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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67部分阅读

活活累死她不可。

    果然,万氏的话一说完,周贵妃就气的面若金纸,差点儿就吐出口血来。

    周贵妃的心思倒不难猜度,钱皇后是正室,而她则是一个妾侍,但正室无出,妾侍却是生了儿子,固为国本立为太子,将来皇帝大行,她一个太后是稳稳当当到手,而到时候,皇帝是自己亲生儿子,钱皇后就算也是太后,想来也是远不及自己有权有势的风光了。

    想想现在孙太后和会昌侯一家的际遇,周贵妃的心里自然也是热辣辣的。要是拱动皇帝废了钱皇后,现在就当上后宫之主,她的家人自然也是封伯,将来当了太后,再加侯爵,当年彭城伯家,现在会昌侯家,将来周贵妃家难道就比前两家弱?

    当然,这种心思藏在心底,不是极亲近的人不会知道。毕竟钱皇后和皇帝一并幽居南宫,同甘共苦,皇后还为皇帝哭瞎了一只眼,皇帝对皇后的感情也是人尽皆知,皇后用红,后妃用绿,周妃的一点点小心思,便也就是从这一点点小细节中看出来了。

    “哼,”周贵妃气急反笑,冷哼一声,只道:“咱们走着瞧吧!”

    “对了!”她又向着万氏道:“和你小爷说声,没事别到坤宁宫去,叫他只管到长春宫里来,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他就是了。”

    万氏知道皇太子和钱皇后虽然不是亲生母子的关系,但自小抱养的亲情也非同等闲,她顺着周妃,只是因为知道周妃难惹,而皇后不难对付,但公然离间,叫太子不亲近皇后,她却也是没有这个胆。

    太子的皇位,还真的远没有周贵妃想的那么牢固呢。

    她含糊答应着,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做不得,只能拖着,慢慢儿再说吧。只是,周贵妃与钱皇后不合的种子已经种下,而且浇灌肥水,茁壮成长,将来成为参天大树的时候,连万氏也被缠在其中,头疼之极,彼此相斗相争,下了世还在纠缠礼节,起源就是她今天的这几句话,事后想起来,真的是哭不得笑不得了。

    ……

    钱皇后仪仗进来的时候,袁彬和哈铭已经进来了。两人拜了皇帝起身,袁彬主讲,哈铭打边鼓,说了没多少句,皇帝已经是脸上变色,便是向来不问外事,以防有后妃干政的钱皇后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哈铭和袁彬也是老熟人了,帝王对他们以友待之,他们对皇后也是以嫂母而敬之,当年在南宫,外人不得入,只有这两人是铁杆的太上皇一派的人,偶尔进去几回也是带着贽献,所以,不仅皇帝待他们如友,便是皇后亦是如此,久而久之,也是不避他们了。

    “咦!”袁彬和哈铭亦是故意惊呼一声,两人跪下,口中道:“未见娘娘在此,臣失礼了,死罪,死罪。”

    “罢了,你们两个!”皇后笑道:“彼此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多礼。”说罢,等两人起身,皇后敛了笑容,问道:“你们俩,说的是真的罢?”

    “是,”袁彬从容道:“自然是真的,皆是臣亲眼所见,并无一点矫饰失实之处。”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皇后斟酌着道:“你们过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锦衣卫都督的意思呢?”

    “是臣自己的意思!”提起张佳木,袁彬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张都督胆怯怕事,不敢言总兵官并忠国公之非,所以,臣自己过来了!”

    “嗯,吾知道了。”皇帝和皇后使了一个眼色,彼此会意,他打断了袁彬的话头,笑道:“袁彬,你又沉不住气了。”

    “是,”袁彬知道自己失言,俯首躬身,答道:“臣太大胆了,请皇上治罪。”

    “不必说这些套话了罢。”皇帝道:“听闻此事,吾亦愤怒,甚至是骇然。国朝养士百年,此事居然没有人报上来,除了你们,居然无人敢和吾说,而大同总兵官如此大胆,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件事,吾饶他不过,你们放心就是了。”

