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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生指南第53部分阅读

    整年的全部税收,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张涵思来想去,又开了几次会议,也没有人想到什么好办法,来保证收支平衡。至于朝令夕改的事,张涵却不大同意,而这事他不愿意,旁人试探了两回,也就没人再提起。好在时间尚早,这也不是着急之事,张涵也就暂且放下了此事,只是在闲暇之时,他总会时不时,拿出来冥思苦想一番,活动活动头脑了。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初平四年的九月,信都新城行将完工。这一日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千姿百态,形状各异。有的翻腾着,像大海里银色的浪花;有的层峦叠嶂,像宁静悠远的山峦。一阵大风吹过,群群白羊便化作屡屡炊烟。

    新城大致已经完工,壁垒森严,威严地矗立在衡水湖畔,大片的芦苇丛一直蔓延到了城下不远,枯黄中夹杂着几片碧绿,斜阳映衬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晃得人睁不开眼,一只小鸟轻盈地掠过湖面,就又飞入碧空,慢慢消失了,空留下欢快而清脆的鸟鸣在耳中回响。

    离新城还有一段距离,马车便停了下来。张涵没有立刻下车,他静静地坐了两分钟,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致。张慎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许是与父亲坐在一起,令他有些拘谨。两分钟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他轻轻地扭动下身体,想让自己更舒服点儿。

    张涵惊觉,微感歉意,温和地笑笑,挪动着身体,打开车门。今天,张涵穿着很简单。一袭青衫,头上随意用木钗一挽,浑身上下简简单单,只有腰间那块玉佩似值几个钱。简而言之,张涵的打扮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小有资财的士人。

    紧紧攥着张慎的手。张涵拉着他一起走过去。张慎年已十九,比父亲还高半头,被父亲这样牵着手,他有些尴尬,微微用力挣了下,没能挣脱。不知父亲今天怎么了,张慎也只好任由他拉着手了。

    因此,直到走近城门,张慎才注意到,城门之前。还有一座鹊台,台高二丈。台上又有一墙,墙高丈二。台墙宽阔,竟达八九丈宽,把城门整个掩在其后,张慎心中诧异又觉有几分熟悉,迟疑了下,才想起一事,不由脱口叫道:

    “这,这是护门墙!父亲?”

    张慎后面的话。却是对着张涵所言。张涵但笑不语,微微点头示意。心下却是一声叹息。可惜了,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父亲,我去看看……”

    张涵的心思,张慎自不知道,父亲一放手,他立刻便围着护门墙转起圈来。水泥的质地,应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基座八尺,顶部也有三尺,可谓是坚不可摧了。

    迄今为止,按照《守城录》建造的城池只有三座:鲁南城、驺城和卞南城。三城都在鲁国,张慎早就通读过《守城录》,可实际地城池,还没有亲眼目睹过。信都新城是第四座。

    “走吧!城里可看的多着呢!”

    张慎这种久仰大名的心情,不是张涵能够理解的。拉着恋恋不舍的儿子,张涵进城了。张慎表现的极似乡下人。看到三重门,张慎惊呼;看到羊马墙,张慎喜悦;看到三城两壕、带孔平头女墙和上下门楼,张慎恨不能匍匐在上面……张涵觉得很是丢人,不得不展现了父亲地威严——在张慎头上敲了个包,才令他清醒一点。

    走在宽阔的青石路上,“咜咜”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路边的下水道上覆盖着石板,稍不留神,就会把它看成道路的一部分,两旁种植的栎树还小,稀疏的枝叶泛着华丽的金黄,不时还会看见几株枯萎树干。

    城市里空空如也,走了半晌,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漫步在这寂寥的街道上,张涵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这嚒久,有些事情他依然处理不好,他能说什么呢?说若若是妾,说张慎是庶子,说……张涵说不出口,他真不在意这些。可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个世界从不公平,也不讲道理,却自有规则。违背规则,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有些代价,就是张涵也不愿意付出地!

