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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第19部分阅读

    缝补一双小虎头鞋,针脚细密,手艺精湛,虽然只是用寻常布料纳的小红鞋子,但一经过她的手就好像神仙使用了法术一般,变得精巧可爱起来。只是这鞋子太小,成|人定然穿不下,她一人身居冷宫之内,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做。

    “谁?”外面的守卫声音遥遥而来,接着便是几声小声的嘀咕。

    屋内的李离殊放下针线,打开窗户,透过缝隙看见了一个身高高大的影子正朝着自己这边大步流星走来。

    李离殊巍然一笑,笑的分外好看,娇声唤道,“你来了。”

    “嗯,我来了。”

    待李离殊走出屋子,那人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

    漆黑中,两个人的身影迅速在宫内走道中掠过,奇怪的是,纵然他们走的都是较为偏僻的道路,但皇宫不比他处,守卫是全琥国最为严密的,可他们一路走来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险情,就好像这道上的巡逻兵一时之间全部都失踪了一般地诡异。

    两条影子很快便到了大兴宫南门,其中一人一吹口哨,门上便有人放下一道绳梯来。他们上了城楼,又用同样的方式下去,竟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

    当后面一条影子从绳梯跳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顿时放松了警惕,李离殊扑入了那条人影的坏中,肩头微颤,哭的梨花带雨,娇弱之处让人心疼可怜。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拿粉拳砸着那人胸口,那人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闻着她的发香,嗓音是出奇的温雅好听。

    “我是考虑了很久,但我想清楚了,我不会抛下你们……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要承担下来,这样才能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至少我以后出门,都能够抬头挺胸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直被人压抑着……”

    “可是你为我放弃了这么多,日后会不会后悔?”

    “后悔?”那人似笑非笑道,“怎会后悔?荣华富贵对我而言都难比你一颗真心。”

    他抬手轻轻抚摸李离殊的脸颊,帮她拭去脸上泪珠,温和的眼神里充斥着喜欢和爱恋。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他好像能够听见李离舒的心在加速跳动。

    “绯绯,你不用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你能保护谁?!”一个声音如同当头棒喝般从头顶上砸了下来,沉闷之中毫不掩藏一层杀机,“逆子!你真是大逆不道!”

    随着话语落下,周围突然火光冲天,人影憧憧。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团团围绕住这两条藏在黑暗里的影子,用手中的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此二人的脸。

    一个自然就是化名绯绯的玉妃李离殊,而另外一个眉目俊秀儒雅,唇上留着两撇胡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傲气、举手投足皆充满了风范之人,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相信大家都可以猜到。

    至于韩熙载夜宴图,之前还有在什么地方提到过大家还记得吗?可还记得怡王付贺曾经对小狮子说过的困惑?那时候就已经设定下伏笔拉,可还有人记得?

    第070章

    “逆子!”上面的人声威严浑厚,“竟然敢秽乱宫廷,觊觎朕的妃嫔!”

    此人穿着明黄|色的金龙皇袍,外罩同样明黄的金丝貂裘衣,头戴金色盘龙冠冕,大约五十岁上下,花白的头发,怒目圆瞪。他站在宫墙之上,居高临下,从貂裘衣内伸出的手直指下方那一男一女之处,而那一男一女都被围困在团团皇宫侍卫之中。

    火光明亮刺眼,将二人行迹面貌照得亮亮堂堂,再也无处躲避。

    女子娇躯一颤,更加缩在了男子的怀中,纤细的手抓住男子的衣襟,攥得甚紧,身子如秋天里的落叶一般簌簌发颤,一副极为惧怕的样子;而男子深切地感觉到怀中女子的颤抖,一股男儿气概油然而生,挺直了脊梁,面冲着上方的明黄|色的影子,一双漆黑的眼睛坚定地望着他,高声道,“父皇,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一力承当过错!”

