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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娇娇第23部分阅读

    瑟静静站立,观棋不语,他手臂上站立一只黄喙,头尾白羽,身黑的雄鹰,公子重唇角微微一扬,黑子落地,苍老便抚须道:“这一步走出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从蒲城毁灭的那一刻起,难道我还能走回头路吗,更何况,我也不会走回头路。”

    “胡瑟。”公子重喊了这么一声。

    “喏。”胡瑟遂即往旁边走了几步,一扬手臂将鹰放飞。

    公子重将剩下的棋子扔进棋盒,站起身,背手在后仰望苍天,晨间的万丈曦光便像是全部纳入了他的眼睛里,如星海璀璨,如星海深邃。

    苍老看着这个从小看顾长大的孩子,心头感慨万千,有欣慰有尊崇,更多的是了然,只是可惜了,可惜再也不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个孩子,不,这个男人真正变得难以揣测了。

    他站到了高处,在那高处,独有他一人,秋风萧瑟也罢,寒冬凛冽也罢,再难见他的喜怒哀乐。

    他问:吕姣是谁?又何尝是问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大抵问的是他自己。

    那个女人终究是没有输的。

    此时,南面月洞门处走来一位身穿鹅黄|色深裙的窈窕女子,一见公子重便笑靥如花,手上托着盘,盘里放着一瓮,瓮口正汩汩冒着热气。走近来,便有礼有度的问好,称呼道:“夫主,苍老”又朝着胡瑟点头示意,笑道:“知道你们在此下棋,我才煮了一翁肉汤,就想着送来予你们吃。”

    公子重转身,看向吕妍,吕妍只觉心头噗通一跳,面上心上便开了花,心想着这个男人终究是属于她了。

    即便吕姣侥幸活着又如何,当她再找来的时候,她一定要这个男人的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见旁人。

    她自满自信的昂挺起饱满的胸,再度走近公子重几步,“夫主,来吃些肉汤吧。”

    公子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原本看着像是被吕妍的姿色所惑,就在吕妍心如揣鹿时却忽见他厌恶的转开了脸,吕妍心上一疼,眼眶就湿润了,颤着声儿道:“夫主……”

    “下去。”公子重面色不善的冷声呵斥。

    “可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你?”吕妍忙问,满目爱恋。

    公子重抬起吕妍的下巴,掀了掀唇角,继续嘲弄,“你长成这般,本就是错,看见你就觉厌恶。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吕妍慌了,心头荒凉,跪下抱住公子重的腿哭道:“长相乃是父母所赐,并非妾能能选的,何故、何故你会看见我就厌恶,是妾太过丑陋污了你的眼吗?”

    公子重不能答,只是看着她的脸,不过一会儿便觉心神俱裂,猛的抬脚将人踹开,“将她给我关起来,再不许她出现在我眼前。”

    “喏。”

    “夫主,夫主。”吕妍推搡着胡瑟急得大喊大叫,待被胡瑟钳住双臂往外拖拽,吕妍气急喊道:“公子重!”铿锵怒火,毫无敬意。

    有什么在脑海里轰然炸开,公子重猛然转身,待又看见吕妍,双目炽裂,压抑着低低的道:“滚。”

    吕妍再不敢放肆,挣脱胡瑟,自己跑回了自己的宫室,一回来就扯乱自己精心装扮过的发髻衣裙,往梳妆台前一趴就大哭起来。

    片刻,吕妍抬起头,往铜镜里看自己的脸,一边哭着一边看,她知道自己长的不如吕姣,但也不至于丑陋,何故会被如此厌恶,何故?!

    含在眼里的泪落下,视线一霎清晰许多,看着看着自己,吕妍怔了怔,拿手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又故意将眼睛睁大少许,眼珠动了动,吕妍忽的狠狠掉下泪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吕姣!吕姣!你真个阴魂不散,我发誓与你不共戴天!”吕妍气急攻心,猛的将梳妆台上的粉盒朱钗等物全部扫落。

    她又静静趴伏了一回,情绪微微好了些,忽然想到,为何会厌恶她这两三分类似吕姣的脸,难道是夫主本就不爱她?