    父亲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张慎也没有说话,莫名其妙的,他的心情又变的灰暗了,初见新城地喜悦,从他心里退却,顷刻之间,便如水银泻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慎近来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只有与管萱待在一起的时候,才好过些儿。张慎倒不是想与弟弟争什么,也不是他过于敏感。可继承人一立,有些人的态度变化无常,实在令人感觉不舒服。而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同情,更是使人厌烦。张涵答应他去从军的事,也是个骗局。显然,在最近几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张涵都不会统率大军出征了。自然而然,他的从军计划也就遥遥无期了。今天,父亲要说些什么呢?张慎自失的笑笑,在张涵地背后,他笑的有点冷,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怕地……

    城市不大,这父子二人各怀心事,若有所思地走了一会儿,便已来到了城市的中心。车骑将军府就坐落在这里,宏伟的府邸既是将军府,也是新城的内城。将军府的门前,是一片广场。广场平坦宽阔,约有百步见方。广场中央有一水池,张涵看到了一个颇为熟稔的东西,不觉露出丝笑容。

    “哗哗……”

    张涵抓住把手,抬起,压下,上下活动了两次,清澈的水便从铁管流出来,淌进了水池里。张涵似乎觉得有趣,压了好一会儿,也不停手。张慎看着父亲一幅童心未泯的样子,不觉好笑。这种水井发明已经好些年了,并不罕见,就是一根铁管打下去,深入到地下水层中,然而利用大气压力将水提上来的,想不到……

    说白了,这水井就是后世七八十年代很常见的那种,张涵看到这东东,不免想到了从前。在大汉国生活了这些年,张涵有时都分不清楚,前生是不是一场梦。

    玩了一会儿,张涵放下了井把,在水池边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亲卫都在远处,近处只有他父子二人。

    “慎儿,是不是很不公平……”

    “……”

    张慎诧异地看了一眼父亲,嘴唇动了动,他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可眼神里还是露出一丝异样,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转开了脸——是啊,这不公平!这当然不公平!

    “坐!”

    张涵拍拍身边,伸手拉住迟疑的儿子,张慎顺水推舟坐在了父亲身旁。张涵盯着儿子的眼睛,张慎低下了头,可他比张涵高,张涵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睛。张慎很不自在,微侧过头,避开父亲的视线。

    “儿子,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努力争取,从而改变它,”

    张涵说的很慢,很沉重:

    “可是,儿子,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去努力,去争取的……有的事一旦开始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转过身来,张涵不再看张慎,一片厚厚的白云遮住了太阳,只隐隐露出一点光亮,并为白云镶嵌了一道金边。

    “儿子,我不希望你们手足相残。所以,我不会让你从军统兵,也不会让你从政掌权。但是,我给你的,必不会逊色于这两途……”

    项奉身兼薄曹从事和少府掾二职。在车骑将军这个体系之中,掌管公私两方面地财政大权。从理论上讲,财政所有的收支,都要经过项奉之手。在父亲以下,项奉的重要性足以排进前五。说句不客气的,项奉打个哈欠,青、冀、幽、并四州都会感冒。

    不仅如此,项奉还是项让的孙子。项让为张氏服务五十年来。结下了深厚的人脉,就是父亲每次去石岛,也都要去探望他。而且,项奉掌管不其学乡的财政多年,在士子之中也有着良好的名声,与众多知名士人大为熟悉……

    张慎心里念着项奉地资料。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项奉的上身。从项奉辞去薄曹从事,又亲自出马,就可以判断,这钱庄是极为重要的。张慎不由自主笑了起来,父亲还是很在乎他的。不能得到那把椅子,不是他不够优秀,也不是父亲不喜欢他——想到这里,张慎就觉得,一年多的郁闷一扫而光。这儿,就够了!

