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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9部分阅读

过一丝投降的念头呢。”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袁崇焕慢慢点头:“如今,他们还是大明的臣子。”

    “督师,您凭一己之力是不能扭转乾坤的。到了如今您还惦记着这些?”苏虹劝慰道,“大明朝烂成了这样,就算再多十个督师也救不回来。”

    “姑娘,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大明朝……还有多少年?”袁崇焕的神色有些惴惴,“刚刚那位壮士竟……竟说,剩不了几年了,还说什么后头就是鞑子的天下。”

    “这个烂舌头的许延州!”苏虹暗自咬牙,她又深深叹了口气:“督师,您是问,如今这位天子还有多少年好活?”

    袁崇焕颤声问,“莫非……他是末代之君?!”

    “正是。”

    接下来,又是闷得人简直要窒息的沉默,时间稍一长,沉默生出又长又细的疼痛,恰如黑暗中悄然探头的豆芽。

    然后,苏虹听见袁崇焕干干的声音:“……到底还有多少年?”

    “十四年。”苏虹答。

    “是……鞑子?”

    “是李自成。”苏虹解释,“就是‘闯逆’。李自成大军攻进了京城,咱们的圣上……就是这位崇祯皇帝,手刃公主嫔妃,后在煤山自缢身死。再之后,福王之子朱由崧于南京即位,史称南明,也只延续了十多年。”

    “竟不是满人,陛下他……”

    “督师呀,”苏虹见袁崇焕伤感,慌忙道,“今日他冤杀督师,来日他自缢身死,焉知不是轮回报应?”

    “这么说来,当日我冤杀毛文龙,也应在今日了?”

    苏虹和小于相对无语。

    牢房里,寂静无声,只听火把“哔哔剥剥”的声音。

    然后,他们就听见袁崇焕,用沉重的调子念了两句诗:

    “战守逶迤不自由,偏因胜地重深愁……”

    苏虹将接下来的两句念了出来:“荣华我已知庄梦,忠愤人将谓杞忧。”

    她念到这儿,看看袁崇焕,“督师,您自己说荣华如庄梦,大明朝也合该有末世一劫,满人兵精将良,皇太极又有作为……”

    “姑娘莫非是为满人说话来了?”袁崇焕声音凉凉地问。

    苏虹一愣,苦笑:“我为满人说什么话?就算开头几位君主再有作为,也挽救不了它大清朝的末路——督师,那是最后一茬皇帝了。”

    “什么最后一茬?”袁崇焕一时未听清。

    “李闯进京城没几个月便被赶了出去,皇位没坐稳哪,您倒是不用太操心他。”苏虹耸耸肩,“接下来的大清,延绵三百年,最后还不是灭了?”

    “灭了?”袁崇焕听见敌人的坏消息,似乎来了精神,“是谁为我大明复国?”

    “没谁为大明复国,督师。”

    气氛古怪起来,小于拽了拽苏虹的袖子,示意她小心说话。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苏虹用温柔轻渺的,好像催眠一样的调子说,“再过个几百年,这世上便没了皇帝。没了大明,也没大清,什么都没了。吾等过来的那个后世就是那样。”

    “没有皇上?!”

    “没有皇上,没有后妃和朝臣,谁也不必效忠谁,不必跪地叩拜谁。人读明史,如读唐史宋史。世道最终变成了那样,督师。”

    “……苏姐!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会糊涂的!”小于低声埋怨。

    “他不会糊涂,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一定比什么时候都更清醒。真受不了这些他就不是袁崇焕!”苏虹坚决地说完,又扭头看着袁崇焕,“袁大督师啊,世事难料,您简直想不到天下会成什么样子,可就算您想不到,它也照样发生了。您控制不了,谁也控制不了,世道的变化,不归人控制,咱们都只是小小的人,不是神——您……明白了么?”

