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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第18部分阅读

    丰神俊朗的、清瘦的脸庞。

    那人紧闭双目,虽只露出侧面,但其清雅面容已然叫那孩子吃惊不已,手里的冰糖葫芦滑落,落在地上,便沾染了一些灰尘。

    在马车经过的横道路上,有一队装备齐全的将士押解着几个铠甲上染了血,或是衣衫零碎,或是发髻散乱且走得跌跌撞撞的人犯,这几个人犯都穿着军靴,看样子也同样曾是军营的将士。

    有围观的人在嘀嘀咕咕,纷纷透露自己的见解。

    有一个风尘仆仆的人道,“我刚从城北经过,这几个人就是从那儿押送出来的。”

    另一个瘦小个子的人不屑道,“光知道哪里出来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知道其他的。”

    “你知道什么?”

    “这个嘛……”瘦子仰着脑袋,故作姿态。

    之前那人嘲讽道,“你别装神弄鬼了,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到一边玩儿去……”

    “谁说我不知道了?!”瘦子原本就要摆弄自己高人一等的见识,眼见着众看客纷纷散了,便愁满腹的消息无人透露,于是便拉开嗓子故意高声地说道,“不就是城北大营里几个士兵因为太尉府贪污军饷的事情在闹事儿嘛!”

    御花园。

    付青硕倚靠在玉石做的雕栏前,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水中有着成群的鲤鱼。她随意地朝着水中撒着鱼饵,很快地那些贪得无厌的鱼群便蜂拥而来,相互拥挤着,谁也不退让。

    “公主现在还有雅兴喂鱼?”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付青硕勾嘴一笑,转眸朝着那人望去,但见一抹淡粉色曳地衣裙,朱钗华髻,体态婀娜的女子娉婷而来,嘴边含着婉转笑意,犹如曹子建笔下之洛神。

    “公主为何去而复返?”那美貌女子转目四顾,柳眉轻挑,“这一回又把驸马爷指派到了何处?莫不成也丢入水中了?”

    “柳桑田,”付青硕渐渐收敛笑意,观望了一圈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本宫惹了很大的麻烦。”

    “这都是我的不是,”柳桑田倒也没有反驳,连忙赔笑道,“我光想尽快让玉妃受到惩罚,却不想会连累到公主,此事是我莽撞了,还请天璇公主恕罪。”

    付青硕看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平静,淡淡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玉妃在父皇的药里下毒的?本宫要听你的实话。”

    但见柳桑田的笑意一收,背靠着玉石栏杆,随意地一撩鬓角碎发,道,“我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不妨再跟你说一句实话,直到送药到太医院前,我都不敢确信玉妃她竟真的用这么笨的法子刺杀皇帝。皇帝何其诡诈,若是真的能这么容易毒死,哪里轮得到玉妃?!”

    她说这话的时候,付青硕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没有了之前的笑意掩盖,柳桑田的表情里显然带了一丝丝怨恨,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连此刻的眼神都带了一些刻毒。

    “无论你身处何处,身居何种高位,都小心隔墙有耳。”付青硕不疾不徐,眼眸一转道,“这么说,玉妃的确在药中下毒了?”她的眉头渐渐攒起,“她是后下的毒,还是本宫配的药本身就有毒?”

    若本身就有毒,那么师北落岂不是……

    付青硕的心里有一点忐忑不安,以现在的师北落的做派的确有可能牺牲她自己来换取皇帝的一条命,她有可能是在拿她自己有限的生命来赌。

    “是药三分毒,”柳桑田睨着付青硕,“我问过太医,此药须要配上一定的香料才能引起毒性,长期服用毒性就会在体内累积,长久以往必然会在某一天猝死,而且这种猝死无迹可寻,积累的毒素会在人死亡之后迅速散去。玉妃这一招,着实令人钦佩又令人畏惧。只是我想不通,为何她明明前程似锦,却要毒害皇上。”

    付青硕知道她话中有话,柳桑田也是个聪明人,她会依照自己的态度去猜想。

    “本宫在来的路上,看见余华带着一封圣旨到太子的东宫去了。”

    “哦?”柳桑田沉吟道,“那么看来这件差事便落到了太子身上。”

    “父皇经过此事之后经常卧床休养,对此事有心无力。而横王和怡王先前办过苏太尉贩卖军火的事情,父皇将此事交给太子,便是为了让太子能像横王和怡王一样为他排忧解难,更是忌惮在此刻大权旁落。故而让太子与横王相互制衡,轮流办事。”

    付青硕望着平静的水面,眼中眸光却不甚平静。“容妃娘娘,你可听说城北大营内有些马蚤乱?”

