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该拥有的冷酷语气道：“如果这是命，那我就要彻底毁掉它。”
仿佛是对自己说的，又仿佛不是，但是他的语气冷得让人心里发寒。
第十五章 艰难选择
就在林君泽用冷酷异常的语气说出那句逆天的誓言之后，他的脑中顿时响起了第三声叹息来。
林君泽顿时惊怒不已，立即狠狠骂道：“装神弄鬼，你有胆量就出来啊！”
这次倒是有了回应，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小东西，要不是我老人家护着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这机会站在这里？”
不等林君泽回答，那苍老声音接着说道：“看来我的后人们是遭到了一场大难了，不然我也没机会苏醒过来了。”似乎是说给林君泽听得，但又仿若是自言自语一般。
林君泽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听懂了一个意思，是这“声音”护住了他，把他救醒了，那么……
在这一瞬间，仿佛是一个溺水将死之人绝望间突然抓到了一根绳索，林君泽立即恳求道：“老前辈，是我冒犯您了，虽然不知道您藏在哪里，但是我恳请您能救救我的朋友还有……”
“还有那只猴子对吗？”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毫无感情地问道。
“是的，是的！前辈，您能……”林君泽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切道。
“不能。”苍老声音似乎沉吟了一下，用冷淡的语气回答道。
林君泽原本以为这位救了自己的老前辈一定能救小空和阿臣的，但是没想到对方一口拒绝了。
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和那只顽皮的猴子就这样在这里——特别是在自己眼前死去，于是他难得地放下了少年那独有的高傲自尊，低声下气道：“老前辈，刚刚是我冒犯您了，请您原谅。如果您能救下我的朋友和那只猴子，随便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他低下的态度和谦卑的语气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良久，那苍老声音开口道：“我不答应救他们是为了你好，你这个小东西能知道什么？我知道这样做似乎显得薄情寡义，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罢，不说个明白，看来你是不会放弃的。”
林君泽垂着头，沉默不语，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那边小空和海笑臣的情况更加糟糕了，小空已经彻底地昏死过去了，而海笑臣脸上则是酡红一片，嘴唇也是鲜艳欲滴。看此情景，林君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知道你在心里恨我。”苍老声音似乎觉察到了林君泽脸上一闪即逝的讶色，接着开口道，“你不用惊讶，我就在你的脑海里，你的所思所想我全都知道。既然你现在执意要救他们，那么我就成全你，谁叫你是我兽神一族的最后一人呢，给你些许照顾也是应该的。”
虽然听得糊里糊涂，但是既然那苍老声音答应救人，自然是极好的，林君泽闻此欣喜道：“老前辈，那你快快救他们吧。”
接下来苍老声音的一句话，让林君泽如遭电击，僵立当场。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只能救其中一个。”苍老声音叹息一声。
良久，苍老声音接着说道，“而且这两个对你都很重要。我不得不提醒你，作为我兽神一族的最后传人，你肩负着我们这一族的盛衰气运，大家为了成全你，牺牲了自己。所以你的一言一行不能再凭自己的喜好，你要时时为我族兴衰着想。以后你会多次遇到这样的抉择的时刻，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这只猴子是只千年难得一见的异种，虽然只是灵兽，但是却有仙兽才有的双魂之体，它此次的劫难也正是因此，想必以后成为仙兽也不是不可能的。作为兽神族人，这只猴子以后对你的帮助将不可估量，你这位朋友，虽然天资出众，但是最终仍然会成为你的累赘，因为你是要在大道上一直走下去的人。其中种种，你多加考虑；如何取舍，你慎重决定。”
为什么能救一个，却不能两个都救呢？林君泽心下疑惑道。
“我只是兽神留下的一缕神念，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衰弱不堪了。加上刚刚救你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心力，现在我的能力只够救两个中的一个了。而且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快点决定吧，不然一个都救不了了。”苍老声音听见了林君泽心里的疑问，开口回答道。
回答完林君泽的疑惑之后，苍老声音便彻底沉默了。
整个静室内，只剩下呆立当场不知所措的林君泽。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林君泽感到自己的背上冷汗涔涔。阿臣是与自己从小一起玩耍长大的玩伴，而且和自己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自己理所当然应该救他；但是他又想起小空来，那只顽皮的猴子，想起它在自己肩膀上熟睡时的可爱模样，想起它严肃起来时的滑稽模样。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痛；又转念一想，这只猴子就要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死去了，他顿时感到沮丧不已，心里也是凉凉的一片。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心里一惊，正要开口，蓦得又想起苍老声音所讲的话语。那些什么兽神一族的兴衰，对此时的林君泽来说只是狗屁，他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他猛地想起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对天地法则领悟的渴望，对证得大道的渴望；想起小空对他侃侃而谈时的情景——很显然，小空确实会在以后对他有很大的帮助，至少……他听见自己心底仿若有一个声音凉凉道：小空至少能够保护自己不被“破虚”的杀手杀死，而此刻救了阿臣，或许下一刻两人就都被那些杀手杀死了。既然这样的话，不如……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背上“嗖”地一声窜过，林君泽惊觉自己已经变了，变得无情薄凉——无情薄凉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自己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自己竟然忍心就这样看着他死去！
