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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73部分阅读

还颇有兴趣做一些更叫人觉得惊世骇俗的大事出来。

    他与李贤约好,两人都不带从人,换了小帽青衣,盘领丝带,装成商人模样,并马而骑,到法源寺里头去随喜上香,当然,也是择一地而密谈的意思。

    第671章 论道

    寺庙中有扰嚷不堪的地方,也有清静秘地。

    两人上了香油钱,寺僧知客便很客气了,寻了一处可容几人坐的小亭,又叫上奉茶来,然后略坐一会儿,便很识趣的告辞走人了。

    如此这般,倒有点坐而论道的意思了。

    “原德兄,近来朝局更张,不知道原德兄心中想法如何,此地除了你我再无第二人,可以畅所欲言了。”

    张佳木不是那种畅谈竟日而不知所云的那一类人,他说话,直截而有力量,在一开始的时候叫李贤这样的文官极为不适,时间久了,倒也听习惯了。

    这般单刀直入,李贤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自管自的啜茶慢饮,半响过后,才道:“我想,太保召我到这里来,不会是来问我的意见如何吧。”

    这般回答,张佳木倒是尴尬的很了。

    这么些天下来,内阁等于是他的副手,其实就算是他自己,也是把内阁当自己的秘书班子来用。

    大权在手,诸事顺畅,所以格外的随心所欲。

    此时李贤这么一说,张佳木忙起身,双手合掌,连揖了几下,然后笑道:“原德这么说,我只能揖谢了。”

    李贤平素很是谦逊冲淡,绝不会受张佳木的礼,但此时却是安知若素,坐在原地,等张佳木揖完了,他才道:“原是不该受太保的礼,委实当不得。但,最近内阁所为,尽在贤一身,这么一想,倒是只能坐受了。”

    这般说法,张佳木唯有微笑以对,彼此知心,倒不必说太多了。

    当下两人又是饮茶,过了一会儿,李贤才道:“我看太保所为,取法唐宋的多些,那么我要请问,是不是就此为止?”

    “以原德兄来看呢?”

    “这,我无可措词了。”

    今日秘会,李贤其实猜到了几分。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断然不会先出口,所以索性试探两句,但张佳木反探回来,李贤便索性闭口不言了。

    “原德,这么多天下来,咱们多置了不少监寺部寺,地方行政也改了,吏员也多了,国家收入也多了。但,我要和你说,这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因为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李贤并没有被张佳木的话所震惊,只是皱着眉,把手中茶杯放下,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三件大事,必须做的大事。”张佳木看着李贤,缓缓道:“第一件就是火耗归公,断了贪官的路,所谓改吏治就是这一条的带来的收益,原德,你也看到了成效如何。”

    “是的,最近地方来报,大半的火耗全数归公。今年的收入,火耗归公以后,折银要多出百万以上,粮食在二百万石以上,去掉地方改制的支出,还余下很多。至于商税摊派,所省的当也在百万以上,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矣。”

    明朝的地税商税向来很多,以准安关为例,在到了崇祯年间开海贸易多年之后,那么重要的关口一年的商税才是四万多两银子,而到了清朝,杀落了滚滚人头之后,就是六十万一年。

    这是多少倍的差距?

    火耗一归公,商税和摊派一整理,果然政府的收益大增,就算去掉增强了中央集权的必要开支,地方到中央,都会落下一大笔钱。

    在从正统到万历年间的一百多年里,明朝的全部财政收入就是银二百五十万两,粮食起伏不定,明早期到中期,米和麦子的收入高些,但每年也会减免数百万石的赋税不等,到了明晚期,粮食收入锐减,而白银收入剧增。

    当然,明的财政失败之处是不必多说的,商税是统一的,地税也是统一的,放在西北太多,放在江南太少,粮食赋税也是如此,放在陕北是要命的赋税,放在江南,也不值一提。

    大明是一个完全没有办法发挥自己能力的国家,没有关锐,没有数字管理,没有通用体制,没有会计制度,银行,民法,和技术。税制二百多年不变,对富商和士绅同样的没有办法,账面上的俸禄极其菲薄,而实际贪污的损耗又极为惊人。

    生铁的产量到达几千吨的时候,税收才是几十吨,不知道多少官员中饱和商人发了大财,官府却穷的要当u子。

    事实上就是到了明末那些年,沿海的商人富的流油,朝廷却收不到一毛钱的关税,崇祯在北京穷的穿打补丁的衣服……真是失败中的失败!

