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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24部分阅读

    蹲在床脚下大口吞咽。

    吕姣也饿了,一边吃一边道:“巫童你来过这里是吧?”

    “好多年前来过,住了一年多,那时奴还小呢,也是大巫背着奴进来的哦。”巫童一脸憧憬的道。“您别看我们大巫长的吓人,我们大巫心可善了,待奴极好。”

    那巫竹确实心善,如心不善怎会救治她呢。遂问道:“你和我说说这里的人事吧,巫彭长老是谁?”

    “那是我们大巫的师父,唔,咕咚。”巫童猛的咽下去一大口野兔肉,吧唧一下嘴巴道:“我们大巫有十个师父呢,每个师父都本事了得,巫彭师父待人最和善,常常去山里采药,我们大巫就是被他捡到的;巫咸师父最威严,其余师父都要听他的,奴从没见巫咸师父笑过;巫姑师父长的最美,会跳一种让奴晕陶陶的舞蹈,像仙女一样;巫谢师父最坏,上次奴来还拿赤蛇吓唬奴呢;巫礼师父爱盯着人的脸看,他就说我能长命百岁;

    巫抵师父最可怜,哪个师父都能欺负他,因为他最没用,登台祈雨十次里只有两次能求来;还有巫罗师父最邪恶,他总不爱听巫咸师父的话,有一次还被巫咸师父关起来了,鬼哭狼嚎的;还有巫真师父,最爱逗引我们大巫了,还总爱和巫姑师父吵架,总是问奴她和巫姑师父谁最美,奴就说巫姑师父最美,她就生气了,给奴下了浑身滚烫发痒的药,唉……女人啊;巫盼师父爱笑,总说自己画出来的符纸能治病,巫彭师父老是让他不要胡画乱玩,还是跟着他采药更能给人治病,巫即师父和巫罗师父总爱在晚上打架,但奴没见过这两位师傅脸上有伤啊,只是有一次听巫奴们说,巫即师父打架输了,在屋里躺了好几个月呢,巫咸师父就又把巫罗师父关起来了,夜里又是鬼哭狼嚎的。”

    吕姣越听越是心惊,从巫童的话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才是巫族,而巫族的圣地又代表了什么。

    饱食过后,又是躺在松软的榻上,她强撑着的精神就渐渐委顿了,巫童见状服侍着躺下,临昏睡去前吕姣便将巫竹走前嘱咐过的话一一诉与他知道,巫童便点头拍胸应了。

    不知不觉便日落月升,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巫童将窗户与门都紧紧关闭并用桌椅抵住,做完这些就靠着墙根坐了下来,原本他是想睁着眼睛等着巫竹回来的,但他一路行来也多有劳累,此番一放松精神不一会儿便垂下了眼皮,再过一会儿竟连细细的呼噜声也有了。

    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床榻上吕姣睡的正熟,屋外,月落西楼,月华渐变,有苍白变为猩红,倏忽一声响雷,“咔嚓”一声,屋内床上的吕姣猛的惊醒,环顾四周,想起自己已经到达巫族圣地并被安排在此处安歇,心上稍安,掩口打了个哈欠放要再次入睡,正在此时她听到了“哒哒”“哒哒”的声响,节奏舒缓有序,就像有人在楼梯上走。

    吕姣惊觉,低声喊巫童,巫童已深睡去了,像个死猪,雷打不醒。

    吕姣闭上嘴,蜷起膝盖来两手抱着,竖起耳朵细听,“哒哒”声到了屋门口就停了,紧接着传来敲门声,吕姣又想起巫竹说的要送个女妇来照顾她,“难道是女妇过来了?”便挣扎起身想去给她开门,但她病的久了,一直流血,身子极为虚弱,走动基本上都是巫竹或抱或背着的,此番有心无力便出声道:“谁啊?请稍等。”遂提高了音量喊巫童,巫童这小子哪里会应,他正不知做什么美梦,呼噜打的越来越响亮。

    也正因为听到了巫童的呼噜声,吕姣惊惧的心放了下来少许,听着门上急促频繁的敲打声,吕姣再次提高声音喊巫童,恰在此时门上突然传来巨响,先是“咕咚!”后是“咔嚓”“咣当”“哗啦”,吕姣定睛往那一瞧,发现门上出现了一条缝隙,月光透过缝隙穿射了进来,紧接着她便和一只幽绿的眼睛对个正着。

