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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第14部分阅读

却仍然彼此搀扶的沿着马路牙子上上下下找平衡。一眼看过去,女人的友谊就是这样,总是简单而容易满足。

    并没有想好要吃什么,两个人只是随遇而安的顺着路往餐饮街里走。一辆军牌的a8从她们身边路过去,径直停在前方不远处的沪江香满楼,那是极有名的本帮菜馆,以权贵云集著称。穿着呢子大衣的帅气保安在车场里逡巡,里面停着的都是好车,a8在其中并不扎眼,只除了那号牌。

    顾颖鹿和刘晴也不由得溜了一眼车牌号,但也仍是继续边走边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车里下来的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被众星捧月般簇在中间,向她们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后便低头径自进了他该进的地方。

    最后还是去了一家广式打边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虽然只是两人吃,但却是冬天里最好的滋味,食物在汤里热气腾腾的翻滚着,看着就暖意融融,从口里到胃里的熨帖。刘晴忽然难得正色,叹着:

    “我看着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高兴。你不知道,以前的你,看上去虽然也是鬼灵精怪的一个姑娘,可我就总觉得你身上少了点啥。后来我才慢慢想明白了,原来你是把魂儿走丢了,所以,你就只是心口不一的游离在人间而已。”

    顾颖鹿有些吃惊刘晴的话,停了筷子去捏她的脸蛋,“我看还是你赶紧回魂吧!这小文艺腔,听的我整个是寒毛倒竖。你呀!别整天忙着去摧残花朵了,还以为你手里能再有多少年华够得瑟的呢!交代吧,前阵老来找你那小男生,你换口味了?人家成年了没有啊?”

    刘晴切了她一声,改作幽怨的表情,“说什么呐!那个是前阵去学校采访的时候认识的,小我六岁的崽娃子,才大三。眼神那叫一个干净啊,啧啧,望着我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坏蛋啊。就你休假那阵,有天死活约我吃饭,后来那小孩就一直想来牵我,我那手就一会接手机,一会放兜里,反正就是不让他牵,你说我怎么能残害幼苗呢。最后,送他走的时候,他说了句,姐姐,其实你眼袋好深噢……靠,这死小孩!你不知道当时我那个心情噢……”

    顾颖鹿几乎笑岔了气,刘晴的段子一向多,没想到自己不在报社期间还有这么一段,擂着刘晴直乐,忽然听到背后也发出忍俊不禁的噗笑声,转过去才发现居然是陈思域。原来是在这边等人,一进来就看到她们了,见两人气氛正好也就没去打扰。两下里介绍着,刚换完名片陈思域等的人也到了,没再说什么的也就各自散开。

    刘晴是闲不住的人,还没走到报社就半路撇了顾颖鹿去采访了,一下午的稿子倒也写的安静。

    冬天夜早,才刚五点多天已擦黑,顾颖鹿出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岳少楠中午打来的那通电话,那样叫人甜蜜的话,从未想过像他那样的人也会有这般儿女情长的一面,走着路也不由露出莞尔。

    刚出电梯他的电话竟然又打过来,心里正软软的漾着一片,接起来,一时连话也不记得该怎么说,已听到他沉郁的声音在问着:“你在笑什么?”顾颖鹿一下在报社门口站住,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正对着旋转门的是她们报社的内部停车场,已经看到正从车子后座下来的人,手机还贴在脸侧,远远的望着她笑。顾颖鹿慌忙挂掉电话紧跑了几步过去,岳少楠只套着一件颜色沉稳的卫衣,搭配着黑色灯芯绒长裤,遮不住的硬朗帅气。

    顾颖鹿急急的推他回车里去,脸色也有些变:“你怎么会过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回车里,还穿的这么少,再冻着怎么办!”

    少楠顺着她的动作回到车里,只是拉着她的手笑,听着她去絮叨,“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真是的,医院怎么会放你出来的?”把她的手递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又抻开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唇边,揽过她的肩,低下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问:

    “这么多问题,我先答哪个?”

    开车的大概是他的私人司机,只目不斜视的等着老板的指示。但在这样小的空间里,毕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抽回了手,一边嗔着他:

    “中午吃饭时我还碰到思域了,一下没人看着,你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他在她耳边轻啄了一下:“我过来的并没有多久。是你说的,要做好吃的给我?”

