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篮框上的少年》
第一章：单手打篮球的海子
打篮球的不一定都是吊丝。
但是，吊丝都打过篮球！
站在篮框下的人哪个不是身体修长，目光凛烈、xg格张扬的青chun少年？
一群17、8岁的青涩男人在简陋的镇中学校园的阳光灼亮的篮球场上放荡。
他们都是该校的高三应界毕业生，刚刚结束令人几乎窒息的高考，相约来这里打球。
“谁也不许提考试，谁提我拿球砸谁！”一个满脸粉刺的少年歪着嘴斜着眼，大声地宣布禁令，人革皮制的篮球在他手里抛来抛去，一副混不吝的神态。
“我同意！去他妈的考试，从此后我们翻身啦！再也不做bcdefg、之乎则也形容比喻、氢氧钙磷酸的奴隶！”一个少年举起他骨瘦如柴的右臂，向着天空示威。
“也不做立体几何平面几何变量恒量1、2、3、n次函数的奴隶!”同伴应喝着，学他也高举手臂，大声狂叫。
“再也不做陈娇娇、刘四姐、王小艳的奴隶！……”一位身材最小的男生忍不住大声喊出心里的委屈。
“去，去，你说的跟我们说的不着调，我们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你那是一个愿打一愿挨，看你每天跟在校花队后面跑，得意忘形，屁颠屁颠美得爽歪了。哦，这鬼原来是在臭美，打他！”其它少年围着他就是一顿细擂轻踹。他迭声求饶。
闹过之后，开始分边打球。六个少年围出个圈子，用出白黑手来分成两队。
圈中有个少年身体高过同伴一个头，如果让四年级小学生来解释“鹤立鸡群”的意思，他们都会指着此刻球场的人圈说，“那个大哥哥就是‘鹤立鸡群’！”
“不行！我要跟海子一队，我最，当然配到最高的人那一队才能平衡！知道平衡不？”
“一局定天下！谁让你出黑拳。你知道规矩怎么写？”和海子一样出了白拳的人不干。
那个混不吝出了个主意，对海子说，“要不你只用单手打球。你的篮球水平那是圣殿级的，跟我这些草阶不在一个等级上。”
海子那张让阳光晒得透着紫铜sè的帅气十足的脸，带着轻松的笑，“干脆，我除了用单手，还定个不进三分线内的限制。很久没跟你们一起玩了，想乐呵乐呵。”
“这样更好了。大家没意见吧。哪个队输了就请吃冰淇淋，去美美的店里。”美美是他的女网友，关系正处于一碰即火的状态中。“火”嘛，要解释起来就有点少儿不宜了。
海子把左臂背到后背，单掌接住球，三个伙伴笑嘻嘻地来拦他，“不许你动，你不动要是还抢不到你手中的球，我们跳湘江去。”
海子笑着说，“打篮球哪有不许人动的规矩。单手，外加不进三分线内，已经够死的了，还不许我动，我不跟你们玩了。”说着把手中的球从围攻的同伴头顶传到跑篮下的同队。抬手投足间，就能让人看到，在篮球运动方面他远高于此刻对手的天赋灵xg。
同队伙伴把球投进后，做了个猩猩拍胸脯的动作，嘴里还“嗷嗷——”地叫。海子高举手臂，高兴地庆祝。
换队发球，接手的人面对海子，露着涎皮的笑，“让我过去吧，好海哥，您是圣斗士，哪会跟我这不入流的人认真呢？我只是看不惯小毛的得意，放我过去投一球，就投一球，压下小毛的嚣张气焰，我就知足了！行行好，就一球。”
海子哭笑不得，面对如此乞丐神态，他能怎么样？对手见他放松下来，赶快两手抱球，擦着他长腿，溜过去。
“带球！犯规！”海子一边的人指着他大叫。
犯规者才不听他们叫唤，过了海子，球在地上拍了两下，一个“三步上篮”冲到篮板下面，抛起球。
一条身影飞过投篮者的头顶，只听“啪！”球被拍死在篮板上。吓得投篮者缩成刺猬，从铁架里窜出去。
身影落定，海子在空中就把球揽抓在掌心里。他竟然能单掌抓住一只篮球！
“让你过可以，但是不许犯规！”海子拉着脸对惊魂未定的伙伴说，“篮球是规矩运动，你当橄榄球玩，就别上篮球场。”
“玩嘛，干嘛认真……。”
“别的事我可以和你胡闹，但是和我打篮球，就得按规矩来。否则，我懒得跟你玩打篮球。”
“好，好，我承认犯规了。你们发球，这总可以了吧。詹姆斯汪！”