    没过多久。张慎又眉头微蹙——年轻人总是热血激昂,恨不能匡扶天下、勒石燕然。哪里看得上迎来送往、满是铜臭气息的商人生涯。

    项奉胖了许多,挺着个八九地肚子坐在那儿。一个人占据了两人的位置。好在项奉原本生的眉清目秀,这一胖倒也不难看。他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张慎的那点心思却没有半点逃过他的眼睛。这几日来,张慎对钱庄的事,并不热心。项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张涵把儿子托付给他,那是极大的信任。他可不能辜负了这种信赖。

    随着马车的一个摇晃,项奉很自然地醒来了。同行几日。两人已有几分熟悉。项奉身为长辈,便关心起张慎的婚事来了。到这个时候,张慎与管萱的婚事已经完全定下来了。双方却迟迟没有举行婚礼。说到此事,张慎还有点不好意思地:

    “项叔,这事主要是我父亲的意见……”

    女孩子总要十六岁前后,才能发育成熟。从优生优育地角度考虑,张涵正准备把自家性教育的时间推迟到十六周岁。对于儿子地婚事,自也是持同样的看法。管萱现下才十五周岁,张慎要想结婚,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了。而且,管萱到时侯生育也会更安全些。

    “哦,是这么回事呀……”

    难怪张宁的婚事一直拖到去年,项奉心下盘算,自己儿女的婚事也许应该照此办理,张涵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

    张宁嫁给了伍子方的长子伍鹏。虎父无犬子。伍鹏也是与张慎同期毕业,力压他一头,乃是当期的第一名。毕业后,伍鹏就被派往冀州,在剿灭黑山贼地过程中,他屡立战功,如今也是一名军侯了。军中的职务,张涵向不轻与,没有足够地的战功,即使统率上万大军,军衔也不高。尤其是几次整军过后,军中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升迁就更形正规化了。伍鹏三年晋升两级,没有实实在在的战功是不可能的。

    说了几句闲话,项奉便讲起了张涵的往事——如何研究陶瓷赚钱,如何改良纺织机械从而谋取暴利,如果发展海外贸易,以取得高额利润。项奉甚至还讲起了,当初张昭和项奉进行的惊天大骗案。张慎听的是目瞪口呆。

    项奉见火侯已到,便作了个总结:

    “……

    主公常说,欲成就事业,无非两才,一个是钱财,另一个是人才。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钱庄一事,你莫看他不起眼,实则关系重大……”

    张慎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项奉看出来了,小声叫道:

    “项叔……”

    项奉是多机灵的人,自不会让张慎难堪。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人生在世,难免有个三灾五难。遇到了难处,手里不宽裕,需要钱救急,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去借债!

    可是,债不是好借的。无论熟悉与否,想要借债,一年五分利是很常见的。如果到期不还,还要加息。有些黑心的商人,往往利上加利,利滚利……

    真要借了他们的钱,而不能及时还清的话,富人会变穷,穷人就会家破人亡,哪怕卖儿卖女,也还不完这债的……

    兼并是国之大害,高利贷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项奉嘴里滔滔不绝,把钱庄说成了救国济民的正义事业,暗中却回忆起了张涵对他讲述的种种构思。钱庄一事,大是有利可图,而且,非常重要。钱庄不可能解决财政危机,但是,它的发展潜力无限。

    正文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与民争利乎?

    “食禄之君违于义而竞于利,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

    左丘亮手捻胡须,摇头晃脑读着报纸,心情是那个舒畅。他越读越痛快,恨不能朗声长啸,让全临淄的人都听见这篇文章。这篇文章说的好,说的妙,说的呱呱叫。那孔融孔北海不愧是圣人苗裔,名动天下的大名士,文章写的就是好,全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自从两个多月之前,四海钱庄开张,左丘家的损失可就大了。钱庄的利息太低,只要能够满足条件,拿得出担保的,都会去钱庄借贷。就说年底这十二月吧,往年为了过年关,来借钱的有的是,如今则少了一半多。仅此一项,左丘家至少损失五十万钱。左丘亮恨的牙根直痒痒,巴不得能一把火烧了钱庄。

