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是我。”那个人兴奋地说。
陈东一愣，定睛看去，这是个面容苍劲的大个子男人，在他身上有一个醒目的特征，他有一双比常人长几分的手臂，和面积大几分的手掌。陈东认得那双大手，它可以单掌抓起篮球。他叫汪洋，在二十年前这个名字差点就能红透全国。却在一场平常而普通的训练课中止步于左腿腿骨粉碎xg骨折。在一个秋雨萧瑟的早晨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球队。也就是这支红星篮球队，到了一个小县城里当了个体育老师。
再见汪洋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天啊！汪洋！真的是你吗？”陈东不敢相信。
“是我，陈主教练。”汪洋小勾着他高耸的身体说。
“别这么叫，还是叫我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东西了。”
“我……你……”汪洋踌躇着，象在找一些好听的话说。陈东想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汪洋的出现令他悲喜交集。往ri的事情一下子全冲上他的脑海。
“对了，快来，海子，叫陈叔。”汪洋牵过来一个比他还高还瘦的男孩子。“他是我儿子，叫汪海，今年十八了。”
陈东看了一眼汪海说：“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的那丫头才十岁。”
“陈叔好。”汪海冲着陈东敬了个礼。
陈东拍拍他的身体，心里暗想，这孩子面象英俊，就是太瘦了。口中说：“好，好孩子。你们快上车，我带你们去我家。”
汪洋连忙说：“不麻烦了。我今天带他来就是想看看我当年打球的地方。看几眼就走。”
“这是什么话，你要是不陪我十天半月别想回家。”
“你哪来的时间陪我，你不是当了主教练吗，你得打比赛啊。”
“你怎么知道我当了主教练？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关心着红星？”
“当然，我怎么会不关心红星呢？它给我太多的……”汪洋说不了下面的话。陈东知道下面的话是什么。篮球给了汪洋欢快，但给的最多的是伤痛。
汪海说：“陈叔我想进球馆看看。”
陈东却不想进去看到那帮在球馆里游手好闲的家伙们，更不想让汪洋看到，他这个“主教练”手下都是一些散慢的球手。
“先别啊，我等请你们吃饭，明天在说看球馆的事。哦，明天我还有比赛。”陈东痛苦地想到。
“我自己进去，爸你和陈叔叙旧，吃晚饭的时候你再来找我。”汪海说。
汪洋看着陈东。陈东只好说，“那你自己进去吧，我先给里面的人打个电话，要他招呼你一下。”他给老王打电话，“老王，等下有个男孩子进球馆，你看着他，他是我朋友的儿子。他可以在球馆里随便走动，他要是不想在里面玩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他。”
打完电话陈东拿着汪洋的手说“我们去找姜子，他也在这城里。”
“好啊，那个姜子肯定胖了吧。当年他可会吃了。”
“可不是，他现在都快二百斤了。”
两个故友携手坐进了陈东的车里，汪洋对儿子说，“你不要离开球馆，在里面玩别惹事。”
“他一个小孩子惹个什么事，你管得太严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子，三天两头就跟人打架。我家的门槛儿都快被告状的人踩破了。”
“这可不象你，你老实巴交的当年在比赛的时候对方明明有意犯规，把你打倒地上你也不生气。”
“谁，谁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找他再比过。……”
两人开车出了卫门，海子向球馆走去，他的眼神里有种激|情，就好象现在是向着神往已久的圣地走去一样，步履沉重，心却已然步入了该圣堂。
