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愿随诸葛公而死！”昭大怒，令武士全都押出城外，逐一问斩，宣布：“降者免死，量才录用。”监斩官从头问到了，无一人愿降，都雄赳赳，气昂昂，引颈受戮！昭感众气节，叹息不已，令都置棺埋葬，家人不伤。
吴军大半投降，裴秀对昭说：“吴兵老小尽在江、淮之地，留下恐为后患，不如坑杀！”钟会谏说：“不然，古之用兵，征战四方，攻心为上，全国为上，只诛其元凶，余众不伤。今若尽坑杀，乃是不仁，何况吴兵家人，势必仇恨，其隐患可畏！不如放归，众必感恩戴德。”昭说：“此是妙论！”逐尽把吴兵放归。唐咨惧怕孙綝，不敢回，乃降魏，昭亦重用。江淮即平，忽流星马来报：“姜维统大军经袭长城！”昭大惊，即令班师，先回洛阳。
姜维在汉中，选川将两员，一是蒋舒，一叫傅佥，每日操练兵马。听知诸葛诞起兵讨司马昭，东吴孙綝出兵相助，昭携太后与曹髦都去征讨。大喜说：“此番大事成了！”遂奏明后主，再次出兵，收复中原。
姜维问傅佥说：“今次出兵，当先取何地？”佥说：“魏军粮草皆屯于长城；今可经取驼谷，从沈岭，直到长城。取得辎重，再出秦川，则中原指日可得！”维说：“公言与我不谋而合。”于是取驼谷，过沈岭，直袭长城。
第三十章 姜维祁山遇阻 邓艾足智多谋
长城守将司马望，是司马昭族兄。城内多屯粮草但兵少，听报蜀军到，急领王真、李鹏二将出城二十里下寨。次日蜀军到，望领二将出阵。姜维出马指望说：“司马昭专权，早晚篡逆，天下都欲起兵征讨，今又把主迁于军中，其心明了！你当早降，若再愚迷，全家受诛！”望大怒说：“你违天命，强行攻伐，屡犯我大国疆界，若不快回，定教你片甲不留！”音未落，望背后王真骤马挺枪而出，蜀阵中傅佥催马相迎，两马相交，斗十余合，王真奋起一枪，照傅佥搠来，眼见枪到，只见傅佥把身一偏，那枪便刺空，傅佥轻舒猿臂，把王真生擒过马来，拨马回阵。李鹏大怒，催马舞刀来救，佥故意把马放慢，待李鹏将近，奋力把王真掷于地，顺手把四楞铁锏掣在手中，李鹏看看赶上，举刀欲砍，却被傅佥飞起一锏，打得脑浆迸裂。王真早被蜀军乱枪搠死，姜维麾军掩杀，望弃寨入城，闭门不出。姜维下令：“三军饱食歇息，明日务必入城。”次日平明，蜀兵争先而进，一拥至城下，用火箭火炮，猛力攻打，城里房屋粮草皆烧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魏军自乱，无处逃窜，哭爹喊娘，嚎啕震天，城欲陷。
姜维正欲下令登城，忽听背后鼓角齐鸣，喊声大震。维勒马回视，只见魏军摇旗呐喊而来，维便暂缓攻城，令先迎敌。只见魏军中一员小将，全身装束，面如傅玉，唇似涂朱。厉声大叫：“邓将军来了！”维心想：“此必是邓艾！”便催马挺枪来迎，二人抖擞精神，各施手段，相斗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姜维见那小将枪法不乱，心想：“不用绝技，急难取胜。”便拨马跑向山道。那小将骤马赶来，姜维把枪挂住，看得真切，翻身一箭，眼见难躲，那小将真不含糊，眼尖动作快，把身往后急仰，那雕翎箭便擦身而过，马不停蹄，赶到姜维面前，飞起一枪，奔姜维刺来，姜维将身一闪，枪从肋下扎过，维紧紧把枪夹住，伸另一只手去抓，哪里却能抓住，那小将已弃枪踢马而去。姜维只是惋惜。便拨马追来，到阵前，忽听一将大喝说：“姜维匹夫，敢伤我儿！”见邓艾横刀立马于面前。心想：“原来那小将乃是邓艾之子邓中！儿子尚能如此，老子自是了的，若再斗，他父子一齐来袭，须占不到便宜。”便说：“今天方认得你父子，且收兵，来日决战！”邓艾见战于己不利，只欲救长城为目的。便应说：“既如此，各自收兵，不许偷袭！”于是两军皆退，邓艾据渭水下寨，姜维跨两山安营。邓艾遣人持书对司马望说：“蜀军势众，且得地利，只宜坚守，待彼粮乏，关中军到再出击。”并令长子邓忠相助守城，遣人到司马昭处求救。