    她的这番话,对袁崇焕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

    过了好半天,长久得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袁崇焕终于缓缓点头。

    “……佛经有云: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老夫之前总想不明白,如何被割截身体时,依然能无我相,当时只道佛法无边,非常人所想……。”

    苏虹知道,袁崇焕说的是《金刚经》里的故事。

    佛祖前世做忍辱仙人时,于修行路上被暴君歌利王用污名所囚,身躯被以关节为点,一段段切开。但因为他是被冤的,所以最终躯体又合拢复生。

    苏虹心里一动!割截身体……这不正和明日袁崇焕将要受的酷刑差不多么?

    “可如今听姑娘这么一说,老夫却懂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色,他看起来,又迷惘,又安详,“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老夫日日所思所想的,也不过是明日一劫。之所以会去‘想’,是因为,心有住。”

    苏虹和小于全都讶然!

    “督师,如何能无所住心?”苏虹小心翼翼地问。

    “心本为空,何来所住?”袁崇焕回答,刚刚一秒钟之前他脸上的迷惘,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几乎是在打禅机了。

    然而谁都看得出,不知何故,袁崇焕的心理状况在短时期内,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巨变!

    但苏虹尚陷在不解之中,她低头想了想,又道:“其实,督师您有所不知,吴三桂、洪承畴之流,虽得以长寿,却为后人所不齿,进了贰臣史册;相反,后世几百年来,一直有人为您守墓,世人皆知您是大英雄,真国士。连小儿郎都记得您的功绩。”

    “记得我的功绩?明明是劝我放下,姑娘你自己却放不下了?”袁崇焕忽然笑了笑,“袁崇焕、洪承畴,此间皆是虚影,身既无物,何况于名?”

    苏虹惊讶极了!

    她怔怔望着袁崇焕,良久,才艰难道:“是。法犹如此,何况名、相?恭喜督师,证得大道。”

    她的笑容,又悲哀,又释然。

    第三十六章 边缘少年朱由检同学的困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如果有实时监控的镜头,一直跟随着这两队人马,我们会发现另一队遇到的事情,戏剧化程度绝不亚于天牢里的那群人。

    懋勤殿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人,呆若木鸡!

    每一双眼睛,都定在了倒在地上的那名太监身上,他是用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缓缓倒在地上的,他的嘴还大张着,连眼睛都没合上……

    就连身为天子的那人,也不禁哑然!

    他们都还记得,片刻之前,这名太监用一柄锐利的刀架在皇帝的脖颈,胁迫天子,让他释放天牢里的人犯,而转眼间他就被放倒在地,连伤口都看不到……

    “……他还没死,陛下。”

    一个冷静的声音惊醒了大家,护卫们如狼似虎冲上前,要去绑那倒地的太监!却见说话之人伸手一挡:“且慢!”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说话之人身上。

    这人,也是太监打扮,但他此刻未曾控制嗓音,仔细一看,却分明不是个太监!

    “……你是何人?!”侍卫统领率先出声。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那人指指地上的太监,“此人是从我处跑出来的,我要将他带回去,诸位大人,恕我不能将他交给你们了。”

    “大胆!……”

    “慢!”天子终于发话,他做了个手势,让侍卫们后退。

    “这位壮士,你乔装打扮闯进皇城,就是为了救寡人么?”天子问,“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小人姓方,名无应。”那人微微一笑,“擅闯宫门,就是为捉拿此人,还请陛下见谅。”

    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瘦瘦小小,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但是方无应知道,那年他十九,做皇帝也有三年多了。

    “方义士,你来自何处?这名嫌犯又来自何处?你怎知他要来行刺朕?”

    “这……”方无应微微一笑,“小人不便说——您是崇祯皇帝吧?”

    四下里一听,都闻之色变!崇祯倒挥挥手,一脸不在意:“乡野之人未经教化,言词粗鲁也不碍事。”

    一听“未经教化”四字,方无应与李建国他们对视一眼,都笑了。

    “壮士何故发笑?”崇祯似有不满。

    “没啥。皇上,小民请求带此人离开。”方无应指指被抓住的现代人许延州,“不知可否?”