    人的失败好办,制度的失败就很叫人头疼了。

    张佳木所说的几件大事,第一件用来改革俸禄制度,实在也是抓到了个中的要点。

    不把官员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哄好,如何能谈改革官制和吏制,又如何谈及火耗归公后的好处?

    怕是官员会全部和他拼命,他手中的几万人,能把全天下的士绅全部杀光不成?

    做成了最关键的第一步,底下的事犹如顺水行舟,做起来会比第一步要轻松许多,难道张佳木能弃手不做?

    “下一步,是转漕运为海运,但最终的目的,是开放海贸。”

    “这件事,似乎听你说过,海贸之要紧,恐怕现在知道的人也很多了。”

    自从漕运改海运的风吹开之后,京师关于禁海的讨论已经很多了。

    明初禁海,原因很多,关键之处还在于明太祖的小农思想。因为倭寇和生民出海常有不归者,又怕在海外生事,所以干脆禁海。

    这种禁令当然不得人心,明朝的禁海除了在洪武年间最为彻底外,到了永乐年间就大肆出海,仁宣到正统年间,因为永乐浪费的资财太多,百官趋向保守,禁海又一次占了上风。

    到弘治年间,除了神经病的地方官员外,已经没有人对禁海的事当真了。当然,此时还没有正式开海,到嘉靖年间,开放了几个通商口岸,隆庆和万历年间,才真正的放开海禁。

    海禁一开,活力自现,简直不需要官府来做什么,一切都是水以渠成,顺畅之极。

    现在因为充实禁军,增加官员俸禄,而每年漕运到京师的粮食是有限的。

    大明现在一年的粮食收入是三千万石左右,麦子是四百多万石,还有生丝、铁、铜、钞、棉花等杂七杂八的收入,最为要紧的,当然还是粮食。

    以现在的漕运水平,也就只能运这么多粮过来,就这样,耗费也是极大。

    一百石粮到京师,最少要加二十石的损耗,沿途还要动员几十万人。从水陆到起旱,一路艰难之极。

    如果是改海运,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永乐年间连西洋也到了,可以说,在技术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一改海运,运粮的数字可以增加一倍,而人手可减少一倍,耗费只是以前的七成都不到就可以了。

    海运之利当然是明显的,妙就妙在,还是为了给官员们加增俸禄,所以反对之声,简直就淹没在赞同声里了。

    这就是张佳木做事的高妙之处,你们想涨俸禄,这自是好办。但漕运不改海运,粮食是有限的,就算增加一些粮食拨给的份额,但还是有很大的缺口。现在的新官制已经拟定,就等正式施行,为的什么,自然是粮食。

    所以海运已经提上日程,松江府和苏州府,加上镇江等地已经奉旨调拨海船,并且在南京等原本造宝船的地方已经在开造新的大海船。

    宣德年间被一火焚烧掉的造船业,又重新回复了它的勃勃生机。

    “我就知道。”李贤面露苦笑,向着张佳木摊手道:“改漕运为海运,想来就是为了开放海禁做准备吧?”

    “是的。”张佳木坦承道:“海上都是千帆万舸了,再谈海禁,岂不是笑话?既然禁不了,就要有规矩,也不能乱来,我的想法是,设海关司,开放泉州、广州等地为通商市舶司,由海关来管,收关税,增益国库。”

    李贤很注意的问道:“关税是多少?”