走过台阶，进了大门，看到奖杯呈列墙。十三个闪闪发光的金杯被他逐一抚摸过来。拐进里面，“嗵！嗵！”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传出来。他走过没有灯光的观众台，眼睛里反映出球场上空功率巨大的照明灯的灯光。sè彩斑斓的球场和金黄sè的跳跃着的篮球仿佛象他家乡开满了野菊花的飞舞着各sè蝴蝶的山原。
“喂，你是不是那个男孩子？”老王从旁边冒出来。
海子说：“我就是吧，你是老王？”
“我是老王，陈教练说你可以在球馆里玩，你随便看吧。不过你不能走进球场。他们还在训练呢。别打扰他们了。”老王说完就走开了。
海子走到球场边上，靠在观众台的护栏杆上看着球员们训练。不过那些个在球场上的人也没有正经的训练，他们拿着篮球玩砸人的游戏，砸到人了大家一起轰堂大笑。被砸的人拣起球去报复，追打着。海子有些失望。这班人就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生龙活虎的职业球员们？不会吧。
本来向着一个逃跑的球员砸来的球没找到真正的目标，却飞向了海子。海子抬起左手单掌将皮球稳稳地接住。手皮一触球他立刻感觉到这个球比起他家里的球高级多了。
“小子，把球丢过来。”一个染了黄发的球员冲他招手。
海子把球丢了过去。球到了那个球员的手上，他又说了，“看你接球的动作你一定玩过篮球。”
海子懒洋洋地说，“是男人谁都玩过篮球，在我们学校就有四支篮球队，每个学期都要进行比赛。”
“口气不小啊，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到这里来说玩球，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他的话引得身后的队友们哈哈大笑。
“我怎么没看到你们正经地打球啊？”海子并没有恶意地说。却惹起了这群职业球员的不高兴。半个小时前被陈东冷言冷语地数落他们缺少职业道德，不认真对待训练。现在来了个毛头小子张口就说他们不正经，更发恼羞成怒了。
“的的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没事找抽吗。快滚！”
海子听了这话就不干了，两眼一翻说，“我不是来找抽的，我是来跟你比赛篮球的，你敢不敢和我一对一比比。”
那个球员叫李清明，是个小前锋，在联赛当中小有名气。听这个才刚成年的半大的男孩子说要跟他比赛，心里是又气又恼。“叫你滚你就滚，那么多屁话干什么。老王，谁把这屁孩放进来的？”
老王走过来说，“是陈教练让他进来玩的，他是陈教练朋友的儿子，你们别欺负孩子。
“他来找我比赛，就可是他欺负我啊。陈东也鬼，当面说我们什么吊儿浪铛，背过身却放一个屁孩进来玩。到底是哪个把球场不当球场当游乐场了。”
“你别招事了，去外面玩吧。”老王轻声地对海子说。海子倔强地昂起头看着李清明，眼神中挑战的意思刺激得李清明心头火冒三丈。
旁边的队友们幸灾乐祸地说，“就和他玩玩吧，把你的李式滑步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我可以陪你玩，这就看你出得起钱不，我是打场球三千元的主，这还不包括工资。和你玩一分钟收你一百，小孩半价嘛。”
“你得羸了我才有钱，谁也不会付钱给失败者。”
海子的话真的伤到了在场的所有球员们，他不知道这个球队真正的危机在于欠薪水。球员们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薪水支票了。从球队管理层传出来的谣言是，红星队大老板蒋玉成说，他不会给没有进取心的人一毛钱。
“这小毛孩肯定是上面的人找来，专门取笑咱们的。”有球员私下里议论。
“看他神气的样儿，说不定是个篮球天才，我们可别让他得意了。”说这话的球员走到李清明身后对他耳朵边嘀咕。
李清明冷笑地说：“篮球天才？就算他是张伯伦的转世灵童我也看不上他这样嫩娃娃。看我怎么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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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比2
