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恣意妄为，横行无忌，杀害公卿，早晚篡逆。公乃是宗亲，何不早图谋？”峻说：“我早有此心，只是须奏明天子，请旨再除。”于是孙峻、滕胤入见孙亮，密奏恪事。吴帝孙亮说：“我一见恪，便毛骨悚然，不知所措，心中恐怖，早想除掉，未得其便，卿果有忠心，可想法诛戮。”胤说：“陛下可设宴请恪，暗伏刀斧手于壁衣中，就于席间掷杯为号，出其不意杀掉，以绝后患。”亮依言。
诸葛恪自从兵败而归，托病在家，心神恍惚，一日，忽见一披麻戴孝人入府，恪惊问，那人惊慌失措，说：“父亲新丧，来城中请僧道做醮，看是寺庙，怎奈是太傅府？”恪心想：“哪有这等事？他怎么能进得来！”便唤守门军士询问。军士答：“我等数十人忠于职守，未曾离开半步，此人不知从何而入？”恪大怒，说：“此人鬼捂眼，你等众人皆具阳刚之气，岂都被鬼魅所迷，怎说没看见！”喝令武士，把那披麻戴孝之人，连同守门军士尽皆斩首。是夜，恪似睡未睡，忽觉一阵阴风过后，那白天被斩的那人与数十军士，都提头前来索命。恪大叫清醒，忽听一声响亮，恪出视，乃是正堂梁断，正值子时，自此未再合眼。清晨，忽有天使到，请太傅宫中赴宴，恪整装起行，将近宫前，正遇张约。张约近车说：“今日宫设宴，也许凶险，主公不如回转？”恪说：“我权倾朝野，百官命悬我掌间，就是天子也得看我脸，又有你领御林军近前，能有甚凶险？”于是不听，驱车入宫，张约紧随左右。
诸葛恪见帝孙亮，礼毕，落座。见天子之侧坐有孙峻、滕胤等人。天子命进酒，恪生疑，辞说：“病体不胜酒力！”孙峻说：“太傅与皇上久未面叙，如今来赴御宴，岂能不用酒助兴？太傅家中药酒，可否拿来饮用？”恪不再推辞，命人回府去取回，恪才放心饮酒。酒过数巡，菜上山珍海味，亮与恪品尝亲近。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亮推事退出，孙峻跟出殿外，脱去长衣，只见孙峻内穿软甲，擎刀在手，飞身飘回殿内，大喝说：“天子有诏讨逆贼！”恪大惊，急拔佩剑相迎，剑未拔出，已人头落地。张约见峻杀了恪，挥刀砍来，峻闪身躲过，奋起一刀，把张约劈去一臂，殿中武士，一涌向前，把张约剁为肉泥。孙峻一面命武士，把恪与约尸体用芦席包裹，用车拉出城南门外乱石岗喂野狗，一面命把恪家眷拘捕。诸葛恪全家不分男女老幼，尽皆被斩于市。诸葛瑾在日曾说：“此子聪明显露，目中无人，必然欺主，非保家之人。”预言成真。孙峻杀了诸葛恪，被封为丞相、大将军、富春侯，总督全吴兵马，自此，权柄尽归孙峻。
第二十九章 姜维矢志伐中原 司马氏功高专权
蜀中姜维，自接到诸葛恪的书信，认为蜀吴联合伐魏，乃是天赐良机，便奏明蜀帝，起大兵二十万，又伐魏。姜维以廖化、张翼为左右先锋，夏侯霸为参谋，张嶷为运粮官，出阳平关。姜维与霸商议，维说：“上次取雍州未遂，今若再去，必有准备，公有何高见？”霸说：“陇上诸郡，南安钱粮最广，若袭取，便得根本，上次未克，实乃等羌兵所致，那羌王迷当，不得重财，岂能轻来。若能使羌人出陇右，然后进兵石营，从董亭直取南安。”维大喜，即遣郤正赍金珠蜀锦入羌，结交羌王。羌王迷当受了礼物，便令俄何烧戈为先锋，起兵五万，往南安来。
魏左将军郭淮，飞报洛阳。司马师问诸将：“谁敢去迎敌？”辅国将军徐质应声愿往。师素知徐质勇冠三军，大喜，遂命质为先锋，司马昭为大都督，领兵往陇西进发。兵至董亭，两军相遇，列开阵势。徐质抡动其父徐晃留下的开山大斧出马，廖化相迎，战不几合，化拖刀败回。张翼催马挺枪接战，徐质越战越勇，几合之间，杀得张翼遮拦不住，逃归本阵，徐质催兵冲杀，蜀军大败，退三十里下寨。司马昭亦收军下寨。