    “看货物不同,不能一律而论。越是贵的奢侈品,收税就越高,民生用品,三文不值两文的,收税就低些。不过,总的原则就是,一百两的货物,最低不能低于十两的关税银子。”

    “这就是百分之十了,会不会高了些?”

    明朝的商税和地税一样,都是三十税一,在很多税卡其实连这个数字也收不到。当然,这是官面上的税制,实际上税卡还是很肥的,特别是宦官把挂的税卡,他们损公肥私,反正官税就那么点,收或不收都不打紧,皇帝也不会把商税收取太过当真,因为官员会批评政府与民争利,残苛百姓。

    张佳木冷哼一声,道:“原德,又要和我争商税一事了?”

    其实当时士大夫的考虑也不能说是全错,因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薄弱,很多事情是兴一事就坏一事。

    比如商税,中央征十文,一个县一百多衙役加上一千多帮闲,就能把这个税收到一百文以上。

    所以中央税制规定的越低,百姓受到的伤害就要相应的低一些。

    这也是儒家统治的无可耐何之处,低效统治就只能从实际的情形出发,而不是从需要出发。

    “得看看新吏治下,实在的情形再说。”

    第672章 尊荣

    李贤身为内阁首辅,负有天下之望,有些事情,确实也不会轻易的做出决定。如果在邮传信息和治吏上果然有进步,而都察院的巡按和锦衣卫的廉政监察果真能杜绝原本的贪污模式,那么,不妨试一试提高商税。

    至于地税,那是打死也不能提的,当然,张佳木所说的地赋改革,倒是可以一试。

    比如西北到陕北一带,大约有一百多个州府,上缴的粮食有限的很,不敢说年年有灾,十年倒有八年要报灾异。

    既然如此,不如全免了也罢。

    以当时全国统计一千多万顷土地的规模,再加上一年超过三千万石的粮食收入,提出这个地赋全免的计划,虽然是雄心勃勃,但,亦非不可接受。

    事实上明朝就是年年免除赋税的,数字多的时候,一年收入加起来不过四千万石左右,免除的地赋却在五六百万石,有时候是四分之一,有时竟接近三分之一。

    这种免税,其实原因很多。

    灾荒减赋和免赋是一部份,有些地方赋税收不上来,干脆借着免赋一风吹了,也是重要的原因。

    特别多的地方,就是江南一带了。

    那里士绅力量大,地方官根本没有办法和本地士绅对抗,一个大士绅一年该上缴六百石的赋税,但他抗着不缴,最多交了一半,或是三分之一,官员也拿这个士绅没有办法。

    拖的时间久了,就成了一笔烂账,根本不要指望能收起来。

    士绅如此,苏州和松江地方民风不大朴实,事实上,也是明初时朱元璋恼怒苏州人帮着张士诚对抗他,所以把苏州等地的赋税定的极高,百年之下,想叫苏州人完粮纳税,也是有那么点不近人情。

    这些都是没必要的行政程序,明朝的所谓减赋,大抵就是如此。

    既然收不上,但也不敢下调。因为劣绅刁民确实很叫人头疼,高赋税就交八成,地方官很怀疑把赋税下调之后,仍然收不齐。

    这样等于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当然没有人敢这么做。

    年年在账簿上玩这些花样,以张佳木现在的控制力来说,完全没有这种必要了。

    西北和陕北免赋,再迁走一些无水地区的居民,可望最大程度改善当地民生,最少,就算是小冰河时期也不会有大规模的灾害和流民为祸了。

    东南一带,采取务实的态度来征收田赋,完粮实收,而征收的额度也是从实际出发,不再玩账簿上的那些花样了。

    改制之后,年赋税仍在三千万石以上,不会对帝国的运行有任何的影响,相反,就算有影响也是良性的,不足为惧。

    这原本是极好的方案,但李贤还不敢答应下来。

    此时他看向张佳木,语气诚恳的道:“我知道太保是唯恐时间不够,只愿做的再快些儿。但,我要直说了,现在开放海禁还勉强可行,但最少要一两年功夫才能收功。再下来才谈得上整理摊派和商税,再下来再谈免赋和调控各地田税的事。这样一步步的来,没有十年时间,很难看到成效。”

