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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3部分阅读

笑,看着对方风中凌乱的狼狈样子,不觉哈哈笑出声来。

    李春骑马在他前头,听闻他笑出声来,不由也笑了一笑,不过,他很快向着张佳木道:“年轻人,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口,切记,切记!”

    张佳木凛然,的确,他是有点得意忘形:“是,卑职失态了!”

    他又笑道:“不过,总要谢谢大人。”

    “不必谢我,高平真是闹的太不成话了———真是伯爷找你有要事交待。你不要以为,我是记着上次你拉住马车的事,那个一码归一码和伯爷无关,懂么?”

    “是的,卑职懂了。”

    张佳木一阵头疼,原以为,今天李春前来是还报上次拉车定马的人情。李春一来他就认出来了,这位指挥使就是那天赶马车的车夫,他当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指挥使赶马车,想来里头坐的是靖远伯府里的人。不成想,自己所猜想的一点也不对,而且李春隐隐警告,到了靖远伯府,不必提起那天的事,这件事,真是蹊跷!

    想不明白,也不必再想下去。

    靖远伯府,倒是也在正南坊中,就在靠近大内和南宫的交界,地势空旷,几乎没有几户人家,一路看过去,大门都是朱色锡环,全部是官居一品或是一品以上的公侯之家才能有的风流气象!

    任怨和张佳木都有点看傻了,这种地方,象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有机会过来的。在大街上根本也看不到什么人踪,普通的百姓和下层的官兵根本就没有机会近前,早在街口就被人赶走了。

    到了伯爷府前,两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大门前,有家兵站班,扛着仪刀,仪戟、青罗伞、对牌,看到李春过来,几个门政迎上来:“李老爷,伯爷正在里头等着,已经催了几回了!”

    倒不愧是以军功起家的伯爵,靖远伯府看大门的似乎都是军人出身,一个个打扮的利落干净,行动干脆利落,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眼神扫视之时,精光灼然,令人暗自心惊。

    李春带的人早就打发走了,身边只留下几个随从,他跳下马来,把马缰绳交给伯府下人,笑道:“这不是来了么,伯爷还是老脾气,交待事下来,非得立刻办好不可。”

    他显然是和伯府上下都很熟,和靖远伯也是熟不拘礼,敢在背后开几句玩笑。

    安顿好了,李春神态轻松:“小张校尉,你这位同伴就在门房等吧,你随我进去见伯爷。”

    张佳木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一个锦衣卫的小小校尉,前几天还是个军余,见过最大的人物也就是个锦衣百户了,突然一下,就要去见大明的伯爵,而且,是手握军权,提督十团营的大人物!

    以永乐四年的进士出身,任过给事中,当过御史,风骨硬挺,永乐年间就已经俨然是名臣。后来以文臣转武臣,兵部侍郎出边关任上,以皇帝许便宜行事的特权,斩都指挥使安敬!

    其后三军用命,在边境屡败蒙古,后来以文改武,做到武臣顶尖,封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靖远伯王骥!

    老伯爷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伯爵武臣,高平那样的御史未必会卖面子,但王骥可是五朝老臣,而且是科场前辈出身,大明科场规矩极严,后辈见前辈执弟子礼,他高平可以得罪锦衣卫和普通的武臣,可是得罪王骥,他还真不敢。

    老伯爷已经年近八十,花厅阶下负手而立,却仍然腰背挺直,虽只在三层石阶之上,俯视之间,却有睥睨众生之感!

    在这样的老人面前,不要说礼仪应当,就算是这种气势,也令得张佳木不得不俯首,低头。

    “好,”王骥虽老,眼神却锐利异常,盯着张佳木看了半天,终于展颜一笑,点头称许道:“不错,虎背雄腰,看你双腕和指间茧子,习武总也在十年以上了?”

    这就是问话了,张佳木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回伯爷,小人今年十七,五岁开始随父习武,距今已经十二年了。”

    “哦,你的父亲,我倒是很熟!”

