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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生指南第2部分阅读

    换了别人,我还不说呢!”

    “行了,就你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卒口中不留情面,脸上却缓和下来,“驺县张氏,你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驺县张氏谁还能不知道,本地最大的望族……”

    “刚刚过去的,就是张氏的族长张公……”

    “啊~”

    “张氏家财万贯,良田无数,私兵数百之众……你说点儿什么,张公是不屑与你计较的。但是,你知道县里有多少吏是出自于张氏,国中有多少大人又是张家人,县令大人见到了,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元惠公’,如果这话传到别人耳里……”

    “……”

    带着从人飞驰而过,这些闲言碎语,张昭自然不会听到。五月之初的太阳也渐渐毒辣起来,他擦了把头上渗出的汗珠,用力拍打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扬起一片尘土。

    皱皱眉头,张昭却无可奈何,一身都是土,越扇动灰越大,想了想,他大声告诉车夫,“慢点儿!”

    最多有一个时辰到家了,这一路飞驰,他坐在车上,仍然累的不轻。等会儿下了大道,照着这个速度,未到家就先给他颠散了架儿。

    “好咧!”老王大喊一声,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

    这趟颖川之行,比想象的还要艰难许多。颖川一百七十余万人口,有八个半孝廉名额,但颖川文风极盛,豪族世家众多,张昭不惜工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为丁跬争取了一个,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却也不免延误了时间。

    接到“长孙出世,母子平安”的书信,张昭高兴坏了。子孙繁衍枝繁叶茂,乃人之所向,他也一样。这不,事情一办完,他便不顾丁跬的挽留,迅速离开了。一路上晓行夜宿,紧赶慢赶,总算可以在孙子满月当天到家。此时心中有数,便不必那么着急了。

    丁跬是颖川人氏,二十年前,张昭游历到颖川,感染时疫,多亏了丁跬父母的照顾。后来,张昭痊愈,丁氏夫妇却感染时疫,病死了。丁氏在当地,不是大姓,丁氏夫妇这一枝素来人丁不旺,又是旁枝末节,主家也不甚待见。张昭感其恩德,见没有合适之人照料,便把丁跬带回驺县抚养,一切待遇都与自己的儿子相同。

    丁跬也很争气,人品出众,学有所成,精明强干。几年前,丁跬长大了,张昭又安排其认祖归宗,为其娶了一房好媳妇,并在颖川谋了个仓曹史。这回儿去,张昭一是看望一下,更重要的,则是为其谋个晋身之路。

    大汉国的官吏选拔,是以察举为主,考试为辅。也就是说,丁跬必须先被举为孝廉,然后经过公府的考试,才能正式做官。而大汉国每年的孝廉人数也不过三百名上下,竞争非常激烈。此次张昭花费巨大,又动用了很多关系,才算把这事办下来。

    张昭是个清瘦的人,个子不高,只有七尺三寸(172公分),他相貌长的也不算好看,鼻子不挺,脸部稍长,一双眼睛温润有神,颌下三屡长髯,也已有丝丝花白,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些儿书生气。惟有额头刀刻般的皱纹和薄薄的嘴唇,才反映出他内心的严厉。作为一族之长,鲁国的豪强,他可不是个软弱之人。

    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软弱的人可活不下去。想到自己的儿子,张昭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张何是个好人,人品没的说,学识也拿的出手,作为朋友是极好的人选,但成为一族之长,张昭摇摇头,好人可不一定得好报。

    如今,“跋扈将军”梁冀权倾天下,皇帝竟成为了一个摆设。所有为官者都必先到他那里谢恩辞行,至于皇帝那儿去不去,则是其次。梁氏一门七侯三皇后六贵人二个大将军,门人爪牙遍布全国。梁冀阴狠毒辣,专横跋扈,横征暴掠。这种时候,心太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由儿子想及自己的第一个孙子,张昭抿紧的嘴唇放松了,露出一丝微笑,额头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十七斤的大胖小子,会长成什么样呢?张家有后,他也算不负祖宗了……

