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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85部分阅读

,这一天在奉天门内赐宴,几乎有头有脸叫得出姓名的大臣全都来了,有一些早朝没资格来的都在宴会上有名,可见皇帝有多高兴,多舍得下血本了。

    “嗯嗯,好早。”

    蒋安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一群群穿着杂役灰袍的汉子把一张张赐宴用的小桌和凳子从左掖门搬进去,蒋安颇有点愤愤难平的样子,看了半响过后,才向着地上狠吐了一口唾沫,道:“张泽这厮,要不是和你交好,真想查办他。”

    “怎么了?”

    “这一次赐宴,人有过千,光禄寺用了两千多厨子和帮佣,开销的猪就有三百多头,你想,三人一头猪,这是哪跟哪啊?”

    光禄寺耗费之大,也只有永乐年间的盛世能撑的住,朱元璋农民出身,不好享乐,朱老四出身就是皇子,在声色犬马上就讲究的多了,光禄寺最多人时有八千厨子,这个数字简直是恐怖,除了自己有养猪养牛养羊和鸡鸭的地方,还有时鲜进贡,维持费用,遇到大宴,就是开花账的好时机了,怪不得蒋安一副恨恨难平的样子。

    第327章 重赏

    “哈哈,大官,这么一点小钱,你也瞧得上?”张佳木拿他打趣,笑道:“好歹也是厂公,一般的红袍玉带,听说某个侍郎还拜了你做三叔,怎么就穷到这样了?”

    太监打秋风可不比文官,文官好歹要点脸什么的,拿印结银子什么的都是公议,或是有一定的火耗收取的额度,过了线就是贪暴,不过线就是灰色收入,总之,已经是约定俗成,大家都知道线在哪儿,度在哪儿。

    宫里可不讲究这些个规矩,权大就行。象蒋安这样的厂公大人,好歹东厂还有千多人,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番子们也全是精兵强将,锦衣卫表面的收缩也是给了东厂一定的活动空间,听说蒋督公最近搞三产创业搞的不亦乐乎,和京郊种菜的菜农都发生了一点业务关系,对方交足了银子才从白莲教徒的嫌疑中洗脱出来。

    至于向权贵勋戚之家打秋风,也是正常的收入。派个小黄门到某公或是某侯家里去,说个理由:“厂公的孙子过周岁,请老爷一定赏光。”

    对方就答:“哟,到时候一定去。来,封二两银子给小公公,送一百两给蒋大官当贺礼。”当然,人是不一定去的,太监蒙皇帝恩赐,也可以过继儿子,有孙子也不希奇,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到时候,帖子一定送到,自己拿一份赏银,大头送给蒋安这样的头儿,大家都欢喜。

    至于勋戚公侯之家,每年是固定要有万儿八千的银子用来打发人,稍不凑手,就会得罪人,到时候应景发作起来,比一二百两银子可厉害的多了。

    “戚,这点小钱,有什么用?”蒋安今天是第二次冷笑了。看起来,蒋公公确实不大开信,嗯,是非常的不开心。

    张佳木一想就明白了,听说司礼监最近有很得力的人手派了出去,崇文门税关向来是宫内司礼太监们的后花园,收入原本就很不非,一年明面上的账目数字十好几万,最少几万,但暗地里肯定不止此数。

    京城生民百多万,外地行商更多,崇文门是由外城入内城的重要关卡,不给钱就进不去,城里每天的生鲜蔬菜就得多少?光禄寺一家就得多少?

    全是天文数字,下头孝敬上来的,司礼大公公们全分润了,别人是轮不着的。最近崇文门收入暴涨,怪不得蒋安在这里不停的哭穷了。

    后人不知道,总以为太监无后,其实得宠的大太监是肯定会蒙恩准,由自己族中挑选近支的宗族子弟过继,在古人看来,过继的儿子和亲子是没有太多区别的,都是一族的子侄,都是先人之后,一旦过继过来,在法理上就有权继承太监父亲的一切财产,和亲生儿子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感情是上不是一样,就得两说了。

    曹吉祥就很幸运,曹家是大族,他的子侄众多,而且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其中颇有几个武力过人的,可以说,是马上的万人敌。