姜维屡下战书，邓艾只是托故不出，两军相据有日，傅佥说：“邓艾不出，必然有谋。”维说：“必是捱关中兵到再战。我这就修书，教东吴孙綝并力攻打。”忽探马来报说：“司马昭攻破寿春，诸葛诞全家被杀，吴兵皆降，昭已班师回洛阳，即遣将引兵来救长城。”维大惊说：“不想此番取中原，又成画饼！”逐命退军。邓艾探知，并不来追，对部下说：“姜维深有诡计，追则不利。”令人哨探，果然在山谷狭窄处堆积柴草，设有伏兵，中皆叹服邓艾神算。
东吴大将军孙綝，听知全端、唐咨等降魏，勃然大怒，把各家老小，尽皆屠戮，许多被俘放回的军士，不免感叹不杀放纵之恩，被孙綝听到，那还了得，大量捕杀，累及家人。吴主孙亮年十六岁，见孙綝杀孽太重，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日游西苑，因食生梅，令黄梅取蜜。须臾取来，见蜜内有鼠粪数粒，召藏吏责备，藏吏叩首说：“臣封闭甚严，安有鼠粪？”亮问：“黄门曾向你求蜜否？”藏吏答：“数日前曾索要，臣实不敢给。”亮指黄门说：“此是你欲陷害藏吏！”黄门矢口否认。亮说：“此事容易鉴别，若鼠粪久在蜜中，内外皆湿，若是刚放入，则皮湿内干。”令人刨视，果然内燥，黄门服罪。亮虽聪明，但被孙綝掌握政权，却是一筹莫展。孙綝令弟：威远将军孙据入苍龙宿卫，武威将军孙恩、偏将军孙干、常水校尉孙闿分屯诸营。
一日，吴主孙亮闷坐，黄门侍郎全纪在侧，纪是国舅，亮因泣告说：“孙綝专权妄杀，全不把朕放在眼里，若不早除，必为后患。”纪说：“陛下若有用臣之处，臣万死不辞。”亮说：“卿明日便点起禁兵，与将军刘丞把守城门，朕自出杀孙綝，此事千万不能泄漏，也不要令卿母知道，卿母乃是孙綝之姊。倘若事泄，累朕不浅！”纪满口应承。当晚归家，密告其父全尚，尚对妻说：“三日内杀孙綝！”妻说：“专权欺主，应该杀！”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一母同胞，又感于心不忍，即密遣人通风报信，使其躲避。孙綝大怒，当晚便唤兄弟四人，点起精兵，控制京城，包围大内，把全尚、刘丞并其家小尽皆捉拿。比及天明，吴主孙亮听到宫外金鼓齐鸣，却见内侍慌入奏说：“孙綝领兵把内苑包围！”亮大怒，指全后骂说：“你父兄误我大事！”提剑欲出，近侍与全后拽住亮的衣服，死不放出。孙綝先把全尚、刘丞等杀掉，然后聚文物于朝堂，宣布说：“主上荒滛久病，昏庸痴愚，不能供奉宗庙，今当废掉！谁敢不从，以叛逆论罪。”众皆应说：“愿听大将军号令。”忽见尚书桓彝从班中冲出，指孙綝大骂说：“你满口胡言，当今天子，乃是聪明仁德之君，自主朝政，必是万民之福，你大逆不道，欲废掉，罪该万死！我虽死不从。”孙綝勃然大怒，拔剑立斩，血溅朝堂，众皆惊惧。孙綝经入内苑，以剑指孙亮说：“无道昏君，本欲杀戮以谢天下，看先帝面，废你为会稽王，我自选有德者为君！”令中书郎李崇夺其印绶，又令邓程收讫。亮大哭而去。
孙綝遣宗正孙楷、中书郎董朝，往虎林迎请琅琊王孙休为君，休是孙权第六子。是夜在虎林梦乘龙上天，回首不见龙尾，惊醒。次日，孙楷、董朝至，拜请回都。行至布塞亭，孙恩将车驾来迎。休不敢乘辇，坐小车而入，百官伏于道旁迎接，休急下车答礼。孙綝出，令抚起，休步行被领入大殿，请上御座，即天子位。授玉玺毕，接受百官朝贺，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元年。封孙綝为丞相、荆州牧，百官各有封赏。又封兄之子为乌程侯。孙綝一门五侯，皆掌军权，统领御林禁军。吴主孙休实在其掌握之中。綝日益骄横。