但随即那个声音又凉凉道：但若不能证得大道，即使能逃过那些杀手的暗杀，区区百年后，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将化为飞灰。既然早晚都逃不开一个死字，那么……
少年痛苦地闭上双眼，心里叹息了一声。
“你真的决定了？”苍老声音知道了他内心的想法，开口问道。
林君泽漠然地点点头，眼角一滴眼泪随之滚落了下来。
这下子，就要和过往的一切彻底地告别了。不知道多年以后，自己回忆起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呢？他苦笑一声，走向静室的那扇门。
林君泽伸出手放在门上，就在推开门之前，他再次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海笑臣。
这一眼极其用力，好像想要把什么死死地、狠狠地嵌进眼底一般。
他的心里便又犹如锥刺一般疼痛起来，脑袋也“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从这里走出去，便是生死离别了吧。一念及此，他又驻足不前了。
良久，林君泽叹息一声，轻轻地推开了门。而他的脸上，面沉如水。
第十六章 破劫
静室内，一个近乎透明的淡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这个人影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团白雪。
只见老者双目一亮，浑身顿时腾起一道七色光圈，朝地上不醒人事的小空罩去。七色光圈方一接触小空，一股大力顿时从小空身上产生，狠狠地将光圈弹开。老者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随即一捋雪白的胡须，自言自语道：“这只猴子体内有些蹊跷。”
右手一圈，又出现一道七色光圈，急速地往小空身上罩去。原本与小空身上那股怪力正僵持不下的那道七色光圈，在第二道光圈罩至的时候，变得彩光大盛，一下子就将那股怪力压制住了，缓缓地朝小空身上罩去。
而空中那两颗火球也发生了变化，那颗小火球在差不多完全吞噬了那颗橘红色的火球之后，竟变成了一颗硕大的黄|色火球。那颗黄|色火球见老者出手，尖啸一声，竟舍了所剩无多的橘红色火球，一下子朝老者扑来。
见此情景，老者冷笑一声。左手处猛然生出一根蓝色的光丝，朝那恶狠狠扑来的黄|色大火球一指。下一刻，那根蓝色的光丝已然出现在其身上，像一条蓝色的蛇一样缠绕卷曲起来。黄|色火球发出尖厉的啸声，体积涨大了一倍有余，但是它身上的蓝色光丝竟也随之涨大了一倍有余。黄|色光球见此，尖啸连连，体积又涨大了足有一倍，那根蓝色光丝终于支撑不住破裂开来。
另一边，老者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那两道七色光圈。其中一道一路向上，在小空的脖子处停留并缠绕起来；另一道逡巡而下，在小空的脚掌处停留并缠绕起来。而小空身上的那股怪力，已经被老者控制的这两道光圈死死地压制住了。
就在老者集中精力控制那两道七色光圈的时候，空中那颗黄|色火球已经挣脱束缚，恶狠狠地扑到了老者的面前，扑面而来的劲风将老者雪白的须发吹得凌乱不堪。老者面不改色，左手似缓实疾地伸到面前，朝那凶神恶煞的黄|色火球连弹三下，那颗火球身上倏忽间便出现了三根蓝色光丝，一下子将其死死地缠绕了起来。黄|色火球故计重施，体积又连连涨大，但是这次足足有三根蓝色光丝，任凭其如何涨大也无济于事了。
老者正在替小空治疗的关键时刻，见那黄|色光球冥顽不灵，仍然苦苦挣扎不止，不由地一皱眉，口念一诀。那三根蓝色光丝原本只是死死地缠绕着那黄|色火球，现在却猛然收缩起来，那颗火球立时被勒得惨啸一声。三根蓝色光丝越勒越紧，黄|色火球连连发出惊恐的尖啸声来，体积也随之急速地收缩变小。
小空在两道七色光圈的缠绕之下，已经慢慢地有了气息。它身上的那股怪力，也已经被老者死死地压制在了小空的体内。老者虽然耗费了大半的心力，仍然没有能够将那股怪力消除掉，他的脸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这股怪力，不太妙啊。老者心下暗道：这只猴子的来历很不凡啊！
“啊……”这时，一声诡异无比的呻吟打断了老者的思绪。
老者闻声望去，脸上顿时现出惊诧的神情。原来是浑身业已赤红的海笑臣，在昏迷之中发出的声音。他的身上蓦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红线，老者见此，脸上现出悚然的神情来。
那道血色的红线宛若活物一般，慢慢地在海笑臣的身上爬行起来。老者见此，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长叹一声，道：“是什么让你执着至此呢？”
“着！”他大喝一声，接着微一颔首，用极轻极轻的语气道，“你的兄弟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的，你便安心去吧。”
昏迷中的海笑臣似乎听懂了老者的话语，身上那根刺眼的红线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老者见此，左手朝着海笑臣一点，便有一根白色的光丝出现在他的身上缠绕起来。白色光丝每经过一处，那一片的赤红色就消弭不见了。
片刻后，海笑臣身上的赤红色终于全部消失了。老者此时也显露出了疲态，他的精神看起来萎靡了许多。但他强打精神，左手再次一动，便有一根黑色的光丝随之出现了。那黑色光丝在海笑臣身上只轻轻地一圈一绕，他便消失不见了，原地却出现了一颗黑色的珠子来。
