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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耳的少年第5部分阅读

    同性恋好啊!”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以乘着火箭的速度与柏那的脸激烈碰撞,愤怒的火光四散开来,威力无穷到让柏那措手不及,而周围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柏那的脸因为受力而向左边偏斜,五个鲜红的指印迅速腾窜上来,鲜艳得好像即将盛放的花朵,透着血腥的芬芳。顾耳看到她完好的右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团火。随即,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她又一巴掌向柏那的右脸扇过去。

    “一巴掌是教你以后不要乱说话,另一巴掌算是你还我的这件礼服。”顾耳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然后将酒杯歪斜,里面的酒顺着角度低的一边缓缓流出来,在地板上溅起一滩水花。最后,她连着空酒杯,一并摔在脚下。

    挑眉看了一眼 脸颊鲜红的柏那,转身,拉着白思羽,大摇大摆地走出包厢。

    秋的无眠歌(10)

    “一个乡巴佬还想跟我斗?”刚走出大门,顾耳便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地显摆道。她以为自己是三打白骨精的孙悟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得到他人一番褒奖。但是从小看了那么多遍西游记,她也应该长长记性啊,孙悟空每收拾一次白骨精,唐僧都会阿弥陀佛地喊他滚蛋。

    顾耳,何况你还不是孙悟空呢。

    白思羽惴惴不安地跟在顾耳身后,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尽管她努力收起自己的情绪,但顾耳还是从她的沉然里看到了一丝不悦。

    “怎么了?我没来之前那女的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过分?”白思羽轻轻地吐出一丝冷笑,她抬眸,黑色的眸子如同夜的深渊,“学姐,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看来,乡下人真的就那么没有地位吗?”

    顾耳一怔。原本一腔义愤填膺的正义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屏息凝神,目光不敢落在白思羽身上。街灯流光溢彩地照下来,她的脸却是黯然一片。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所有人的写照。每个人都应该很幸福地生活着不是吗?至少不应该为了衣食住行而烦忧。

    可是偏偏她现在遇到的人都是与她原本的生活相悖的。

    城市各个酒吧里的单身派对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街上有人拿着冰激凌,有人抱着价值不菲的玩偶,有人穿着名贵的衣服。似乎每个人看上去都与苦难无关。但是顾耳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老奶奶,正在把扫好的垃圾倒入垃圾桶里。而同时,她也在将里面的饮料瓶翻找出来,纳入自己的蛇皮袋中。

    原来,这个城市里,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如想象中恢弘。落魄的角落,栖息着落难的人群。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耳敛回目光,她伸出一只手搭在白思羽的肩上,突然像是个经历了人间几世沧桑的和尚,慈悲为怀地说:“回去吧。今晚你陪我睡好吗?”

    白思羽不算太笨,顾耳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她并非没有感觉。虽然自己秉着一腔热情为乡下人讨公道,但是她最终还是想挣脱这样的身份束缚不是吗?于是她将心底那丝犹疑彻底地抽离,眉开眼笑地答应了顾耳。

    秋的无眠歌(11)

    话说顾耳走后,很长时间,柏那站在原地,如同一具僵尸一动不动。她的一头长卷发凌乱地披散着,却还是遮不住她如灰的面色和一双阴森幽暗的眼。

    黑色的裙子被溅到很多酒,她穿着鱼嘴高跟鞋的脚背上,有碎酒杯的玻璃渣子。但她抿着唇一声不吭,在如海般深暗的心里,与自己卑微的身份做着固执的抗争。

    她想活路,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她想出人头地。所以她不能被打败,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咬牙撑住。

    她就那么骄傲地,转过身,露出倾城的笑容,对姜如烈说:“烈,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以为,在她千辛万苦穿越到姜如烈面前后,姜如烈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轻拥着她出去。

    但,姜如烈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强大。他懦弱,特别是在爱情面前。因此他一直辗转于各种各样的女生间,为的是将心中那份痴心守候不被提前暴露出来。这样也就无所拒绝。