    然而,左丘亮心里再恨,也就是私下里念道念道,他可惹不起那四海钱庄。别说他左丘亮惹不起,全大汉国能惹得起的,也是不多。毕竟,钱庄的大掌柜项奉,小掌柜张慎,都是临淄大名鼎鼎的名人。左丘亮再没眼光,他也清楚,这钱庄是车骑将军张涵开的。

    左丘亮暗笑,这一回,张车骑搬起石头可是砸了自己的脚。不其这些人还真是敢说,什么文章都敢发印出来。

    “伙计,再来壶蒲陶茶……”

    “这没什么。将军地为人,郑君是清楚,有些事情还是摆在明面上说清楚为好……”

    张凌放下茶杯,微躬身恭谨地说道——面对郑玄,由不得他有丝毫轻慢。

    “这倒也是……”

    没有抬头,郑玄轻轻颌首。对比其他的方,张涵对学乡的宽容,可以说。近乎放纵了。当然,张涵也不是不管,只是手段更为温和而已。不过,郑玄喜欢这种感觉。

    “再说,我又不是只登孔北海的《大者不得取小》,不是还有楚狂人的《经国济民》……”

    张凌的笑声很是可恶。郑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用手遥指着张凌:

    “仲云,你呀,就是巴不得他们吵成一团!”

    “……”

    张凌但笑不语。

    这其中的道理谁都知道,张涵用自己的钱去放贷,实是大有利于民的事情,不过是触犯了众士人地利益。就说那孔融,孔子的嫡传,天下闻名的名士。可是。孔融写这文章,便真是出自于公心吗?

    那可未必。

    董卓对名士还是很宽容的。比王允宽容多了。孔融在雒阳屡屡得罪董卓,董卓也顾及名声。不肯害他性命,而将之发配到青州,任北海国相。张涵自任州牧以后,将各郡国的守相都拿下了,改用自己的心腹,自然不会容忍孔融。到时候,双方起了冲突,孔融那张臭嘴。自会惹来杀身之祸。

    董卓知道爱惜名声,张涵可不会让董卓看笑话。虽然不肯让孔融就任北海相。张涵也不肯害他性命。而是在免去孔融地北海相后,再辟他为从事。孔融为人志大才疏,向来看不起张涵,如何愿屈居于张涵之下。结果,孔融便流落到了不其。

    孔融这人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而且,他还得喝好酒。学乡提供的些许供给,只能维持小康,可经不起他如此花销。简而言之,孔融的从人里,是有人在放贷的。

    至于张涵开钱庄,是否算“与民争利”,答案自然是肯定的。然而,董仲书可不是圣人。况且,圣人的话,也要看看实际情况的。即使能说出朵花来,真要借钱的时候,还是人人愿意去钱庄的。

    不过,张凌也不大在乎这些,就像郑玄说的那样,他巴不得众人吵成一团,不然的话,报纸上都写什么呀?

    张凌字仲云,是张涧的幼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张凌没有选择兄长的道路去从政,却成为了项奉的得力助手。在项奉离开学乡以后,越来越忙,渐渐顾不上学乡了。学乡地各项产业和财政收支,便都陆续交给了张凌负责。张凌也不负所望,管理的很好。

    而报纸则是今年才出现的新鲜事物,但是,报纸的前身——消息纸,却在去年便有了。

    在每月一期的学刊里,不时会夹杂一些天下形势的评论,顺便也会说些儿真真假假的消息。张凌偶然发现,这些消息很受欢迎。毕竟,在大汉国,信息传播的速度是很慢。学乡地学子们来自天南地北,闲暇之余,不仅关心国家大事,对故乡的消息也很是关切。这是人之常情。哪怕家人都迁移到了青州,也会有些亲戚朋友留下地。

    眼见得这些内容受欢迎,张凌就有心想多印些儿。理所当然,这个无礼要求被郑玄拒绝了。张凌思虑再三,便尝试着,将这些消息另行刊印在纸上。出乎意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