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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28部分阅读

    转身欲走。

    吕姣急急站起来追问,“可是那时候你明明和我们结了怨恨不是吗,他那么厌恶你这种男人,怎么会,怎么会。”

    优施稍顿,斜过身子,微弯唇角,“看来,你并不了解你的枕边人。你,兴许在他心里也不过尔尔。那么我为你做这些似乎就多余了,他应该不在乎吧。但你到底是他的妻子,我就绝不容许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糟践自己的身子。”

    吕姣此时已然惊怒交加,“原来他厌恶你是假,你与他结怨也是假,你是他的棋子才是真!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他把我当什么!他又置我于何地!”一声比一声凄厉。

    优施转过头来,倒也可怜眼前这个女人,缓缓道:“静静心,你自己心里也能想清楚自己是什么。帮你,不过是我顺手,但此时看来,我好似泄露了公子的一些事情。而你,又不足够蠢笨,我现在不知该如何安排你了。”

    吕姣踉跄摔倒,泪落如雨,“我是他的妻子啊,却原来不是妻子,而是棋子,还是废棋,是无关紧要的累赘吗?所以他想弃便弃了。却原来,我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都喂了狗!人家根本不稀罕!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她抬眼看优施,泪水滴落两颊,哀哀的询问。

    优施恻隐,蹲到她身边,斟酌了一番才道:“你是公子长子公孙雪的生母不是吗?”

    “哦,原来我就只是他儿子的母亲而已吗?”她傻了似的,没头没脑的问别人要答案。

    那神情有些可怜,优施沉默了半响道:“你可知,他为了你将计划延迟了两年。”

    “什么计划?”

    优施沉默,不答话而道:“我想公子心里是有你的,何必想那么多,你现在还活着,只要等着就好了,公子终究会来接你的。我还有要事要做,不能再照顾你,我会把你交给别人照看。”

    说罢,这一次就真的走了。临去时还将这间宫室锁住了。

    吕姣连忙爬起来阻止,却是不能够。她只能拍打着宫门,大声哭喊,“放我出去!”

    而在另一边,天将亮时荀息才得以回到自己府中暂歇,即刻却迎来了里克、平郑父二人。

    鸡鸣声声,月落将日升。

    里克便道:“君上晏驾【2】,公子重、公子夷俱在外。你为国之大臣,不迎立长公子嗣位,而立嬖人之子,何以服人?且三公子之党皆恨奚母子入骨,之前碍于君上不敢有所作为。今闻君上晏驾,必有所谋。外又有秦国、翟国相辅,国人应于内,你有什么良策能应对?【3】”

    荀息便道:“我受先君所托而辅佐公子奚,公子奚便是我的君,此外不知有他人。万一力不从心,唯有一死以谢先君【3】。”

    平郑父又劝道:“死又有什么益处,何不改图?【3】”

    荀息道:“我既已忠信许先君,虽无益处,怎敢食言?!你二人不需再劝,请离开我的府劬3】。”

    里克、平郑父见荀息固执如牛,铁了心要护公子奚为君,二人相视一眼,不再劝,退出离去。

    翌日,便使心腹力士,乔装打扮混在侍卫中,乘公子奚在丧次【4】,就将其刺杀在苫块【5】之侧,当时优施在侧,挺剑来救,亦被杀死。

    一时幕间大乱,荀息闻讯赶来,一见惨死在地的公子奚,抚尸大哭,心觉对不起先君,便要触柱而亡。

    骊姬先丧情人,后丧亲子,几痛不欲生,然她毕竟是个有野心的女子,立马劝住荀息道:“君柩在殡,太傅就不念君恩了吗,奚虽死,骏还在,太傅当可辅佐。”

    荀息遂召百官会议,扶立公子骏为君,里克、平郑父佯作不知,亦不参与会议。

    骊姬丧子又丧情人,怨恨陡生,便召二五前来问计。

    梁五便道:“杀死世子奚的必是里克、平郑父之辈,他们乃是为了给世子申报仇。他们不参与公议新君之事,其迹昭然,我们应发兵征讨。”