    琥国皇帝手抓着宫墙栏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额头上的褶皱也更加地深刻了。听罢此言,他脸上怒气渐深,巡视了四周一圈,呵斥道,“混账!都给朕带回宫内,朕要亲自审问!”

    师宅。

    付青硕被师北落安排在内院里,内院中栽种了一株梧桐,树叶已经凋零。四周的房子和植物设计精妙,正好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冷的夜风。纵然如此,师北落将一国公主安置在院子里还是怠慢了。

    所幸的是,付青硕看起来并没有恼怒,她坐在一张铺了虎皮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一张叶子,打量着周围的布置,余光还瞥着师北落自己亲手打理的小苗圃。

    师北落此刻去屋内抱琴,刚踏出屋子的时候,瞧见付青硕正凝视着自己的小花圃。师北落浅笑着走过去道,“公主想必没有见过这些吧?”

    付青硕摇了摇头,望着她。

    “也难怪,”师北落将琴放在了一张桌几之上,自己撩衣入座,一按琴弦抬眸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没有机会知道如今琥国民间百姓生存不易。”

    “驸马知道?”付青硕挑起眉头,问。

    师北落只手托着腮帮,目光飘到了稍远处,回忆道,“我虽然近年经商有所得,但毕竟还是穷苦出生,以前当然经历过饥不果腹的日子,也体验过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痛苦……”她慢慢转过头,注视着付青硕,虽然眼神里带着沉重之感,但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轻松自在,仿佛那些事都不值一提,“有些事情,你若不自己经历一番,光听我表述,怕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吧。”

    付青硕心中一颤,有些艰涩道,“驸马经历过什么,怎会挣扎在垂死的边缘?”

    师北落静静地凝注着她,嘴唇颤了颤,然后喟叹一声,慢慢地站起来踱步到付青硕的身边,弯腰手撑着膝盖,鬓角的长发便自然地垂在了两侧。

    “我曾被仇家一路追杀,迫不得已跑到了林中,却遇见了猛兽。猛兽追着我一路撕咬,我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来到了一处悬壁,下面有一泓瀑布积留而成的潭水。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猛兽,心想着若是跳下去死了也一了百了,总比被这只畜生吃了才好……”

    付青硕眸光浮动,脑海中映现了当时师北落遇险的场景。

    被琥国的军队搜捕,失去所有亲眷朋友的李悠南自然想到的就是躲避到山林之中。陈国山林多猛禽,她一个公主,竟然被一群畜生追到了悬崖边上……

    那悬崖必然巍峨高耸,虽然下方有水潭做缓冲,但若高度甚高,人坠下去受到冲击不死也会重伤,甚至会溺水而亡。

    李悠南那时候能存活下来,实在是上天的垂怜。

    付青硕的眼角隐隐酸涩,即使李悠南已经化身师北落出现在眼前,即使明知道她还活着,但自己还是为她所描绘的当时的情景仍旧心惊不已。

    “所幸驸马能够化险为夷。”付青硕压抑着不宁静的情绪道。

    她最后接到的便是李悠南坠崖杳无音信的结论,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付青硕眼前一黑,四肢觉得松软无力。幸而身边的杜未未扶住了她,才使得她能在昏厥之前留得一丝清明。

    后来她一边吩咐那些人继续偷偷地去寻找李悠南,一边向琥国皇帝奏报,说是已经证实李悠南已经丧命,不必再到处张榜寻人了。

    四年来,付青硕为了寻找失踪的李悠南可谓煞费苦心,但最终为了避免旁人知道自己还在搜寻李悠南下落的消息,尤其为了避开皇帝的耳目于是屡次将搜寻的队伍缩小,直到最后一个人的退出,至此终于停止了寻找李悠南的计划。

    而在付青硕心如死灰的时候,却意外地重新在琥国的京都,在自己的地盘上看见了陈国才有的毒箭。在亲自去往师宅确认之后,付青硕更加确定了这个化名为师北落的人参商人,很有可能便是消失已久的陈国公主李悠南!

