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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12部分阅读

    ,那池一寒虽是长安派来,她到底是什么底细我与李忱不得而知。她背后之人可能是李真,也可能是庄洛儿,还可能是守镇各地的势力,唯一可知绝不是秋。

    秋,若有似无的想起他,我心头一紧,六年来他不曾有任何音讯给我。难道他已经忘记我了吗?

    经不住笑起,自嘲一叹。我与李忱日日相伴,夫妻美满。何必还要强留着他对我的一点念想,如果他此番也觅得如花美眷,才是人之常情。

    即便,遗忘不易。

    第一百一十七节 质子(1)

    后屋之外是一堵墙,然墙角之处有一个入地的洞,这是我与李忱早早准备的,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快快让孩子们逃出去,围墙之后不出二里是山,赣州多山,只需要躲过这二里地,山外又是山,逃生的机会更大。

    有备无患成为我们多年的习惯。

    果然,一纸诏书又来自长安。

    光王李忱所出三子,长子年过十岁,二子年方六岁亦已通达情理,兼具李唐皇室大家之风,深得朕心,今特招光王李忱三子中一子入宫陪驾,感受皇恩……

    后面在说什么,我全然没有听进去。

    心骤然提起,三子之中一子?二子是我所出,一子是晁碧池所出。

    该高呼:谢主隆恩。

    我却匍匐在地不能动弹,李忱不知何时送走了使者,说容一日话别。

    晁碧池起身跑到后院,接着就传来她哭喊声,决不能让我的漼儿去,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我心一怔,身为母亲,此刻还需犹豫,我也起身,拉住李忱的袖子。

    “不要,不要……”泪含眼眶,我在求他,我从未求过他。

    “——”他低声唤我,他也在犹豫,无论是谁,都是他的儿子,他的痛不亚于我与晁碧池。

    李忱招我与晁碧池到后屋,所有人关在了屋外。

    晁碧池还在流泪,双手纠缠着衣袖,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大声。我虽强作镇定,心里却如打鼓一般七上八下,此番不由得我做主,该做什么选择,全凭孩子的父亲,李忱。

    李忱默然,他不看我们任何一人,暗自思量着,只怕也是左右为难。

    忽而,晁碧池扬脸,狠狠擦了擦泪水,开口道,“妾身知道王爷一向宠爱姐姐,对姐姐也是言听计从。妾身不该争辩什么,可妾身有些话不得不说。妾身自生下漼儿就受了伤不能再孕,这些王爷和姐姐是知道,冠冕堂皇的话妾身不会说,勿说亲生不亲生,漼儿就是妾身的命根子,没了漼儿,难道妾身下半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吗?而姐姐不同,生的简儿聪明伶俐,渼儿更是娇俏可人,姐姐得王爷宠爱还能生育,无论将来有什么事情,总算是后继有人老来无忧了。就求王爷和姐姐为妾身开恩一次吧!妾身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死而无憾了!”

    她一向反应及不上我,我只要稍给一些颜色,她也不敢反驳,而如今她只是一个母亲的身份,她要保护自己的儿子,言辞但凡有些激烈或者亢奋,我都不能说什么。

    而我也是个母亲,身为母亲,难道还要在孩子之中择出一个亲疏远近来决定谁去送死吗?

    即便我一向冷静,如今我内心也如烈火在焚烧,煎熬着我每一寸骨肉,哭的无声无息。

    李忱缓缓起身,在缓缓走进我们。此刻,我更希望他疏远我,可他别无选择。

    “,你该知道。简儿更能担此大任!”

    他将问题又返回于我,他所说,我知,可是我依旧不愿。

    “不”,我哭喊而出,却不是拒绝,默然接受事实的无力瞬间压在我的身上,一阵眩晕袭来,心头如切骨割肉的疼痛,不自禁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八节 质子(2)

    “——”

    “姐姐——”

