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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6部分阅读

长,自亲妹成亲之日见过一面,再不曾露面。李忱与我都觉得他定然是瞧我们不起的。

    “今日得来一壶小酒,特地送来于王爷、夫人!”

    晁青溪为李忱岳父,却依旧不敢以“长者”高居,对我们依然恭敬,李忱与我也直呼他为“晁大人”。

    他亲自捧着一酒瓮来,酒瓮看来一般,可木塞一开,立刻酒香四溢。

    我轻轻吸允气味,喜上眉头,“有劳晁大人了,这剑南春酒,的确香醇非常啊!”

    “夫人,是如何知道这是剑南春酒?”晁青溪问,众人都看向我。

    我一笑,“我虽不通晓珠宝玉器,却对酒品钟情,自幼我母亲便极其爱酒,因而——”话音戛然而止,李忱看向我,见我脸色忽然不对,心知我是碰触了“旧伤”,随即笑起,岔开话题。

    “许久未饮酒,晁大人有心,如此,馨儿立刻摆上些小菜,碗箸才好!”

    馨儿连忙起身,碧池也乖巧起身,前去帮忙,不消片刻,馨儿弄了些腌渍的鱼肉,和蔬菜,摆上碗箸,晁青溪则是亲自为各位倒上了酒。

    自从离宫后,许久未闻酒味的我们,对此酒的得来不易心中感慨,并非仅仅因为需要节省钱财,更多时不敢“醉”。

    李忱为主,端起碗,先自喝一口,他笑着饮下,我正欲端起敬晁大人一杯,李忱忽然笑容僵住,我见他神色有异,心头惊慌而过。

    “相公——”我放下酒碗,轻唤一声,他忽然脸色铁青,一股黑气浮上脸面,张口大吐一口血,血迹暗黑,分明已经中毒。

    第五十九节 若即、若离(2)

    “酒有毒——”我惊呼,赶忙过去扶住李忱,寒眸逼视晁青溪,他一脸恐慌,不知所措的望着,顿时我心头意会。

    “晁大人,这酒,可是京城有人送给你?”

    “夫人,夫人怎么会知道?那是老夫的多年至交好友!”

    我暗自咬牙,将李忱抱在怀中,他浑身抽搐着,渐渐发冷,双眼轻合,似乎已经开始涣散。

    “馨儿,将我那救命的丹药拿来!”

    大喝一声,呆傻的馨儿此刻也回过神来,翻出衣箱,将我存在最下面的一个小锦盒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颗雪白的药丸。

    馨儿上前,一手张开李忱嘴巴,一手将药丸放入他口中,又灌了两口水,李忱才算吞下。

    可,他并未见苏醒,双眼一合,躺在我怀中,半身沉沉压在我怀中,一时我竟然喘不过气来,怔怔的看着他。

    馨儿右手探他脖颈脉搏,喜道,“夫人,还有气息,只是微弱,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馨儿抽身起,夺门而去。我却依旧死死抱着李忱不愿松手,哪怕我一松手,我担心他身上便没了热气。

    过了两个多时辰,馨儿星急火撩的带来两个大夫,说是城里最好的大夫,晁青溪在一旁端起州牧的身份,让他们务必进行。

    两人都是摇头,最后无奈向我说道,

    “这毒药纷繁复杂,似乎有几种虫毒、草毒,下毒之人心肠狠辣,就算及时施救,解得了其中一二味毒性,其余的毒药也会慢慢消耗他的生命!”

    大夫一席话,众人失望。

    “难道就没得救了吗?”馨儿追问,一大夫摇头,一大夫继续道,

    “夫人那颗药丸,是克毒的良药,这毒却在耗损他的性命,解毒不难,需要知道是哪些毒药,那便需要一位天赋异禀的人物分辨酒中的气味,还需要通药性,难,真是难于登天!”

    这一席话,说与不说似乎都无用,听到这里,我仿若将要失去李忱了。那般强烈的痛苦更甚于含元殿相救,是一柄刀子一点点磨碎我坚若磐石的心,却不见血。

    “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了没有了?”晁青溪在旁继续讨教。

    “小民等,自先开些补药,续着命,只是毒不清,他会时常吐血不止,有幸拖过了三月,则会陷入昏睡,可即便如此,若是到时候寻不得良方,便再活不过两月,前前后后,最多也就五六月的时日了!”