    崇祯一皱眉,下面侍卫明白,喝道:“此为大内禁地,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哎?怎么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事儿我们上这儿来干吗?不就是为了抓他为了救皇上么?”

    听出方无应的不乐意,崇祯摆手让侍卫退下,他放缓了语气:“壮士为何要急着离开?你救了朕,立了大功,朕该封赏你们才是。”

    “封赏就免了,还请陛下让我等离开。”

    崇祯有点诧异:“高官不想要?金银也不想要?尔等这般身手,若能领兵,必能解我大明忧患啊!”

    方无应一愣,却忍不住笑起来:“解大明忧患?陛下是想让我们几个去杀李自成,还是去杀皇太极?”

    崇祯眉毛一挑:“均可。只要壮士能留下来为我大明效力。”

    “陛下,不是我不想给你大明朝效力,只是……”

    “义士有何难言之隐?尽管说与朕听!”

    方无应看看崇祯,他松开许延州的领子,背着手,在龙案前踱了两步,“难言之隐嘛,倒是没有,只不过……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我们不敢哪。”

    “前车之鉴?”

    “我们害怕,当官没两天就得被逮起来。”

    “哪有此事!”

    “怎么没有?陛下,您自个儿想想:登基三年多,内阁大臣走马灯似的换人,兵部要员也频频更替,昨儿个还高居庙堂之首,今儿个大牢里等待行刑。细细数来,这些人做官长的半年,短的数月……照这个速度看,十年之间,五十个大臣都不够您换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等岂能留下为官?”

    被批评了,崇祯倒是满不在意:“你们几个怎能和那些废物相比?朕从未见过你们这般身手的,若能在军中效力,取上将首级如囊中探物……”

    “那我们也不干。”方无应很干脆地摇头打断他的话,“当年袁崇焕在宁远城大败努尔哈赤,宁远城成了后金铁骑的绞肉机,圣上你也说了‘还是蛮子中用’,现如今又如何?袁蛮子明儿个就被您操刀剁了。翻脸不认人的本事数您最大。”

    少年天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谁都能瞧出来,崇祯的情绪已经濒临爆点,像每一个受了刺激的半大孩子,接下来哭号或者发火,都是马上的事儿。

    “当然,我坚决不支持那些说您‘喜怒无常’的人——青春期小孩就跟火山似的触不得,所以怎么能怪您呢?可您也不能前脚出了政令,后脚马上就反悔呀,这不是把国事当儿戏嘛。”

    “朕何时反悔政令,何时把国事当儿戏?!”

    “还没有?”方无应笑笑,“别让我提醒您啊:您登基不久,杀了魏忠贤,撤了各地的监军太监不让阉人掌管军权,本来这很不错,可后脚您就不放心了,太监还没回京,您又把正阳等九门,永定等七门以及四门提督军权,全都给了他们……这不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又是什么?”

    “……内臣监军,得看人选。”崇祯已知理亏。

    “再看人选也是太监。”方无应摇头,“统兵将帅不想饿肚子打仗,就得在这些太监裤裆里钻来钻去——我说哥几个,你们谁乐意干?”

    李建国他们全都嗤嗤笑起来。

    就算再不明白,侍卫们也看出来者不善,他们提着刀,想往前冲,又碍于皇帝,只往崇祯那边瞧!

    明晃晃的大殿之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行了行了,不说了,该走了。”方无应弯腰想拽起许延州。

    崇祯终于被激怒了!他一拍龙案:“尔等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家国二字?!”

    他用力太大,一个笔架跌在地上,李建国要去接没接住,当啷一声碎成数片。

    “……娘哟!真真的明代青花瓷!”李建国无限惋惜,“几十万……没了。”

    “家国?”方无应一愣,笑,“当然有,不为国家,我们几个跑您这儿受什么罪?”

    崇祯忍住怒气:“那又为何不肯听命朝廷?”