    永寿三年(耶元157年)五月初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早晨的一点儿清凉很快就在朝阳的照耀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阳光与清风顺着的窗户,涌入室内,把屋里照的亮亮堂堂、清清爽爽。一个月的月子生活总算结束了,张王氏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一大早,她便命人烧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不仅身上轻快了许多,心情也愉快起来。想到之前身上的黑泥和异味,张王氏皱皱鼻子,可真脏呀!一连换了三次水,才算洗净,怪不得宝宝后来,都离她远远的……

    暖洋洋的日光,照在张汉杰身上,痒痒的,他扭扭肉乎乎的身子,试图躲到阴影里,但他太小了,根本不能逃过笼罩四周的阳光,揉揉眼睛,张汉杰宝宝醒了。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了张王氏清脆的歌声,歌词听不清楚,但欢快婉转的曲调,与她平时唱的催眠曲完全不同,看来,她心情不错。不过,张汉杰的心情可不好,每天醒来,他的心情都与身体一样,是臭臭的。

    第二章 幸福?[下]

    “醒啦~”

    听见宝宝“咿呀”之声,正在梳妆的张王氏,偏偏头,就从镜自里看到了宝宝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便高兴地问道。她知道宝宝还小,应是听不懂自己的话,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宝宝是特殊的——‘这小东西可聪明了,张何前一阵不知怎么惹恼了他,现在还不理人……’

    忘了头正梳到一半,张王氏猛然站了起来。

    “夫人!”

    丫环小紫赶紧叫了一声,为时已晚,已经大体梳理成形的头发,再次披散开来。

    “一会儿再说”,张王氏侧头歉意地笑笑,便不再理会了。

    结实光滑的红木地板上,反复漆了数遍桐油,在晨曦的辉映下奕奕生辉。洁白纤细的脚丫急促地踩在深沉的红木上,“咚咚”作响,白皙的近乎透明一般。线条优美的小腿,在裙中忽隐忽现,象两根光洁的象牙。白色的丝制蝉衣上,鹅黄铯丝线刺绣成古朴的图案,上好的白素柔顺地贴在身上,尽展那婀娜的腰肢和玲珑有致的曲线,披散的乌黑长发中,美丽的小脸璨然一笑,光芒四射,优雅的肩颈下,是动人心魄的丰盈……

    望着如此一个大美女,张开双臂笑着跑过来,张汉杰宝宝却说不清是幸福,还是不幸?

    张汉杰不是柳下惠,说不幸,他自己都觉得矫情。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这样一个美丽的‘母亲’,张汉杰宝宝还是很欢迎的。他是个肤浅的俗人,每当看到美女以后,就会不由自主温柔了许多。

    可是要说幸福的话,却也谈不上。再怎么美丽动人,也是他今生的‘母亲’,对于乱囵这么新潮的思想,张汉杰只能承认自己的传统了。而且,他的身体比太监都纯洁,即便想做点坏事,也有心无力。

    面对这倍受煎熬的处境,张汉杰不由自主发出无声的叹息——‘这真是一种折磨啊!’

    大哭过后,张汉杰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世事无常,再倒霉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当然,张何是不可原谅的!

    闻到一阵熟悉的臭味,张王氏犹豫了一下——她可刚换完新衣服呀,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红润的嘴唇,说不出的诱人。张汉杰心跳都慢了一拍,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转眼便把遐思抛在脑后。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张开双臂,用力抬起大大的头颅,张汉杰宝宝竭力摆出渴求的姿态。

    柳腰轻弯,张王氏伸出手指,轻轻在宝宝硕大的头颅上一点,令宝宝奋力抬起的大头一下子落到了枕头上。松软的枕头轻易就把宝宝的大头‘吞’进去一半还多,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了。

    “唔~”不生气,张汉杰告诉自己,俺不生气,他恨恨地咬了枕头一口……

    “又尿啦~你这缠人的小东西,真拿你没办法……”