    李忱和晁碧池皆是一惊,都来搀扶我。

    忽听门外一声响动,李忱赶忙开门去看是谁,却见馨儿匆匆而去的背影。他一声“不好”追了出去,晁碧池搀扶着我也赶忙追了出去。

    馨儿从后屋拉着简儿往后墙跑去,匆忙之中,她抓了一包银子塞在简儿手中。

    “简儿,快走,你父亲要送你去长安做质子。”她一边踢开堵在洞口松动的砖石,一边喊着。

    简儿不明就理,一句“为什么?”还没有得到答案,馨儿硬是塞他过了那洞口。

    “快跑,去姑苏找沛王,他会保护你,快跑……”

    李忱上前一步,将要抓住简儿的腿,我推开晁碧池,冲上前抓住他的臂膀。

    “简儿,快走,不要回来,往山里跑,去姑苏……”

    李忱一声“——”拉回我的神智。

    我依旧不愿放开他的臂膀,身体一晃,无力的跪下,“求你成全我一个母亲的保护孩子的自私吧!我的家、大明宫没有一处能够让我安生,让我遍体鳞伤,为什么我还要献出骨肉去成为他们阴谋的祭品!”

    一声一声哀求,到了今日我依旧逃脱不开,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连带我抛在岸上的孩子们也不放过,与其如此,我宁愿他们不必来到这世上。

    “——”李忱再唤一声,欠身揽我入怀。

    “我自大明宫和你一路走来,你的伤恸我怎会不知?可,我们都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成就我们其他的孩子。舍得之间,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我宁愿选择已经明事理的简儿,即便他去了长安,他也不会忘记我们是他的生身父母,不会被长安的阴谋轻易的摧残。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一句“以身相代”,让我哭的更无奈,不仅为简儿,更为我们别无选择的命运。

    门板上传来阵阵叩门声,如地狱的幽冥之声传来。

    李忱下意识的将我搂的更紧,生怕一松手,我就被带走一般。

    “王爷,姐姐,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定是那使臣来了,可是简儿……”

    她遥指围墙之外,李忱迷茫的望着前方,忽而松手,挺身而起。

    “如果必须有人要为我们的宿命付出代价,就让我去吧!只求你们能够平安一生。”

    他清瘦的身体迸发着傲然天地的力量,心头的痛剧烈的撞击我的身体。为什么失去的不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丈夫,非要做出选择吗?

    “相公——”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唤,他转身,一笑。不知何时,他的笑与皱眉相伴,而此刻他只为我纯然一笑,仿若往日的秋,又似这才是真正的他。

    一笑,我们依旧年少,在穆宗的保护下,可轻易展露心性。

    一笑,我们似初相见,他飘然如仙,不再招惹这尘世。

    馨儿呆愣许久,快步走在李忱前面,去开门。

    却见使臣笑意走近,“王爷和夫人对大唐真是一片赤忱之心,亲自命人将长子送来,臣等本是多虑了。”

    “简儿——”李忱惊呼一声,只见使臣身后走来池一寒。

    “恭贺王爷,长子李简不日将入京,使臣特来替天朝表率王爷之忠心。”

    李忱被冬日的寒冷冻结周身,什么都听不到。

    我愤然起身,碧池拖住我,夏芙蓉不知从何处来,捂着我嘴,不让我哭喊出声,撕心的痛如我的泪水吞噬我的周身,模糊了一切。

    第一百一十九节 局中局(1)

    我要去寻简儿,救他。

    李忱默然望着我,朝廷师出有名,我们毫无办法。

    “秋,一定会有办法!”

    “为何又是他?”李忱反问,我似乎明知不该在他面前提起,还是忽略了某种在他心底暗藏而我隐约可知的情绪而在他的面前提起了秋。

    他从未见过秋,碧池在李忱得救后,惊呼李忱与秋的相似。

    那次,李忱扔掉了手中的茶杯,碧池从今以后便不敢再提。

    六年,我小心维护他心底某种抵触和固执的自尊。可,简儿离去,我不止一次提起秋,此刻,唯有秋才能救简儿。

    “,如果是我的希望,你是否会顺应我的心意?”

    他不想我去,而我明知答案,还是以沉默拒绝。

    为了简儿,我顾不了太多,也关照不了他的情绪。

    “你知道,简儿不能去长安。”我道出事实,简儿去了长安会饱受屈辱,会生不如死,或许会忧郁而死。

    李忱不再说什么,他起身将要出去。

    “相公,你该相信我!”我追上一句,明明不愿出口,还是忍住心头的委屈向他道白。

    回首,他一笑,“我永远相信你,一生不疑!”