    曹家势力过人,其实还在石家之上,原因就是如此。

    蒋安当然也有过继的侄儿,虽然不及曹家那么风光,子侄也不算出色,不过胜在感情笃厚,张佳木曾经去过他的外宅,看到他们叔侄相处,几乎也就是视若几出了。

    太监的苦,其实很难教常人理解,最教张佳木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士大夫,一方面觉得皇帝非用太监不可,残人肢体供君王驭使,一方面又明目张胆的侮辱这些肢体残缺的可怜人,似乎是他们自己的错,天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明朝的士大夫和宦官斗来斗去,张佳木现在认为,很多时候,责任是双方的,甚至主要责任人是在文官一方。

    因为挑事的经常是文官,而不是太监。

    “你倒也不必烦了。”张佳木想了想,宽慰他道:“最近可以找几笔好买卖来做。”

    和东厂的厂督谈“做买卖”当然是一种巧妙的隐语。其实东厂的钱哪儿来,当然也是靠的敲诈勒索。有名的几位大太监就是如此,而且,敲一般人所得有限,敲官员,敲权贵亲臣,才是来钱的金光大道。

    某伯爵,家资巨万,光是庄田就有过百万亩,甲第千间,金银过百万,这样的人家,怕什么?当然怕被诬陷,被谋反。

    捏个罪名,或是干脆派几个卧底到人家去,搜罗一些证据,然后把东西往人家一丢。到时候,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的金银落袋。

    某总兵打了败仗,损兵折将,东厂是该把此事上报,但该总兵家兵几千,继续的钱财多的烧手,同僚上司全打点好了,再送几万十几万的给东厂,当然大家就打个哈哈,了结此事。

    谁战场上还能全胜不成

    这些都是东厂来钱的妙招,当然,现在还不成。现在勋戚势大,还不能和后来比,边将讳过冒功的事也不大敢做,文官巡按和巡抚也不大好打发,所以整个政权的肌体还是健康的。

    这会儿就算有人敢做这等事,也必定是四处漏风,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到了末世,就是什么样的消息也送不去内官,前方大败,宫中大捷,灾区易子而食,天子面前却是祥瑞大喜,到这等时候,这个王朝就病重了,离大去之期不远了。

    现在的“做买卖”就是找几头肥羊,好生弄点钱。

    蒋安一听,自然十分高兴,张佳木太过爱惜羽毛,他这个提督东厂太监没有锦衣卫的支持是玩不转的,厂卫大权,原本就没有一定谁高谁低之分。指挥使权重,就是卫大过厂,太监受宠,就是厂大过卫。

    大明二百余年,卫权有大过厂权的时候,厂权也有远大于卫权的时候,总的来说,有来有往,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大家彼此一体,倒也是从来不伤和气。

    只是蒋安的情形略有不同,他这个提督东厂太监压根就是锦衣卫使所保荐,所以先是低了一头,接着又实在知道在宠信上远不及张佳木,而且很多事都有赖张佳木之力,时间久了,简直就是属员一般,心里当然也是别扭过一段时间,久了,也就惯了。

    张佳木不允许,他还真不敢闹的太过份,现在说准了,蒋安一喜,便笑着答应下来。笑过之后,自己也觉得扭捏,怪不得劲,怪不好意思。

    “对了,你来瞧瞧,”说了这么一阵闲话,张佳木把盐引掏了出来,笑道:“这东西,现在是什么行市,我找谁兑钱去?”

    这玩意,也就是仁宣年间开始拿来赏人,在洪武永乐年间那是正经的硬通货。皇帝不傻,知道盐引和茶引比起他们发行的大明宝钞值钱,不夸张的说,是军国重器。

    是重器,就得宝爱,洪武和永乐年间,不管宠谁爱谁,没见过拿这玩意赏人的,最多赏织布银子,盐茶是国家大法,不能乱来。

    太祖爱婿欧阳伦就是倒霉在这件事上,他以驸马身份去贩茶,后人不大明白什么回事,以为就是驸马挑个茶篓子走私茶叶呢?