这时有人凑到海子耳朵边说，“兄弟，待会你让我露一手怎么？我们有观众了，让我从你身上跨过去，秀秀身手。”说着带着sè狼标注的眼神，斜眼看向场外，绿荫下的看台处。“我的女神来了。”
三个女生，肩并肩坐在五层水泥看台最高一阶上，观望着6个少年的篮球赛。边看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其中有个皮肤最白的，面庞五官带点章子怡韵味的少女，便是男生注目的焦点。
海子哭笑不得，“美女当前，就要把兄弟我踩到脚下！你的良心狗叼走？”
“好海子，你是篮球场上的王子，如果我能在神女面前，逞把威风，我在这个学校算是还有点美好回忆。不至于高中生活一黑到底！”
海子叹了口气，“天啊，怎么会让我认得你们这帮无良少年。”
伙伴不依不饶地哀求，“你答应我这一次，下次，我把我家的p借你玩三天！”
海子说，“你知道我家里不许我玩电子设备，至今连个手机也不给我配。什么p？我是对你怕到级。”
但是拗不过他那副苦瓜脸，“你想怎么玩？”
伙伴见他应许，脸立马变sè，比换个电视频道还快，面上开出了一朵花，“我等会运玩向你冲，你一见我来了就勾下腰，我跳过去完成投投篮!这不挺简单的。你们哥几个，也别看热闹，装着上前拦我，千万别拦不住了。小弟这次风光秀全拜托诸位大侠！”
少年人说到做到。这场真人现场秀的导演兼主演从场zhong yāng发球圈开始，运球前冲……有人上来，他一晃，别人还没伸手，他倒好，球差点没脱手。
头一个配角，“啊呀！太快了，我拦不住他！”说完，象个街头行为艺术家表演雕像般，追遂动作停止，面部表情保持惊叹状。
第二个配角，“我来，我挡，我再猴子偷桃！……哇，谁能摘下此人手中的桃？他太有天赋了。”随后第二个“雕像”完成。
第三个配角，“他轻轻地来，拍一拍球，不带走一片云彩……”他阻拦的动作也没做，冲着过去的人屁股念了句不伦不类的诗，再完成第三尊“雕像”。
海子早早蹲下身体，等着他来。
可惜狡猾的伙伴算错了一件事，海子身材太高了，即使蹲下来，也足有1米5高，但是他哪敢中途放弃动用了三年同窗友情编导的这出秀场？硬着胆子上了！奋勇一跳……
跳是跳过海子的人肉墩，可就是上半身过了，下半身没过去，挂在海子肩膀上。
多亏海子手快，一把cāo住他的大腿，将他扛在肩上。海子一站起来，他就悬到“高空”中。他大叫着，“放我下来，我还要投篮！快放我下来，这象什么话？完全毁了我的创意！原本不这样，海子你放我下来，太难受了！我有恐高症。”
目睹这场闹剧的女生们一个个“格格”地笑得东倒西歪。皮球骨溜溜地滚到她们脚下，好象它的好sè主人，厚着脸皮，有意溜到漂亮女生们的脚下讨点媚眼娇音。
海子放下伙伴，跑到女生面前，捡起球。
那个最白晰的女生连忙端正身子，迎着红朴朴的脸蛋对海子说，“你……你也来打球了？”她身边两旁的同学笑嘻嘻地掏她痒。
海子一愣，转过身，望向问他的女生，他的身影划过四级台阶，贴到那女生雪白的休闲鞋子上。她是他的同班同学，平ri里，海子不怎么跟女同学相处，所以同学了三年，连班上有多少个女生都不清楚，只知道她叫张芬，还是她格外出众，名字都伙伴们时常提及才隐约记起来。另外两个女生，他叫不出名来。
心仪的男生就在眼前，让张芬芳心小鹿撞跳，粉脸烧得好热啊，再看到他的影子贴到她脚尖上，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海子有点莫明其妙，“没事啊？我走了。”他掉头要走。
张芬慌张地说，“等会，有点事，先别走。”
海子只得又转过身看着她。“什么事？说吧。”
张芬声如纳蚊，“你……你考得怎么样？会上南京大学么？我也报了南京大学。”
海子一开始哪听得清她细声细气地说些什么，等尖起耳朵来听，才听到……“南京大学”四个音。他回道：“哦，好啊。”心里想，听女生们说话哪这么费劲！。
这时场上的伙伴高声唤他，“人可以不来，球就别要它当电灯泡了。把球丢过来。”
