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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落日第10部分阅读

握住她,可抵不过掌心的冰寒,终又伸出手去。

    幸好,繁韵并没有抗拒,由着他就这么牵住她。

    农历大年初四。繁韵知道他要带部队出去,所以决定在这一天盗取资料后就逃走。

    这个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

    等到使馆外大部分宪兵随宇田雅治离开,她也无所忌惮的来到他的书房,找寻雅文提及的保险箱都会有配匙。

    而在她专心搜检配匙之时,使馆外也已危机四伏。

    繁熙等数十人,便在附近监视着,见鬼子出动大部队前往汉阳去围剿他们,心知对方已上当。

    他们之所以透消息说要在初四炸毁小日本的通讯站和后勤基地,就是为了声东击西,引鬼子倾巢

    而出,他们好劫出被困在使馆内的同志,一举摧毁小日本的老窝!

    大家互递眼神,示意计划可以开始了。

    繁熙和几名打头阵的队员乔装打扮后,挑两箩筐蔬菜送进使馆。遇到守卫的宪兵,繁熙掏出早前从鬼子身上搜出的证件,顺利蒙混过关。

    他快速扫了一眼大院宪兵分布的情况和人数,便让身后的同志做暗号,让外面埋伏的同志做好准备。

    按照原先的分工,他一个人去使馆里面摸情况,找繁韵。其他的则找机会混进大院其他地方,换掉把守的宪兵。

    繁熙随着佣人来到使馆的厨房,发觉馆内除了几名宪兵,其余的便是没什么威胁的下人。他旁敲侧击,从男佣口中套出繁韵的消息后,将其击晕捆绑在灶炉下面。换上佣人服,直接去找妹妹。只是没想到那屋子里并没有妹妹的影子,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匆忙退出来,暗骂那个哄骗他的下人。

    时间紧迫,他只好一间间的搜查。

    正经过一间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噼啪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迟疑了片刻,繁熙还是决定冒险一探究竟,谁知门一开,便看见一名女子正慌慌张张收拾地上的碎片,见有外人进来,惊惶的抬眼望过来。

    霎时,两人都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眶一热,心头更是百感交集。

    “哥……”繁韵喃喃自语,着实不相信会在这里见到哥哥。

    繁熙纵步冲上前,紧紧揽她入怀。这番被他一抱,繁韵才知并非做梦,她是真的盼到了!

    “哥!真的是你!我终于看到你了!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团聚了!”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繁熙见妹妹一哭,心里越发酸楚,疼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内疚不已。

    “是哥对不住你!害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哥不好!哥答应你,以后咱们再也不会分开!走!哥现在就带你一起离开!咱们回家!”

    繁熙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忙带她离开。繁韵想到东西还没有拿,赶紧拽住他。

    “哥!这个书架的板砖下面有保险箱,里面藏着特务名单。钥匙我已经找到了,就不知道密码能不能蒙上。你把书架先挪开。”

    繁熙虽觉诧异,但还是听了妹妹的话,将柜子搬开。松动的地板一掀,果然有个绿色的小保险箱。

    繁韵将钥匙插进,开始回想那天宇田雅治报出的生辰日期。其实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觉得大多数人第一下想起的数字,多半是自己熟悉的。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撞到也就撞到了。

    可是将他报过的生辰都试过了,就是不对。

    繁韵脑筋一转,将数字变换了方式。

    '啪'!当她输入221715这个数字时,保险箱居然打开了!原来密码是他和他父亲的出生月份。

    繁熙见状赶紧将盖子揭开,从中搜出特务名单和军事分布地图以及各项军事行动的草书。这一次,可真是收获颇丰!繁韵看着哥哥欣喜若狂的捧起文件,自己竟笑不出来,心里沉甸甸的。

    繁熙将东西往怀里放好,便带着妹妹一起离开,在他干掉三楼守卫的宪兵时,繁韵则跑回住所去找雅文。她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一起生活。