    那两个大夫都有些年岁了,几句话说下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越来越沉重,话刚说完,碧池旋即又痛声哭起来。

    “闭嘴——”我大喝一声,牢牢抱着李忱,瞪眼看晁碧池,她一愣,最是怕我,声音小了许多,依旧泪流不止。

    “李忱不会死,我决计不会让他死,若是他死了,自有我陪葬,你无须担心,你的生路我也会谋好!”

    我的镇定让我自己心惊,也震撼的旁人不能再说一句。

    我依旧牢牢的抱着李忱,不愿意松手,馨儿与晁青溪说了几句拜托尽心的话,让碧池带着简儿去别的房间,自己则留下来到我身旁。

    第六十节 若即、若离(3)

    我晃眼看她。

    “馨儿,是否我命中带煞,我的父亲、母亲、哥哥,疼惜我的先帝,如今我的丈夫”

    恸,一阵一阵刺骨而来,撕裂我的身体,张口哑语。

    “不,您是大唐京都的水土孕育而出的高贵女儿,您的智慧超越您的美貌,因而注定您将有不凡的经历,和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耐力。可您也是女人,需要心灵的慰藉和依靠,这两者并不矛盾,却也总是那么的折磨人,让您一次一次的需要面临常人无法决定的选择!”

    她此时的话语,温软亲和,却如同后宫那些女官一样带着崇敬和严肃,对我而言,显得空洞无依,找不到可以自我慰藉的力量。

    轻叹一声,泪水潸然落下,此刻谁也劝慰不了我。

    怀中的李忱忽然动弹着睁开眼来,他轻唤我的名字,迷离而飘渺。

    欣喜不起,低眉望他,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神情黯然。我与馨儿将他扶到塌边,为他盖上被子。

    “,我有事交待,你需仔细听着!”

    猛然,我摇头,先帝李恒也曾这样的神色交待我事情,不消几日就——

    他伸手出被,抓住我的手。

    “,你是如今我身旁唯一可以信任之人,你不能辜负了我的嘱托!”

    他的理智还是如此清晰,生命却在一点点流逝。他不知,他每多说这样的话一句,我便心头痛入三分?

    “我虽为皇子,却自幼碌碌无为为求自保!最疼惜我之人,便是皇兄穆宗,因此我若死了,你无论如何要在皇兄坟前将我的死讯带去,以便我们地府再聚!此其一”

    “其二,我生母周氏贤德、善良,却一生孤苦,被亲子相逼而死,我亦生为人子,却无能为力。我去了,将我随身衣衫收拾一套,做一衣冠冢陪葬于母亲坟前!若有来生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为她儿子,报母亲恩德!”

    “其三,我宫中尚有养母郑氏,她虽非我亲生,却在我生母入冷宫后,长年照看于我!养育之恩,我尚未报答。他日她若老去了,简儿须为她叩头送终!”

    说到此番,连日常强硬的馨儿也忍不住流出泪水,只得捂住哭声。

    “其四,我枉有李氏血脉,却无法承继我父皇之英明,庇佑大唐,任由亲兄伤害宗庙社稷,实属李氏不肖子孙。我去了,不得在墓碑上刻有我身前爵位、名讳等等,只需留名,不必留姓!”

    我一一点头应承,他仿佛万般释怀,长叹一口气,却在没有接下去的话要说。

    “你就无话要对我说吗?”我憋忍住泪水,轻轻一问。

    他怔怔的看着我,原本波澜起伏的眼神忽然淡然平静。

    “我死后,你与妾室都可寻良人改嫁,我阴间定然相佑!”

    忽的,一口气接不上来。

    怔然,心中百转千肠,辛酸苦辣非常。煞白之气逼上我的脸颊,低头,指尖的力气缠绕在一块,我一生一世的念想仿若就在他一句话之间全部断送了。

    晃动着肩头,巍巍站起,转身,落泪。

    我以为,他已经全然将一切托付与我!

    我以为,我所托付的,他必全然接受!

    我以为,我们生死相依!我愿随他而去!

    可,如今我却不知我们之间到底还有多遥远!