海子等着她把话说完。
她鼓起勇气，说，“我跟你报了同一所大学！”
海子说，“你是说你报了南京大学？以为我也是报南京大学？你错了，我不上大学，我要去红星球队打篮球。谁跟你说我要上大学的？”
张芬这时急了，“同学都说你报的是南京大学，你怎么不是呢？”
海子摔了摔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说，“本来是，但是我想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考什么大学啊，就划掉了第一志愿，报了省体院。明天我就要和爸爸去红星队，如果一切顺利就留在那里打球。”
“你……你怎么能不上大学？你的成绩是班上数一数二的，考清华北大也许困难点，其它大学还不是小菜，你，你不去南京大学，这不把我害了吗？我本来想出国的。”张芬急得站起来，手指差点指到海子的鼻子上说，“你太吊丝了！”
海子平白受到女生的斥问，有些接不住，瞪着大眼睛，“你没毛病吧？”
张芬眼眶红了起来，掉头就跑，边跑手边拭眼睛，跑进阳光下……。
她的女同学替她报不平，站起来纤指冲直，横眉冷对，“她是有毛病，暗恋了你三年，全班同学都知道，就你！一个木脑壳！你以为自己是阿拉伯王子啊，一副自命清高样，从没把我们女生看在眼里。你不就会打篮球，长得高点，还有什么呀？高得过姚明？她可是张镇里最有钱的张总家的独生女，有钱又长得多漂亮，多少人追她，她眼睛都不看，一心只放在你身上！”说话的女生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天下的好事都摊到她身上，那还不犯冲天理，幸好有这个吊丝，打击她一下，为我们女生出了口气。但嘴里痛快地骂，“有本事你以后娶个亿万富翁家的小姐，长得要是比不过章子怡，我代表全体85班女生卑视你！”
海子摸了摸后脑壳，愣愣地说，“章子怡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还真是个吊丝！。”说着把同伴拉起，“我们走，找张芬去，别理这个吊丝。”
海子耸了耸肩，走开。
走到球场边，还末进场，离框足有10米远他就起跳，身体象标枪，腾起半米高，双臂高举，右掌托球底部，左掌扶球，当身体达到最高点，有了那么几纳秒的停顿时，右掌如晨风拂过柳枝般的轻柔将球送出。
黄澄澄的皮球在明媚的阳光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掠过球场。少年们昂着脸，带着瞻望某种神迹出现天空似的眼神，盯着划过头顶的皮球，随球而动……。
皮球就象位投向情人怀抱的少女，热切而准确地钻入篮框中，空心而入！
海子落地，冲伙伴们扬扬手，“我走了。”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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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就跟你赌
陈东从球馆走来时看到他的助手老王正从台阶下走上来，就站在球馆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前等着他。老王的秃顶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就象被汗水浸渍的篮球从台阶下向上一弹一跳地到达陈东的跟前。
“找到了，他就在东区，和一群女人窝在宾馆里三天没有出门。”老王边喘气边向陈东汇报整整一上午的工作成绩。