    然而对于繁韵的好意,雅文却断然拒绝。固执的摇头,是铁了心的不肯。

    “别管我了!我这一生都是在这里葬送的,就算死,也得死在这里。你还是快点和你哥哥走吧!否则宇田雅治他们回来,你们就难逃了。”

    “雅文姐!你怎么会这般执迷不悟呢?!难道还想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呆下去?你到底要惩罚自己到什么时候啊?!现在并不是无路可行,为什么你定要往死胡同里钻呢!”繁韵焦急的走到她身边,努力劝说改变主意。

    可惜,雅文毫无离去的念头。

    她呆滞的望向窗外,并不回头看繁韵,任凭泪水在眼眶中示威,不停兜转。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我不是你,也从未打算要走出这间屋子。繁韵,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重生。不必再劝我,除非你打算带走我的尸身。快走吧!在使馆一楼的会客厅有条直接通到外面的秘道,是为了应付馆内变故而修的。当年我曾走过那条秘道,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你们可以去试试看。往那里走,比任何出口都安全。”

    “雅文姐!”无论繁韵如何劝说,雅文都执意不从。索性闭上眼,置之不理。

    在那边正紧锣密鼓救人和炸馆的同时,赶往汉阳的宇田雅治倒是在半路上起了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行动早在两天前就已谋划周详,可他今天就是没由来的心绪不宁。

    “你接到信函的时候,探子确定是今天?”他不放心,又多问了山本一遍。

    “是的少爷。送情报的探子确实这么说的。好像他还说,乱党是在大年初一就策划好的,并且在组织上召集了许多人一同参与行动。因为要求资格久的人,所以我们的卧底未能加入。但有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想必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成擒。”

    “这么重要的行动,没理由会弄得张扬。实在太奇怪了。”宇田雅治困惑的望向车窗外,眉心拧成一团。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画面,摸着鼻梁的手,也猛地握在军刀上。他一个激灵冲下车,朝正向前挺进的士兵们厉声急呼:“前排的人按计划行动,其余的全部跟我回使馆!立刻——!”

    宇田雅治不敢断言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他必须赌一把。

    现在使馆兵力不济,万一有人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只怨他太急功近利,一时忘了攻击的同时,还得防备。

    如今只希望最好是他杞人忧天,否则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然而当他一行人匆忙折回使馆时,隔着老远便看见一名日本士兵掉头往里跑,行色慌张。宇田雅治心一凉,直觉使馆肯定出事了!

    他火速将部队分成四组,除了一组随他进入馆内,其余的全部封堵出口,剿杀馆内可能混入的敌人。

    只是他察觉得太迟,大院内的日本宪兵已全部身亡,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激斗。

    宇田雅治愤怒的带队直接冲入馆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日本士兵的尸首。浓烈的血腥味,不再令他兴奋,而是完完全全的震怒!大手一挥,尾随的宪兵连忙四处搜查敌人的踪影,而他则飞速冲到楼上,奔向繁韵的房间。

    但看见的,却只有雅文一人。而她那灿烂却透着冷的笑容,似乎正是为了他准备。

    “你终于回来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专门等你。”

    “繁韵呢?”他不悦的蹙眉,冷漠问道。

    “她?自然是跟哪伙人一起走了。如果你快点去秘道那里追截,或许还能赶上。晚了,不但抓不回她,可能就连自己的骨肉也从此易姓了……”雅文故意讥笑他,幸灾乐祸的表情令宇田雅治甚为反感,尤其最后那句话。

    “你哪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很失望吧。她没喝下你特制的'解酒药'如此一来,你的血脉很可能已经驻留在她的体内,慢慢萌芽。会是男孩吗?可千万别是女孩!否则就会沦落成我的下场。”雅文假装惋惜的叹气,继续用揶揄的口吻讽刺他。

    “真想知道向来重视血统的宇田少佐,会如何看待自己并不纯血的孩子。做个杂种可不容易……中国人决不会承认,而日本人也肯定不收容。那你的孩子该怎么办呢?冠以他姓吗?不过我倒希望,它将来的命运比我更悲惨!哈哈哈哈……”

    她笑着,近乎疯狂。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她会暗中指点繁韵,就是希望繁韵能一步步瓦解宇田雅治的理智,让他信任她,爱护她,最后再弃他而去。

    她更希望繁韵能怀上他的孩子,让他陷入抉择与骨肉相离的报应!