    话没说完,她就笑开了,矜矜鼻子,张王氏伸手把宝宝抱起来,示意噘个嘴跟在后面的小紫,收拾好,自己则把宝宝抱到一边打理。当然,她小心翼翼地避免宝宝贴到她身上。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张汉杰“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张王氏的头发。

    ‘让你说我……让你欺负我……’

    一甩头,避开那只图谋不轨的小手,“你想干什么?”张王氏用鼻头顶住宝宝的鼻子,眼睛紧紧地盯住他乌黑的眼睛,‘这小东西,接下来,就该装傻了~’

    张汉杰吃了一惊,条件反射的咧嘴,苦练许久的笑容已深入骨髓,不过如今露出的是一嘴的牙花子,“嘿嘿嘿……”

    张王氏不为所动,继续盯着宝宝的眼镜。令张汉杰有点儿不自在,‘难道又识破了?如果是以前,办法有的是,现在嚒……’

    眨巴眨巴眼睛,张汉杰舞动着小手,抓紧手里的头发,“哈哈~”傻笑——他现在也只有继续装傻了。

    对宝宝的傻笑深表怀疑,张王氏却没有多大抵抗能力。用脑门顶住宝宝的脑门,她微一用力,就要把宝宝顶倒,宝宝也不甘示弱,两人顶起牛来。

    张王氏的头发梳到一半,这一玩闹,满头的青丝便披散下来,刺在张汉杰身上,头上,痒痒的,不由“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便被张王氏顶倒了……

    这就是他‘悲惨’新生活里,极少数的娱乐活动之一了。

    母子俩没玩上多久,小紫出去晾铺盖,就带回来一个消息。“孙老六回来了,说老爷子今天准到,具体时间大约在中午时分……”

    张王氏身为长媳,家中的吃穿用度等种种琐事,都是她负责管理,坐月子期间可以偷懒,现在却要负起责任来了。

    话说张汉杰在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对张何怀恨在心。然他年龄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念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姑且放下不提。

    单说他醒来以后,精神恍惚,每日吃饱睡,睡饱吃,如此这般,一连萎靡了好几日,才重新振作精神,思考自身的处境。

    这一回儿,张汉杰想到了年迈的父母,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小外甥女奶声奶气地叫“老舅”……不由得潸然泪下。随后几日,又是一阵儿郁郁寡欢。

    不过,张汉杰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更多了。

    宝宝心情不好,张王氏颇为担忧,张何连吃几天白眼,也不知是否算无枉之灾。

    又过了七八日,张汉杰才被迫接受现实。日子总是要过的,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回去是不可能了,读者会有意见,作者也不会同意,那就想方设法让自己过的好些吧!

    张汉杰暗地里嘀咕了些儿,‘父母亲大人,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反正平时也都是姐姐出钱出力……我的保险金应该比我活着贡献大……’,诸如此类没心没肺的话。

    然后,又找了个事由大哭了一场,就把过去的种种抛在脑后,开始琢磨如何改善自己的新生活了。

    张汉杰想的很多,但能够做到的却是很少。一个婴儿能够做的,实在是极有限——他不能说话,不能走,不能爬,甚至于连翻身都要努力再三,才能够做到。

    思来想去,张王氏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张汉杰的视野里。基本上,她就是他能接近的区区几个人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对于这个年轻漂亮的‘妈妈’,张汉杰的感情很复杂,但没有什么厌恶之类的负面感情。于是,他就把‘巴结’的对象,定为了张王氏。

    说是巴结,要张汉杰装模作样扮可爱,那是难为他。只是他心情好转,又重新活跃起来,开始努力活动以求尽快控制身体。见到宝宝恢复活力,张王氏也就满心欢喜了,却是不必刻意为之。

    再者说,张汉杰憨厚的一笑,露的虽是满嘴牙花子,但八颗半的底子还在,看起来也满可爱的。

    总而言之,张汉杰的新生活,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达成了前生的梦想——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幸福。如果不是每天睡觉时间长达十七八个小时,比清醒的时间长的多,他的日子恐怕还会更难挨。