    如此,便足够,心头一松。他还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良人,无论前路如何渺茫,至少他能倾心于我,我无须守着虚妄度日。

    池一寒一劫,我不知夏芙蓉用了何种手段,让长安平息了对此事的追究。薛留居定然有办法,我无须担心。

    池一寒一死,我反倒松了口气,薛留居的身影总是不间断的在我的身旁缠绕,我摆脱不得,默默习惯。

    前往姑苏,夏芙蓉请命相随,她明明看穿那日我袖手旁观的用心,可她依旧不离去,我琢磨不透这个刚过十六岁妙龄女子的想法。

    随行还有素节,他自动请命于我相随。

    馨儿则是留守府中照顾,她还在质疑夏芙蓉的用心,而我却万般肯定,她定会守我周全。

    李忱站在门口遥送,他在坚持什么,一多步都不愿意迈出宅子。

    日夜兼程,我无法让简儿在长安多停留一日。

    夏芙蓉一路多有照顾,她时不时望着素节发呆,夜,我常常听到她幽幽叹息声,似惆怅,还似无奈,她的心思绝不仅仅是细作那般简单。

    半月,赶到沛王府。

    我以为秋会早早派人迎接,或是站在府门外等候着。

    都没有,我到了沛王府前,大门紧闭,我不信他不知我来找他,或者他已然对我的行踪不在意了。

    六年,能改变的太多,熟悉的沛王府门楣下,新漆不知又刷了几遍,侍卫也非昨日之人。

    “夫人,我家王爷抱恙在身,无法见客,夫人还请回!”

    拒我门外,管事遥遥相告,他与我的之间的距离何时拉的如此远?

    第一百二十节 局中局(2)

    “王爷既是抱恙,我身旁之人正是医者好手,正好为王爷诊脉。”

    我迂回,管事抬眼为难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匆匆回府,不多时又跑了出来。

    “夫人,我家王爷乃是宿疾难愈,天下医者遍寻无药可治,还请夫人无须浪费了心思!”

    “这是他的原话吗?”怒起,我推开侍卫的阻拦,跨上台阶与管事对峙。

    管事一惊,连连后退几步,“是,是,王爷就是那么说的。王爷还说,夫人如今过的美满,故人当不见时不如不见……”

    “我不信此番乃是他所言,你让他出来亲口与我说!”我指向沛王府内,空荡荡的大门开着,这里似乎比六年前更冷寂。

    “夫……夫人……王爷抱恙在身,无法出……”六年前管事见我便怕,俗话说,宰相门下,管事亦可七品。他堂堂沛王管事,所见大小场面皆是不俗,不想如今还是怕我,几句针锋相对,他便结巴起来。

    “他若不出来,我就进去。”我往前走几步,管事左右一挥手,立刻两旁侍卫阻断我去路。

    “夫人,你切勿再为难于我,王爷其实不想见您,您该是知道的。”他终于道出实话。

    “不想见,为何不想见?你家王爷是怕,还是念?”我隔着侍卫一步一步逼近,仿佛秋就在我面前,眼波流转,极尽魅惑。

    “这……”管事接不上话来,转身又跑进府内。

    不多时,他又出来,此番他一派凌然傲态,隔着侍卫与我说话,却不再看我。

    “沛王口谕,他休养期间,不见任何人。”

    他复我,身后留一句,“闭门”,两旁大门缓缓合上。我哑然,六年之后,秋竟不再见我,难道他已将对我无情,还是他已有新欢不予再理睬在年岁中渐渐老去的我。

    心口一动,我伸手抚,痛,好痛。

    一子缓缓落下,秋捡起白子,眼神空洞的盯着棋盘,不知放在何处。

    “欲相见,又怕无言,恨自心头生,几回百转千肠。欲抛却,还思量。”秋的对面少年声吟动起,出口恰是符合秋的心境,却略带几分玩味的笑意,不算是诚心诚意的同情之意。

    “并蒂花,左右相称,汲取一株芳华,恰似情动旁生怨,爱、恨双生开。”