    如今,当初的李悠南,现在的师北落活生生地就在眼前,但付青硕在大多数的时候会觉得她有些陌生。因为现在的师北落,早已不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她的情绪变化、行事手段有时候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以至于看人甚明的付青硕,都有些拿捏不定。

    “化险为夷……”师北落无奈地苦笑,“我始终觉得,不是上天垂怜我才留下我这条性命的……”她直起身子,衣袂被微风卷起,脸色苍白到如同纸张一般,“它是为了让我遇到公主,才让我留下来……”

    不是上天留我性命,而是父皇母后皇兄皇妹们挽留我的性命,叫我陈国不至于完全断送血脉,至少在我临了之前,看着你和你的父皇、你的皇兄、你的皇弟们,还有你们琥国的江山——

    支离破碎……

    与师宅的平静相比,大兴宫前殿内实在是热闹非凡。

    付贺和付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一前一后踏入大殿,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也不管殿上还有谁便一起噗通两声跪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付贺的脑袋“咚”地一声磕在地上,情绪激动道,“儿臣斗胆,请父皇宽恕太子!”

    付康也不遑多让,军人的笔挺身姿也不得不在此刻妥协地弯曲了下去,也是一头磕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动道,“儿臣也斗胆,请父皇饶恕太子!”

    当时跪在殿内的还有两个人,一个便是先前在宫外抓住的男子,另外一个便是玉妃李离殊。

    李离殊脸上还有泪痕,即使未着一点的妆容,还是犹如清水出芙蓉般的清丽,跪在付贺的右前方,付贺虽然只是匆匆一眼见到她的背影,内心还是触动不已,心生惆怅。

    和玉妃一起出逃的男子便是太子付恒,连皇帝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乖乖顺顺的儿子竟然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有违伦常之事。此刻正满脸怒气地高坐在御座之上,思量着该如何处置他,却不料这另外两个亲王也同时得了消息入了宫。

    皇帝的面色阴沉,瞥了眼身边的首席太监余华,余华背脊直冒冷汗,但皇帝没有开口质问,他亦不会傻到主动承担罪责,私心里想着到时候寻哪位小太监背这口黑锅才好。

    皇帝果然顾不及余华,眼珠子一转,定在付贺和付康二人身上,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们竟还有胆子替他求饶?!”

    付贺再磕了一个响头,诚恳道,“父皇,太子再不是也是您的儿子,您先不要动怒,或许这只是误会一场,您好歹听一听太子的解释呀!”

    “啪!”付贺话未说完,便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面前飞了过来,直接砸中付贺的额角,付贺本可躲闪,但心中闪念一过,眼睛微微一闭便咬牙沉住了心神,硬是挨了这一记砸。飞来的东西哐当一声,与坚硬的大理石接触之后碎裂了一角。

    付贺垂眸一瞧,原来那是桌案上的砚台。顿时只觉得额角刺痛,一股热热暖暖的东西自额头流下。付贺苦笑,不用看便知道是额头上流了血了。

    “你问问他们都做了什么好事?!”皇帝怒气凛然道,“这个贱人!竟然怀有太子的身孕!”

    付贺与付康同时震惊,诧异地看着李离殊。而李离殊垂着头,依旧背对着二人,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太子,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你当初对这个贱人如此担心……为何你会去请太医通报朕说她怀有身孕让朕看在子嗣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皇帝忽而哈哈大笑,笑声诡异凄长。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快步下到太子付恒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冲着他的脸怒吼道,“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们!”