    荀息心知杀死世子奚的必是里克、平郑父二人,便道:“这二人乃是晋国的老臣,根深党锢,七舆大夫,半出其门。如若我们征讨而没有胜利,则大事去矣。不若暂且当做不知,以安其心。待丧事毕,外结邻国,内散其党,当可图谋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1】:这句话来自《东周列国志》翻译出来的白话文。

    【2】晏驾:即帝王之死的称呼。《战国策·秦策五》:“秦王老矣,一日晏驾,虽有子异人,不足以结秦。”

    【3】:对话来自《东周列国志》大山君做了少许修改,化繁为简。

    【4】丧次:停灵治丧的地方。

    【5】苫,草席;块,土块。古礼,居父母之丧,孝子以草荐为席,土块为枕。

    第74章 英雄造时势(二)

    三日前。

    身为亡公子也是不得清闲的,公卿们总是能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这日,公子重喝得醉薰薰,摆出一副抑郁潦倒的模样逗笑了许多人,被主人家送回来,赵衰等人站在门口迎接。

    “回去吧,你回去吧。”整个歪在狐偃怀里,公子重晕头转向的挥手。

    “告辞。”

    送客的车马离去,公子重被搀扶进门,当大门一关,公子重就站直了身躯,眸光一清,众人无有惊怪的。

    “今日可有何要事奏来?”

    胡瑟站出来拱手道:“臣有事。”

    “你随我来。其余人等都回去歇着吧。”公子重径自往自己寝殿走,胡瑟跟上。

    “说吧,可是绛城之事发了出来?”自己给自己倒了被清水喝了,公子重淡淡道。

    “是棋一来信,主上请看。”胡瑟将一张细小的绢帛恭敬递上。

    “我思忖着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公子重展开一看,心神大震,猛的站了起来。

    胡瑟便看着自己的主上双手都开始抖颤,慌忙道:“主上您怎么了,可是大事不好?”

    公子重缓缓坐回榻上,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不像是病了,倒像是得了天外之喜。难道是国内情势大好,如今就可入主?

    “你先下去。”片刻后公子重摆手。

    胡瑟收起好奇心,恭敬应“喏”。

    将绢帛上的消息看了又看,摩挲了又摩挲,眼睛还贴近了细细瞧了半响儿,倏忽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仿佛冬去春来,春风化雨。

    他蓦地双掌捂住了脸,静静坐在那里,仿佛入定,仿佛忍耐着什么,片刻,猛然站起,大步外出,口内喊道:“来人,传卫苍、胡瑟。”

    不一会儿,卫苍、胡瑟二人到前,公子重便开口道:“计划有变。我不能等了。”

    卫苍大惊,“这太仓促了,公子夷在秦,他若得到秦国的相助,翟国弱,秦国强,主上胜算能有几何?”

    公子重道:“这我方才已想过,为今之计,只能以快胜慢,趁着夷没反应过来时,我要先得到名分。”

    “公子夷若引秦兵来逼,难道主上您要将君位拱手相让,再次出奔吗?再一次出奔,还是占据着君上的名分,公子夷必会派人刺杀您,即便您安排在公子夷身边的棋二能刺杀成功,您又拿里克之党怎么办?您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啊。是谁,是谁让您突然改变主意的?”卫苍大恨。

    公子重却兴奋的双眸中犹如藏了亿万星辰,片刻沉静下来,眉目冷傲,“我意已决。成,则称君列侯;败,我亦无悔此心!棋局已变,我无退路。”

    晋国,绛城。

    献公灵柩前的变故,世子奚的暴亡,使得朝野公卿大夫们侧目,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枕戈待旦。

    却说二五回去之后,聚在梁五家中,左思右想,深觉里克、平郑父二人乃是威胁,与其徐徐图之,还不如趁其不备,突然袭之。

    梁五便道:“世子申之死,使得里克之党深恨骊姬母子,而你我与骊姬亲近,必然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我们已无退路,唯有全力一拼了。”

    东关五便道:“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死。你有什么良策能除掉他们吗?”