    第六十一节 蓝素节(1)

    晁青溪竭尽所能,找来各种好药延续着李忱的性命。可李忱日便咳血,血色越来越黑,并未见什么起色。

    李忱已经无力再走动几步,日渐消瘦的他,很快连力气也消耗殆尽。

    他精神却异常的好,我幼时听人说,那是“回光返照”,他越是欢愉,死亡越是逼近。

    而我只管每日相迎合他突来的兴致,竭尽全力献出我的笑容相随。

    碧池虽然时常哭泣,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听我的话,默默的操劳一些琐碎的事情。

    日子似乎在悄然之中逝去,也一点一点带走李忱的气息,我忽然怨恨起日落黄昏,讨厌朝阳明艳。

    可,一月、两月,还是如流水一般在我手指间逝去,抓不住。

    我在李忱身旁为他读一些异趣书籍,碧池以手臂做摇篮,哄着简儿入睡,馨儿则是独自躲在角落,一件一件的缝制着麻衣素服。

    一阵敲门声响起,馨儿一惊,指头一点殷红。碧池忙照看怀中的简儿,深怕他醒来。

    晁青溪刚刚才离去,此番会是谁?馨儿看我,我使了个眼神给她,她右臂一抖动,一把半尺匕首露出袖子,落在掌中。

    “李施主,你可在家中?”门外传来一少年的声音。

    “你是谁?”馨儿举起匕首,李忱却听出了声音,撑着身体要起来,我不让,点头让馨儿开门。

    门外站着一少年,见他身穿青布长衫,脚踏黑布僧鞋,露出一大截白袜子,却头发盘髻。

    “山庙的小师傅求见李施主!”

    他在门口竖掌做礼,方才进来,走近些,我才认出一些眉目。

    “这不是那山上的小师傅,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如今也十三四岁了,要比这个年纪的相仿之人高出许多,肌肤微黑。脸盘方正,眉梢似剑,鼻梁高挺,可一双本该锐利的眼眸却清澈如水,活脱脱一个俊俏后生。

    馨儿收拾了麻衣,拿了一张席子让他坐下。

    李忱自从病后,不能长期搬动,原本还讲究一屋待客,一屋休息,如今为了便宜,这东屋,即是卧房,又是厅房,一进门就能见李忱卧病,席地床榻前是一方桌子,摆放药碗等等。

    李忱还是坐起,见到两年未见的小师傅,也许些惊喜。

    “李施主,前日,我从外游医回来,师傅告诉我说,您身体不适,特地让我过来帮您看看!”

    “有劳小师傅了,只是我这病,已入膏肓,药石无效!”

    小师傅看了看李忱的面色,眉头微皱,神情好不严肃。忽然眉头一松,认真的看着李忱。

    “李施主,您这是中毒了吗?还是中了极其厉害的毒药,拖了有些时日了!”

    心口微动,他小小年纪,还未为李忱诊脉,就能看出这许多端倪,看来医术非凡。可转念平淡,或许他只是凑巧说对了,这两月,晁青溪四处寻访名医,无人能够猜出那是什么毒药。他小小年纪,如何能?

    第六十二节 蓝素节(2)

    “李施主,我可否为你把脉?”他欲上前,李忱迟疑,我却应了一声。

    他把脉不过须臾,眉头皱了又皱,看那神情,并不乐观。

    “那毒源还在吗?或许,我能辨别!”

    他并非夸口,神色镇定。馨儿一听,跃了起来。

    “在、在,那坛子酒,我想留作他日之用,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了用途,我这就去拿!”

    晁碧池也兴奋不已,而李忱与我却不见乐观。

    馨儿很快就将酒坛拿来,端到小师傅面前,素节打开一闻,头猛的后仰,

    “好大的毒气!”

    他这一举动,惊了我们,我们只是闻着酒香,更何况我自认非常懂酒,都尚且没有闻出什么异味,他是如何闻见的?

    他塞上木塞,抬头看我们。

    “这毒气只要各种手段分解,定然能够解得,我依然闻出几种味道,还需要细致辨认,若是可以我想将这毒酒带上山,待我一一分解,便可解毒!”