    张佳木大感意外,他的父亲不过只是个普通的锦衣卫校尉,怎么会入得了王骥这种身份人的法眼?这倒是真的很奇怪了!

    王骥也不解释,只悠然道:“你父亲就是习武的好材料,可惜了的,没赶上随永乐爷北征,一身好武艺,用不上啊。”

    “多谢伯爷夸赞,小人先父泉下有知,也必感愧的很。”

    “哈哈,你父亲的性子,是很老诚实在的。”王骥目光如电:“听说,你在正南坊里干了件很漂亮的事?小子,就算要博出身,做事要凭良心,不可损阴德。”

    老头子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在试探?在大明混到王骥这样的高位,还会有这种政治洁癖?当真是如此,干吗巴巴的把自己找来!

    那天设计抓人的事,说张佳木没有一点报愧于心也是假的。不过,让他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那么做。

    老头子这般责备,张佳木倒是不信了,他将心一横,昂首道:“敢问伯爷,当初斩安敬,到底是他怯敌惧战,并且贪污军饷,还是伯爷要杀人立威?”

    “你好生大胆!”王骥须发皆张,年近八十的老人,发起怒来,真是有威不可当之感。不仅是张佳木,便是一旁的李春和府中下人,忽啦啦跪了一地!

    当年的事,一直引为平生快事,别人提起来,也说他杀伐决断诛除不法,胆大心事,行方而智圆,真的是干了一件很漂亮的事。

    然而午夜梦回时,杀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安敬究竟是什么原因,别人不说,自己心里可清楚的很。

    这少年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第013章 旧识

    “你顶的老夫好,”王骥张牙舞爪一番,奈何张佳木根本不怕,他倒是有点儿欣赏这个略显莽撞的少年人了。

    以他的见识,什么人什么性子在他眼下几乎无可遁迹,在他看来,张佳木虽然精明多智的样子,毕竟还是少年,有点不怕死的血勇之气。

    他哪里知道,张佳木是摸准了王骥这种人的性格,一见面就故意训斥为难,大摆伯爵的威风,这么老的老头了,哪来这么大的火性?

    当然是试探,看看张佳木是不是块材料!既然对方招数来了,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快入土的老头子,性格最是自负,认准了的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因为其一生经验已经成型固定,一旦有了判断,脑海里就不会再有别的答案了。

    既然他想看看张佳木的风骨,而且想看看这少年是不是j险小人,那么,就展露一点莽撞和血勇给他看就是了。

    效果果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王骥吃了顶,脸上却和气多了,老头子抚着额头,叹息道:“好吧,英雄出少年啊。张家大郎,你的父亲当年可不敢这么和老夫说话的!”

    他再三提起张佳木过世的父亲,弄的张佳木甚是奇怪。他的父亲,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校尉,老头子这等身份的人,怎么对一个死去的锦衣卫校尉这么念念不忘?

    王骥似乎也知道自己有点碎嘴了,他自失一笑,心道:“年纪大了!”

    当下不再说这些闲话,向着张佳木道:“小子,随老夫进来,里头倒是有你的故人在等着,老夫不发话,他也不便出来,恐怕是等急了。”

    “是,但由大人做主。”

    故人这个词,对一个十来岁的年轻后生来说真的是更加奇怪了。张佳木总以为今天一行不过就是些公务上的交待,最多是李春的面子推荐他过来,不成想,竟是王大伯爵真的有所安排,这可真是叫他诧异极了!

    王骥先行,会客的地方在伯爵府的小客厅,外客能到这儿来,已经算很有面子了。两个穿着华丽的小丫头子站在廊下,看到王骥和李春、张佳木三人过来,立刻伸手把棉帘子掀起来,隔的老远,就能闻到香风扑鼻。

    到底是少年人,张佳木忍不住瞄了两个小丫头几眼,都是十五六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打扮的俏丽漂亮,看他看过来,两个丫鬟也不躲,只是抿着嘴笑。

    张佳木微微一笑,闪身进房,大冷的天,虽然离天黑还早,屋里已经生了好几个铜盆炭火,红色的火苗赶走了寒气,不大的厅房里暖融融的。

    李春显然是熟客,进了房不要主人让,自己跑到外间黄花梨的多宝阁前,一边看,一边笑道:“我看看伯爷最近添了什么好物件没。”

    多宝阁上摆放的都是些精巧的古董物事,从青铜器到宋瓷,一共摆了十二样,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批,所以李春才有此说。

    王骥笑笑,也不理会,伸手往左侧客位一指,道:“张家大郎,看看那儿坐的是谁!”