    第三章 张氏[上]

    “呼~呼~”

    胖乎乎的小手臂还无力支撑身体,不得已弯曲成直角,用手肘支在被上,勉强将身体抬起来,肉肉的小胖腿也蜷缩着,使整个人蛤蟆般伏在那儿,张汉杰奋起全身的力气向前爬了一步,‘还有十九步’,他口中的喘气声,三步之外的奶妈柳氏都能听见……

    奶妈柳氏是张家的佃户,今年不过十七岁。她怀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张汉杰似乎部分替代了她的孩子,故而柳氏对他的照管很是精心。张王氏离开后,张汉杰就重新被交给她照顾。于是,张汉杰又开始了他的‘锻炼’。

    常言说得好,人一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张汉杰终于认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眼下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了,连张何都要排在第二位。

    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困在一个婴儿的身体里,不能不说是一种煎熬,一种残酷的折磨。不方便的事情无以尽数,心理与生理根本不匹配。仿佛就像把xp装进了286里,根本运行不起来。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站,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说话,还不能控制大小便……

    每天醒来,一睁开眼睛,张汉杰就会发现,自己不是拉了,就是尿了,反正结果都一样,就是躺在屎尿窝里~

    张汉杰是做业务的,又常去把,自以为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但是,三十岁的大男人发觉,再怎么厚的脸皮,在尿炕以后也是抵挡不住的。不好意思,惭愧,羞耻……

    总而言之,他从没这么尴尬过。

    然而,再怎么尴尬,也没有用,他对此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就像缺少一个阀门一样,控制不了就是控制不了。无奈之下,张汉杰的脸皮厚度又有了突破性提高,日子总得过不是(o)。

    对柳氏来说,张汉杰挺好照顾的,又懂事,又听话。不过,柳氏没多少照顾孩子的经验,却也慢慢察觉到,张汉杰这‘孩子’颇有些儿怪异之处。

    由于前生曾经有过经验,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之后,张汉杰迅速适应了婴儿的身体,使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地操纵这个身体。不会再犯‘想抓鼻子,却摸到了耳朵;去摸耳朵,却碰到了眼睛’之类的错误。

    慢慢的,他学会了抬头,学会了转头观察,学会了伸手去抓、拉和推,学会了伸腿、抬腿和蹬腿,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爬,也学会了字正腔圆地说:“啊、呀、咦、窝、哦……”

    好不容易重新学会说话,张汉杰非常的兴奋,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在失去以后才知道它的宝贵。张汉杰从不知道,能够说话,竟是如此的快乐。

    他非常非常想与人说说话,他迫切希望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即便不管这些,哪怕只是单纯的闲聊也好,他足足有十七天没有说过话了。

    可是,不行!

    一出生就会说话,被当成圣人崇拜的,闻所未闻;反之,被当成妖孽,以黑狗血灌之的,他却曾听人说过。左思右想,也是觉得,十有八九会是黑狗血的~伺候。

    用最大限度的决心,以最最顽强的毅力,他勉强抑制了自己找人说话的冲动。

    郁闷啊!满腹心事说与谁人知,张汉杰感叹了好几天,“啊~”、“啊~”、“啊~~~~”

    这就够怪异的了(x)。

    有天晚上,柳氏半夜醒了——这是她的工作需要——准备看张汉杰宝宝醒了没,好给他喂喂奶、换换尿布什么的。谁成想,忽然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啊~~~”

    当时,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柳氏与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柳氏刚刚点燃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只能看到近处。屋子里静悄悄的,人走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音,屋外的风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就在此时,忽然从黑暗中响起一声苍凉的叹息……

    柳氏几乎没有吓死,还以为遇到鬼了。她腿一软儿,立马就瘫坐地上了。好在油灯不是拿在她的手里,不然的话,非掉在地上不可,搞不好还会着火的。

    ……

    柳氏当时的心情,我们姑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