    “哦?”柳桑田有些诧异,“未曾听说过,公主如何得知?”

    付青硕喟叹,摇了摇头道,“本宫在城北大营里还有些手段,此番突然闹事说是因为太尉府贩卖军火,克扣军饷,有几个将士在听见从太尉府抬出几大箱的金子之后愤愤不平,于是带头闹事。所幸只是少数的几个人,后来被镇压下去了。”

    “既然被镇压下去了,公主殿下还在烦恼什么?”

    付青硕又撒了一些鱼饵,平静的水面便掀起阵阵波澜。

    “怕只怕,这一切又是那个人的局,只是本宫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该不该入局……还是说本宫该像现在这样一直旁观,直到事情超出本宫的掌控范围之外再行弥补……”

    没想到柳桑田掩嘴呵呵一笑,半真半假道,“能让天璇公主如此犹豫……这个人……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耐心会一会。”

    “啊啾——”师北落吸了吸鼻子,奇怪地望着天空。

    “阿落,你怎么了?”许氏妇人正在剥豆皮,她要为师北落煮豌豆。

    师北落笑了笑,温言道,“没事,吹了风觉得有些凉。”

    “你先进屋子里去吧,躺着歇息一会儿,吃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

    “嗯,”师北落颔首,慢慢起身踱步回屋,“那么就辛苦您了。”

    她走入房间,门缓缓带上,许氏老人站在院中,只依稀远远地看见了门缝之间,师北落那孤单寥落的背影,这样一望,更加觉得她瘦削,孱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遇到了一件很烦心的事情,烦躁的心情连累到今天,最近几天真是过得狗血啊,但某木还是怀着抱歉的心情积极地更新了~~因为我舍不下这篇文啊~~~嘿嘿

    第066章

    太子付恒接手此案之后,玉妃被挪到了大兴宫之后的冷宫。皇帝派了重兵把手,层层叠叠,除了太子之外,没有皇帝的御旨外人不能随便接触玉妃。

    这几日朝堂之上,阴云密布。一是因为太尉苏定贩卖军火、克扣军饷之事;二是因为城北大营的几个将士竟然犯上作乱,惑乱军心。前者造成了朝廷的动荡,导致琥国重要的职位——太尉一职的空缺,京都的守军一时群龙无首,甚为混乱;后者则直接导致了皇帝的猜疑,虽然只是一两个将士作乱,但毕竟暴露出了一个问题,或许只有这几个人敢于出面,其他人只是暂时掩藏敢怒而不敢言罢了。但若让形式继续这样恶劣下去,城北大营甚至其他军营都会再出这样的祸乱,这种种不详迹象,着实令皇帝担忧不已。

    而且琥国皇帝之前身中玉妃绯绯所下之毒,虽然及时发现,但毕竟已经用药诸多天,皇帝已经年老,虽然有珍贵药品吊着,有太医院的杏林高手看着,但还是需要静养,否则便更是身心劳损。

    玉妃犯了弑君的大罪,但一向凶残嗜杀的皇帝却不直接将她处死,连封号也没有剥夺,这实在令满朝文武都大惑不解。

    有的说是皇帝对玉妃余情未了,年老的皇帝是真的爱上了倾国倾城的玉妃,甚至做出过不久她便要被放出来了的结论;有的说玉妃是玉兰花花仙,皇帝自然不能杀她;还有的说玉妃会蛊毒之法,皇帝留之不杀是因为性命全部掌握在她的手中。