    秋接过话,自念几句。手中白子落下,杀了黑子一片,少年合掌拍手,惊叹道,“不愧是沛王叔,情自心头动,计谋握手中。侄儿受教了,他日想要与王叔并驾齐驱,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颖王过谦了,单凭你能够在甘露事变中顺利脱身保存自身实力,就不容我小看。何况,为了将来能够控制同为你叔叔的李忱,他还献计李真以其子为质子进京做押,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损了李真的名声,牵制光王李忱,还让暗藏后宫的上柱公儒若兮投鼠忌器,好计谋。只怕,哪日我沛王也成了颖王李炎的囊中之物。”

    第一百二十一节 局中局(3)

    “颖王过谦了,单凭你能够在甘露事变中顺利脱身保存自身实力,就不容我小看。何况,为了将来能够控制同为你叔叔的李忱,他还献计李真以其子为质子进京做押,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损了李真的名声,牵制光王李忱,还让暗藏后宫的上柱公儒若兮投鼠忌器,好计谋。只怕,哪日我沛王也成了颖王李炎的囊中之物。”

    “小侄任凭怎么计谋,也是计谋不到王叔身上的,可要知道这天下王这么许多,小侄最为敬重者唯独沛王叔一人。”

    李炎似真非真的笑着,秋也若有似无的应付着,穆宗先帝居然有这样的儿子,秋甚至不敢想,他可怕的心思是要将天下都握在手中。

    李炎重新举起一子,落子。

    “王叔,若是天下轮换我手,您可会助我?”

    一惊,这是一个尚未达弱冠之年的孩子该有的雄心么?秋试探的捕捉他的眼神,李炎毫不避讳的迎上他的眼眸,火焰在他明亮的双眸中燃烧,如夏炎火红的云烧过天空。

    “我欠你父皇一个人情未还,能承诺之,必许你!”

    “好——”他一声呼喝的傲气十足,倒是他赞赏了秋的衷心一般,秋缓缓地摇头,他这般脾性,智谋虽足,但终有一天会引火上身的。

    一局又一局过去,李炎无一局能够胜过秋,然秋不动,他也不气馁,接着与他对弈。秋为刚刚自己心头闪过的心思而惭愧,他看似年少气盛,定力却惊人。难怪他于后宫隐忍了近二十年,这样的人只怕所想要的东西无法不到手。

    秋这样想,举手之间留出空隙与他。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秋手中一子惊落,正是掉在不该走的地方,他刚要抽手捡起,李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王叔,落子不悔。”是定要拔了头筹的狡诈。

    秋一笑,重新拿出一子。

    惊雷越发频繁,劈开原本昏暗的天空,秋望向月窗外,树枝东摇西摆发出萧瑟声,一阵阵寒气袭来,掀起他的衣袍,真真暗香自他周身散发开来。

    李炎惊,这天然异香,则是来自王叔本身,再看他眉目清隽,近不惑之年依旧是少年面容,他真不该是投胎在这世上的人。

    若是与他为敌,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呢?

    “王,要下雨了!”管事在屋外提醒。

    秋轻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落子,再抬眼看外面,几处脆弱枝头发出“噼啪、噼啪”的折断声,扰的他心头一阵慌乱。

    “王,夫人还站在门外,看来她见不到您,她是不会离去。”

    “嗯”,秋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李炎见他神色之间黯然,似已无心在棋局之上。

    “王叔,不如我们改日再续。”李炎先提出休战。

    秋摇了摇头,“不多时她就会走的。”再落子,李炎不由一笑,接着下一子吃了他一大片。

    再继续,直到第一次更漏声响起,烛火燃尽蜡炬已成灰,秋不能再赢过李炎。李炎奉陪到底,饶有兴趣的等待着秋开口终止。

    夜半,风停了雨歇了。秋微皱的眉头才渐渐舒缓开来,仿若一场梦,梦醒来方觉疲累,忙收了棋局让李炎去休息。

    “借问愁事,何以年年有?”一声轻叹,秋关上月窗,独留黑暗中。

    第一百二十二节 相见时难(1)

    秋一夜不眠,而李炎则是站于冬风之中望着来回奔波于前门与后庭之间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