    顾颖鹿呆了一下:“我说的是等你好了,现在怎么行!你的饮食禁忌那么多,现在都快六点了,等买好东西做好了,你几点才能吃的上呢?”

    他已经随意的语气指示了司机:“老刘,送我们去上园吧。”她真有些着急起来,“不行,咱们快回医院去,在外面待久了,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师傅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的反应,确认了一下他并没有改主意的意思,车子稳稳的就开了出去。岳少楠下巴在她发顶轻轻蹭了两下,环着她安慰:“放心吧,大夫知道。”他的话一向都不会太多,但却简明坚定。

    顾颖鹿也一时有些默然。上园她是去过的,就在t大附近,闹中取静的一处公寓房,容积率极低,环境清幽。他在那里的房子也并不大,只是100多坪的两层复式。那次是他们看电影回来太晚,女生宿舍已经锁了门,于是就近去了他那里。典型的单身贵族公寓,装陈简洁,她一进门就被一楼的客厅整面墙的碟片吸引,很多都是典藏的影片,她像进了宝藏,一格一格的浏览过去,后来翻出了antonioni《云上的日子》。少楠刚拿了一瓶红酒出来,看到她手里的影碟就说:

    “不如接着看电影吧,这部片子我一直想看,就是一直也没抽出时间。”

    她也很雀跃,少楠又准备了一些零食和牛奶给她,两个人各自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她注意到他真是很喜欢一个人喝酒,边看电影边浅斟慢饮。

    四个独立的小故事,里星光熠熠的一票名角,也的确是大师的不朽之作。最后的故事里,英俊的男孩爱上了一个姑娘,他真挚的向她表达爱意:“如果我对你说我爱你会怎样?”她说:“就像在光亮的房间点燃蜡烛。”冰冷的雨夜,男孩离开了教堂……

    影片结束很久,他仍是手执着酒杯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上,眼睛里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

    后来又看了几部法国影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睡着的。第二天是从他的床上醒过来的,下楼才发现他竟然蜷在沙发上,桌子上已空了两瓶酒。他身上什么也没盖,似乎是有些冷的抱住双臂,睡着了眉头却还是皱的紧紧的。

    她看到直心疼,拿了床薄毯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忽然伸手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吻里还带着红酒微醺的滋味,看着她的眸光仿佛半梦半醒的迷蒙。她也觉得沉醉起来,双手勾到他脖子上,全心全意的去回应着他的炙热,渐渐从沙发滚到地毯上,落下来的瞬间他已挺身进入她,在剧痛中听到他齿间浅呻低吟着“我的鹿鹿……”。

    她被他唤的心软,一声不吭的咬着牙,只是指甲越来越深的陷入他的背。他却突然抽出来,浑身都在深深的颤抖着,头埋在她耳边很久都没有动。她听见他翻身往旁边跌过去时低声咒了自己一句“混蛋”。

    第二次去上园,是跟他分手。

    忽然感到岳少楠一直拥着她的手心紧了一下,细微的一动之间,顾颖鹿不着痕迹的回手按在环着她的手背上:“你那厨房干净的不像话,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你做吃的?”

    他一时没说话,揽的她更紧,大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声音有些暗哑:“对不起。鹿鹿,对不起。我除了弄丢了你,什么也没做过。”

    她小心的移开可能压在他胸前的分量,手捂在他嘴边,轻轻摇头:“你为我做过的,并不是在光亮的房间点燃蜡烛。”

    她明白,自她离去,上园一定是他重要的栖息地,那里一定承载着他无数个寂寞难忍的清夜。他将自己困在那里,她怎么会怪他一时没有想到。

    云上的日子(下)

    那里保存着他此生最眷恋的回忆,留给她的却是最孤绝的不堪。

    此去的路竟忽然就变得有些进退两难。

    顾颖鹿给刘师傅指了自己家的方向,只是笑着跟少楠说:“我在家里还时不时做做饭,厨房里的东西都全。你今天好容易出来放趟风,就别要求太高了。反正我楼下就有超市,好歹能快点给你弄些吃的出来。再说,离医院也近些。”