    因为他曾经说过:日本人的血注进其他民族的身体里,远比那些低贱民族的人更让人觉得羞耻。我不承认混血儿,太脏。

    “在我回来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把刀抛在了雅文手边,冷冷的。

    繁熙知道曰本兵回来了,依旧从容不迫的安排救出来的同志从秘道离开。本来依他的意思,是想要繁韵跟前头的队友一起走,可繁韵是个倔脾气,非要跟在他身边。

    拗不过她,只好应允,顺便给她一把手枪防身。

    听见秘道上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奇”书“网-q'i's'u'u''c'o'”,繁熙猜到小曰本就要攻进来了。赶紧招呼大家伙动作快点,同时让队友将妹妹带走,他留下垫后。

    繁韵正打算和其他人先离开,却突然看见几名曰本兵冲进来。担心哥哥会出事,她也顾不得逃命,上前帮忙。

    在混乱的几声枪响过后,一切陡然静止下来,犹如死一般的岑寂。

    秘道里两盏昏黄的吊灯,来回摇晃,滋滋作响。

    在它下面,所有人都僵直着身子,屏气敛息,不敢妄动一下。

    这就好像交叉连线的游戏,你瞄我,我瞄下一个,互相胁持。

    此时此刻,宇田雅治再也找不出替繁韵脱罪的理由。她不仅偷密码打开保险箱,还伙同繁熙劫狱放出人犯。如今她的枪,就公然横指着他,毫无悔意。

    这种感觉,远胜震怒,也更无可遏止。因为这是背叛,既忿恨,更悲痛!

    “繁韵!现在马上走!快走——”大敌当前,繁熙仍是沉着冷静,小心应付。只是妹妹在旁边难免会分心,他必须让她先离开。

    要是这些曰本兵敢乱动的话,他绝对让宇田雅治第一个尝尝子弹穿脑的滋味。

    “哥……”繁韵也明白如果继续滞留,会妨碍哥哥,可她又不忍看见他孤身一人,这太危险了。况且,她比任何人更明白,宇田雅治现在有多么想杀了他们。

    枪虽指着他,可眼却不敢望过去。

    而她越是回避,宇田雅治就愈发怒火中烧,痛恨她的一切!

    “听好了!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安然无事离开这里!如果胆敢轻举妄动,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所!”

    “哼!不用撂狠话!爷们不吃这一套!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你们这些狗曰的!”繁熙冷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横竖不就一死么!

    他一瞅小曰本头顶上的电灯,心生一计。

    “繁韵你要还当我是你哥,现在马上走!快走!”

    宇田雅治看出繁熙的意图,瞄见对方手枪稍一移开,他飞快对准敌人的脑门,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枪是响了,却不是他开的。

    霎时间,屋子猛然变暗,周围的喧嚣,人影的混乱,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非常缓慢的低下头,静静注视着胸口汩汩流血的弹孔,没有痛觉,出奇的麻木。

    摸了摸血,是热乎乎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那一刻他却不觉得痛,一点也不。

    仿似那饮弹的不是他的身体,他只是个冷眼的旁观者,亲见着有个男人被心爱的女子射了一枪。

    ——无情,而致命的一枪。

    身体终是承受不起鲜血的奔涌,轰然倒下。

    在阖上眼的那一刻他才恍悟,原来,繁韵是真的向他开了枪。

    痛,

    却无关伤口。 【第二十章】

    雅文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十分耐心的细细描绘着。一笔一笔,由重而轻,每下都异常考究。

    无论屋外脚步声有多纷乱,也不管使馆内有多嘈杂,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画着眉,好像世上只她一人。

    是啊……只她一人。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是遭了报应,如今还在抢救,生死未卜。如此,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望着镜子,一点点靠近,脸几乎要贴到上面。不是这番细瞧,还真未发觉鬓角已生银丝。