    没这回事,就是走私茶引,拿茶引去换钱。洪武是什么人?知道这事能饶了他?一条小命,因为茶引就这么葬送了。

    盐和茶一样,都是专卖品,有专门的产地,国家发下盐引茶引,凭这个可以生产,销售,没有盐茶引,就是私盐,私茶,查到了,杀头。

    当时边境的九边重镇刚开始兴起,为了鼓励人运粮到边境,减轻国家负担,特别有开中法。

    就是商人把粮食运到九边,然后凭借运送粮食的多少来换取官府开给的盐茶引,凭借这些官府开给的盐茶引,商人就能在回家后凭着盐茶引的数字多少,开盐矿产盐,运送发卖,或是买茶卖茶,总之,盐茶引就是一个专卖凭证,有,就能发财,没有,就只能看别人发财。

    洪武年间的酷烈已经远去,雄才大略,特别是狠心这一块堪比秦皇汉武的朱元璋墓木拱矣,现在的子孙是不会把他创下的祖制当一回事了。

    没有宰相,就有内阁;宦官供洒扫,就已经有司礼批红和内书堂,这些国家大政都已经变计,更何况在古人看来,盐茶引究竟只是财务问题,而只要敬天法祖,财务问题就只是技术层面上的小道小术,不足挂齿,无足轻重。

    “好东西。”蒋安接过厚厚的一沓盐引,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最后格格一笑,道:“瞧吧,就说你最受宠。这玩意,全天下就十纲,一纲二十万引,皇爷一赏就是十万引,一引三十斤盐,你算算,这是多少?”

    “这个……真是圣恩,圣恩浩荡”张佳木瞠目结舌,他对盐引关注不算多,因为这向来是太监的势力范围,皇帝心情一好,太监们就蜂拥而上,请赐盐引茶引,这一块自己上来分润,会惹人愤恨的。

    不过不曾想到皇帝这么大手笔,一赏就是三百万斤盐

    第328章 败坏

    “圣上对你,”蒋安酸溜溜地道:“真是没得说了”

    换了人,倒是不会这么酸的语气说话,蒋太监也是和张佳木太过熟捻,彼此到了熟不拘礼的地步,到这种交情,反而能如实的向对方反映自己的情绪,不论是吃醋,或是嫉妒,又或是其它。

    “这么说,就是六万四千银子,是吧?”

    蒋安一笑,道:“问了人大约是这样,对吧?”

    张佳木讪讪地道:“是大约问了一下,不过,人家也不大知道内情。”

    “哪有这么多。”蒋安倒是真内行,他们太监对这个玩意太熟悉了,凡是有头有脸的,谁手里没有万儿八千的盐引,还真的不大好意思见人。

    他屈着手指头给张佳木算道:“一引三百斤,或是折银六钱四分,这是太祖年间定的规矩,现在说是差不离,但实际是换不到这么多的。你想啊,”蒋安拖长声调,向着张佳木解释道:“一引盐还要有税银三两,公使银三两,叭,这就是六两银的本钱上去了”

    “哦,哦”张佳木目瞪口呆的样子,这些东西,不是内行的人还真不一定知道。

    “还不止哪。”蒋安唾沫横飞的道:“这只是账目上的,私底下的玩意多了。上司过生日的费用都能入账,反而最后都能打在本钱里,加在盐里卖出去。有本事你不要吃盐啊,别的能不吃,盐你敢不吃吗?”

    “是是,受教,受教了。”

    “所以说啊。”蒋安一脸惬意的道:“一引难得,总比运几石粮去换一引盐的好,辛辛苦苦,何必来?十万银,少说四万,咱们一下子脱出,赚个痛快钱,甭和他们蘑菇。”

    “懂了,就照你说的办。”

    这一下张佳木算明白过来,其实盐引里头猫腻甚多,不过听起来,总的还算是好。其实现在维持大明边关的最得力武器,就是盐引和茶引的开中法。

    茶不必去说它,好茶贵人们自己用了,小民百姓不饮这一口也不打紧,运到边境的茶就是卖给马蚤鞑子吃的,他们见天吃肉,想吃个小菜也是难,所以,茶就是必备品,蒙古人对茶的需求是刚性的,是必须的,就象是汉人的盐一样,蒙古人吃惯了茶以后,想不吃茶,也是难了。