    不对啊,她亲眼看见他为吕姣之死几乎心神俱损,怎会不爱,那为何要厌恶她的长相?

    听人说,夫主醒来就问了一句吕姣是谁,看那样子似乎是将吕姣忘记了,可看见她又为何厌恶?

    按理说,她与吕姣有三四分相似,他该欣喜才是,却厌恶,究竟厌恶什么?

    还能是厌恶她长的不够像吕姣?

    想到此处吕妍又是一怔,低喃道:“长的不够像?不够像?不够像到让他可以睹她思她,是厌恶她似是而非!”

    “吕姣,你欺人太甚!”吕妍半是怒半是喜,摸着自己的脸,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一时竟恨不得自己是吕姣的同胞姐妹,一时又恨不能将吕姣碎尸万段,真真心肠绞断般的折磨。

    青山烟雨色,篱笆牵牛花,鸡鸣犬吠声,这是山谷中的一个村落。

    阡陌交通,田里农人正忙着翻地播种,远远的从山脚下走来一个身背药筐,穿着一身黑袍的男子,有人看见了就忙放下锄头拱手示敬,他一路走来,所有农人就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直到他走远了这些农人才重又拿起农具来耕作。

    这是个小村庄,全村才几十户人家,都住着茅草屋,屋外是黄土夯实的坪,用来晒粮食野菜等物,巫竹在一个篱笆上爬满了青瓜藤的小院子前停下,推开门走了进来,此时一个头上包了青花布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怀了抱了被褥,见是巫竹,忙放下被褥来行礼,态度恭敬。

    巫竹将药篓放在地上,走过去将被褥打开,那妇人便道:“恶露依旧止不住。”

    巫竹放下被褥,转身将新踩来的药材都拿了出来晾晒,片刻道:“背上的伤可好全了。”

    “全好了。”妇人大喜,忙道:“大巫,您真真厉害,那样深的伤都让您治好了。”话落,踯躅片刻,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大巫,您、您能给我一点药泥吗,我想存着,以后若当家的有个万一好救命。”

    “你自取用便是。”巫竹道。

    “大巫、大巫,您真是救苦救难。”妇人忙跪地就拜。这些巫竹早已习以为常,便径自从妇人身前走过往屋里去,心里却想,我算什么救苦救难,屋里那人都救治不活。

    见他进来,半靠着稻草枕头的吕姣坐直了身子,笑道:“你回来了,辛苦了。”

    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巫竹每日都上山采药,外伤好治,这人却似乎不懂治妇人的病症,每次用药都像是打仗一样,非尝试十多次不能用。

    巫竹不看吕姣而是盯着被褥上的花,略站了站,吕姣会意,自觉伸出胳膊来搭在床沿,巫竹便上前一步,三根指头搭上去,片刻放开,转身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吕姣道。

    巫竹就站住了,用背对着吕娇,整个人真是别扭的要死。

    吕姣觉得好笑,苍白的唇一抿一笑,“我无碍的,你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有什么药只管拿来我喝就是。我想要活着,哪怕你只能帮我续一年的命。待我报了仇,立时就死了也能瞑目了。所以,大巫,请放开手脚,别顾及我的身体,只管用药,虎狼之药我也不怕。”

    巫竹身躯僵硬如石,在床前站了许久,不说答应不说拒绝又走了出去。

    吕姣叹了口气,双眸黯然。

    只是小产了,如今却恶露不止,连累性命,她这人品也真是够衰了。

    但此时真的不能死,灭了蒲城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乌妈妈等人不能白死。欠债还钱,以命抵命,她是一定要为她们报仇的。

    方尝试起身,身|下就涌出粘液,吕姣颓然躺回去,猛的重重捶了一下床板,双目发胀,泪意汹涌,但她不让自己再哭了,死命忍回去。

    妇人抱着被褥去河边清洗,这会儿正是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捶打衣物的高峰期,见这妇人来,便有一个同样年纪的小妇人道:“阿蛋家的,你家里住的那个美貌妇人如何了,大巫可有将人治好。”