是年十二月，孙綝奉酒肉入宫上寿，孙休不受，孙綝心中发怒。便将酒肉到左将军张布府饮，不觉酒有八分，乘着酒劲说：“当初我废孙亮时，都劝我为君，因我看孙休贤能才立。今天看来，方知错了主意，你只管等着瞧！”布听了，只唯唯称是。次日，布入宫密奏孙休，孙休惊恐万分，腚如扎针。数日后，孙綝令中书郎孟宗，从中营提兵一万五千，屯于武昌，把武库兵器尽皆取走。将军魏邈、武卫士施朔，密奏孙休，休急召张布商议，布说：“看来孙綝就要动手，篡逆就在近日！此事当召老将丁奉计议，他一定会有谋计。”于是急召奉入内，密告此事。奉说：“陛下勿忧，臣有一计，为国除害。”休急问何计。奉说：“明日腊日，陛下只推大会群臣，请孙綝赴席，臣自有调度。”休大喜，便教魏邈、施朔掌外事，张布为内应。
是夜狂风大作，嗷嗷嚎叫，老树连根拔起。平明，使者来到，孙綝未起，听诏请入宫赴会，急忙穿衣，下得床来，一个踉跄栽倒于地，使者众人慌上前扶起。梳洗打扮毕，就要随使者起行，家人说：“一夜大风，天明才息，犹如鬼哭狼嚎，令人心悸；平白自倒，恐非吉利，还是莫入宫赴席。”孙綝说：“哪有鬼神之说？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命随风逝肉如泥，白骨消没田野里。生有思想看天地，死如油灯被吹熄。哪有吉利不吉利？刚才那是我起猛所至，以后起床小心便是。所有权力尽在我兄弟之手，谁敢动我一根汗毛？但稍有风吹草动，举火为号，无论是谁作乱，都把他灭掉！”即安排好。家人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老套，眼见他乘车随使者入朝。
吴主孙休见孙綝来到，急下御座相迎，赐予高座。百官俱在，一个个恭恭敬敬，还是唯唯喏喏，一个个笑脸，还是那副奴颜。孙綝心想：“不日我不但高高在上，还将坐在龙椅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百官荣华富贵，还是死亡，全在我思想。”不觉心情开放，举杯畅饮。酒过数巡，忽见殿外举火，孙綝欠身离座。休说：“方才有兴，你起身为何？小有火起，外边兵多，丞相稳坐。”遂拉孙綝又坐下。只见张布手执宝剑，引武士四五十人入。张布厉声说：“只今奉诏擒拿反贼孙綝！”孙綝大惊，急欲起身，早被武士拿下。孙綝给休叩首说：“愿交还权力，归于田里。”休冷笑说：“你专权无忌，随欲妄杀，只知令下，又曾饶谁？我若稍迟，也被你害！”命推出斩首。于是张布把孙綝斩于殿东。座上孙綝附庸皆不敢动。休下旨说：“孙綝罪有应得，余皆不问。”众遂心安。布请孙休驾临五凤楼。丁奉、魏邈、施朔等押孙綝兄弟到，休命尽斩于市。又清理宗党数百，皆屠戮灭其三族。命军士掘开孙峻坟墓，鞭其尸首。将被害诸葛恪、藤胤、吕据、王惇重新赐棺厚葬，以表其忠。对丁奉等重赏。
吴主孙休遣使入蜀通报，蜀又遣使作贺，两国继续修好。休问去蜀使者说：“你观西蜀如何？”使者奏说：“臣观刘禅沉于酒色，贪玩乐，中常侍黄皓主事，公卿谀事附和。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都茫然。正所谓‘燕雀居于高堂，却不知大厦将焚！’祸不远了。”休叹说：“国之兴衰，全在于君明、决策、用人啊！”于是又修国书，遣使赍入成都。告说司马昭不久将篡魏，必伐吴、蜀，彼此准备。
姜维听得此信，就要先行出击，表奏蜀主，领兵出征。大将军姜维，以廖化、张翼为先锋，王含、蒋斌为左军，蒋舒、傅佥为右军，胡济为合后，自与夏侯霸为中军，起兵二十万，直出祁山。时值邓艾正在祁山，探马说：“蜀军已在谷口下三个大寨。”艾喜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实乃别处不能出，此地正好用武。”邓艾留出空地给蜀军下寨，早有安排，艾查勘地脉，地下已挖好地道等待。地道出口正在蜀军左寨。是夜子时，邓艾令子邓忠、师纂各领军一万，左右冲击，突袭蜀寨，又令副将郑伦领五百精兵，直出地道口，从蜀寨内杀起。