    现在边境战事连连,但不影响以茶换马,几十斤茶换一匹上等好马,不稀奇。现在茶马交易还算是私下的,偷偷摸摸的,等嘉靖年间蒙古人彻底服了气,受封爵,开边关互市以后,除了铁不能入关,茶马丝绸交易正常进行,大明军镇从不缺马,一则是自己有养马地,二来就是以茶换马。

    养马地有限,茶马贸易和各地贡马,这才是军镇和宫廷用马的大宗。

    开中法,就是用粮换盐,根据路程的远近,商人用一石或是五石粮换一引盐,整个步骤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报中,就是盐商按官府的招商榜文所标明的,运多少粮食至某军镇;第二步是守支,就是商人运粮到达后,凭官府开给的盐引,再到盐场等着领取生产出来的盐;第三步,就是市易,盐商取得盐后,再往规定的地区贸易,出售。

    整个三步走完,军镇得到了粮食,官府省了事,盐商获得了交易资格,大发其财。

    彼此都好,大家都好。

    但盐法的败坏,却是从皇帝和中贵们起。

    就因为盐是国家专卖,而且也是百姓必须。不吃油可以,寡淡些,或是不拘哪里也能熬出点油来,不吃肉也行,死不了人。可是不吃盐人就会生病,这一点从上到下都是明白。从汉武开始,盐铁就是国家专卖,控制起来,吊起百姓的嘴来,不吃不行,吃了就是纳税,朝廷就有了收入,汉武穷兵黩武,国库如洗,盐铁专卖后,迅速扭转局面。

    从那会儿起,盐就是官府专卖,利润最高,也是国家财政的一大利器。

    象明朝的扬州,最为发达的时候窝本三千万,生息子息九百万,可当时大明的年收入折成白银也就是千多万两,盐之重利,由此可见一斑。

    而且,蒋安看似内行,其实是大肥羊,是盐商眼里的白痴。一引盐三百斤,窝本就是六两多银子,还得加上公使银子,加上税银,就是十几两的本,如果要以粮换盐,更是得费多大的劲才能得到盐引?

    商人获利也是辛苦得来,所以盐引才是一本万利,很难得的东西。在蒋安等权阉的眼里,这玩意毕竟不是现银子,拿在手里怪费事的,咱们还能真去盐场领盐不成?

    倒卖了,省事,省力。

    但这么一卖,就是盐法败坏的开始。先是按窝本卖,比如十万引卖六万四千两。然后彼此竟争,你卖六万,咱家五万就卖

    后来皇帝越赏越多,大家就越卖越多,象皇帝这样一出手十万引的事,也是越来越多,根本不当回事了。

    全中国才十纲,一纲才二十万引,一出手就是十万引,这得是何等的败家啊。

    朱元璋要是知道了,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或是再死一回不可。

    到了当今皇帝的孙子明孝宗弘治年间,开中法已经败坏,盐业也败坏,虽经杨廷和等名臣的整治,不过杨廷和等人并没有拯救开中法,相反,他们觉得反正开中法也败坏了,不如彻底废弃了事。

    这是一个绝大的失误,明亡之发端,也在于此。

    随着边境防线压力的扩大,明之精锐已经全部集于九边,从大同到辽东,绵延万里之长的九边防线就是明朝的生命线,没有九边,就没有大明。

    开中法一坏,没有人再运粮到前方,前方的卫所和边军将士就只能靠军饷吃粮,虽然军饷看起来不错,但只限于边军,那些卫所将士就只能看着干瞪眼了。如此一来,军士就只能靠自己种粮吃,九边又多是苦寒之地,结果将士们负担着九边防线的重任,还得自己养活自己,时间一久,军镇逃亡一空,边军的军饷也渐渐越来越多,原因很简单,原本是招募的边军和卫所军合作守边,但卫所越来越不中用,招募的边军也就越来越多,财政上的负担也就自然而然的越来越重。

    到明末时,实际上是财政上的缺口越来越大,国家根本无力负担九边重镇,辽镇无钱养活自己,放任建州坐大,而秦军等边镇连连缺饷,后来李自成等人造反时,其部队中的主力就是因为没有军饷养活自己而愤起造成的秦军将士。

    这些张佳木不是很懂,但他很敏锐。

    蒋安一说,张佳木心中就大约明白过来,看着一脸自得的蒋安,却也是忍不住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