    “小师傅,你所言当真?”我追问

    他毫不迟疑点头,“我自幼嗅觉与味觉不同于常人,自然可以分辨!可是我,年轻识浅,还需琢磨几日!”

    “几日尚可,若是小师傅拖久了,只怕——”碧池在旁追一句,我瞪她一眼,不知怎么,我笃定这小师傅是那救命的佛陀。

    已过了两日,小师傅仍然不见下山来,我心中不免焦急,可每每碧池开口催促不满,我依旧叱骂她,即便真的毫无希望,对他也怪责不起。

    让馨儿准备了一些斋菜,我准备上山去。

    李忱浅笑告诫我,不可催促他,生死在他忽然之间淡然非常,对小师傅全然不抱希望。

    上山,主持出来迎接他,我自生下孩子后,很少上山来,更是第一次见主持德远师傅,他与一般喜欢在庙里等着香火拜见的禅门不同,他更爱云游四方,增长见识,皮肤黝黑、耳垂下胡须两片飘然,年过五十,却是个身体硬朗的老者。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恭敬施礼,请我到先前李忱时常休息的禅房。

    “夫人此番前来,是否督促小徒?”他说话虽直,却慢慢说道,并不讨厌。

    “老师傅言重了,督促不敢。外子的命数自是多厄,不敢全然仰仗他人。说罢了,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倒是害怕劳累了那孩子!”

    以我的身份,只是比小师傅大三四岁,可,我即是有夫之妇,又见他非常清澈、单纯,实在不想平辈相论,他对我而言,恐怕只是个孩子。

    德远师父对我这样的称呼不见怪,微微一笑。

    “夫人暂且宽心,那孩子心地实在,他若是答应了,必然是有把握的!”

    他这样一说,我心头也宽了几分,可还是疑惑不解,见他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我大胆开口。

    “老师傅,外子长年叨扰贵宝刹,说来与这颇有缘分,小妇人虽然不通晓禅门,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规矩,寺中除了那孩子,还有一个比他尚且还年幼的孩子已然剃度,为何他自幼只管叫您师傅,却不曾剃度?”

    第六十三节 蓝素节(3)

    “那孩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却不能久留佛门。”

    “莫非是他天赋异禀,师傅认为另有宏图?”我指的就是他敏锐的嗅觉与味觉,这样的本事,只怕皇宫之中也难得一遇。

    德远师父摇头,“那孩子并非天赋异禀,而是传承他父母。”

    难道这偏远之地的小庙中的孩子,还大有来头吗?等他说下去。

    “他祖辈都是炼香的高士,尤其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尤其出类拔萃,天下的气味但凡有丁点可寻的,他都能分辨,偏偏他父亲天降大才,通晓医术,对于各种药材都能分辨。竟是这一身本事让他丧了命!”

    说到这,他原本开朗的神情略显得黯然。

    “那孩子的母亲是个异邦女子,为南诏国人,对气味、香料等等也非常了得,与他父亲情投意合,成亲后,那孩子的父亲才发现那女子对于毒药尤其爱好,心中惶恐不安,他有先见之明,早早知道那女子并非善类,可不忍心将她驱赶,等到那孩子出世了,便托人送来这偏远山上。很快,那女子就因贪图权力,诱骗她夫君参与了权贵阴谋,害了权贵性命。事发后,他家一夜之间百十口人皆被斩首,原本因香料闻名的他家也算得上是世家,从此便销声匿迹了,仿佛从不在这世上有过那么一个家族。只留下这一个全然不知晓的孩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权力之争,往往如此可怕,可以成就英豪,也可以让许多人受牵连而亡。可听这大师的意思,他还不曾告诉那孩子。

    “老师傅,听您的意思,你还不曾告诉那孩子的生世,你一定想要他避免再受上一辈牵连,图个安乐一生,如今你怎么坦言相告与我?”

    德远师父忽然直直的看着我,眼神之中闪过琢磨不透的光彩,接着莞尔一笑,

    “那孩子自然需要到凡尘游离一番,脱去那身上种种孽障,方可修的正果。”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他说的不着边际。我一向觉得禅门有些玄空、虚幻,并不相信,也不轻言妄语,心想他定然有他的打量,我就当多听了个故事,知道就知道了。

    不多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