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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07部分阅读

    一十的传授了去。

    别的事,还犹可保密,种地的事,怎么种,怎么弄的好,张佳木却是巴不得人人都知道才好,恨不得用布告而广而告之,有人来上门学,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而且,事实也简单的很。

    不外乎是选种,深耕,头前这两步要做好了。再后是挖井、引水渠等水利工作要做到位,做好了。

    再然后,则就是积肥,可以用养猪、鸡、鸭等办法,当然,要圈养。还有,要紧的是大量挖砌鱼塘,积攒鱼泥。

    江南的地高产,就是因为挖出塘泥来就是上佳的天然肥料,再加上水利充足,人再不懒,肥料足,哪有不高产的道理?

    事实上,中国人就是天生的农耕民族,有一块地就想着要种点儿什么,哪怕就是后世物质极为丰富的时代,也是如此。有一块地,再有水,有肥,想教中国人不种地,不种好地,也是一件极为为难的事了。

    陕北和代北那里,就是因为高原缺水,又没有河泥,所以亩产只是江南的十分之一,有时候连十分之一也不到,人真是苦极了。

    用张佳木的法子来积肥,引水,虽然不能彻底改变一地的生态环境,但大约能做到增产增收,这还是有把握的。

    这些话,要是没有实绩在前,说出来人不当回事。事实上,中国单户的农民如果是有自己的耕地,侍弄起来极为精心。如果种的是官田,或是给人当佃工的话,那可就没准了。而且,田主不发话,底下人也不能乱弄,张佳木这里能成事,是因为农庄制度,所有的地是他的,人也是他的,他可以搞集团化工业流程式的种地法,节省成本,高产高效。

    至于那些权贵勋戚们来寻高产增长的办法,张佳木自然乐意传授。

    他们的收入增加,也就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实力增加。况且,勋戚贵人们的收入增多了,也能待出力的佃户们好些,这样,这个帝国统治的基石,也就能更牢靠一些儿了。

    “大人胸襟广阔,”徐穆尘听到这儿,敬服道:“其实文人总觉得武人只求富贵,只有读书人才胸怀天下,救世济民。其实,这是无知的自负,愚蠢之极。也因为这种偏见,生了多少意气出来。其实,盛唐之时的制度最好,边将成功者则能入朝为相,朝中宰相也可出为节度大帅,允文允武,文武并重而不分,这才最好。”

    明明说的是种地,他却扯到文武之分上来,但张佳木极为赞赏的看一眼徐穆尘,夸道:“你确实说对了,我的意思就是,武夫一样能做经世致用之学,并不是文官才能在这种事上出风头。”

    “还有,”他紧接着道:“我做生意,总有人说我与民争利,说东说西的,很多不好听的废话。倒是这里,任是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说我种地种的好也有错?坦白说,我现在还算年轻,将来也不知道能做多少事。但如果能在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这几个省推广开我种地的法子,叫亩产能上得去,百姓日子好过一些,我这一生,也算真真切切做成了一件事,将来闭眼之时,也不枉来这里走一遭了。”

    他激动之时,说话颇为不妥,不是“来世上”而是说“来这里”,好在,徐穆尘也是满腹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词语音意思的不同,他只是向着张佳木忧心忡忡的道:“大人,收成再高,怕百姓也未必能过好日子。”

    “怎么说?”

    “宦官,贪官、豪强、劣绅。”

    “倒没有这么绝望罢?”

    “大人”徐穆尘加强语调,冷然道:“从天顺元年到现在,各地起义数百起,过万人以上的就有数起。陕西的王斌,烧了栈道,盘踞关中,调集了三万多官兵,马步并用,这才把他给弹压下去。我去查过他起义的原因,川中富庶的很,但田租叫田主收到八成左右,有的甚至是九成,少收的也有五六成,百姓一年辛苦,全是给他人效力,自己家里只能是小春时多卖些力气,做杂活,砍柴,打短工,种些菜去卖,换得杂粮,比如小米之类,平时吃饭,用米糠和野菜充饥,就算这样,官府催科,征发,百姓造反,是着实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木颇为烦燥,只道:“这些容我去查,为害地方的官儿,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那么,圈地的权贵呢?这其中,有宫中的大官,有大人的好友勋戚,请问,大人如何料他们呢?”