    “十年?”张佳木摇头笑道:“十年对一个政府来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我要做的可不是眼前这一点事。”

    以他的打算,从水利到农田,再到育种,交通、教育、行政、司法,确实是一个浩大的系统工程。

    十年时间只用来做这么几件事,确实是太慢太慢了。

    人的一生有限,况且现在的医疗条件也很难说人的生命能受到实切的保障,所以,还是只争朝夕的好些。

    见张佳木急切,李贤却只是摇头。

    他是政府中的首脑人物,自然知道这个庞大的官僚体制有多么僵化。要不是张佳木巧妙的手段来引导,现在做的这几件事会引发多大的风波,谁能知道?

    就算如此,以李贤的信息情报来源也是知道,关于漕运和吏治的事,已经在江南士绅中引起不小的反弹。

    特别是漕运改海运一事,不少士绅和读书人都担心会破坏海禁,而海禁和沿海治安有关,更和沿海居民出海有关。

    在当时来说,因为永乐下西洋对民力的滥用,官绅和读书人都对出海一事持有反感,对那些出海不归的人更认为是背弃祖宗,死不足惜。

    在福建和广州沿海经验有出海遇到海难的,景泰年间,广州海滩上冲上来三十余人,全部是海难的幸存者,也是迁居南洋的一批福建农民。

    福建近海多山,土地也谈不上肥沃,所以百姓多以出海求活,遇到海难原本是死中逃生的幸事,但很不幸,他们被广州的地方官员抓到,然后以私自出海的罪名,全部被下令处斩了。

    指望这样的官员赞同开放海禁,这原本就是一件极难极难的事。需要是以实例说明,开放海禁没有安全问题,不扰民,不损耗民力,而且不对中国的人口有太大的影响。同时,还要与国有利,也要与官和有实力的民有利。

    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看似一个简单的政策,但这个政策已经在这么庞大的国家执行了这么多年,要改变它,需要顾及的绝不止是公文上的考量,而是实际的执行与安抚,折冲与平衡。

    李贤对这些自然是考虑的极多,所以,他有顾忌。

    而且,这个顾忌还不便说出口来,哪怕就是这时对着张佳木,也并不方便直说。

    但张佳木等不得了,他约出李贤,就是要畅所欲言,把今后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大政方针都定下来。

    如果他在军事上有范广这个帮手,边境上还有杨信和陈逵等助手的话,在文事政治行政上,李贤是他不二的最佳助手,除了李贤,怕是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张佳木务必要得到对方没有保留的合作。

    他看向李贤,一字一顿的道:“原德心中惴惴,恐怕也是担心朝政并不能一直稳当,我的地位,也并不保险,是吧?”

    这种诛心之问,换了别人必定不敢如实回答,但此时此景,如果李贤还吞吞吐吐的不敢答,他也不配被张佳木这么看重了。

    当下便是果决答道:“是的,皇上在一天,太保的地位稳固一天。但,朝中各官并不依附,太保光是要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就不在小。而将来就算各官依附,皇上万一有所不讳,那么,政局如何,仍然难料的很。”

    做为一个政治家,所看到的绝不是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以现在张佳木和内阁的配合,还有在六部中的势力,可以说推动改革并不难。但可想而知的就是,随着改革进一步深入下去,遇到的阻力也就会越大。

    名义上,张佳木只是掌府事的都督,锦衣卫的指挥,幼军的提督,还有宗人府的宗令。这几样官职,才是他的本职。

    而推动政府的政务,则是以影响力,以党羽的力量来进行。当然,现在还有内阁的合作。

    万一这种脆弱的联盟出现风波变动,不要说皇帝换人了,就算是换一个部的尚书,或是侍郎,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现在的局面还算稳固,但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