    余华站在殿上,等待着皇帝上朝,听着这些人叽叽呱呱地小声议论,唇边带了一点的嘲讽和无奈。

    这些人真当是口不择言,琥国有这些只会谈皇家秘史的臣子,少了那些能干实事之人,实在是朝廷不幸。

    余华回想昨日皇帝召见太子的场景,虽然自己守在屋外,隔着门,但还是能听见一些小声的话语。但余华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就算听了不该听的,他也会闭口不言,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

    太子奉命带了御医去天牢见了玉妃,出来的时候,太子的脸上表情甚为不妥。他站在天牢的大门前良久,御医躬身在一边等着。余华忍不住过来催促的时候,发现太子的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一排青色的淤痕。

    “太子?”余华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太子一向举止有度,品行高尚,此番见他却隐约觉得带着一点羞愧之色,余华不免多瞧了几眼,心中甚为困惑。

    “余公公,本宫要见父皇。”付恒抿了抿唇,道。

    “太子——”余华顿了顿,然后侧身迎送付恒道,“请随老奴来——”

    付恒是带着太医进御书房的,不知道付恒对皇帝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便带出来一道旨意,便是将玉妃从天牢带出,转住冷宫。

    冷宫虽荒草遍地,幽深寂寞,但比起随时都会丢失性命的天牢而言,却已是一方天堂。当玉妃从天牢转移到冷宫之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大约是不会死的了。

    犯了弑君的罪行竟还能不死?太子究竟对皇帝说了些什么?为何凶残的皇帝会这样绕过玉妃?

    皇宫内的所有人,包括余华都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此刻在公主府里的师北落,却在这一个冷冷的冬季徐徐摇着扇子,轻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未央,你好像没有照看好我府内种的芥菜,明年春天如果它们都死了,我就将你种到土里去,让你感受一下他们是如何艰难地度过这个冬天的。”

    未央冰冻着脸,抱着手里的剑侧了侧身体,余光睨着坐在太师椅上摇着风的师北落。她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未央不明白她既然冷,为何还要不合时宜地摇着扇子。

    难道她身处在一个一半寒冷一半炽热的环境之中?难道她体内忽冷忽热?

    未央瞧着她苍白的脸色,瞧着她青紫的嘴唇,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你是什么病?”

    “嗯?”师北落没想到未央会主动开口问自己,有些破怪地直起身子,侧着脑袋看着他,“你在关心我?”

    未央收回眼神,不屑再理会师北落,但避开师北落眼神的那一刻,少年有点仓促和慌乱。

    “我怕你死,我就得不到完整的轻功秘籍。”

    末了,少年还是倔强地补充一句。

    “哈哈……”师北落不禁轻笑出声,再要和少年解释的时候,门口忽而飘来一抹婷婷的身影,付青硕翩然而至,来的这样悄无声息。

    “公主殿下,”师北落起身行礼道,“您回府了。”她瞥了眼未央方才站着的地方,那少年早已机灵地避开了。

    付青硕昨夜未归,但身上还是换了一套明艳的宫装,娟秀的流苏,整齐精致的刺绣,让她整个人都贵气十足。

    她一进来,瞳仁便微微缩起,似乎扫视了四边一周,然后迈着小步款款来到师北落身边,正对着她的面问,“城北大营的事情,你可知道?”

    “城北大营?”师北落眉心一皱,困惑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付青硕幽幽叹息,竟忽然蹲了下来,平视师北落,“你和小贺一起去了成绯馆,绯绯姑娘便入宫做了玉妃。后来,你又和小贺去了城北大营,城北大营就闹出了兵变……”她的表情很认真,目光里带着一些流光,似乎还带着一点希冀,“驸马,你这次的目标,是他对不对?”

    师北落一怔,微笑道,“公主又开始说这些意味莫名的话了,北落愚钝,实在不懂公主在说些什么。公主是否昨日在宫内看见了、听见了什么?劳烦公主逐字逐句地解释清楚,否则以北落的资质,实在难以明白公主的心思呀。”

    付青硕摇头,转了话题道,“可有什么人来过?”