    她死死地盯着姜如烈,最终看到他一张一翕的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如果说不震撼简直就是扯淡。连姜如衣都为难地扯了扯姜如烈的一角,让他不要这么残忍,何况是她本人呢?只是,再怎么震撼,也比不过心痛来得猛烈。

    然而在那么多双灼热的目光下,她却只有选择给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淡淡地说了声“哦”,然后便踩着沾着玻璃渣子的鞋子独自逃离开了。

    她的脚上渗出了血,脸上也还是火辣辣的疼。遍体鳞伤?没关系,挫骨扬灰她都不怕,还怕这点儿小事儿?踏出门口的那一霎,一滴温热的泪,便汹涌袭来。

    没事的,没事的。烈只是暂时被吓到了。我不怪他。柏那这么反复地告诉自己。你看我爱面子不是也更甚其他么,何况烈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晚风洋洋洒洒地吹来,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异常冷。她垂在胯间的手触摸到了湿润的裙角。糟了,她心下沉然。这裙子是在工作的百货商场借的,价格昂贵,这下弄脏了可怎么去交代?

    放眼望去,街角处有家干洗店似乎还在营业。她裹紧了身体,便迎着风向那边走去。

    秋的无眠歌(12)

    不知不觉,时间又走马观花似的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对顾耳来说无异于一场煎熬。因为姜如衣经常和徐牧在一起,而姜如烈虽与以前一样每天和自己一起上下学,但是他的话明显的少了。

    头两天顾耳还会故意找一些有趣的话题供大家聊,但是姜如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顾耳亦是倔强的人,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向别人示好。因此到了后来,她也索性沉默了。

    从前叽叽喳喳的三人行,变成了形同陌路的两人行。彼此心里虽然都如坐针毡,但却心照不宣地选择背离。有时候,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虚伪到让人觉得身上起了疹子。

    那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柏那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哭丧着一张脸,看到顾耳,眼里立马露出一根锋利的刺,恨不得马上用它刺死顾耳。但顾耳却十分自知地撇过头,那根刺剑走偏锋,刺了个空。

    “烈,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

    “我不是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吗?”姜如烈的语气中透着丝丝寒意,浸的人心发颤。

    “你不是说只是暂时的吗?”

    “我想让这个暂时延寿,我们永远都别再见面了。”

    “不,烈!”柏那突然伸出手来试图抓住姜如烈,但姜如烈巧妙地将顾耳拉到自己面前,避开了柏那。柏那的手抓住了顾耳。

    顾耳和柏那都一惊。柏那赶紧嫌恶地松开手。

    “烈,我知道我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会死的!”她又去逮姜如烈。姜如烈抓着顾耳一退,这次柏那的手又不幸地抓到了顾耳,而且还是顾耳的胸。

    “喂,搞什么啊!你抓的准一点好不好?”顾耳扯着嗓子嚷嚷道,路旁的行人纷纷侧目,露出狡黠的笑容。

    柏那一脸尴尬,却又碍于姜如烈在此不敢发作。倒是姜如烈,特别猥琐地来了句:“抓得有够准的啦!再接再厉。”

    顾耳瞪大眼睛去看他,只觉得背脊发凉,“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身体就被姜如烈猛地扯出来,跟着他一路狂奔。姜如烈边跑还边对身后始料未及的柏那喊道:“求求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早就不喜欢你!”

    顾耳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恐怖分子也附和地拖着尾音“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

    两个人咯吱咯吱地笑作一团,不一会儿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学校。

    快到教室的时候,顾耳摆出大小姐的臭架子问姜如烈:“还要继续跟本小姐冷战吗?”