    第071章

    “公主?”师北落隔着桌子伸出手,在付青硕的面前晃动了一下五指。

    付青硕被远处乍然绽放的烟火吸引了注意力,一对浅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姹紫嫣红。两个人面对着面坐在院中,石桌上有一小热炉正在暖酒,酒香扑鼻。桌上还有几叠普通但精致的小菜,用讲究的青花瓷盘盛着。

    “今日好像不是什么佳节,为何会有人在放烟火?”师北落循着付青硕的视线皱眉往后往,看见在空中绽放的那一朵火树银花,心中蓦然闪过一个想法。

    这并非是有人在庆祝,而是有人在给付青硕放信号,至于内容是什么,唯有付青硕自己明白。

    纵然看破了其中端倪,但师北落还是像个没事儿人一般为付青硕倒酒。满上一杯之后,亲自递给付青硕,温和道,“公主喝一杯酒水暖暖身子,今晚虽然夜风清凉,可月色也是不错,北落不想辜负这良辰美景,但如果公主觉得冷,我们可以回公主府就寝,或者暂时入屋内一避,打开窗户观赏月色也未尝不可。”

    付青硕凝视着师北落的脸,“驸马,你今日让本宫来此,是否有话想跟本宫说明?”

    “当然有——”师北落笑吟吟地道。

    付青硕眼中一闪亮光,倾身道,“哦?驸马有话尽管直说。”

    “我带公主回到师宅,想要让公主听见我的琴声,想解开公主的心结,也想斗胆请公主打开心扉。”师北落笑颜不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付青硕,伸手拉过她摆放在桌上的纤纤细手,捧在手心,虔诚地道,“公主和我虽然地位悬殊,但毕竟还是夫妻,我喜欢公主,不知道公主是否喜欢北落?”

    付青硕一怔,听到那一句“我喜欢公主”之后,显然觉得心中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但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变得有些踟蹰,抿了抿下唇望着师北落冷静地道,“本宫与驸马是夫妻不错,但也与寻常的夫妻不同。”

    我衷情于你,你却未必衷情于我;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两个女子成为一对,的确与世俗大为不同。

    “就算不同,在公主心里,可有我?”师北落眼里含着期待,嘴上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容问。

    大兴宫殿。

    “你们一个个都要气死朕不成?!”皇帝直眉怒目,手中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了一把长剑,举着剑便要朝着玉妃李离殊走去。

    刚下了台阶没几步,便觉得一个影子忽然扑了过来,那影子死死地抱住了皇帝的右腿,一时间让皇帝动弹不得。

    “父皇,太子虽然犯了大错,但罪不至死。父皇,看在太子多年勤勉的份上,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请饶太子一命吧!”付贺哭喊着求情,额头上的鲜血汩汩,流了半边面庞。虽然皇帝手中握着长剑,他也有一刻的迟疑,但见到皇帝似乎是朝着李离殊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付贺即使再恐惧,也一握双拳一步跨出,直直地扑倒在了皇帝脚跟前,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拼一点点运气。

    即使这样,他自己也有可能惹怒皇帝,招来杀身之祸。但若自己不扑出去,李离殊,也就是绯绯,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这一扑,完全是为了绯绯,不是为了别人。

    可付贺也不是全无准备就扑出去的,至少他故意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好让付康以为皇帝要杀的是太子。

    他的小计谋在这凌乱的环境似乎特别好用,付康果然也冲了过来,抱住了皇帝的左腿。他是血性男儿,是皇帝以为最像他自己之人,此刻这钢铁般的身躯竟也跪了下来,执着地对着皇帝道,“父皇,请您饶过太子罢!”

    “父皇如果一定要杀一个人泄愤的话,儿臣愿意替太子承担这个罪责!”付贺仰着脖子叫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付贺此刻的泪水格外地多,即使他想强忍着,但还是憋不住流了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水,一张俊俏的脸此刻已经模糊不堪,又是疼又是苦。

    一直犹如木头一般杵在殿上的太子付恒闻言偏了偏头,用深沉不定的目光望着付贺。他不明白这个平时几乎没有交情的怡王为何会突然念起手足之情,他刚刚获封赐封王,难道竟真的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他跪在绯绯身边,无意中碰触到绯绯的手,眼色微微一变。再瞥向她的神色,意外地是,她的脸色非常平静,平静到好像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一个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胁,难道这一刻不该感到恐惧?为何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那般的淡然?就好像——她预料并且准备承受必然死去的命运一般?

    “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