李清明把篮球在手中旋转，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我们一对一，轮换进攻和防守。先进五球的人就胜。”
“我让你两球，你只要在我进五个球之前进了三球就算你胜，我给你一千块。你输了我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从我这儿爬过去。”李清明指指他的胯，“一千块钱赌你钻胯，你不吃亏。”李清明说让两球还是以从防备这屁孩是有备而来专门来找茬上考虑的。否则，他会说只要这屁孩进一个球他就输。
“赌注很公平，我接受。”海子这才站直了身体，向球场走去。他的身高和李清明比相上下，就是瘦削了很多。假以时ri身体强壮了，说不定提出让球的会是他。
老王在一旁劝阻，“别玩真的，人家是陈教练带来，你们怎么也得给主教练的面子吧。”
“我就是冲主教练的面子才陪他玩，要是别人我还懒得搭理。”李清明把球用力地往海子身上丢。
海子敏捷地接住球，顺势把球在指尖上打转。动作潇洒。
老王担心地对海子说：“孩子这可是打比赛，不是比竞技篮球。你在手指上玩得溜活那没用，你得过了大李，再把球投进篮筐才算数。”
“我懂。”海子把球往木质的球场地板拍打，嗵，嗵，球击声是他从末听过的，扎实而清脆，比起他那个廉价的人造皮质的球击打水泥地表的声音不可同ri而语。海子专心领会着手中的皮球在手掌皮肤上的触觉。
“没玩过真皮篮球吧。一个皮球一千三，从美国进口的。你爸爸每年给你的早餐钱凑足也买不到吧。”一个球员在一旁冷嘲热讽。
“你和我这个还在读高一的学生谈钱，是不是绣斗了。我是没玩过这么好的球，稀罕它，很正常啊，更别说我是从一个小小县城里第一次上大城市来，有点儿好奇心是再平常不过了，我想不出这些正常的事情能够让你用来讽刺我的道理。”海子的话尖锐理直气壮，把那个球员说得作不得声。
“这小屁孩早熟。”他自我解嘲地说。
李清明走到三分线内背对着篮球扳，手叉腰等着海子。海子运球到三分线外一米处。两人都作好了准备。
“我要进攻了。”海子弯腰，右手运球，左手前突，作保护，左脚前出，右脚殿后，以碎步前进。这是专业的在三分线内运球姿态。李清明当然看得懂对手的招式，守攻结合，没有破绽，稳步前进。他真的是管理层的大人物们偷偷派来的一个经过长时间专业培训的，以表象的小孩子模样掩藏他高人一等的篮球技艺。在场子边的红星现役球员们心里都在盘算海子的来历。
李清明也想到了这点，但是充分的自信心给他七分的轻敌思想。来吧，小子，我让你吊，等你吊完了，我会在你出手投篮时候再出手，送你一个传说中的“大火锅”，最好把球拍到你脸上。到时别哭。
李清明在海子运球移步进攻当中向后退，他根本没想过要出手抢球，他只想送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大火锅”
海子到了罚球线，球到双手中，左脚后撤，双腿并拢，腰据背拱，眼睛盯住了篮筐。再接着球抬出头顶，身躯弹起。
好，我正等着你出手了，大火锅来了。李清明心中欢呼，弹跳而起，右手高举封住海子所有的投篮角度。
球呢，等李清明到了半空，只等着海子手中的球落入掌中之时，他在空中找不到球。不好！上当了，李清明向下瞄，海子的身体还在地面，正存势待起。
李清明跳到最高点，向下落时，海子起跳。他的身躯在空中象根标杆一样直，右掌托着皮球，左掌把握角度，当到达最高点右掌以抚摸情人的柔和之力将球送出。皮球旋转着并以高角度的弧线向着篮筐飞去。海子的右掌把皮球送出后手指仍然张开，保持姿态落到地面。
李清明眼睁睁地看着皮球从头顶飞过，追随着球飞行的轨道。在场外旁观的十名球员，包括老王，视线随着飞行的皮球而去，脸不由自主地扭转着。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只等着那球和球筐将要发生怎么的碰撞？