    从大日头里进来,张佳木视力一时还没适应下来,眨巴了两下眼,才看清楚座中人是谁。他大喜,趋前两步跪下,取下毡帽,叩首道:“恩师!”

    “好,”座中人也是很欣慰的样子,站起身来受了他这个头,然后伸手把张佳木拉起来,笑道:“大约有好几年没见了,你可长高太多了!”

    “是的,师傅。”

    在王骥这个小花厅里等着的这人,却当真是张佳木的师傅,名叫哈铭,是个蒙古人。张佳木小时先是随父习武,后来又跟着这个蒙古人学骑射,一身骑射本领冠绝常人,都是拜哈铭所赐。这位师傅已经很久不通消息,让张佳木非常想念,今天一见,想起当年慈父延请明师教授骑术射法,但今天恩师能得重新见面,慈父却已经溘然长逝,对答之时,已经颇动感情了。

    哈铭懂得他的心思,也不多说,只是轻轻抚拍他的背部,以示安慰。

    师徒二人这么静静了站了一小会功夫,张佳木才又问道:“师傅,好几年不见,您老人家可在哪儿?土木之变以后,听说师傅平安无事,先父极为高兴,多方访探师傅的下落,可惜后来就是寻访不着,先父很不开心,却也没有办法。”

    其实他的话也不尽不实,当初哈铭是个蒙古降人,在三千营里干到了总旗,和张佳木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认识有了交情,还到张家来教张佳木骑射功夫。后来正统皇爷,也就是当今太上皇被王振挟持北征,五十万大军被也先全部歼灭,多少名臣大将死于此役,包括名将英国公张辅在内,无一幸免。

    消息出来,京师里都是愁云惨雾,当时张佳木才十一岁,年纪虽小,但当时的情形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别人他不理会,却是很担心自己的授业恩师———哈铭当时也是从征大军中的一员。

    好在后来消息传来,哈铭平安无事,但多少侥幸脱得性命的武将都回了北京,哈铭却一直没有消息。

    后来,张佳木的父亲多方打听,有一天回家之后神色大变,张佳木上前打听消息,却被严父勒令再也不许提哈铭是授业恩师,不仅不许提这件事,连哈铭这个人也不准提起。

    严父如此训令,张佳木也只好听从,所以哪怕就是任怨也不知道此事。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渐渐忘了幼时的这位师傅,今天一见,很多往事浮上心头,千言万语,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其中况味,哈铭有些知道,也有些不明白,不过自己这个徒弟很重感情,对他这个师傅的关心发自真心,这倒是教他十分欣慰的。

    授业之时,张佳木七岁,一直教到十一岁北征,几年功夫朝夕相处,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好了。”哈铭笑道:“我们俩的事,且容以后有空慢慢再讲,来,我替你介绍一个人。”

    这会张佳木才注意到,在哈铭上首还有一个人,头顶是黑色的折上巾,身上穿的是斗牛服,银带、皂靴。

    “这位是?”他面露犹疑之色,这位上座的人身份显贵是必定的了,因为斗牛服和蟒服不是一般人能穿着的,只有皇帝信任的亲贵大臣才会被赐斗牛和蟒服。而眼前这位,看着挺憨厚和气的样子,方面大耳,一脸福像,虽然穿着斗牛服,也并不象个身居高位的人。

    上位者的气质是很容易分的出来的,眼前这位,倒象个街坊里茶馆的老实人,就是一个挺和气的中年大叔。

    哈铭一笑,道:“这可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大郎,这是你们锦衣卫的试百户袁大人,你快见过了。”

    试百户,就是说并不是正式的百户,这样的官在锦衣卫里就不算什么了。非得象门达那样的实缺百户,才算有权。

    不过,张佳木也不敢缺了礼数,能在靖远伯府里当座上客,又和哈铭,李春等人熟识,这个试百户大人也不是那么简单!