姜维对夏侯霸说：“徐质勇猛，当用何计擒杀？”霸说：“当用埋伏计。”维说：“昭与质都是将门之后，岂能轻易中计，须诱其劫粮，才能用计。”于是，姜维令于寨外多排鹿角，撒上铁蒺藜，以为长久之计。徐质每日领兵搦战，蜀军只是不出。忽报蜀军用木牛流马运粮，司马昭对徐质说：“看来蜀军以为长久之计，以待羌兵。”徐质说：“蜀军在铁笼山后运粮，我领兵断其粮道，把木牛流马抢了，蜀军岂能持久？待退时、再追袭，必然大获全功。”司马昭大喜，便令徐质夜里偷袭。是夜戌时，徐质领五千兵往铁笼山而来，果见蜀兵二百余人，驱百余头木牛流马而行。徐质大喊一声，一马当先冲出，蜀军赶紧扭转牛马舌头，弃之而逃。徐质领兵驱赶，那木牛流马像生了根一样，只是不动，徐质心想：“蜀军不知用何玄机？”便领军追来，未有几里，只听一声炮响，左有廖化，右有张翼两路杀出，徐质奋威冲杀，正遇姜维跃马挺枪杀来，被维一枪刺倒坐下马，徐质随马倒地，被众军乱刀砍死。尽降其众。夏侯霸令把魏军衣甲换与蜀军穿了，就打魏军旗号，径回魏寨。魏兵见是自家兵回，便开门放入，蜀军便就寨中杀起来。司马昭慌忙上马，领军冲出，前面廖化领军杀来，昭急斜刺而走，姜维又领军从小路杀出，司马昭被逼上铁笼山，此山四周皆险，唯有一条路上山，倒也安全，真像铁笼一样，封闭笼口，任凭你拥兵百万，也难上山！司马昭身边只剩六千余人，被困在山，山上只有一泉，可供百人饮用，粮食尚能迟延，但水源有限。姜维围山三天，哨探魏兵都渴得发疯，对众将说：“昔日丞相困住司马父子，欲烧了断，亏天降大雨，得以逃窜，不想昭死于今天。”
司马昭在山，众军渴得喉咙冒烟。眼见危险，昭仰天叹说：“不想今天死于此地！”叹罢，但见那泉水汹涌，喷射向天，军马皆得甘泉。
郭淮得知昭被困铁笼山，引兵欲救，陈泰说：“羌兵已经来到，我若出兵营救，羌人必然来袭我后，不如我去诈降，赚羌兵来重创，那时再出兵铁笼山，可获全胜。”于是陈泰领五千兵，来到羌人营中。陈泰对羌王迷当说：“郭淮刚愎自用，常有杀泰之心，故来投降。他营中布防我皆知，愿领兵袭击，以为晋见之礼。”迷当大喜，便命先锋俄何烧戈同陈泰来劫魏寨。俄何烧戈令降兵在后，使陈泰为向导，是夜亥时，杀奔魏军大寨。见寨门大开，陈泰拍马冲入，俄何烧戈随后跃马挺枪杀入，只叫得一声苦，连人带马跌入陷坑内，陈泰兵从后杀来，郭淮领兵迎面杀来，羌兵大乱，自相践踏，死者无数，生者尽降，俄何烧戈在陷坑内自刎。郭淮、陈泰领兵直杀到羌人寨中，迷当急上马左右冲突，被魏军生擒。解见郭淮，淮亲解其缚，用好言抚慰说：“大王素来忠义，何故相助蜀人？”迷当羞惭伏罪。淮说：“今大王若肯为前部破蜀，事成，我当表奏天子，厚加赏赐。”迷当遵令，自引羌兵在前，内夹魏军，魏军在后，经奔铁笼山。是夜子时，来到山前，先使人报入，姜维大喜，与夏侯霸出寨迎接。魏羌未等姜维出寨，一声呼喝，百余骑魏军骁将催马冲进寨里，魏兵羌兵一齐冲杀，蜀军未有丝毫警惕，被冲得四零八落。姜维手无器械，腰间只挂一张弓，一壶箭，见事急，走得惊慌，全把箭颠掉。维策马向山间小路跑去，郭淮看见，姜维手无寸铁，骤马挺枪赶来。姜维取弓在前虚拽弓弦，郭淮连连躲闪，瞪眼看得真切，原来姜维弓上无箭，便放心前赶。马追马直赶不上，便把枪挂住，也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姜维听的弓弦响，把身伏于马鞍，右手向后一招，原来姜维练就的功夫，会虚空捉箭。把箭捉住，顺手扣在弦上，却把马放慢，待郭淮追近，突发一箭，正中郭淮面门，淮翻身落马，两马靠近，维绰了淮枪，料郭淮没命，来不及取首级，催马舞枪冲杀而去。路遇夏侯霸，二人一起，收得败军，折兵许多，只得退回汉中。虽然兵败，但射死郭淮，杀死徐质，使魏震骇，将功补过。