    姜如烈露出一排皓齿,点头哈腰地答应:“小人哪儿敢呐,不过是怕大人您话说多了会口渴,这几日小人又穷得只剩下沉默,所以想省点儿水钱呢。”

    穷得只剩下沉默?什么破理由。顾耳正准备用白眼伺候,不过念在好不容易和好的份上,她便把姜如烈这个大话精的罪给腰斩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早就走了的姜如衣却迟迟未见人影。

    秋的无眠歌(13)

    整个早自习,顾耳旁边的座位都是空落落的。习惯了姜如衣总在身旁的顾耳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不时望了望后面的姜如烈,姜如烈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下课铃一响,老师的脚还有半步没踏出门槛,姜如烈便冲上来,“打电话关机,这丫头究竟跑哪儿去了?”

    顾耳未语,摇摇头,却站起身来。带上包,径直往外走。

    姜如烈不解地看着她,“你这是干嘛去?”

    “找你家妹妹啊!你不去?”

    “当然要去。”

    刚走出教室,班长在里面嘶吼:“喂,你们不去跟老师请假吗?”

    姜如烈却连头也没回,举起手向身后挥了挥,“你看着办!”

    正是上课时间,他们又没有假条,要想从大门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顾耳和姜如烈来到学校的围墙下,若有所思地打量铁栅栏。围墙并没有很高,但是顶端的铁栏却是磨得像刚出鞘的剑一般,看上去贼亮贼亮了。

    姜如烈正想说还是回去请个假吧,顾耳却将肩上的包英姿飒爽地一把扔出围墙。然后便攀附上铁栏,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上。她自己看上去倒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姜如烈在身后却是看得胆战心惊。

    待顾耳成功地跳下去,并扔回一个小事一桩的眼神后,姜如烈也攀爬上来。本来以为自己腿长,三两下就可以搞定,结果爬到顶端的时候由于脚太大结果卡到铁栏里出不来了。

    这可怎么办?他想坐在上面专心把脚伸出来,但是上面可是一排锋利的剑啊。他要一屁股坐下去,屁股被戳穿倒不紧要,要是把他小弟弟伤到了可就丢大发了。

    看到左右为难的姜如烈,顾耳却在下面看好戏似的捧腹大笑起来。“姜如烈,你也太挫了!”

    姜如烈可没心思跟她开玩笑。他发难了,然后只得求助顾耳。顾耳一边笑一边爬上来,然后对着他被卡住的脚狠狠拍过去,姜如烈那只大脚便给它硬生生地挤出来了。这下,整个越狱才算成功完成。

    姜如烈一边揉着被顾耳下狠手的脚一边说:“老实讲,顾耳你是想趁这个机会逃课出来玩儿吧?”

    “聪明……”顾耳微微一笑。可不知是笑得太用力还是怎么的,她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闷热的疼痛。

    好不容易才出来,她可不想就这么泡汤了。于是咬咬牙,继续若无其事地随姜如烈一同去找姜如衣。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两个像两只蜉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姜如衣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已经找过,可还是没见着她的踪影。

    正当他们像两只被主人抛弃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狗站在广场上时,姜如烈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如衣。

    “靠!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个电话呀!你知不知道我和顾耳都急死了!”

    没想到一开始就劈头盖脸的一阵乱骂,姜如衣捧着手机,将耳朵隔得远远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他俩还是挺紧张我的嘛。

    等到姜如烈泄完一腔怒火,姜如衣才狡黠地说:“我……我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哥哥毕竟是哥哥,他刚刚还忿忿不平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一下子扫得精光。

    “就是不小心被一辆自行车撞到了。”

    “你在哪家医院,我们马上过来。”

    秋的无眠歌(14)

    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后,顾耳和姜如烈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姜如衣坐在病床上,光光的脚丫子上缠着一层的纱布,看上去伤势并无大碍,她脸上是一副刚出嫁的小女人似的幸福表情。

    顾耳先是一怔,在看到蹲在姜如衣脚边的那个人后,心中被一股强烈侵袭而来的隐隐痛感给占据。

    徐牧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抚摸姜如衣的伤口。干净的眉宇微锁,从中透着薄薄的心疼,他还不时地用嘴吹伤口,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姜如衣而是他自己。