    师北落心头一跳,却面不改色道,“只有公主来过,为何公主有此一问?”

    “本宫闻见了,”付青硕靠在了师北落的膝头,有些疲倦地道,“你的周围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人的味道。”

    师北落看着她的侧脸,心慢慢地变得酥软了,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感受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心想着若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杜未未端来一碗清肺的百合粥,刚低头踏入院中便看见自家的公主半蹲着靠在驸马的身上,驸马正低着头,眼中充满怜惜地拍着公主的背,抚摸公主的脸庞。杜未未瞧着师北落的表情,她在宫内多年,自然也有点看人的本事,反复盯着师北落神态举止,让她觉得师北落一定也对公主动了真心,因为她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欢喜,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师北落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抬起头瞧见未未,而付青硕还在膝上假寐,眼下隐约有些青色,师北落知道她定然是疲惫不堪了。于是便对着未未微笑,伸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让未未不要再过来打扰。

    未未心领神会,转身吩咐那些跟在后头的婢女侍从们不要再入内。带领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杜未未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

    师北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瞧,她俯□,发丝倾泻在肩头,轻轻地、蜻蜓点水般地在付青硕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第067章

    翌日,看守严密的京都大牢,来了一位浑身素黑,披着斗篷的客人。

    门口的守卫见到此人,引起警惕。按着腰间跨刀上前质问,但那人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让守卫顿时噤若寒蝉,退后一步抱拳道,“不知是您,多有得罪。”

    于是这人便轻轻松松地进入了琥国京都大牢。

    这里同天下间所有的监牢一样,阴暗潮湿。走在狭小的走道上,偶尔会见到怡两只硕鼠从眼前穿梭而过,不提那些蟑螂臭虫。这人似乎早就知道所见之人关在何处似地,一直一直走到底,路上没有人拦她,但苏和的牢房前却格外站了两个人,一样的凶神恶煞。

    跟在后头的守卫主动打点此二人,一边允诺着吃好酒好菜一边拉着二人往外处走。那二人见到此人模样孱弱,而且此处只有一条通道,便也放宽了心随着那门口的守卫去了。

    苏和的样子看起来分外憔悴,早已没有了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手边还有一个残破的碗,碗中还有水。他的指端有凝结的淤血,背靠着墙壁,一只腿曲着一只腿笔直,右手放在右腿的膝盖上,神情木然,眼神呆滞,瞳孔四散。

    即使这人站在他面前已经半刻,他还是一无所察。

    “苏和,”这人道,出口的声音温雅随和,“你在想些什么?”

    苏和闻言浑身一颤,抬起头,用那空洞无光的眼神望着来人,隔着栅栏,他神情微变,激动地站了起来,忽然大步靠近栏前手拽着栏杆死死盯着那人道,“是你?是你!”

    那人往后一退,微微一笑,“不错,就是我。苏和,好久不见,我曾发誓会让你得到报应,可惜天又怜你,让你苟存性命。我本来心存不甘,但见到你这样生不如死模样,倒也觉得安慰。所以如今来见你,是为了让你明白,我回来了,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真的是你……”苏和浑身颤抖,话语已经变得含糊不清了,“怎么可能是你……当年你不是失踪了吗,天璇公主奏报,你已经落下悬崖死无全尸……你怎么可能逃脱搜捕……”

    他葫芦糊涂地说了一通,最后蓦然睁大眼睛,道,“定然是天璇公主护你!”

    师北落无声地笑了,“她如何维护我?”

    “搜捕画像上面的人根本不像你,还有——”苏和的眼睛一抬,眼神里带着无奈,“她曾暗地里派人去找你,名为追捕,实则是去保护你的。只不过你最后失去了行踪,她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我却经常看见她独自在房间里喝闷酒,拿着你那副破损的丹青,在那里拼拼凑凑,有时候,对着那丹青就是一宿。在你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她经常一宿一宿地不去就寝,回琥国京都的时候,我能看得出,她心里是极其不愿意回去的,但,皇命难违,她不得不回去。可她留下的人,一直在找你。皇上问起你的下落,她谎称你已经坠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