    这阿蛋家的便道:“若说来咱们村落脚的这位大巫是真有本事,你们也知道那妇人来时带了一身的伤。”闲话家常嘛,说话就难免夸大些,“这才过了几日,那妇人身上的伤就都好了,只可惜了,唉……”说到此处就不说了,擎等着众人来问。

    另外一个年级大些的妇人便道:“哎呦,阿蛋家的,你怎还藏着掖着起来,快说啊。”

    “阿庆嫂子,不是我不说,是不好开口。”

    “怎么就不好开口了。”

    “对啊,阿蛋家的,你打听出来了没有,那美的天仙似的妇人是那大巫的什么人,可是他的婆娘,还是侍妾。我听说啊,那有名的大巫,身边侍妾成群,用都用不完。”

    “我就觉得这大巫不咋样,像我娘家村的那巫师,人家可是真心的侍奉天神的,人家可是不近女色,神通可广大了哩,哪像来咱们村的这个,随身竟还带着个那么美的女人。”

    阿蛋家的立即道:“别胡说,我家那位大巫可也灵通的紧。很会治病的。只是可惜那美貌妇人命不久矣。”

    “啊?!”

    众妇人大惊,毕竟是小山村里的人,性格还淳朴,闻听人家要死都唏嘘不已,那阿庆嫂子便小声道:“身边不是守着个大巫,得了啥病就要死了。”

    阿蛋家的就附到那阿庆嫂子耳朵边上叽咕了一阵,片刻阿庆嫂子就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儿,“可怜见的,怎就得了那样的病。这等的脏病,怎能污了大巫的手。”

    “什么病,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嘛。”众妇人哄闹道。

    “没啥病,还不就是见不得人的,往常咱们身上还有个不舒服呢。挨得过就挨过去了,挨不过就受着,擎等着死了。我娘家村有一个不就是因为生完孩子不干净死的吗,唉,我原以为像她们那样美的女人要好享受的,谁知道生死上和咱们还不是一样。”

    这下子女人们心里就都清楚了,也满意了,都开始同情吕姣,也放下了恶意的揣测。

    “怪可怜的,那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发鬓斑白的老妇人抹了抹眼道。

    “谁说不是呢。我当家的前儿个捕了条鱼,回头我炖了汤给你家送去。”一个头上别了根铜簪子的妇人道。

    “我家还有新作的细面饼子,我也给送去。”

    “我看你们全都不必,她刚来咱们村时就是我帮着抱到阿蛋家屋里去的,撇开那一身的血不说,就看她那衣裳料子也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又见那一身的气派,妥妥的是一位女公子。人家什么没吃过,还要你们巴巴的去送东西。”

    “月亮娘,你这话说的,活像咱们去巴结公卿贵族似的,左不过是看在人将死的份上去尽一分心,谁家有东西就送上一送,这也不是强制的,都知道你家穷,没人要你家也送。”

    “看你说的,我可不是吝啬东西……”月亮家的被说中心思还要描补一下,头一抬就哎呦一声,“阿蛋家的,你快看,那是你家的马车不?”

    “什么她家的马车,那是人家大巫的。”

    阿蛋家的一看,可了不得了,还真是,忙撂下棒槌就追,众妇人也不洗衣裳了,都纷纷去瞧。

    这事还惊动了村里耆老,可人腿哪儿跑得过马腿,追到村口就被远远的甩下了。

    众人唏嘘不已,又都跑到阿蛋家里去看,就见院子里那大巫晒制的药草还在,屋里桌上还留下了一碗药泥,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块莹莹生光的美玉。

    “哎呦喂,我的娘哎,晃花了我的眼哎。”不知人群里是谁喊叫了这么一声,顿时人群就喧嚷起来。

    美玉虽贵又好,但也没人去哄抢,人群自动分开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在凳子上坐了,把那美玉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放到一旁,反是对着大巫留下的药泥分外的珍视,双手颤颤的要碰陶碗又不敢碰连忙收回来,道:“这是大巫留给咱们村的神药,驱邪避秽,快、快供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这时候女人们就都退了下去,男人们来议事。