    “卑职见过袁大人!”

    袁百户笑了笑,伸手把张佳木搀扶起来,端详了一下,道:“不错,看着很精神。”他突然有点感慨:“和当年老张大哥长的真象!”

    “可不是!”哈铭也道:“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佳木,”袁百户又接着道:“我托大,叫你声贤侄吧,你还记得我不?”

    第014章 新的任务

    “世叔说的哪里话来,”张佳木见机很快,他迅速改了称呼,道:“世叔,我还真不记得了。”

    “是了,”袁百户笑道:“当年我去你家,你才几岁,不记得也是该当的。”

    他这么一说,张佳木倒是仔细看了他几眼,脑海里灵光一闪,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笨蛋,接着才又道:“世叔,侄儿真该死!”

    他跪了下来,叩一下首,道:“侄儿谢过世叔的栽培!”

    原来这个试百户就是这个月初在东司房值班的锦衣卫军官,张佳木和任怨进门的时候,袁百户打量了他们半天,后来抽签抽了个好差,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想来,就是袁百户暗中有所助力了。

    袁百户很欣慰:“不赖,你记性可真好。”他紧接着又道:“不过,当时我可不知道你是我张大哥的儿子,当时是看你们当差勤谨,看着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能帮一次是一次吧。”

    他人生的方面大耳,一脸正色,神态安详平和,说这种话,张佳木真信。

    但他想不通,怎么最近接连遇到贵人,自己死去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认得这么多达官贵人但他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小校尉?

    张佳木的心思,在场的人都看了出来。袁百户和哈铭相视一笑,哈铭先开口:“大郎,你也不必多想了,今天私谊说到这儿,有空我们叔侄几个再聊。靖远伯这里,我们不便以私废公,伯爷找你来,可是真有公事。”

    “是,请伯爷吩咐。”

    提到公事,那么就不能不讲规矩,张佳木的身份和王骥差的太远,正好在座的又是叔辈,他便站班伺候,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站着等王骥吩咐。

    王骥年虽老迈,精神还是很好,他中气十足的道:“是这么一件事,就是昨天,户部给事中杨煊家里出了点事。事原不大,但牵扯很多,皇上叫我查办复奏。我看,正南坊里的东厂番子实在靠不住,锦衣卫呢,老夫也不很熟,今早我传召了门达过来,他荐了你,又听李春指挥说你武艺高强,我想,武艺很好,人也聪明精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虽然你还年轻,应当能拿的起来!”

    老头子毕竟是老了,说话有点道三不着两的,说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也没说明白。

    李春皱了皱眉,上前补充:“昨天也是蹊跷的很,大冬天的,打了冬雷。原本也不相干,但雷劈中了杨大人家的厢房,死了几个奴仆,现在有传言,杨大人修身不谨,必有欺天之事,已经有几个御史要弹劾他,这件事不查明白了,干系很大。”

    原来昨天天黑后下了点小雨,而且打了一阵雷,冬天打雷原本就是很少有的事,这个户部的给事中杨大人家遭了雷劈还死了人,想想也还真算倒霉。

    搁几百年后,也就是补几根避雷针的事。明朝雷击的事可不少,特别是殿阁建筑,建的高,又没防雷设施,拿紫禁城的三大殿来说,就被烧毁过几次。

    不过雷击坏人一说,深入人心,这位杨大人凭白被雷劈了,找不到好理由开脱的话,还真是不安于位,非得自己辞职走人不可。

    当然,这是最表面的原因。张佳木以前对朝局不大关心,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估摸着,肯定和权力斗争有关。肯定是一派打另一派,神仙打架,借着雷击的事两边斗法。

    很明显的,眼前这汪水深的都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