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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93部分阅读

    中得势靠的就是张佳木,提督东厂靠的也是张佳木,但万事也不能就仰人鼻息是不是?

    自从成祖年间之后,太监可是一直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现在倒了个个儿,宫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戳他的脊梁骨了,要是连礼制也弄的不伦不类的,传了出去,那就真真是他的笑话,现在宫里宫外,盼他出丑的人难道还少吗?

    眼前这场面,一看就知道张佳木是格外客气,摆的谱当真不小。所以蒋安心中慰贴,知道这一次回宫里头去,又和牛玉吴昱一伙有的吹牛了。

    到了这里,蒋安也就不大再敢摆驾子了,张府正门洞开,几十盏灯笼把门地照的雪亮,当下就在门前下马,过了大门,绕过照壁,再过一个小小的广场,前头就是仪门,也就是曹翼说的二门了。

    走到这里,张佳木果然也是一品武官的大红袍服在身,不过补子倒是皇帝特赐的麒麟服,玉带朝靴,一般的冠冕堂皇。

    远远见了蒋安过来,张佳木在门前滴水檐下远远一躬身,起身之时,长声笑道:“难得,难得,大伴贵脚踏贱地,今天寒舍是蓬荜生辉”

    他如此客气,蒋安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不过,他也不敢拿大,张佳木长揖之时,蒋安早就还礼下去,待张佳木说完,他便也答道:“佳木,你呀,咱们是什么人,怎么弄这么客气?这么着,下回我也不敢来了不是?”

    其实太监在宫外多半有外宅,一个太监混到没有外宅的就多半是在宫里不得意了,什么都知监一类的太监多半就是如此了。象曹吉祥和刘用诚这样的太监,侄子都是伯爵都督什么的大官,自己也有假老婆什么的安慰一下心理,外宅不但有,可能还不止一个。不过,太监和普通人应酬往来就少的多了,毕竟现在也不是早年了,宦官势力凌驾于文武勋戚之上那是明显的事,和外臣有交结是一码事,纡尊降贵又是另一码事了。

    象蒋安和张佳木,身份倒也是相当,所以蒋安过来拜访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太叫人说不过去的就是了。

    当下两人揖让而行,从仪门再进去,就是张府正堂,蒋安是头一回来,眼一打量,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只道:“这,这似乎有点逾制啊?”

    “说的是了。”张佳木一边肃客,只道:“请请,”一边安然答道,“就是逾制了,我问过人,这是王府正殿的规制,普通大臣用这正殿,是逾制了。”

    蒋安说完才是后悔,这所宅子是皇帝特赐,什么规制都不打紧,只要不是用的黄瓦,张佳木还有什么不能住的不成?

    当下便是笑道:“逾制也没有什么,咦,这是御笔罢?”

    说罢,便上前盯着堂上挂的匾额看,一边看,一边赞叹道:“皇上这一笔字,端是了得,嗯,铁画银勾”

    张佳木虽然没几两墨水在肚里,也是知道蒋安在瞎掰。虽然宫里有内书堂制度,现任的南京兵部侍郎宋大人就是内书堂曾经的讲官,很多官员都在内书堂讲过书,一旦有此经历,学生里头随便混出几个来,这辈子少说也得当个待郎,而且贪污也好,腐败也好,反正也没有人敢管。甚至有明一代近三百年时间,内阁首相和辅相里头,有相当一部份有内书堂讲官的经历

    蒋安虽然也是内书堂毕业,不然的话当初也进不了司礼监,内廷也有相应的规矩,宦官如果没有在内书堂学习的经历,这一生也不要想进司礼监了。外廷有非翰林庶吉士不入内阁的说法,内廷司礼就相对于外廷的内阁,自然也有相应的规矩。

    蒋安虽然文凭在身,不过宦官学生绝不会那么认真,而且主要也教授的是政务史书这一块,艺术修养就得靠自己慢慢琢磨学习了。

    看眼前这位太监的样子,怎么也不象身上有这种仙骨。

    “嗯,是御笔”张佳木简明扼要的答着。

    其实皇帝的父亲宣德皇帝艺术成就也很高,书画双绝,仁宗也是一笔好字,至于他的儿子,也是字画双全,当今皇帝可就不大行了,画画不成,写字也只是马马虎虎,可能是早早当了皇帝,又是王振当权之时,没有人认真教授的原故。