老者心念一动，那颗黑色珠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稍稍看了一眼，老者脸上便露出了遗憾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可惜了。”
接着又仿佛是自嘲般地叹道：“人生天地间，本就难逃一个死字，何须这番感慨。”
他将黑色珠子收起，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萎靡了。这时小空已经醒转过来，猴眼一转，看到自己脖子和脚上缠绕着的七色光圈，发出欣喜异常的“吱吱”声。
老者一看，微微一笑，右手一招，缠绕在小空脖子和脚上的那两道七色光圈顿时飞了回来。略一停留，便钻入了老者体内。
小空露出不舍的神情，但随即猴脸上就露出凶狠异常的神情。它显然看到了那颗被三根蓝色光丝死死缠绕并不断勒紧的黄|色火球，猴掌互相一击，空中那被吞噬殆尽的橘红色火球立刻聚成了一颗很小的火球。小空重新控制了那颗火球，立刻指挥着它朝那受缚的黄|色火球扑去。黄|色火球见此情景，知道自己难逃被吞噬的命运，发出了绝望的尖啸。随着这尖啸声，它的体积急剧地缩小着，颜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一下子从黄|色变成了红色，最后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色出现在其中。
当那丝青色火焰出现的时候，老者脸色终于大变，他惊怒道：“孽畜！休得如此！”顾不得心力消耗之巨，老者身上蓦然腾起两道七色光圈，一下子便将那颗体积变得很小的红色火焰罩在其中。老者那近乎透明的身影也随之晃了晃，变得有些不稳定了。
在两道七色光圈的压制下，那颗红色火球发出了不甘的哀鸣。片刻后，红色火球又变回了很大的一团黄|色火球，其中的那丝青色也消失不见了。
小空见此情景，指挥着那颗橘红色火球，开始狠狠地撕咬吞噬起来。
片刻后，老者手掐一诀，空中的三根蓝色光丝和两道七色光圈一下子就飞回他的体内，他惨白的脸色才稍微显出一丝血色来。
那颗黄|色火球已经被橘红色的火球吞噬了，一颗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停在空中，变得不稳定起来。
然后，便听见“啪”地一声，空中的那颗巨大火球猛然裂开，变做两团一模一样的小火球。小空见此，“吱吱”了一声，那两团小火球便随之投入了它的体内。
小空蹦到老者面前，缓缓地跪下，朝老者拜了一拜，猴脸上满是感激和敬畏之色。
“你不用谢我，要谢……”老者指了指静室之外的林君泽，“就谢你的小主人吧。”
见自己能够和老者沟通，小空的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接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猴眼中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神采来，它颤声道：“您难道是……”
老者微微颔首，面带笑意。他接着道：“不过我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这个不提了。以后你要好好地帮助你这小主人，只有他大道有望，你方有所可能。”
小空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面前的老者已然消失不见了。
第十七章 心魔
之后的几日，老者再也没出现过，小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偌大的碧蚨舟中好似只剩下林君泽一人，他整日整夜地呆在静室之中，心神无属。整个人就如同死物一般，生机全无。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昭示着他是一个活物。
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也不闭目休息，林君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更让人担心得是，他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对生的，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好像一座木刻石雕一般。
静室外，一只猴子和一道淡淡人影正默默地看着那道七色光圈中所呈现出的静室内的情景。
“前辈，主人他这样没事吧？”猴子皱皱眉，忍不住对那淡淡人影道。
这猴子正是小空，此时它看起来与前些日子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变化便是额头上出现的那一撮火红色的毛，随着它的蹦跳而上下起伏着，看起来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淡淡人影正是前日救治小空的白发老者，他细细地端详了小空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生离已黯然，况乎死别哉？他虽与同龄之人有很大区别，但终究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罢了。即使小空你，虽在灵兽之中也只算得上是个‘少年’，但是至少也经历了数百年时光。百年时光对我等问道之人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但对那些苦苦挣扎的凡物来说，却是好几个轮回了。想必小空你也已经见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了吧？”老者轻捋雪白的胡须，不无感慨道。
小空点点头，沉默片刻后，仍然满脸担忧之色地说道：“虽然经历这样的事情对主人来说未必是坏事，但是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吧？不如……”说到这里，小空却突然打住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老者。
老者右手轻弹，空中那呈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