    论起石彪的行径,说不反亦是反,活命的机会没有,死罪难逃。但这是皇帝斟酌的事,是容他一回,还是断然处置,只要皇帝知道,乾纲独断,也就是了。

    袁彬和哈铭放下心来,再说了一会闲话,两人起身,打算告辞而出。

    “你们也难得进来一次。”钱皇后拿出主人嫂子的身份来,劝他们道:“这会儿出是出不去了,在这里赐宴吧,和我们一起,吃罢了送你们出景运门,到外面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上再说。”

    “听说这几天要对辽东增兵,”哈铭从容道:“臣二人商量好了,到兵部朝房歇一晚,听说怀宁侯也在,挤挤就是了。”

    按例,大臣出兵,领了兵符就不能回家,因为士兵已经在大营集结,兵部筹备好粮草,规划好沿途行军扎营的地点时段,前站差官粮台先行出发,下发安家银子,军饷齐备,再领了军械战马火铳铠甲等军国利器,接下来,出征的总兵官就能率部出发了。

    因为军营在城中,军队集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没有兵符不准调兵,而且兵也不会听从指挥,所以兵符一旦下发,领符者就得宿于朝房之内,开拔的时间一到,就直接出城上路,战事一完,回师之后缴还兵符,以防有人手握重兵而做乱。

    这是一项很完善详尽的制度,有明一代,没有人能掌握禁军而做乱,最多是自己府邸私养的死士家丁,想成建制的使用军队做乱,或是如唐朝的左右神策中尉那样拥兵自重,废立皇帝谈笑般就办了,或是如南宋那般,宰相再掌枢密后政权兵权在手,皇帝也受权臣的掣肘,以致大权旁落,总之,明朝在大小相制,防微杜渐等诸多方面,都已经超出了前代各个皇朝,在制度上来说,是很完备了。

    这阵子辽东很是不稳,孙镗要奉命出征,三大营和河南直隶班军共三万余人归他调遣,天明出城,今儿也算巧,孙镗的朝房早就准备停当,也便宜了这两个闯进宫的人。

    “罢了,我们夫妻在此,他们吃了也不安稳。”朱祁镇劝住还要留这两人的皇后,笑着道:“你们去吧,明早朝会时再上来,有话到时候再说。”

    “是,臣告退!”

    哈铭注意到皇帝还是用“我夫妻”这样的民间说法来形容自己和皇后的关系,他倒是没怎么注意皇帝的脸色,只是很欣然的拜舞下去,随着袁彬一起道:“臣告退!”

    第263章 等待

    袁彬和哈铭一走,皇帝面露忧色,轻轻挥了挥手,所有的近侍站立的距离更远了。

    确实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皇帝对着皇后轻声道:“你怎么看?”

    “两个老实人,被佳木给拱来的。”

    “吾意也是如此。”皇帝沉吟道:“石彪这厮吾早就知道,现在用他,也是不得已。不过,这一次他居然敢叫亲藩下跪,这真是叫吾为难了!”

    以现在的朝局和边境的局势来说,留下石彪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叫亲藩下跪就是蔑视皇权的一种表现,这样的人久典重兵留于重镇为总兵,这个风险确实太大了一些。

    “皇上,”钱皇后很适时的接话道:“做事就在用人,用人用对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皇上忧心总兵官跋扈不法,臣妾倒觉得,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好防备。”

    “唔唔。”皇帝连连点头。他自然也是这样的看法,石彪他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张佳木的意思,他想问一下皇后的意见。

    不然的话,虽然伉俪情深,但能不让后宫介入政治,皇帝还是不愿意叫皇后置身其中的。当然,钱皇后自己也很防闲,所以帝后之间,在这种事上还是很有默契的。

    果然,皇帝问道:“我要问问你,锦衣卫臣这么做,是有什么想法没有?”

    “佳木这么做,怕是自己不好直说吧。”因为有之前在南宫的交往在,钱皇后对张佳木一直很喜欢,说话时也并不纯粹用官腔,当然,她的立场也是很明显的,并没有欺瞒皇帝的意思,所以在回答之时,只要顺着自己的思路回复就行,不需要特别的避讳。

    “嗯嗯。”

    皇帝不置可否,后宫可以用情感来决定好恶,身为一国之君则万万不可。论起私谊来,他自然对张佳木也很喜欢和信任,不然的话,也不会把锦衣卫和幼军都交给他,而且下力栽培,使得张佳木成为能对抗石亨和曹吉祥等大佬的权臣。但私谊是私谊,国家政务,岂能玩笑?