    原来这村子都是一个姓的,共有一个祖宗,是一族之人,而那耆老就是族长,辈分和威望都最高,往常最是公正的一个人,故此为族人所敬重。

    这村中之人几乎与世隔绝,故来去之路便颠簸不平,躺在车厢里的吕姣被颠簸的腹腔疼痛,额上冷汗涔涔,巫童见状忙向驾车的巫竹禀报。

    巫竹将马车停下,望了一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草小径,下了车便道:“巫童,你来驾车。”

    “喏。”

    他则慢慢将吕姣抱下马车,后又将吕姣背起,吕姣忙道:“路太长了,你背着我要累死了去,还是让我坐马车吧,疼也不怕的。本就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能不知好歹。”人家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对你那么体贴照顾呢。她觉得自己真真欠了这巫竹一个大人请了,怎么还都不过分。

    “我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就是我的,我现今要将你当做试药的药人,待我治好了你身上这病症,我们便两不相欠。”

    “不能这么算的,不能这么算的。”这巫竹怎就这般奇怪,哪有这样相抵的。救了你还不算,还要治好你的病,治好了你的病竟然救命之恩就不必还了,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情节结束后,这两天大山君的情绪就一直处于那个状态,情绪一直不能重新回到新的情节里,耽搁了两天,亲们扎大山君小人解气吧。大山君是不想胡乱写东西糊弄你们的。

    么么哒。

    第63章 英雄造时势(二)

    风轻云淡,两岸猿啼,清溪水潺,这景像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日,也是这么的令她陌生和恐慌。

    明知道背着她的男子只不过是因为医者仁心才可怜救治她,但此时此境她竟想着,如果背着她的人是公子重该有多好,如若是让他背着,她一定不会心生愧疚,也一定不会抱怨这条路没有尽头似的。

    “你要带我去往何处?”望着他额上沁出的汗,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动手为他擦去,在她看来这动作太过亲昵暧昧,她不想让他误会,更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子。只是心里感激的无以复加。

    “……巫载国。”巫竹顿了顿又道:“那是我们巫族的圣地,我生长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你要回家去了?”

    当听到吕姣说“家”那个字,巫竹那一贯僵冷的脸上舒缓了神色,“是的。回家去,家里有十位长老,长老各有本事,定然有法子能救你。”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巫竹。”她忧愁的道。

    “救你是我想救,与你何干。”语气又冷又硬。

    吕姣尴尬的闭上了嘴。

    至此两人之间又没有话说了。

    金乌西坠苍山,晚霞漫天,不知不觉间吕姣趴在巫竹的背上睡着了,当她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车厢里,脚头上盘腿坐着正打盹的巫童。

    马蹄哒哒,轱辘吱嘎,吕姣坐起身,推开车门上的一扇小木窗,望着巫竹的后脑勺,故作无事的道:“嗨,我们到哪里了,快要到达你说的那巫载国了吗?”

    赶车的巫竹头也不回,淡淡道:“没有。回去躺着吧。”语气不容置疑。

    “哦,那你小心些赶路,若是累了就换巫童,或者将我喊起来,我说话给你解乏。”一路相伴走来,她对巫竹已全然信任,遂听话的躺了回去,还给自己拉了拉熊皮被子,轻拍了拍,乖巧的像女儿。

    驾车的巫竹禁不住扯了扯唇角,仿佛笑了笑。

    车厢里原本闭上眼的吕姣忽的又坐了起来,拉开小木窗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巫载国在哪里呢,会不会很远,咱们哪天才能到呢。”有些抱怨的唉声叹气。

    “在巴国境内,和晋国毗邻,半月可达。”

    “还有半个月啊。”吕姣又叹了口气。

    “回去躺着吧。”巫竹道。

    “哦。”

    巫童被吵醒,揉了揉眼,看了一眼再度躺下的吕姣,扬声问道:“大巫,您可要进来歇歇?换奴来驾车可好?”

    “我会叫你的。”巫童哦了一声,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又开始打盹。

    吕姣微微笑了笑,心神俱安,不一会儿又迷困了过去。

    此行一路她精神不好,几乎大半的时光都在沉睡,不知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