陈东感到悲凉，这种由太多失望和太多焦虑催生出的心灰意冷将他的身心都投入到一潭冰水之中。为了自己感到悲凉，也为了许多的别人感到痛心。球队已经成为联赛当中的鱼腩队，赛程过了三之二就被淘汰出局，剩下的赛事仅仅作过场，陪着人家打完这个赛季。三十场球赛，输了二十八场，输得他都没有了耻辱感。主教练在创下联赛最长连败纪录后愤而辞职，并向外宣告，从此不再接触该死的篮球。陈东作为副教练被提上来为了还余下的十场球赛当个“教练”。他知道自己在教练的位置上不会长久，当赛季结束他会立马被刷下，比球馆外墙上那张巨副的球队当家球星张牙的招张画拉下来的时间还要快。、
可是，他不甘心啊。为了得到主教练这个职位他奋斗了十三年。这个职位总算来了，就算它来的很尴尬，可也是无数的篮球人梦想的终极职位安到了他的头上啊。他想博一下，在余下的赛事当中赢得半数的场次。也好向外界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队内的球员们对他并不感冒，除了几个年轻的球员外其它的“老资格”球员们对他半冷半热。在ri常的训练科目上表现得懒洋洋的。那个当家的球星张牙更是消失了三天，他当主教练也只有三天时间啊。这三天里他拨打张牙的手机无数次，每次都是无法接通。他只好派出老王去找他。
这不老王出去了半天来回话了。听到了张牙的消息陈东还真的希望没有听到已找到张牙的话，他希望张牙从这个星球上干净地失踪了。
“他说他什么时候回队？”陈东压住心头的怒意问老王。
“他没说。”
“没说！？什么意思？”
“就是没说嘛，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就是不表态，转话题，最后我也没办法，喝了他几杯酒就回来了。”
“他知不知道明天有比赛啊。”
“肯定知道了，他不回来又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我炒了他！”这话说出口，陈东自己都觉得气短。张牙是球队最大的明星球员，上一年为了签下他，球队老板曾亲自上门，手中拿着七位数的支票来请他。在球队老板的眼里他陈东可没有张牙重要。
老王显然清楚球队的事情，陈东说炒张牙，他只当没听到，眼睛望向别处。
“你去吧，替我看一下队，我出去走走。”陈东平静下心情对老王说，他确实想找个地方独自呆呆。
走下台阶，他不由得回身看向球馆。这座宏伟的建筑曾是这个城市的骄傲，“红星篮球队”就是城市的名片。它拥有过三座联赛总冠军奖杯，从它怀里走出了二十三名国家队队员，包括他，还有现任的国家队主教练。曾几何时，在联赛中威风凛凛的球队失去了灵魂，失去了脊梁，沦为任人欺凌的弱者。其中的原因即使他这个当事人也搞不清楚。他为找到原因利用了半个月的失眠时间，最终的答案是，“盛极而衰”这个古老的哲理放之一切论述兴与衰的问题上都有理。
张牙的招张画能够在离球馆三里外的地方看到。就象他张牙是这座球馆的脸，笑迎天下客。陈东看着心里堵得难受，我一定要想办法在我离开“红星”之前扯下它。
张牙是个好球手，他有着上天附与的优质的篮球手资本。2米12的身高，发达的下肢力量，柔和的投篮手感。可就是有个对他篮球生涯致命的弱点。他懒，缺少在逆境中奋发的激|情。现在他缺席训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作为联赛当中数一数二的球星，被当作义务陪练员，面子上过不去啊。更别说还在他这个半搭子主教练手中当窝囊的“陪练员”。心灰意冷就是种传染病，一个人得了，全队人都得染上。
陈东现在看着这幢曾经伟大的建筑物和它上面的那张现时看来显得不伦不类的招张画，心中涌起无法言表的烦躁。他转过身冲下台阶，冲到他的坐车前，打开车门，把屁股丢进车座上，发动汽车，开出大门。
在出门时突然，车前有个人影闪出，他踩了个急刹车。张口就骂，“他妈的，谁啊，找死是不是。”骂完还不泄劲，打开车门要找那个冒失鬼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