    大明诸帝中幼而失学的,其实也就是当今皇帝等寥寥数人罢了。

    客气已毕,蒋安自然是坐了客位首席,在他身后,是两三个少监和监丞模样的宦官,张佳木都是认识,当下一一执手问安,这几个都是蒋安的心腹,虽然品级已经不低了,不过和张佳木这样级别的重臣在堂上说话,这一段经历倒也很是难得,一边说着话儿,一边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宦官们之外,就是东厂架构里最重要的两人了。一个是掌刑千户,一个是理刑百户。这两人,负责管理那些出去办事的档儿头和役长干事们,所有东厂的日常公务,最后再写成报告,由太监禀报到皇帝案头的,其实就是这两人负责了。

    所以虽然名为千户和百户,论起权势来,丝毫不比锦衣卫指挥使差。

    最少,在仁宣和正统景泰年间,就是如此。

    现在的掌刑千户姓薛,已经是六十开外,自永乐年间就在东厂干,原本也是锦衣卫世家出身。老成世故,滑的根本捏不住,这会子跟着厂公到锦衣卫使的家里,其实这位千户身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但脸上一样笑的开了花一样,说起话来也是滑不溜丢,根本把握不住。

    还有一位理刑百户倒是痛快的多,姓郑,三十来岁,身形不高,初时看起来貌不起眼,甚至在人眼里有一种矮小瘦弱的感觉,不过,说话时就看出来人很聪明,应答很快,也很精到准确,而眼神转动之时,精光湛然,也是一看就知道端底。

    锦衣卫这边,倒也不弱对方。陪客的自然都是张佳木的心腹,刘勇和薛祥等人都早就历练出来,一个个的丝毫不是弱手,至于武志文等人,武官们一看就知道是大高手,谈起弓马格斗,几句话就叫东厂的人服气下来,各人坐定之后,没多会功夫,锦衣卫便稳稳站了上风。

    蒋安心里不大舒服,只是这种味吃起来没意思的紧。当下便索性打断话题,笑着向张佳木道:“怎么样,从宫里出来我可是水米未进,这会子备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有,当然有。”张佳木笑道:“既然请你过来,当然早就备了一些。”

    当下拍了拍手,汤三便垂手过来,张佳木便问道:“厨房预备了什么,给大官说说吧。”

    “是,”汤三甚是伶俐,先答应了张佳木一声,接下来便面向着蒋安,笑着道:“有松花江送来的白鱼,肉嫩而少刺,很难得。再有,就是双城送过来的冰鸡,冻在冰块里头,送到京师里时,冰还没化。这两味很难得,一会儿大官好好尝尝。再有,几只熊掌已经发了几天,大官来正好赶上了,别的么,也就平常,大官将就着吃吧。”

    “好好,”蒋安听得两句,已经很开心,笑着道:“难为你们了,不过,一会酒要好,他们这些人,菜再好,没酒也不开心。”

    “是,下酒菜也备的有一些,天儿已经热了,大人平时用的时蔬都很不坏,酒么,是大人两个月前特别派到贵州去寻的,叫茅台,这酒劲很大,大官喝着要小心。”

    蒋安说别人,其实自己就很爱喝酒。宦官除了贪财,就是爱赌和贪杯了。男人身上最要紧的部件被割了去,人生从此不再完整,除了这些东西,更复有何好?

    当下笑的甚是开心,只向着张佳木道:“有心,有心。想必是早晨说好,就特别派人回来整治了,这么一弄,下心我还席时,可就要更费事的多了。”

    “要大官还什么席。”张佳木安然道:“我这里现在派的外差多,别的也罢了,想吃么还不简单?”