    这眼睛来的太突然,吕姣一点心理准备也无,顿时就“啊——”的一声惨叫,浑身冷汗涔涔,却原来巫童堵在门口的桌椅已倒塌了下来,门被外头那不知什么东西撞击的“咣当”“咣当”作响,门栓颤颤。

    吕姣吓的拿兽皮被子蒙住头,心里想着,巫竹不是说了吗,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只管呆在屋里不准出去,对,只要她乖乖呆在屋里就会没事的。

    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这样劝慰着自己。

    “咔嚓!”

    吕姣心口一跳,扒开被子一条缝往门上看就见那门又被劈开了一条缝。

    “咔嚓!咔嚓!”

    每听一次这响动,吕姣就害怕一分,心里祈祷着巫竹快来,快来救命。

    许是她的祈祷有某路神明听见了,那绿眼睛的怪物“哒哒”的好似走开了,紧接着她又听见了吱吱声,像是老鼠掉在滚开的水里,挣命的惨叫,惨叫的瘆人,她只觉浑身毛骨悚然。

    想是巫竹临去时洒在门外的那一圈药粉起了作用?

    正在心里庆幸躲过一劫,吕姣猛的抬头看向屋顶,两只耳朵在此时竟是别样灵敏,不知怎的她就听到上面有东西,还不是一只,而是成片成片的,这响动和她进入此地时巫竹让她闭上眼睛的那段路上听到的响动一般无二。

    吕姣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使劲将自己压趴在褥子里,还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样就能迷惑住外面那些怪物一般。

    但她真是太天真了。

    屋顶上的东西许是太多了的缘故,压的整幢竹楼都摇晃起来。

    而这些东西就像有自己的主脑一般,当发现竹楼的弱点,这些鬼东西吱吱桀桀叫唤起来,仿佛在召唤同伴,片刻头上的屋顶就给吕姣一种黑压压下降的感觉。

    而她也明显觉得屋顶上的东西增多了十多倍。

    要塌了吗?

    吕姣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血丝蔓延,浑身紧绷,恶露倏忽翻涌,她有一瞬的窒息,而后头脑乍然疼痛。

    这感觉真想死。但她紧咬牙关死死撑住,心中执念怨恨已深重,不把那毁灭蒲城的罪魁祸首亲手杀死,她誓不罢休。

    人的意志有超乎想象的强大,病魔虽恶,但只心中存有一念,也终究是抵过了这一遭。

    “轰隆——”

    紫电飞窜,巨雷劈下,顿时屋顶上那些东西便如潮水散去,一下子屋顶好似就回升了,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但老天总是会在她每一次的庆幸里再度给她重击。

    “哗——”

    飓风卷着落叶和雨水冲进了屋檐,四面之窗全被吹开,连同那一扇被劈出了许多条缝隙的门也开了,一霎她就闻到了湿润的土腥气,雨滴被风甩了进来,溅在她的面颊上,冰凉。

    狂风骤雨,倏忽鬼哭狼嚎,她僵硬的蜷缩着,面上的惊惧之色已像是被冰冻住了,眼睛圆铮铮望着,望着一队枯骨打从她的床前走过,手里竟还握着戈与矛。

    “让老四消停会儿,把这风雨停了,啊,我才穿上的新衣裙。”

    “老六,管好你的阴兵,踩着我的鞋了。老八,赶紧让你那群恶心人的八脚怪给我让路,不然我让小乖直接碾过去,你们快都滚的远远的,可别吓着咱们小竹子的美娇娘。”听声音,这说话的女人就像是正悬挂在天上,不知来者是人是鬼,然吕姣已惊惧到了极致,若非死过一次,对性命无从留恋太多,她此时大抵要失禁出丑了吧。

    片刻,风停雨歇,乌云散去,月光照了进来,一地银光。

    “嘿,那个谁,你往这儿看。”

    吕姣猛的转头,看向南面被风吹开的窗户,入目便见两只紫红的大灯笼,待定睛细观,那哪是什么灯笼分明是这蛇的两只眼,而那说话的女子正站在蛇的头顶,手扶着这蛇的一只角,这蛇竟、竟然长了四只角。