    “朝廷是谁的?是皇帝自己的。”方无应眯起眼睛,笑了笑,“皇帝自己都不把国家放心上,又怎么能要求臣子效忠?”

    “大胆!”

    “我说错了么?陛下,您自己顺着家谱往上想想:您这一族,除了打头一个和第二个是自觉自愿当皇帝,热衷干这一行的,其他几位陛下,谁又认认真真干过这份工?”

    “什么?!”

    见他诧异,方无应索性掰着手指说给崇祯听:“不是爱玩spy、拿国家公器当t形台(正德),就是滥用药物,嗑粉嗑得几年不见朝臣(嘉靖),要么就是恋母情结恋到病态,成日和个可以当妈的老女人厮混(成化),对了,还有您那位除了木匠活,什么都不想干的皇帝哥哥(天启)……这些人里,谁又曾把家国二字放在心中?”

    说完这些,方无应细细端详崇祯,很明显大男孩就算没听全明白,也被他这番话给气着了,他喘息不匀,手里抓着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无应看到这儿,心有点软了,他摆摆手:“算了是小人的错,小人和您说这些也无益,皇上,您很努力,又节俭,一天好日子没过,每天上班内容就是和人生气,可怜的……用功快赶上十大杰出青年了。别的都是性格问题,看人太极端,不能容忍灰色地带,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

    听到方无应说这些,崇祯渐渐把怒气给压了下去,他搁下剑,冲着方无应一拱手:“壮士,朕想请教治国之方。”

    他这么一给礼遇,方无应他们倒有些惊诧了。

    “治国之方?”方无应叹了口气,“谁也开不出这种方子。”

    “为何?”

    “大明朝,它……它已经烂掉了哇!就跟烂水果一样没救,连海那边的人都想学的政体架子,生生被弄得千疮百孔,全国上下,连个统一的价值观都没有,您不知道相信什么好,百姓们也不知道相信什么好,文官武将更是一塌糊涂,上班成天就知道掐架摸鱼……”

    “哗啦”一声,崇祯提起长剑,剑锋直指方无应!

    “陛下,你就算这么戳着我,我还是得这么说。”方无应没有惧色,“这不是您的问题,别说李世民——我知道您瞧不上他暴得大名——就算鸟生鱼汤……不,尧舜禹汤全都来也挽不了狂澜。”

    大殿里,一片寂静。

    崇祯的剑尖在发抖,少年人的脸惨白如纸,更显得眉似鸦翅,那双倔强的眼睛,却像有火焰在里面灼烧!

    “……朕该怎么办?”他颤声问,“朕到底该怎么办?!”

    方无应久久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轻轻开口道:“……愿意舍弃帝位么?”

    “什么?”崇祯以为自己听错了。

    “愿意不当皇帝么?”方无应的嘴角弯了一下,“救国,你不行,可救你自己,倒是还有法子。”

    “什么法子?!”

    “做个正常人。”方无应说,“有根有底的普通人。别当皇帝了,让你老朱家的龙庭关门大吉。”

    崇祯的身体,像是被戳中了重心那样,发起抖来!

    他颤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方无应耸耸肩,“我这是同情你,真的,万分同情,你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我将心比心才和你说这些的。”

    崇祯的剑没放下来,他没出声,只死死盯着方无应。

    “朱由检啊,你哥哥朱由校虽然比你无能,只会造椅子板凳,可他至少还有个魏忠贤以供依赖,还有一份木匠活干得开心无比——你呢?你能依赖谁信任谁?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是干得高兴的?千万别告诉我你治国治得挺开心。”

    “……”

    方无应惋惜地摇摇头:“不离开这个龙椅,你是不可能真正舒心的。”

    “你说什么?!”

    “说你有问题!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儿,都得进心理医院了!你太神经质,疑心他人到了偏执的程度,孩子,容我说句实话,再这么频繁杀人换人,你最终真会落得孤家寡人的。”

    李建国在旁扯了扯方无应的衣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