司马昭赏劳三军，遣羌人归，班师回洛阳。二马专权，朝野上下，无人敢不服。一日设朝，司马师带剑上殿，魏主曹芳如坐针毯，心中悚惧，如鼠在洞中，见狸猫发威，自然窜出，老远起坐相迎。司马师笑说：“你只管稳坐，不要自离皇位，大殿之上，哪有君迎臣之礼？”说完坐于侧，昂视群臣，接受百官朝拜。但有奏折，师自剖析决断，视帝如没有一般！宣布退朝，师自在众人簇拥中下殿，车马仪仗，前呼后拥，人马不下数千！芳退入后殿，只有三人在身边。芳看着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不觉泪流满面。缉乃是张皇后之父，芳扯缉的手说：“司马师视朕如孩童，看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归于他！”说罢大哭。李丰说：“臣虽不才，愿乞陛下明诏，聚四方忠义之士，共灭马贼。”夏侯玄说：“我叔夏侯霸，恐遭马贼之害，无奈降蜀，若知马贼被灭，必然自回，臣乃皇室亲族，岂能坐视？愿求诏一同除贼。”芳哭说：“恐不能？”三人哭拜说：“誓共灭马贼，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芳便脱龙凤汗衫，咬破中指，写了血书。授与张缉。
三人辞出，至东华门左侧，正遇司马师带剑而来，三人立于路边。师问：“你三人退朝何迟？”李丰说：“在帝侧伴读，故迟出。”师问：“所读何书？”丰答：“夏、商、周之著。”师问：“有何故事？”丰答：“乃伊尹辅商，周公摄政。我三人都奏帝说：‘司马大将军功德胜过伊尹、周公！’”师冷笑说：“当真如此？恐是把我比作王莽、董卓！”三人伏地说：“我等皆是将军门下，岂敢如此！”师怒说：“刚才在密室所议何事？”三人还想否认，只听师大喝说：“你三人眼圈尚红，泪迹尚存，如何抵赖？”夏侯玄见事已败露，大骂说：“欲灭你这马贼！”飞身扑到师前，挥拳便打，却被武士抓住。师令搜其身，武士从张缉身上搜出龙凤汗衫。
司马师看了血书勃然大怒，说：“你三人果然欲害我兄弟！”便令腰斩于市，灭其三族。三人至死骂不绝口，牙齿皆被打落。师怒入。芳正和皇后担心事泄，忽见师满脸怒色，帝急跪下，师怒不可遏说：“君诬臣谋反，该当何罪？”芳吓得魂飞天外，颤抖不已，叩首求饶。说：“此是他人所逼。”师指皇后说：“此是张缉之女，立即处死！”芳大哭求免。师不允，喝令武士拖至东华门内，用白绫勒死。
次日，司马师大会群臣。宣布说：“今主上荒滛无道，听信谗言，诬陷忠良，不能主天下，我欲行伊尹、霍光之法，另立新君，以保社稷，安天下，如何？”众皆应声说：“大将军应天顺人，谁敢违命？”师便与多官入永宁宫，奏明太后。太后说：“卿等欲立新君，今有高贵乡公曹髦，温恭克让，可否能立？望卿等从长计议。”只听一人应说：“太后所言极是，曹髦可立！”众看乃是师宗叔司马孚。师便遣使往元城召高贵乡公。请太后升太极殿，召芳责备说：“你荒滛无度，亵近娼优，不能主天下，当纳下玺绶，复齐王之爵，即时起行，非宣召不许入朝！”芳泣拜太后，纳了国宝，乘车大哭而去。只有几位朝臣，洒泪送别。
司马师以太后命宣曹髦至。髦是文帝之孙，东海定王霖之子。文武百官备銮驾于西掖门外拜迎。髦慌忙答礼。太尉王肃说：“主上不当答礼。”髦说：“我亦人臣，安敢不答礼？”众官扶髦上辇入宫，髦说：“太后召不知何事，安敢乘辇！”遂步行到太极东殿，司马师迎上，髦先下拜，师急扶起，引见太后。太后说：“我见你幼年有帝王之相，今可为天下之主，须勤政克俭，布德施仁，不辱先帝。”髦拜辞再三。师令文武请髦出太极殿，即立为新君，大赦天下。授大将军司马师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明，带剑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赐。