    梁五道:“世子申之党,里克、平郑父为领头者,除掉他们,其党羽可平。现在丧事在近,可等到送葬之时,埋伏甲兵于城门外,伺机刺杀。”

    东关五右手握拳击打左手掌,站起来道:“此事紧迫,迟则泄密,那么你我的命休矣。我有食客屠岸夷,负重三百斤行跑如飞,但凭他一人,那二贼尽可屠杀。我重金许他,”

    梁五急忙道:“一切劳烦你了。”

    “你我性命相关,何有劳烦一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东关五说罢转身疾走,梁五急忙去送。

    深夜,狐突老大夫正要就寝,正在此时,寝门大开,庭院中出现了一个身披艳红斗篷的人,家人俱惊,唯狐突老大夫淡然,命家人道:“请客人进来。”

    来者欣然登堂入室,开口道:“我的任务已完成,棋三已开始行动,棋二也即将收到我发去的消息,老大夫准备准备吧。”

    狐突点头,含笑如故,客气的道:“暂时你还不好出现在人前,我就不留你了,尽快离去吧。”

    “然。”来者转身便走,家人无有敢拦者。

    月色苍凉入窗,望着亲近的家人,狐突道:“今夜可有人来吗?”

    众家人乖觉,皆垂首道:“不曾。”

    “罢了,都回去睡吧。”

    “喏。”

    灯灭,床幔散下,屋子里一片黑暗,屋外几声虫鸣。

    夜,静悄悄的行走,停驻在西楼树梢。

    君丧,王宫内彻夜灯火通明。骊姬才从混乱的事情里抽身,便想起惨死的优施,泪落两行,手搭向心腹宫婢的胳膊道:“我让你们好生照管优施的尸首,你们把他放到何处去了?”

    宫婢道:“就放在优施大人自己生前的宫殿里。”

    “很好,他是不喜欢合欢殿的,君上死了,我以为我和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没想到,他如此命薄。跟我去看看吧。”骊姬哽咽,伤心不已。

    “喏。”宫婢面上亦是泪痕点点。

    君丧,王宫里都乱了套,亏得骊姬手段强硬,这才将将平息。

    这座宫殿位置偏僻,因优施不喜人服侍的缘故,里面荒草茂盛,落叶萧萧,以前人还活着到不觉什么,现在人死了,再来看,却只觉凄凉冷寂。

    “他都是为了我啊。”骊姬心存愧疚,捂嘴大哭。

    宫婢亦哀哀啼泣,“夫人节哀。”

    主仆二人一边哭着一边走近大殿,大殿里燃着几盏昏灯,灯火明明灭灭,有些幽森,骊姬也不怕,径自上前,左右一环顾,骊姬的哭声戛然而止,“尸首呢?”

    宫婢茫然不知错所,跺着脚发着誓道:“奴婢听了您的吩咐,明明是亲眼看着近侍们将优施大人安放在这张榻上的啊。难道是有人嫉恨优施大人如斯,要戮尸?所以就偷了大人的尸体?”

    “为了我们母子,他得罪了不少人,尸体定然是被那些人偷走了。”骊姬大恨,“若让我知道是谁,我定然饶不了他!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偷尸体的人肯定还在宫里,来人啊,给我搜宫!”

    宫婢忙道:“君夫人,君上新丧,世子也死了,公子骏又还没能登上君位,您难道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情人,就要罔顾自己吗?还是等待一切稳妥了再来寻找优施大人的尸首吧。”

    骊姬理智回笼,咬牙切齿一番,大哭一阵,忍耐道:“只能暂且如此了。但若让我查到是谁侮辱了优施的尸体,我定要腰斩了他!”

    宫外,二五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却说屠岸夷此人,和大夫骓遄(zhui,chuan)相交甚好,将东关五之计尽告之,而骓遄乃里克一党,遂里克得知,即刻找来平郑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耳语,各自行动。

    送葬那日,公卿大夫皆出城,唯有里克托病不去。屠岸夷便私语东关五道:“此天赐良机,我请带领甲兵三百围里克府邸,杀之。”

    东关五大喜,急将甲兵交到屠岸夷手中。

    与此同时,里克故意使人将城内之变告知荀息,荀息忙问东关五,东关五便将自己要围杀里克的计划告诉了荀息,道:“成则是你我大家的功劳,若不成,也不会拖累你。”