    “要知道,他也要防人说他结党。”帝王心思,实在是很难以常理揣度的。再明显的事,也要想个七八回,把浅的深的意思都想一遍,不然的话,心里很难踏实。

    皇帝再三的想,最后终于点头称是,张佳木的意思,怕就是如此了。

    但这样也给他带来了难题,事情是知道了,如何处理,还是要拿出相应的办法来才是。

    “明儿找他来问问就是了。”钱皇后不问政务,只是看出皇帝颇有点烦心的样子,于是加以建议。

    “嗯,也罢了。”皇帝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对了,”皇帝对皇后带着一种警告的语气道:“最近外廷的事很多,你是六宫之主,内廷的事你就多操点心吧。”

    “臣妾份内的事,万岁又何必这么不放心呢。”

    只有两人相对的时候,彼此倒是不妨开点小玩笑。皇帝笑了一笑,提醒她道:“这里头的人心是最难测的,我觉得你立德是够了,古往今来,说起皇后来,能和你比肩的大约也就是长孙后吧,不过她也没有帮李世民纳鞋底去换钱,所以你也不必她差。但你立威不够,刚刚乾清宫外乱糟糟的,不成体统。你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实在是有点心太慈软了。”

    “唉。”提起这个,钱后也是有点烦心。在南宫里头,因为伺候的人少,也根本没有什么嫔妃在,所以事情简单,根本没有什么争斗。现在可不同了,皇帝原本的嫔妃就多,这几个月又新纳了不少,以前最宠的是周妃,皇太子,崇王、重庆公主,都是周妃所生,一个后妃接连生下皇子公主,就是受宠的明证。

    太子和重庆公主是寄托在皇后宫里,所以也算是皇后所出,崇王和德王都还年幼,并没有就藩,现在也在宫中教养,总得再过几年,才在外头建王府,十余岁后,或是将来太子即位,诸亲王就可以就藩之国了。

    周妃之外,还有一个万妃,生许王,德王,沂王,还有一个尚未封王的皇子,此外最近新纳内宠颇多,皇帝已经有命了名的儿子九个,女儿八个,襁褓中的,未命名而夭折的,更是许多,诺大后宫,总也得花费很多精神才行。

    不过平时皇帝是不会提起这种话的,所出必定有因,所以皇后并不贸然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皇帝的下文。

    “重庆还小。”皇帝说到正题,斟酌着道:“佳木也不大,看看再说吧。我知道彭城伯夫人找过你,连太后也说动了。我倒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但事缓则圆,我看不必急,也不要把风声露出去,你觉得如何呢?”

    重庆公主说是周妃亲生,但自小是抱养在皇后宫中,皇后也是视她为已出,所以格外疼爱。择一佳婿自然就是最大的疼爱,张佳木当然什么都好,少年英雄,长相也很不坏,家世清白,现在又是宣力大臣,样样都挑尖的。但就是太过得力了,皇帝的意思反而是不敢太快决断了。

    看到皇后用有点不解的神情看向自己,皇帝不觉叹口气,摇头道:“外面的事,你妇道人家也不大懂,也不敢叫你太懂。总之,有些事,就算是身为帝王,也不是能够一意专行的。总之,看看再说,再说吧!”

    “是,臣妾知道了。”

    彭城伯夫人进宫说项的事,连周妃都不知道,处于严格保密的阶段。既然皇帝如此说,皇后虽然心里热切,也只得答应下来。

    ……

    第二天早朝之后,皇帝先传见张佳木。

    “这件事,你们锦衣卫不知道么?”皇帝一副震怒的样子,问张佳木道:“如此失职,岂能姑息?”