王罕、蒋斌因刚立营寨，人未解甲，马未卸鞍就寝。忽听寨外喊声骤起，知是魏军来劫寨，急绰枪上马，正遇邓忠领兵杀来。寨内也杀声震天，寨里寨外杀声一片。王、蒋二将奋力厮杀，抵敌不住，弃寨而走。姜维听左寨喊声，知是内外夹击，急上马，立于中军帐前，传令说：“但有妄动者斩！看敌人袭来，只以弩箭射杀！”又传令右营：“不许妄动！”果见魏军冲来，都被蜀军射回，如此冲击十余次，魏军被射杀无数，不能近寨，直到天明，邓艾收军回营。叹说：“姜维深得孔明心法，兵在夜不惊，将闻变不乱，真是将才！”次日王含、蒋斌收聚残兵来大寨请罪。姜维说：“非是你等之罪，此乃邓艾诡计！”又拨兵马，教二将下寨，用死尸填塞洞口，以土掩埋。令人下战书，单搦邓艾，艾欣然答应，来日决战。
次日，两军列于祁山之前。姜维按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布成鸟、蛇、龙、虎之形。邓艾出马，见维布成八卦，便也布阵。维看左右前后，门户与己所布一般，便持枪纵马大叫说：“你学我布阵，倒是无异，但你可会变阵？”邓艾大笑说：“你觉得就你能？我既会布阵，岂能不知变法！”于是勒马入阵，把令旗左右招展。霎时，把阵变为八八六十四个门户。复出马到阵前说：“你看我变法如何？”维答：“是如此变法！但你敢与我八阵相围否？”艾答：“有何不敢！”两军各依队伍而进。邓艾在中军调遣，阵法不曾错动。姜维亦在中间，只见他把令旗一展，阵法突变，称为“长蛇卷地阵”把邓艾困在垓心。四面喊声大震，邓艾不识此阵，心中大惊，蜀兵渐渐逼近，犹如铜墙铁壁，艾领众将冲突不出。只听蜀军大喊：“邓艾快快投降！”艾仰天叹说：“我一时逞能，却是班门弄斧，中了姜维诡计！”
忽然西北角上一彪军杀入，艾见是司马望，望招艾相随杀出。时祁山九寨皆被蜀军相夺，艾领败军退到渭水南下寨。艾问望：“公何知此阵引军救我？”望说：“我幼年曾到族伯司马徽处小住，向崔州平，石广元讨教阵法，故知此阵乃是‘长蛇卷地阵’。从他处无法可击，我见阵头在西北，故令军杀进，方破此阵。”艾谢说：“我虽学得此阵，实不知变法。公明日与他斗阵，我却领一军暗袭祁山之后，两军混战，旧寨可夺。”于是令郑伦为先锋，艾领军袭山后，又令人下战书，约明日再斗阵法。姜维批回战书心想：“艾已知与我斗阵法，乃是班门弄斧。今又约斗，必然有谋！”即令张翼、廖化各领一万兵去山后埋伏。
次日，姜维领兵布于祁山之前。司马望离了渭南，亦领兵来到祁山之前。姜维说：“你既与我斗阵法，且布于我看。”望布成八卦。维说：“你既会布，可知变法？”望说：“此阵九九八十一变，又有何难？”维说：“你且变于我看。”望入阵中，把令旗招展，连变数番，可谓是变化多端。复出阵前，对维说：“你看我变阵如何？”维笑说：“你这井底之蛙，安知玄奥？此阵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变化无穷。你只偷学了点皮毛，就想丢人现眼？”望自知有此说，但没有学全。乃强辩说：“我不信，你且变于我看。”维说：“你且叫邓艾出来，我变与他看！”望说：“邓将军自有良谋，不好阵法。”姜维大笑说：“有何良谋？还不就是要你与我斗阵法，他却袭我后山！”望大惊，欲想混战。却见姜维把枪一招，两翼兵争先杀出，直杀得魏军弃甲抛戈，没命逃窜。
邓艾领军偷袭山后，忽听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两路伏兵杀出，廖化撞见郑伦，郑伦措手不及，被化一刀劈于马下。艾大惊，又见张翼骤马杀来，艾急退，身中四箭，幸没中要害，伏鞍而逃，奔回渭南寨，司马望亦领残军而回。
邓艾与司马望商议如何退敌？望说：“蜀主刘禅，宠信中常侍黄皓，终日迷恋酒色，可用反间计召回姜维。”艾问帐下：“谁愿去买通黄皓？”党均应声愿往。艾大喜，便令党均赍金银财宝，径到成都去勾结黄皓，散布流言，说姜维怨恶刘禅，不久投魏。成都人民因姜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