    她淡然摇首,信手拔去这根白发,轻吁一气,发丝绕指飘去,隐入空中。

    重抬腕,黑润的笔头淡淡扫过,盖住了原本略显稀疏的眉毛。

    许久,方停罢手来。

    凝视着镜中那一对弯弯细细的柳叶眉,就数今天的眉毛,最为动人。

    不是为他人而描,仅仅是为了自己。

    雅文搁下笔,解开盘扎的发髻,双手一拢,不疾不徐的梳着,动作迟缓而轻柔。枯干的发丝随着桃木梳每下的滑过,纠结着一并脱落。

    人生自古谁无死,已经无所谓了。

    早在几年前,她便行同死尸,苟活只因愤恨难平罢了。

    现在,已是尽头……

    雅文含着笑,对着镜子慢慢脱下厚重的罩衣,一件件脱,半寸不留,直至赤身光坐在长椅上,压抑多时的泪,才默然涌出,挂满腮颊。

    冰冷的刀决然划过手腕,霎时血如飞花,靡丽的嫣红,仿若幼时村口那片儿野花,绚丽的放肆开着……

    同一时刻,武昌普通的民宅中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今天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全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废话不多说,先干为敬!”繁熙昂头就是一碗灌下去,擦擦嘴,又给自己倒满。

    其他同志见他这么爽快,也不甘示弱,纷纷喝干碗中的酒。

    由于八仙桌不大,勉强能挤下十人,繁韵坐在最边角的地方,半边身子都挨不到桌面。见满座都是男性,她也搭不上嘴,只好埋头吃菜,不发一言。

    “特务名册一找到,咱们就可以清理掉这些狗汉j!”

    “没错!就是这些走狗害了我们多少同志!连本代利都要讨回来!不过,最好是秘密进行,走漏了风声怕他们有提防。”几名在武昌活动的老队员说出自己的考虑,也确实有些道理。

    繁熙会意的点头,明白这事必须谨慎处理,可不能临了出半点纰漏。

    一碗刚下肚,忽然听见杂院的后门有人扣门,规律的音节是他们联络的暗号。

    只是这会子,会是谁呢?回来时该安顿的人,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去看看。”繁熙掏出枪,警惕的慢慢走向后门,屋内的人一部分埋伏在里面,一部分散开在繁熙身侧,高度戒备。

    繁熙支开一拇指粗的门缝,看清来人后,立刻门户大开,激动的上前握住对方的手。

    “成大哥!骁宇!你们怎么……快先进来!”

    在繁熙热情的招呼下,彦骁宇和一位身着灰色马褂的中年男人快速步入屋内。这名唤做成大哥的男人先前是地下党的组织头目,后来加入新四军五六大队,两边奔走互通消息。彦骁宇能和他结伴回武汉,也得亏了他的舍身相保。

    原来,彦骁宇被派去宜昌的时候,就察觉出宇田雅治对他的不信任,所以他不打算再委曲求全。恰逢这时,日机集中轰炸民居,造成平民百姓死伤无数。彦骁宇身为血性汉子,亲见此景怎能不悲愤!他故意慌报侦察情况,将一队日本宪兵引进国民军的包围圈,那刻他也不作生还打算。

    可能真是命不该绝,他和几名未被炸死的日本兵被国民军俘虏,心想表明身份也无人肯信,偏巧成大哥因为送情报在队中逗留数日,一见被抓获的是自己从前得力部下,问明彦骁宇原由后,当场要求释放,并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如若不是遇着成大哥,彦骁宇也断不会站在这里。

    听完他的讲诉后,繁熙也力证彦骁宇决不是卖国求荣的叛徒,并说出那日在裁缝店的事情,大伙这才释然,纷纷向彦骁宇敬酒。而繁韵见他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喜悦程度更胜他人。

    还未有机会同他说话,一旁喝得高兴的哥哥突然端着碗朝她敬酒。

    “繁韵!你是我的好妹妹!这次的行动,你的功劳最大!拿了情报又替哥哥教训了那个小日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