    “是!”张佳木答应一声,答道:“驻大同的锦衣卫官全部拿捕下狱,严审拷问处置。镇守中官非臣能处断,臣不敢妄言。”

    这件事,当然是镇守中官责任最大,他是驻当地的皇帝亲信,是内廷的代表,这么一宗严重侮辱皇家尊严的大事,当地的镇守中官居然没有回报,论起责任来,当然是司礼监最倒霉,因为各地的镇守中官都是从司礼监派出去的。

    在场的司礼大佬们都是面无人色,大同的镇守中官原本就是司礼监的一个少监,在宫中呆的无聊,喜欢出去走走,结果就运动了一下,上头一群大佬觉得让他出去也没有什么,就一起决定把他给派出去了。结果捅出了这么一个大漏子出来,现在就只能一起下跪认错了。

    从曹吉祥到牛玉等一起跪下,大家叩头道:“奴婢等用人不当,请皇爷重重责罚。”

    “各人说各人的账,先派锦衣卫把人抓回来再说。”皇帝面无表情,吩咐道:“但事机要密,比如巡按御史也没有报来,但此人就不要追查了,由锦衣卫设法,将来想办法治他的罪就是了。你们司礼监自己的人,暗中处置了吧,今天的事,谁若泄密出去,朕重责不饶!”

    在场也就是张佳木和几个司礼大佬,连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宦官都被赶的远远的,一旦事机不密泄露了,总归就是这几个人的责任,所以大家都是一起躬身,凛然答道:“是,请皇爷放心就是了。”

    皇帝挥手斥退诸人,只留下张佳木一个,这会儿,皇帝露出点疲惫的表情来,他看着张佳木,问道:“你怎么看呢?大同总兵官勇武过人,是个好将军。但如此跋扈不法,朕该拿他怎么办?”

    “皇上不如说,拿忠国公又怎么办?”张佳木一语中的,答道:“忠国公毕竟是京营总兵官,如果皇上要治大同总兵官的罪,则忠国公也难逃国法。但忠国公现在毕竟无大过,皇上也无心如此。既然这样,臣的意思,不如姑且待之吧。”

    张佳木的话,也并没有直吐胸臆,皇帝用忠国公压曹吉祥,也在暗中压他,现在是三方角力,皇帝不愿任何一方再继续强大,要维持这种平衡,所以不愿轻易动手。总要等他的忍耐到了最后关头,再忍下去可能会危及皇权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动手的。

    所以,一进不如一退的好。

    果然,皇帝很欣慰的道:“卿果然是公忠体国,也知道朕的心意。”

    “是,皇上过奖了。”

    “那么,”皇帝俯过身去,问道:“卿觉得,处置这件事的时机在什么时候呢?”

    “臣觉得再过一两年吧。”张佳木答道:“臣的锦衣卫会注意保喇和蒙古诸部的消息,现在保喇已经狗急跳墙,臣推论,这一两年内总会有大战发生,到时候一战而定北疆之后,皇上要怎么做,就都从容的很了。”

    “嗯,对!”皇帝对张佳木简直就是赞赏有加的样子,他笑一笑,向着张佳木夸赞道:“就是这样,卿真是可谓算无遗策矣。”

    “其实这些皇上也想到了。”张佳木倒并不是很高兴,只是道:“臣不过是提醒一下罢了,圣明不过天子,臣算不得什么的。”

    如此君臣对话,自然是从容的很,彼此气氛也是很好,在敷衍皇帝的同时,张佳木自己也是在想,这一两年内,政局上的事是可以放一放了,大家都在等待。

    但自己手中要做的事,倒是太多太多!

    第264章 收成

    天顺元年五月中。

    京师近郊的麦子已经熟透了,黄甸甸的麦子被沉重的麦穗压弯下了腰,农人们已经开始收割,到处都是割下来的麦子和镰刀割下来的麦杆。

    除了小心收好的麦子,连麦杆也被一捆捆的扎束起来。和后世不一样,几百年后成为累赘并污染空气的麦杆在现在还是好东西,而且草束还是正经的正赋和军资,每年收入多少都是有数字记录在案,并不能马虎从事。

    张佳木的庄园有三万一千七百余亩,多是旱田,水田原本有一些,但已经进献给太子做宫室庄田,他自己所留有限,预备找一些好的粳米稻种,收了麦子之后就下种秧苗,收成上来自己够吃就成了。

    其余的田就转种一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