球没有和球筐相碰，它以最完美的角度从筐的中心点穿过，篮筐网舞动，发出的响声是如同最低声的男音。球终于落到地面。在场的人都被这个完美无缺的投篮所震惊。
“一比0”海子报出分数。
李清明清醒了，咬牙切齿地盯着海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该你进攻，我防守。”海子轻快地跑到场边把球捡到，再跑到李清明身前，说着把球送到他手里。
“好，你看着，我要从你头顶上把球扣进去。”李清明大声地说，也是宣告自己将全力以付应对这个神秘的篮球天才少年的挑战。
他们转换了攻防位置。李清明从三分线外进攻，海子据守禁区。
李清明的运球的基本功比起一般的只凭身体素质莽打莽冲的球员好得多了。这也是他横行联赛的资本。李清明把球在身前拍打开，他不在乎对手来抢。他向海子逼近，海子据着腰，弓着腿点点地向篮下退守，没有轻意去断球，只是全神贯注于李清明的动作的节奏。
李清明突然向海子的左侧突击，海子堵防左侧空档。李清明球运胯下转为右侧进攻，海子第一时间防住右侧。李清明带球强突，身体直接顶到海子怀里，把海子顶得失去位置。
海子手臂据在胸前，奋力抗拒这个联赛中数一数二的强力大前锋的攻击。二人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海子无力阻挡李清明。但是他认定了一个目标，就是绝不让对手以他宣告的方式，在自己的头顶上扣篮成功。
李清明以无法阻挡的力量突入篮下，球握掌内，冲步已起，一步，两步，起跳，李清明执意要双手以大力度扣球入筐。双手中的皮球迅速上升到筐之上二十公分高的空中。李清明留神对手的位置，他怎么还在自己的的身前？并且跟他同一时间起跳，李清明飞快地向上空瞄去，看到了一只手掌的影子，如鬼附神出地贴在皮球下。李清明的动作按照着重复了上万次的程式无意识地完成着。发力于腰间，收腹，挺前肢，皮球被重重地砸筐内。
但是李清明感觉到这回不对了，球在手中奇怪地弹动了一下，等球要入筐时，它偏移了位置，没有按正常的方式进入筐入，它砸是砸了，可是砸的是筐，本要下落，它上弹起老高。飞出去了。李清明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地落回地面。
一旁观战的人们发出感叹声，“哎呀！没进”。“大李怎么搞得，这都扣不进。”“这小子跳得真高，他比大李还晚落地。”
海子又把球捡到手，走到三分线处，“还是一比0。该我进攻，你防守了。”
“等等。”大李突然说道，他转身走到场外，拿过水瓶，喝起水来。他到底是位出sè的职业球手，情势不利，思想有些混乱时他能找个理由缓解一下心情。水进肚内，再深呼一口气，把心里的所有疑难全抛开，他知道了，此时的对手非比一般，更不是什么“小屁孩子”他需要自己全力以付。他也值得自己全力以付。
他的队友过来想对他说，“你别大意了，他可是……”
“少屁话，走开，”大李把来人给顶回去。
当他重新上场时，海子看到的是完全拥有同一分钟前全然不同的斗志的对手。这下海子知道比赛才刚刚开始。
海子护球前进，大李全神于他的运球动作。海子以控球后卫的身法左突，右突，全被大李堵截，大李还出手干扰海子的运球节奏。海子冷静打量对手，他看到的是要全力把自己挡在中线以外防守策略。他拿定了一个战术方案。
海子向大李左侧突进，大李脚步在第一时间移到他的进攻位置上。海子后撤一步，再向前突，大李脚步不乱地防到了这个线路上。海子把球后运半步，节奏突然加快，向大李左侧再次突进。
好啊，你想从我左边突破。大李的长臂伸出扫向自己左侧，他预先判断出的球路上。他要在这里打掉海子手中的皮球。海子却收步，以右脚根为重心点，身体旋转三百六十度，闪到了大李的右侧，大李大吃一惊，右侧才是他最后的突破点！他飞快地纠正判断，把防守力量与jg力全部投入右侧。
大李是以失去防守重心的姿态抢防右侧。海子要的就是这个，他右足点地，借力回身，向后撤出半步，此时，他前面的天空一片开阔，大李有脚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