扬州都督、镇东将军、领淮南军马毋丘俭，听到司马师擅行废立之事，心中大怒。长子毋丘甸说：“父亲官拜都督将军，领一方兵马，朝廷有累卵之危，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安能坐视！”俭说：“我儿说的极是！”便请刺史文钦商议。钦乃是曹爽门下客，钦见俭，礼毕，邀入后室，说话间，俭泪流满面。钦惊问何故？俭说：“司马氏专权，天地反覆，安得不哭！”钦说：“都督镇守一方，若能仗义讨贼，钦愿舍命相助！我中子文鸯，有万夫不挡之勇，常欲杀司马兄弟，为曹爽报仇，可为先锋。”俭大喜，遂举酒为誓。二人诈称有太后密诏，令淮南大小将士，集于寿春，于城西立一坛，宰白马歃血为盟，宣言司马师大逆不道，奉太后密诏，尽起淮南兵马，仗义讨贼。众皆激愤。俭提六万兵马，屯于项城，钦领兵两万在外接应。俭传檄诸郡，令起兵相助。
司马师眼下肉瘤，疼痒难受，令医官割剖，填以药物，养病于府。听报淮南告急，对太尉王肃说：“我刚割目瘤，不能亲自督军，当令何将督军前行？”时中书侍郎钟会在侧，接过话说：“淮楚兵马锐利，若遣人前往，恐不济事，倘若有失，悔之无及！”司马师一跃而起，说：“非我自往，不能破贼！”便命弟司马昭守洛阳，总摄朝政。师卧于车中，带病东征，左右数千军马护行。师令镇东将军诸葛诞，总督豫州军马，从安风津取寿春；又令征东将军胡遵，领青洲诸军，出谯、宋之地，断其归路；又令荆州刺史、监军王基，领军前部，先至南顿下寨。师遂大举进兵，直抵寿春就近下寨。
毋丘俭在项城，探知司马师自领军来，乃聚众商议。先锋葛雍说：“南顿之地，依山傍水，乃兵家要地，若师先占，于我不利。”俭依其言，便提兵来取。忽探马来报：“南顿已有大军驻扎。”俭亲往观看，果见营寨连片，旌旗遮地，回到寨中，正在踌躇，忽又有探马来报：“东吴孙峻来取寿春。”俭大惊，急令退军项城。
司马师见毋丘俭退军，聚众商议。尚书傅嘏说：“俭退是忧吴军来袭，必回军分兵据守，将军可令军攻项城、寿春，令兖州刺史邓艾领军取乐嘉城，更以重兵接应，则灭贼不难。”师从其言，即遣史赍檄文去令邓艾出兵。
毋丘俭在项城，令守住项城与寿春，只担心乐嘉城。与文钦商议，钦说：“我愿与子文鸯，领兵五千，以保乐嘉城。”俭大喜，遂遣文钦父子领兵去守乐嘉城。探马报说：“乐嘉城西，皆是魏军，足有数万人，正在下寨。遥望中军，白旄黄钺，帐前竖一帅字大旗，准是司马师。”文鸯说：“趁敌立足未稳，可于夜间冲营，两路杀进，必获全胜。”钦说：“好！咱父子各领兵两千五百，于天黑后分路杀出，子时在司马师大寨会齐！”初更后，文鸯领兵出。鸯十八岁，全身披挂，骑枣红千里宝马，腰悬钢鞭，手持精钢长枪，一马当先，遥望魏寨而来。
是夜，司马师因刀口疼痛，卧于帐中，令数百甲士于帐外环卫。子时，忽听有军杀来，师大惊，一时性急，眼珠从肉瘤刀口中迸出，血如泉涌，疼痛难忍，怕乱军心，只是咬被头强忍，尽皆嚼碎。文鸯领军在寨内往来冲杀，但遇魏军将士，枪挑鞭打，无不被杀！鸯几次冲近中军，都被弩箭射回，鸯只盼父亲到来接应，杀至天明，忽听东北一彪军杀到，鸯心想：“父亲不从南面杀进，却从东北杀入，便领军接应，却见来军为首大将乃是邓艾。艾催马挥刀杀来，二人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败。正斗间，魏军大举袭来，鸯部众各自为战，寻机逃生，鸯匹马单枪，冲开魏兵，往南而来，背后百员骁将，都催马舞刀挺枪赶来，将至乐嘉桥边，忽见文鸯勒马挺枪挥鞭杀回，枪搠鞭打，魏将纷纷落马。魏将见鸯如此神勇，都圈马回窜，鸯大杀一阵，回马，魏将又如旋风杀来。鸯大怒，回马再杀，直杀得魏将只剩空马，鸯才缓缓而退。
文钦是夜领兵而出，于山谷中迷路，比及天明，知魏军胜，又不知鸯兵在何处，不战而退。魏兵赶来，钦领兵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