    他也很快的答:“好。”

    她接着问他:“你想吃些什么呢?”他看着她只是笑。

    他这样跑过来找她,一待就是整个下午,又哪里是为了吃。他是真的想她,很想很想,于是就做了他在20多岁时没有作出过的举动。他也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是看着她中午回到报社,又看着她傍晚出来报社。

    过了这么久,他总算能够确切的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知道她正在做着什么事情,于是就独自在静静的午后里想象着她,守候着她,心里充盈着幸福的满足。

    “我没有吃过你做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好吃。”他老老实实的答她。他不会说那种话,即便真的是不管她做什么他也会觉得好吃。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段,超市里人太多,顾颖鹿担心挤挤挨挨的不安全,空气也不好,一定不要他跟着。少楠也没去坚持,只要老刘和她一起去了。

    顾颖鹿却站在超市门前渐渐有些愁眉苦脸的。为了避免心脏负荷过大,岳少楠目前连饮水量都有严格限制,日常的饮食,既要高热高蛋白易消化,还不能用任何带刺激的香辛味料,这顿饭怎么做还真是有些挠头。

    挑选食材的时候顺口问了老刘一句,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在报社楼下待了一下午。她吓了一跳,心里又急又痛,觉得他简直是不要命了。刘师傅是个老实人,看到顾颖鹿的反应,有些担心的说:“岳总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了,肯定会不高兴的。”顾颖鹿点点头:“放心吧刘师傅,我心里有数就好。”

    不敢再耽误很久,匆匆忙忙的买了些高纤维的蔬菜,又怕他摄入的热量不够,想了想,又去水产区要了一条青鱼,等着剖鱼的时候,正好新送了一批棚养的无籽西瓜进来。虽然孔老夫子已经强调了千年要“不食不时”,但反季的瓜果确实是更容易勾起人的食欲,一时兴起的挑了一个。

    岳少楠看到老刘手里拎的西瓜时,好笑的问:“大冬天的,你准备拿西瓜招待我啊?”顾颖鹿眨眨眼睛,只说:“我有用的。”

    刘师傅自然是不肯留下吃饭的,帮顾颖鹿把东西一起拎上去就自觉的消失了。一进家门,顾颖鹿急忙安顿着岳少楠,让他在沙发上躺下了,看他并没有明显的倦色,才略略放了些心。倒给他小半杯温水,又拿了些财经杂志给他,压着心里的忧冲去哄着:“你老老实实躺着,不许去厨房偷窥,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吃饭。”

    他笑着点点头,果然在身上搭好了毛毯,安安静静的斜在沙发上,由她去忙。电视里的各个内地频道都正是灰太狼被红太狼拍大锅底的时段,翻了一会儿频道,停在凤凰体育看nba的赛况。

    渐渐听到厨房里的声音,唰唰的洗菜声,很有节奏的切菜声,锅碗瓢勺的响声,料理机的研磨声。岳少楠关小了电视,仔细的听着,嘴角噙起笑意。

    他梦了多少回这样的情景。在简单的蜗居里,下班回来,丈夫在灯下喝茶看报,妻子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偶尔会高声喊着袖手旁观的丈夫去打打下手,递个葱头,剥个蒜瓣,丢个垃圾,只是平淡温馨的相亲相爱,一起去渡着岁月日子。

    门响动了一下,厨房里面的声音也放大了一些,顾颖鹿从门口探出头看了他一眼,他老老实实的斜躺着,低眉顺目的似乎是在看手里的杂志。封面花花绿绿的,她也没注意到那杂志是反着的。很放心的又回到厨房里继续手里的活计,岳少楠也放开了手里的掩饰,继续认真的凝望着厨房的方向。他不想错过里面任何的响动。

    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顺着才被打开过的厨房往客厅飘过来,他仔细的分辨那丝香味,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也在厨房里煮出过这样的香味,这是家里才会有的味道。后来母亲极少下厨,他也几乎脚不沾家,连一家人的年夜饭也从来都是从酒店里订的。突然闻到这样的香味,竟已是那样遥远的陌生了。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没听到过油锅响起的滋滋声,愈发期盼餐桌上的饭食。顾颖鹿已经雀跃着出来,腰上还系着一条围裙,印着一只表情猥亵的兔子图案,到底还是没改那份孩子气,她一直就喜欢四处搜罗这类各色的生活用品。看着她蹦过来,兔子也在她身上一蹦一蹦的。趴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

    “呐,起来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啊,都是少盐没油的东西,不许说不好吃!”