    “我一并奏上,谁多圈地,我就弹劾谁”

    “那么,要是皇太子,皇上也圈地呢?”

    “……”

    “大人?”

    “别说了”张佳木大为愤怒,喝道:“你出来是和我吵嘴来的?”

    “不是。”徐穆尘面色平静,摇头道:“学生在外历练这一年,见识了太多在京中见识不到的东西。大人,恕学生多嘴,您在京中久了,很多事情只在纸上瞧着不成,得亲眼看看,才能切中要害。现在国朝已经直往下坡走,当然,说一时半会就亡国倒也不会,再拖百来年才病入膏肓,到那时,药石难救,不过捱日子罢了。”

    张佳木默算一下自己大约记得的明朝衰败灭亡的时间,倒是和眼前这书生所猜度的差不了多少,他心中暗叹,脸上也回过颜色,拍了拍身边田埂,向着徐穆尘温言道:“坐下细细说吧。”

    “是,大人。”

    虽然是坐在田埂地头,徐穆尘仍然礼数充足。谢坐之后,这才在张佳木身边坐下来,然后才语气沉痛地道:“大人,学生游历干办大事也不短时日了,冷眼看来,大明现在已经是由盛转衰的关键,有三大亡国隐忧,已经到了危及大厦之时,不善加解决,则积重难返,以后想改亦不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趁着现在国力还强,人心也没有彻底毁坏时来着手,比以后再来做这些事,要强的多。”

    “是的,是的”徐穆尘大为感佩,他道:“大人一语中的,学生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么,你来说说是哪三大隐忧。”

    “是”

    徐穆尘想了一想,便又亢声道:“第一大隐忧,则是适才说起来的土地兼并。大人,远处不说,京畿这里你也晓得,兼并已经越演越烈了。石亨和曹吉祥门下几千武官,各人都出来跑马圈地,每人名下多则数万亩,少也有几百亩,阡陌成片,都已经尽落权贵之手。再有,皇家也开始圈地,大人几次给皇太子献地,皇上都很高兴。试问:皇帝都是这样,如何能抑制兼并?”

    “这……”张佳木沉吟了一下,觉得也无法替朱祈镇来解释这一件事。他也算是局中人了,知道皇帝有时候也真的是手头窘迫,内承运库有时候也真没钱。几次三番的连在京武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皇帝也是想多设法弄点私房钱。但这个理由也不能成其理由,所以想了一想,干脆不解释了

    他又问道:“那么,第二是什么?”

    “第二么,就是边防”

    “边防似乎还好?大同石彪虽然不是什么良将,但防御备边还够格。你大约还不知道,陈逵都督因为在延绥击败保喇已经积功封爵,辽东一带,兀良哈虽然入边,但动静连保喇也不如呢,我看,边防这一条,不算什么大患吧?”

    “大人,”徐穆尘冷笑道:“我看大人见识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第406章 盛衰

    “怎么?”

    “现在只是鞑靼内乱,等他们有新汗王,就是咱们北边吃紧的时候了。这还不算,弃大宁给兀良哈,是太宗皇帝手里的痛事,也不提了。前一阵,永昌、甘州的官兵被北虏打的大败,所幸凉州都督毛忠还算厉害,顶住了这个浪头。现在,北虏有议和之意,而且已经在暗中接触,如果允了北虏的求和,那么,就会允他们从兰县入贡”

    “什么?”张佳木大为吃惊,怒道:“谁说的?”

    “此事还只是风传,”徐穆尘仍然是平静如常,只道:“学生听人说起时,也甚为吃惊。但是,大人试想一下,如果保喇从此入贡,以皇上的性子,是不是会允他们从兰县入贡?”