    箭已离弦,荀息无力挽狂澜之计,只能携公子骏急匆匆回宫坐守,静待消息。东关五遂即率领余下的甲兵奔向里克府邸,此时屠岸夷假说有事禀报来见东关五,趁其不备,突然用手臂勒住东关五的脖颈,将其脖颈勒断弄死,军|队登时大乱。

    屠岸夷登上车顶振臂大呼道:“公子重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奉里大夫之命,为故世子申伸冤,诛杀j佞之臣,迎立公子重为君,愿从者随我杀入王宫,不愿从者自逃命去吧!”说罢,从车顶跳将下来,率领愿从者奔入王宫。

    梁五惊闻变故,慌忙奔入王宫,欲与荀息一起奉公子骏出奔他国,奈何里克的府兵已在宫门外埋伏许久,梁五遂即被擒获,立时被斩成两段。里克遂后率领府兵攻入王宫,杀荀息、公子骏、骊姬等人。

    绛城之变,王宫之乱,吕姣不曾亲见,在优施惨死之前,她已被人救出,来者还是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吕姣滑落地上,泪流满面,她蜷起腿,双臂抱住,脑袋在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清晰聪敏,当渐渐将整个蒲城之灭的真相拼凑出来,她浑身就开始发寒发抖。

    地上冰凉,也不知她坐了多久,双腿都麻了,门被从外面打开,巫竹走了进来,瞧见就蜷拢在门口的吕姣,便开口道:“跟我走。”

    听见声儿,吕姣僵僵的抬起头,望着巫竹,她惨淡一笑,“是了,你也是他的人。我竟傻傻的以为遇上了好心人。你也是,他也是,我真不知道他还埋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人。”

    巫竹呼吸陡然加重了少许,干哑着道:“你竟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我还不如就是个傻子,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也好过现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我跟你走,跟你走,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所幸就扔了自己的魂儿,做他的提线木偶。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我只当自己是个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w)↗

    第75章 英雄造时势(三)

    蒲城公子遭谗变,轮蹄西指奔如电。担囊仗剑何纷纷,英雄尽是山西彦。

    山西诸彦争相从,吞云吐雨星罗胸。文臣高等擎天柱,武将雄夸驾海虹。

    君不见,赵成子,冬日之温彻人髓。又不见,司空季,六韬三略饶经济。

    二狐肺腑兼尊亲,出奇制变圆如轮。魏犨矫矫人中虎,贾佗强力轻千钧。

    颠颉昂□□行意,直哉蟶|乳|粜匚拗汀r●舷氯缯乒?周流遍历秦奇楚。

    行居寝食无相离,患难之中定臣主。古来真主白灵扶,风虎云龙自不孤。【1】

    王宫之变后,不知何时民间就流传出了这样一首童谣,国内,希望公子重为君的渴望空前的强大。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里克一党遂将狐突老大夫请了出来,将所有人的名字写于竹简上,命人给远在翟国的公子重送了过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是吕姣来送锦囊的那座民宅,此刻,院子里地面上被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青石板上枯叶满地,屋里静悄悄的,吕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大睁着双眼盯着房梁,就那么一动不动。床头柜子上摆着凉透了的饭菜,巫竹站在床下,寥落萧萧,吕姣盯着房梁,他就盯着她床沿上的一点,她不言不语,他也不言不语,屋里明明就有两个大活人,可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少顷,巫竹将饭菜端了出去,他转身又回来,安静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倒了杯水,径自扶起吕姣就给她硬灌,她闭嘴不喝,大半的水就都浸湿了床褥。

    巫竹抿唇,胸腔一鼓一鼓的震颤,倏忽他猛的摔碎了陶碗,站到地上,咬着牙低低的道:“你心里有气,不去惩罚别人,竟想就这么自绝而死吗?”

    半响,吕姣启开干涩的唇瓣,“我知道那个拿走锦囊的人是谁了。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他要我死,我就死。我只没想到,你一个受人尊崇的大巫也是他的人,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从不是谁的人。”大巫缓缓坐了回去,慢慢道:“我只是还他一饭之恩。”

    吕姣心有所动,少顷又敛住心神,依旧鼓胀着眼睛盯着房梁,“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