    “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只给你两条路,一是离开我的小竹子,二是让我的小乖一口吞了,你赶紧选一样吧。”这女子双臂抱胸,一副恃强凌弱的姿态,嚣张之极。

    吕姣此人,遇强则强,此番知道弄出今晚异常的乃是人为,心里的恐惧就去了一般,现在又听到这女子要她离开巫竹,心里便猜测出了大概的故事,便道:“我与巫竹并无私情,我只是他的……药人。你若喜欢他就去向他说明,不必特意来警告我。另外,来者是客,想来是我坏了你们族的规矩吗,要劳动的你们这些长老们来亲自送客。”

    那女子娇滴滴笑了,也不知她在与谁说话,便听她道:“你们听听,这女人已到了如此境地,那小嘴还硬的铁盘一般,这都到了咱们的地盘了,竟还不知道怕,我得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孝顺。”

    正待这女子指挥着这条青黄赤黑的大蛇要来吞吕姣时,门外就传来一声暴喝:“巫真!”

    遂即巫竹便如一阵疾风刮了进来,挡在吕姣身前。

    “臭小子,你这才当上大长老呢,这就敢直呼我的名姓了,胆子真肥了,我连你一同教训,小乖,给我上!”

    “巫真,别惹恼了他,他若跑了,你来做这大长老如何?”一道苍老的男声加入了进来。

    巫竹紧绷的身躯倏忽放松下来,转身望着吕姣,平淡道:“没事了。”

    “嗯。”吕姣拢了拢自己被风雨吹乱的发丝,重新摆弄了几下被她抓皱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抚弄了一番上面的褶子,她提着的心和绷紧的精神这才舒缓下来,这才抬眼看着巫竹,情不自禁微微笑了一下,看着他的脸,突然发现,他除却有一双令人惧怕的眼睛外,其实他长的不错,鼻梁挺直,唇形美好,不薄也不厚,恰到好处。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他名字的时候,他说,“吾名,巫竹。”那语气竟带着一种魔力,仿佛他的名字就是一种力量。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真的是一种力量。所以,在每一次向旁人报上姓名的时候才那样郑重。

    “夜深了,躺下睡觉吧。”巫竹走过来,服侍着吕姣躺下,全然不管此时的吊脚楼已被毁的七七八八了。

    “你还有事吗?”临睡前她问,突然又惊惧的一把握住巫竹的手。她是真的怕了这里的人。

    “今夜无事了,我就坐在这里,你睡觉吧。”还拍拍她,像拍孩子一般。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这回能一夜睡到大天亮吧。”

    “嗯。”

    “你保证吗?”

    “我保证。”

    “睡觉吧。”这是一路行来,他对她说的最频繁的话。

    “明天见。”吕姣闭上眼,轻轻的道。

    “嗯。”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w)↗

    第65章 黑寡妇(四)

    “啧啧,还以为胆子多大呢。”

    “七师父。”巫竹叫。

    “额头滚烫,这是病了。”

    “二师父,她还有另外一种病,是我带她来的目的,您可能治?”

    “先让我切脉。”片刻,道:“妇人的病啊。”

    “妇人的病?”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口吻同情。

    “三师父。”

    “你坐吧。你师承我们,我们没得教给你了之后,你这才下山去的,你二师父的深浅你还不知吗,一概不屑得诊治我们妇人的病。”说罢,哼了一声。

    “这……这,呵呵。”二师父尴尬的摸摸自己的美髯。

    “三姐总算说了句和我心意的话,二师兄,等我三姐有一日得了病,我看你急是不急。”

    “谁要他着急,我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七师父怪笑了一声。

    “你们且先别吵,容我想想,我何时说过不屑治女人病了,只不过是手生,不敢胡乱给治。”

    三师父一听就不说话了,七师父也顿了顿,而后三师父道:“这不是现成的女人吗,对了,小竹,她夫主何在?”