    “这,”张佳木迟疑了一下,终道:“大约会允。”

    “一定会允”徐穆尘语气中的鄙夷之意藏都藏不住,大声道:“从兰县入贡,和大同入贡能比么?大同士马为天下精锐所在,官兵带甲十几万,步骑火器俱全,鞑子进来了,看着也怕,岂能为祸?兰县那里,是什么地方?一路进来,烧杀抢掠地方官想管亦管不成,岂不是放开门户,由人深入?”

    “这也不算什么”张佳木代徐穆尘说道:“兰县是河套的入口”

    “是的”

    徐穆寺索性站起身来,几乎是用吼的语调大声道:“兰县乃是河套的入口。河套那里,是我太祖高皇帝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抛洒了多少汉家儿郎的热血性命才从蒙古人手里抢了回来。自从宋人失了河套,咱们受了多少屈辱,那里水草肥美,便于放牧,耕作也肥沃,这样千里宝地,要是允了北虏从那里入贡,每次来几千,年年入贡,不要十年,河套就不复为汉家所有了”

    “确实,诚然。”张佳木也大为激越,只道:“有此事,我一定会大力反对。”

    “就怕朝臣为了尽快建功,以大人一人之力,敌的过满朝文武么?”徐穆尘冷然道:“皇上的性子,也是怕事,多事不如少事的心思。他复位之后,最担心的就是权位是否保的住,别的事,是一律不理的。”

    说到这,徐穆尘的脸色转为沉痛,只道:“这就是第三了,官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张佳木慨然道:“皇上复位,连皇弟也杀了,不是我,于谦范广也难遭毒手。有我在,还有一点风骨的大臣保了下来,比如陈逵和耿九老之辈。当然,还有年富这个兵部尚书。”

    “但亦不多了”徐穆尘道:“六部之中,吏部王老尚书也退下来了,胡尚书亦告了老,靖远伯已经被排挤的不问外事,除了一个年富,六部尚书都是些什么人”

    “李贤和彭时还不坏。”

    “是的,”这一点徐穆尘也是认同,不过,他还是冷笑道:“彭时号称是正人,不过也不能和以往的大臣比操守了。于少保在京时,大家的汤饼会就只是汤饼,请次客,所费不到十金。前一阵子,彭时给小儿做汤饼会,所费不下百金,而且贺客十之八九都坐轿子而来,大人,不要说二十年前了,十年前的京师官场,是这个风气么?”

    “这,你不说我倒真没放在心上。”

    “潜移默化。”徐穆尘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所谓细雨润物无声,官场变化,大约也就是这样了。以往的质朴之风已经渐渐不见了,坐轿子,穿绸缎绫罗,享乐无度,不问正事,不理政务,反正上朝嗑头,下了朝养精神,等着分银子,京官做事,渐渐都是这样了。李贤虽然是正人君子,也是能臣干吏,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是没有办法阻此颓风了。”

    “岳正如何?”

    “大人是在说笑么?”徐穆尘噗一声笑出来:“此人自保也难了,我看,他在内阁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不要说勋戚权贵们厌了他,就是皇上也早就不喜欢他了。太过古板方正,连自己学生也不能亲附于他,一味的从书本上来处事,如此颟顸,这怎么成。依我看,最近数月之类,他就要出外了。”

    “你猜对了。”

    “什么?”

    “有御史攻岳正,皇上已经深厌于他。当初叫此人进内阁,是为了牵制徐有贞。皇上大约也没有想到,徐有贞没到几个月就倒了台,首辅就让给李贤了。李贤此人,皇上很爱重,也信任。何必多一个迂腐的岳正来掣李贤的肘?奏书一上,皇上就准了,已经叫岳正出外,到南昌府当知府去了。”

    “果然,果然”

    “兼并,边防,官风。”张佳木沉吟道:“其实这只是三大宗,有一些事你没有说出来罢了。”

    “是的,大人英明。”

    其实再说下去,就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就算是强项如徐穆尘,他也不敢了。茶马盐等项,由权贵操持,还有钱庄,质铺等等,这其中,不少都是张佳木自己的手尾。