    “对了,”他想起什么来似的,拍了拍手,又叫来一个听差,吩咐道:“李瞎子不是送来一只百年的好野山参?赶紧包起来,给大官带回去吧。”

    “不得了”蒋安这样的人,听着这话也是站了起来,手摇的飞快,只道:“是四叶不是?要是的话,我可真不敢要,这是宝物,进呈给皇爷用吧,咱家不敢要,真的不敢要啊。”

    第355章 春茶

    “这算什么”张佳木拉长声音,一副对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道:“四叶百年老参,我这里怕是有一口袋。”

    “什么?”蒋安下巴都掉了下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仅是他,整个屋子里东厂的人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如果说话的不是张佳木而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怕是这些人就立刻哄堂大笑起来。要不然,也是把这厮给逮起来,一个疯子,留在街面上做什么?

    就是这样,蒋安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佳木,甭把咱们当老赶来唬,你有一包百年山参,咱就倒着走出你这府去。”

    “哈哈,大官你说笑了,言重,言重。”张佳木摸了摸刚窜出胡茬子的下巴,笑道:“来呀,把我给大官备的人参拿过来。”

    家下人也凑趣,也知道张佳木的意思,于是有人在外头答应了,没过一会儿,有两个穿着利落,眉宇俊俏的小厮抱着一个袋子进来,他们凑趣也凑的有趣,真格找了一个袋子来装人参,等蒋安等人瞧着时,却是果然用红绳子捆着的一个个顶着四叶的小娃娃一样的百年老山参。

    “这,这是宝贝哇”蒋安脸上全是光,几乎颤抖着双手拿起一个,看来看去,到最后才点头道:“是,没错。”

    有个宦官上前看了一看,也道:“确实是正经的野参,你瞧这样子都成精了,不用红绳捆着,一准跑。”

    “是了,我一看就知道”

    “真正难得的宝贝,有这么一个在家里,缓急之时,可以救命的好东西”

    “一个?战场上受了再重的伤,有这么指甲大的一小片,就能吊住命,管保你平安无事”

    当时人对人参的认识大抵如此,吊命救急,要么就是有钱人家的最贵重的保养品,一般来说,病人如果到了上独参汤吊命的地步,大约也就离死不远了。

    不过百年野参药性很强,如果是虚弱的病人或是战场受创,用这个来补身吊命,倒是确实是无上佳品,非一般药物可比。

    正因此故,当时的权贵人家才能在家里藏上几斤好参,寻常富商有个几两参须也罢了,小门小户的,一生一世也不要想见着一点儿。当时的辽东还是蛮荒之地,人口少,蒙古土蛮部落和建州诸部时降时叛,出了广宁、铁岭、开原一带的边墙,就是蛮荒地带,中原汉人很少有出边墙的,而建州和高丽朝鲜人则把持了人参贸易,和东珠毛皮一起,成为出口贸易的最大宗的利润来源。

    这么一弄,人参自然就名贵之极,内地人是很难一见,就算在京师里头,也不要想见到太好的野山参,而眼前这么一袋子,少说有十几二十根,虽然也不全是百年四叶参,但粗看过去,也都是好几十年的人参,放到药铺子里头去,足够做人家的镇店之宝了。

    等张佳木把一根上好的四叶百年参塞到蒋安手中时,蒋安脸上也是露出真心感动的神情,太监体虚,最喜欢捣鼓这些大补的药品,人参又是药王,百年野参更是难得,这么一株参送到他手,真真是教这个提督东厂的太监也是感动不已了。

    “佳木,唉,咱们真是没说的了”

    “本来就是。实话说,我这里百年参也就这两根,还得献给皇上和太子,我自己可也没留什么后手,大官,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蒋安倒是真信,张佳木为人就是这样,时间久了大家都很清楚,做事大方上路,从来不留后手,要不然的话,也相处不到这么多人。

    当下以蒋安的身份,倒也不必多说了,张佳木人也很慷慨,一挥手,笑道:“今天很难得,大家也不能白来,也不能白开眼,这样吧,最上等的我不能送,其余的,大家随便挑一支带回去。这玩意,有这么一根就成了,留的多了时间久了没了药性,白糟蹋东西。”

    人参就是这样,野地里长的时间越长药性越大,不过摘出来放着久了,就柴了,没了药性。很多人家收着几两碎参,收着几十年下来,再好的药也成渣了。

    在场的人好歹也见过点世面,听着张佳木说,大家都是笑,只道:“大人说的有理,不过,也非得是大人才不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