    顾耳不自觉地撇开头,不想多看这暧昧分明的一幕。姜如烈挤过顾耳踏进病房后赶紧问怎么回事,姜如衣嗔嗔作笑。

    原来早上姜如衣和徐牧去学校的路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学生摇摇晃晃地飞驰过来,那小学生也是刚学会骑车不久,技术还不够娴熟。不知是去看美女还是看帅哥去了,一个大意,就向姜如衣撞来。幸亏徐牧及时拉过她,她才没被车碾轧住。只是身子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把脚扭伤了。

    本来伤得没有多重,但徐牧硬是要带她来医院检查,说是为了以防万一。

    姜如衣当然心里不胜欢喜,好歹,这个被自己霸王硬上弓的男朋友对自己也是关心的。

    此刻的她,就像个被捧在王子手心的公主,除了甜蜜还是甜蜜。

    徐牧被姜如衣夸得十分尴尬,继而退到一旁,不巧正与顾耳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看到徐牧在看她,顾耳眼底的那抹灰色倏然闪过一丝亮光,却随即消失于她淡漠的神情中。

    从医院出来,大家都无心再回学校上课。姜如衣提出去游乐园玩,然后她请客吃饭。

    缤纷热闹的游乐园,到处都人满为患。顾耳抬头,居高临下的过山车在头顶对她虎视眈眈。

    二话不说,她从姜如烈手里抢过票,便往过山车的入口处去了。姜如烈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即也跟上来。

    一开始过山车缓缓驶动,沿着轨道向上爬,身体也随着往后仰。高空的风温柔吹来,微眯着眼,远方被青雾笼罩的雾城边缘似拖着一袭曳地长裙的女子,只留下一张单薄的背影,引得人极想轻轻扳过她的双肩,看看她回眸生笑的容颜。

    这一刻,面对未知的忐忑,顾耳竟还有心情去欣赏远处的风景。而于她来说,她也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风景,才能不让它如滴入水中的墨迹,将纯澈的心事一一晕染。

    然而,当身体随着过山车爬到轨道的顶端时,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主宰了。所有的旅程,也将随着这场负气的盲目奔赴,冲向遥不可知的恐惧,纠乱,和散乱。

    秋的无眠歌(15)

    连稍许给以心里准备的时间都未腾出来,顾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即刻俯冲而下。温柔的风忽然变成猛烈的巨龙,缠着她在耳边咆哮嘶吼。好像马上就会吞噬她似的。

    她抓紧两旁的扶手,头顶好像有人在死命扯着她的头发,发紧的疼,鼻子眼睛嘴巴全都拧在一起成为一团乱麻。

    最要命的是,早上好像千百只一直在小腹里爬行的蚂蚁此时突然在她身体里张牙舞爪地开派对。她只觉得头皮发麻,钻心的疼。

    随即,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双腿间流淌出来。

    糟了。她心一阵发紧。今天是几号?怎么提前了一天?

    “快停下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她在空中竭力疾呼。

    可是风太猛,周围的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除了坐在她身边的姜如烈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呼喊。

    姜如烈以为顾耳是太害怕,于是一边握紧她发冷的手一边喊道:“顾耳,不要怕,有我在!”

    但顾耳的脸色却越来越如远方的薄雾,郁结着潮湿的痛苦。她仍旧呼喊着:“快停下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只是,谁能听到?

    徐牧在她身后,闭着眼睛,风扬起他干净的眉宇,手被姜如衣紧紧地抓牢,耳边全是姜如衣的尖叫声。

    几分钟后,过山车终于抵达终点。陆续有人还未离开座位就开始呕吐起来。姜如衣的恐惧似乎都在刚刚那些尖叫声中消耗完,她无比轻松地拽着徐牧离开座位,脑袋像磁铁般依附在他肩上。

    顾耳的身体仿佛一块铅石,僵硬地定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姜如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却见着这般的顾耳。“顾耳,下车了。”

    顾耳没有回答。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微张的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