    别的不说,就是缇骑和卫中的几千匹好马,就算均价是三十两一匹,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就凭锦衣卫一个卫,没有朝廷支持,这样的投入是断然支持不下来的。

    事实上,徐穆尘也自觉就是从这里看出了张佳木的心思。如果一门心思当纯臣,或是干脆就当田舍翁,那么现在弄的这些就是弄险了。在辽东的边境贸易,奴尔干都司旧地的经营,私挖人参,私开金矿,出海贸易,哪一条露出来,都是满门抄家的重罪。

    再有买战马,练缇骑,扩充内卫力士,保密局的校尉,全卫人数暴涨,而且不比以前的良莠不齐,新收的人选几乎全是各地的豪杰之士,其中有不少都是不安于人下的那种。

    还有鲍家湾林立的高炉,打造的铠甲兵器源源不断,要是安心当鹰犬纯臣,或是富贵自污,又何必弄出这么多遭忌的东西?

    要知道,在皇帝和太子身边的经营和皇家驸马的关系,张佳木的权位已经是牢不可破了,如果只是为自己的富贵的话,根本不需要再做这么多事了。

    既然所谋者深,那么,徐穆尘则觉得劝谏的话,对自己和对张佳木的智商,都是一种严重的伤害和侮辱。

    “你果然进益了。”

    半响过后,张佳木才又没头没脑的夸了这么一句。

    徐穆尘微微苦笑,刚想谦谢两句。不过,张佳木便又道:“那么,我要请问,你今天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这个……”就算是徐穆尘,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起来。

    如果说张佳木一人能改变这些,以现行的体制来说,那是痴人说梦了。

    李贤这个备受信任,主持内阁的首辅都全无办法的事,难道一个锦衣卫使,就算是实权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学生的想法……”徐穆尘咽一口唾沫,私下里踌躇满志,想了很久,并且在暗中已经和人联络过的想头,却是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不能说么?”

    “是的,大人”徐穆尘终下决心,道:“现在还不到说的时机。时机不到,说了徒乱人意罢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是为了叫大人早做准备。”徐穆尘笑了一笑,接着道:“不过,我看大人的反应,似乎很多事也在意料之中,并且也有了通盘的打算。说起来,学生先前自负的紧,总觉得看的多,经历的也多,大人在京师,有些事恐怕见不到。不过,现在看来,大人虽然没有直观的认识,但总的大局,却也是心中清楚的紧了。”

    “也未然如你所说。”张佳木甚是感慨的样子:“在你说之前,我倒是不知道,民间有不少地方已经困苦到如此的地步。我看,我总要有机会出京一次,认真见识一下才好。”

    “锦衣卫使还没有出京的成例在,”徐穆尘试探道:“只怕事情不会如大人所愿。”

    “事在人为么。”

    “对了”张佳木话锋一转,换过一个话题,向着徐穆尘问道:“有没有兴趣再出一次海?”

    “咦”徐穆尘大为诧异,问道:“大人嫌广州和泉州赚的太少?还请稍安勿燥,航路刚开通不久,关节也打通不久,总得一两年后,才见大利。依学生估测,三年之后,年入百万两以上,当不成问题。”

    “不。”张佳木摇头道:“银子是小事,老实说,我现在亦不怎么缺银子。各处都在赚钱,来钱的门道很多,海外贸易一线,只是为了更大的远图。你要知道,禁海,是最愚昧不过的事了,我的打算是,二十年内,废除海禁,当然,我自己的南洋贸易,只是这件事的先声罢了。”

    “学生就知道大人志不在那点银子”

    “是的,是的”张佳木大感欣慰,又道:“还有一件事,是关系到中国的前途大计,是华夏,是整个天下的危急存亡。”

    看到徐穆尘一脸震惊的样子,张佳木神情凝重,正色道:“你适才说三件事,关系到百年后的大明天下,我说的这件事,则关系到华夏的存亡。我要你再次出海,这一次却不是下南洋,是在南洋的数万里之外,那里是蛮荒未开化之地,但有一些种子作物,却是关系到华夏盛衰的关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