登基收敛了分裂怒张的态势,渐渐臣服在大明宫恢弘的权力之下,近来的进贡也恢复了早年的盛况,大唐的河山博大的像是展开不尽的画卷,新奇就是后宫女眷日常的消遣。

    四季的名芳、蜀地的织锦,苏越的刺绣,北地的皮草、烈酒,月氏的宝马,西域的金雕,吐蕃的水果、大理的宝剑、东瀛的乐器,婆罗洲的香。

    “可有喜欢的?”本是要分送到各宫的,李忱命人将东西都到我眼前过眼,挑了喜欢的,再送出去。

    渼儿在那些捧在奴婢手心里的宝贝间看了又看,肆意的筛选是他与我一样身为李忱宠爱而享有的权力。

    他看罢了,摇了摇头,显然他没有入眼的东西。

    我随着在他身后走了一圈,挑了西域的金雕和婆罗洲的香,让那宫人站出来一步。

    “这二样我看着还很精细,你拿去送给千秋吧!”

    渼儿不解的看着我,我却分外认真。“渼儿,身为男儿,理为国家。可你别忘了你还是新婚的丈夫,你的妻子不是天下掉下来的,也不是河水送来的。是你自己诚心诚意请来的,自然要费心让她快乐。看,你父皇虽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比你懂得冷暖。”

    我这不知羞的开导之词,总算让他面色动容了些。他又细细看了看那些物件,随后打开那婆罗国的香仔细的嗅了嗅,露出了笑容。

    “母亲,那金雕、手势就不必了。就要这香吧,闻起来倒不像婆罗洲佛门蓬勃香味,更像采了江南的春阳、又剪了大理百花齐放的浓郁气息,千秋体冷,这样的香能够为她调理气息。”

    我终于也跟笑起,馨儿见我眉头松了松,也露出了笑意。连方才眉头比我还凝重三分的莲儿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渼儿自己拿着捧在手里,正要离去,我又唤住了他,“记得就说你是自我这里求来的。”

    渼儿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

    我总算是安了心,若是正如李忱期盼,他们能够早早开枝散叶,诞下皇子,渼儿日后的路途才能更有保证。

    第二百二十六节 合欢香(1)

    渼儿的宫婢匆匆而来,面布惊恐和张皇。

    这正是初春好来的夜晚,暖风都能够催人入眠,然后她的面孔足足像是个冬天里的冰锥子,一下子砸到我心上。

    我来不及问,馨儿已经开口,“何事惊慌?”

    “那香,是那香,王子妃把那香砸了,惹得二殿下生了气,可无论二殿下问什么缘由,她都不说。二殿下大怒,偏说是王子妃见他不顺,找没着落的撒气。”

    又是惊怪,又是气急。他们这才成亲几月,就动了怒气?

    等我到了渼儿宫中,零零落落跪了一地。

    胆小的已经在哭泣,胆大的还敢说两句劝说的话,都被渼儿瞪了回去。

    千秋躲在了内室后,没有露面。渼儿的神色足以看得出事态严重,我顿了顿,使了个眼神给馨儿,馨儿道,“今日之事,只消在宫中听见半句流言蜚语,上至尚宫、下至女史,一个都不能逃脱。”

    日常渼儿和千秋一向待人宽厚,怕他们不放在眼里,不得不让我身旁的人给以威慑。

    众人不敢叹气便退下。

    我让身旁的人也都退,慢慢靠近渼儿。

    “说罢,怎么了?”

    渼儿瞪了内室一眼,丢下一句“简直不可理喻”,便去了。我也不留他,正在气头上,与男子多说无益。

    我又走进内室,见高塌上纱幔已放下,一旁宫灯映射着帘内清瘦身影,掀开纱幔,方知千秋只着了一件轻纱高群,胸口的襟带已被松开了在榻边,她只是拿手抓着方能不滑落,头发早卸了珠钗,帐内香味浓郁逼人,她肩上、发梢上,榻上都是白色的粉末。

    方才渼儿也是一袭襕衫,想必他们本是要入睡了。

    “千秋”她还低着头,我的口气听来实在不太好。半夜惊我,竟为床第之争。

    千秋总算能抬眼起来看我,眼眶红肿着,脸颊泪迹和白色香粉合在一起斑斑难看,我无由的怒气上心。看样子,还撕扯过了。

    “穿好衣衫,出来!”

    千秋忙不迭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我甩手放了纱幔走出内室坐在外面。

    千秋于我还是不敢怠慢的,简单的收拾了就出来了跪在我脚下。

    “那香怎么了,渼儿是哪里不合你的心意了,你要这样刁难他?”

    连我都不解她的作为,她也不敢直了身子,匍匐跪着。

    “莫非连夫人都认同王子用香?”

    “那本是我拖渼儿送给你的,你们成婚三月有余,试问渼儿可有待你未尽之处?他每日除了在朝议政,就是回到内宫守着你,守着一句话都不说的你。千秋,即便我宠你,你怎可恃宠而骄?我知道你一向清高,凡是也不勉强了,今日竟然与他撕扯了,说不好听的,他堂堂一个王子,用香讨好你,难道还被你容不下了?”

    千秋未抬起头来,更加附着身子,也一句话都没有。我的怒气就像容不下她一般,毕竟我还是偏疼渼儿的,将错责统统归罪在她身上,等过了火,又觉得我是话说的太激了,想要问她缘由,才知她早已背过气去了,昏倒在地上。

    御医说她身子羸弱,不能受激。

    渼儿也无责怪的话,照渼儿说他是搬去了书房。

    第二百二十七节 合欢香(2)

    “娘娘,不好了,那香……”

    馨儿提着裙子,迈着大步匆匆而来,可近身来又欲言又止,挥手让众人退下。

    “娘娘,那香,是错送了!”

    隔了上次香粉之事又是一月,这一月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