    岳少楠没说话,只是拉过她,唇在她额角宠溺的轻点一下,就要起身随她去厨房端碟拿碗。她不许,把他按在餐桌前坐好:“等着,我来献宝。”他也笑出来,于是就听话的等。

    摆上来竟是极丰盛精致的一桌子,都是焯水后拌出来的小菜,难怪没有响油声。一碟杏仁菠菜,一碟蒲黄蜜玉竹,主食是软糯粘稠的赤小豆粥,正热腾腾的冒着袅袅的白雾。还拌着一碟小凉菜,顶着一丛花生芝麻碎,细细薄薄的切片,白中透着微绿,切片尾梢漾着水红的一抹,再加上几丝鲜艳的甜椒丝做点缀,几乎有了“绿径风斜花片片”的意境。

    忍不住夹起来一片咬了一口,柔韧清香中透着微微的爽甜感,并不是佐料可以调拌出来的滋味。他也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顾颖鹿得意的笑:“这个叫做翠衣,虽然利心、消水肿,但毕竟是凉菜,你少吃些,清清口就行了。”

    他恍然大悟:“难怪你弄那么个大西瓜回来,亏你想的出来,不过瓜皮倒正是翠衣这个名字了。”

    她倒不领情,乜着他说:“就知道你这大少爷没吃过。《饮膳正要》里有说过的,西瓜皮入心、胃、膀胱经,主消渴,治心烦,解酒毒。”

    他冲她笑,十分坦然的说:“怎么说的像要给我过更年期似得?那以后再吃西瓜就没什么可浪费的了,瓤归你,皮归我。”

    她也直笑。再来主菜,竟然是一煲鱼丝蛋茸羹,水芹梗的淡绿、蛋丝的柠黄,木耳蓉的艳墨,青鱼肉的莹白,颜色层层相映,上面浮着几粒鲜艳的枸杞。水墨画般,看得人神清气爽,本来是可有可无的肚肠里突然就饿了。鸡蛋液淋的火候很好,蛋丝纤细,均匀地和羹汁混合在一起,青鱼肉都切成火柴梗粗的丝,吃口滑嫩细润,竟是不用五辛就去掉了腥味。

    岳少楠十分惊讶,直问:“这么多花样,你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弄出来了?”

    顾颖鹿帮他盛鱼羹,挑捡着鱼丝,头也不抬的答他:“其实就是时间统筹那套嘛,没什么稀奇的。对了,想着米饭你不好消化,粥是特意煮稠一些的。要不是等它,还可以更快些。呐,你还是多吃鱼丝吧。”小心的控制着他的食水摄入比例。

    他慢慢吃着,细细品着,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入微的体验。他不知道自己在人生的这一程轮回中,究竟错过了多少滋味。

    吃完饭顾颖鹿去刷碗,他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忙忙碌碌,什么都做的十分利落。他拿着擦手毛巾站在她身后,手臂环到她前面去,一点一点的仔细帮她擦干手。

    他身形颀长,她的肩正好齐着他胸前,揽过去,正正好将她抱满怀。手臂环住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亲吻着,舌尖划过她小巧的耳垂。耳廓边有些茸茸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脸颊上轻撩着,她听到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她也一阵阵的心悸,微微侧了一下肩刚要转过来,他却贴到她耳边低声说:“嗯……别动……”,

    含混的声音轻吐着:“你再动,我会忍不住的……”

    她才猛醒过来要保持他的心绪平和,果然一动不敢再动。他的唇已向着她的颈窝游移过来,又沿着她的颈部曲线一点一点的吮味着,仿佛在膜拜她每一寸的轮廓。

    很久,仍是贴在她身后环着她不忍放开,头俯下枕在她耳边,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