    其实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参,来历就很可疑,换了普通的富商大官什么的,东厂的人能把该人全家抄没,然后点灯熬油的把人参的来历给弄出来。

    换了张佳木,大家也只能陪笑说笑话儿,一点儿坏心思也不敢有。

    开玩笑,眼前这位,才是熬人骨头的祖宗哪

    既然张佳木已经发了话,在场的人倒也不同他客气,一个个上前,还有两三根百年参大家都不敢挑,剩下的几十年的,也是难得的上品,在场的人少说宦官里头是少监一级,武官也是三四品的大官,挑根人参,倒也没有什么配不上的。

    一时挑毕,大家都是喜气盈腮,没过一会儿,汤三带着下人送上酒菜来,果然是发的很好的熊掌,粘稠稀烂,用很多材料煨了,装在煲中,蒋安自然是先尝头筹,用银勺挖了一勺子出来,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半响过后,蒋安方摇头道:“佳木,这个厨子借我用几天。”

    “成啊。”张佳木笑道:“打算请谁来着?”

    “打算请刘大官到我家里吃一顿,”蒋安有点歉意地道:“咱们吃酒,可就不方便叫你了”

    他们宦官内部交流,肯定有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要说,可能规矩什么的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张佳木安然点头,笑道:“大官自便,一会我就叫厨子去府上伺候。对了,松鸡和白鱼,还有熊掌我都还有一些,回头一并也叫人送过去。”

    “惭愧,惭愧,这一来可真是又吃又拿的。”

    “大官要再客气,可就不是好朋友的说法了。”

    “哈哈”

    ……

    一时酒足饭饱,蒋安带来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张佳木倒也不大有所怀疑。堂堂提督东厂的太监,如果连这么几个心腹也带不出来,那也就太可悲了。

    一般来说,做到这种层次的官员,想做卧底那也是太假了,想改头换面,哪怕就是太监这种没有什么政治品格的群体来说,也是为人所不耻的。

    封建社会嘛,还是得讲究封建道德。虽然大明军队和各部门还没有出现后来的家长制和总兵家兵制,但明显也是往这种方向上奋斗着,眼前这伙人,最可疑的就是薛千户了,老滑头一个,不过,蒋安带他来,也必定有他的道理,想来这个人是他的心腹,表面上的不阴不阳,其实也是给蒋安这厮留个退步余地。

    嗯,能混到提督东厂的高位上,哪怕就是有张佳木的援引,蒋安这狗日的,又岂能是易与之辈?

    一时饭毕,张佳木笑道:“来,尝尝看,这是于少保在西湖边的茶山上摘的春茶,这会子刚刚到京没多久,你们真是来的巧了,早几天来,还喝不到呢。”

    当时北地喝茶也不如后世方便,当时的交通,虽然说彼此联络是没有问题,但是想在很短时间内尝到各地的土产,那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除非是皇家特别要求,普通人是不可能有此人力物力,还有要对付种种不可测的因素。比如天灾,一场大雨,在当时的道路条件来说,可能就是使得南北交通断绝十余天之久

    当时的北方人,喝的茶还是以加辅料为主,比如加糖来改善水质不好的问题,或是加草药,中和茶叶的味道,总之,对嗜茶的张佳木来说,之前的日子实在是一场噩梦还不带醒的啊……

    现在好了,用的正经的青花小盖碗,饮茶来说,什么杯具也比不上这玩意儿,用这个喝茶,才能慢慢的品味茶香,观其形,饮其神。

    当时的西湖茶山已经兴盛,张佳木托词是于谦赠给,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胡说八道。从杭州到京师那么远的路,路费得比茶叶钱贵的多了,除非是凑巧托人带点,不然的话,以于谦靠死工资银子攒的那几个钱,能派人送茶叶到京师来?

    骗鬼哟。

    茶叶倒不是很贵,虽然喝着香极了,但一路北上的功夫可就真大的很了。而且沿途的税卡虽然少的可怜,税吏们也不大喜欢给皇家收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