    “……不知。”巫竹低下头道,之后又抬头看着二师父,目光看起来僵僵的,那二师父却被自己的徒儿看的愧疚不已,忙道:“不是不教你,以你的性子,我若教给了你,怕你在外面惹祸啊,那些妇人的夫主们能活活吃了你,别不信我的话。”

    巫竹依旧僵僵的看着二师父,三师父、七师父两个女人也和巫竹一个鼻孔出气,两双不同风情的美眸森森发射冷气,

    二师父实在承受不住师妹们的火辣辣的“热情”,忙道:“只要小竹想,我哪有不肯教的,正好你回来,就别走了吧。”

    巫竹没有应声,半响才“喏”了一声。

    “呦,小竹子,外面就那么好,你还不想回来了,是为了人还是为了事,但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你可别忘了。咱们师兄妹几个虽疼你,但也是有底线的。你生是我巫族的人,死是我巫族的鬼,若敢背叛,就叫你见识见识吾族的天罚。”

    “老七。”三师父斜睨了她一眼。

    七师父冷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出去了,姿态撩人。

    “我与此女别无情意,乃是受故人所托罢了,几位师父不必担心。”

    “这就好。”二师父点了点头,遂道:“有了,我想起怎么用药了。小竹你跟我来。”

    “喏。”

    耳边的嗡嗡声终于消失了,床榻上吕姣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她病体沉疴,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待再次醒来已是几日后的事情,期间总是觉得嘴里苦涩,还能听到两道一老一少的男声在耳边呱噪,但腹痛却好似许久都没发作了。

    她坐起来,抬眼打量屋里的摆设,先用手摸了摸银红蔓草的纱帐,沿着着女气十足的纱帐往上看,就见了一弯凤尾银钩,这是用来勾弄纱帐的,再往左看,就见垂挂着两袋流苏串珠的香囊,上面所绣的花纹繁复妖异,透着巫族特有的风情。

    低头在床前找到一双绣花鞋,她知道这鞋应该是给她预备的,就穿了起来,站起身,环顾四周,见床榻的左前方,窗户底下有一座梳妆台,上面铜镜,粉盒,首饰盒样样俱全,目光在这处多留恋了少许才移开,抬头望向屋顶,见上头悬挂了三盏八角宫灯,一看这宫灯的样式她便笑了,却原来这宫灯还是从蒲城流传出去的,那是出自她的手。

    灯笼下是一张整个树根挖出来的桌椅,姿态奇异,乃自然造化的杰作,东面墙上挂着一副美人图,那美人姿态仙逸,却是个蛇尾,她脑海里第一反应这女子就是女娲娘娘。

    窗外传来牧笛声,她将半掩的窗户推开就看见一个浑身光溜溜的男童正骑在黄牛背上吹笛,眉开眼笑。

    外头天清气朗,风轻云净,地上繁花朵朵,鲜妍的还滴着露水,姹紫嫣红开遍,碧草悠悠招展,景色秀美,她禁不住扬唇浅笑,这是她梦里的桃花源吧,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味道,是她心中所爱。

    巫竹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走了进来,见她醒来,土黄|色的眼珠子僵了僵,随即垂下眼皮,淡淡的道:“喝药吧。”

    “巫竹,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蛇有蜘蛛,还梦见你了,你挡在我面前和一个女人对峙,而那个女人是你的爱慕者。”她巴巴的瞅着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巫竹如她所愿,淡淡道:“喝药吧。”

    “巫竹,我是做了噩梦是吧。”

    “嗯。喝药。”他一丝不苟的又道。

    “唉,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好话吗,真是无趣呢。”她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尝了尝味儿,忙道:“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是你给我喂药了,真苦啊。”虽如此说,她也不故作娇怯,她总是知道在什么人面前才能娇弱乖怜,而那个男人已将她抛弃,远远的做了奔逃的懦夫。她真鄙视他。但她现在还不承认自己的眼光差,有时候她的心总是阳奉阴违。

    趁着她端起碗来喝药的空当,他便盯着她看,他的一双眼总是难以让人看出情绪来,他整个人就像是泥塑的一尊鬼夜叉,目光看似凶神恶煞其实里头空荡荡的,但实际上他是个人,喜怒哀乐悲欢痴皆有。

    自他懂事起,只有十位师父拿他当一个完整的人,而眼前这女子算是半个,因为此时的她又变了,装作依旧把他当一尊泥塑,自说自话,全然不投入感情。

    这样也好。

    “三日后,你就走吧,我会让巫童跟着你。”

    “……我的病好了吗?”

    “嗯。”吕姣讶然,突然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日。”

    她张张嘴,突然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