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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第11部分阅读

    向来谨慎避了旁人话头,又是自小待在军营,六哥对你信赖有加,朝中人等也不敢妄自猜测。如今你要是露出破绽,只怕又要波及一大批人。”

    灭念冷眼看著齐王,沈声道:“王爷跟臣下说这些,您的目的又是什麽?”

    齐王说:“律都只是胡人的借口,这个你心里清楚。今日内阁里的争议你也听见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错爱──47

    永宁在曼儿房里守了一夜,尹之早在旁边躺椅上睡著了,侍女抱了薄被来帮他搭了身,又在隔壁暖室里替永宁预备了被褥,永宁只是不去。

    律都每隔半个时辰就为曼儿把一次脉,仔细查看伤口和淤血的情况,几次针灸之後曼儿脸色好了很多,只是依然昏迷不醒。

    “你们累了都回去歇歇。”律都净了手又来查看永宁伤口恢复的情况,说:“烧伤最是难以复原,你守在这儿对你伤口不宜,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如果夫人这边有什麽转变我差人去叫你。”

    永宁只是摇头,说:“曼儿姐不醒,我不走。”

    “那可难了。”律都转过身去倒了两杯茶来,递给永宁一杯,说道:“你姐姐这伤跟你的不一样,你血瘀在表,破了皮把瘀毒放出来,上了药就会好。她血瘀在内,即使放了血,瘀毒滞留在体内,药石难以到达,一时半会儿哪里就能好?且不说日,就是半月数月,能不能醒还得看她的意志。你这麽守著,她没好你反倒把自己拖病了,到时候她不醒则罢,要是醒了看见你这样,她不是又要伤心?”

    永宁答不出话来,慢慢喝了一口茶,再看律都,这人不出三十却是医术超群,皮肤相当白,却又不是一般人稀薄的白,白得有点深沈,像凝膏,不透明。他脸部的轮廓很深,眼窝比寻常人深陷,却不唐突,浓密的睫毛,淡茶色透彻的双瞳,腮边两个淡酒窝,与其说容貌怡人不如说是看著超级好脾气。是尹之的朋友,想必也不一般。

    放了茶杯,郑重对著律都一拜,沈声道:“律都先生,请你无论如何治好我姐姐。”

    律都连忙拉住他,说:“你快起来。你身上有伤,别动了伤口。程夫人的事你放心,且不说她是你姐姐,是尹之的姐姐,就凭她是都统府的人,我必然就要为她效尽全力。”

    永宁听了心中感激,又有些疑惑。律都说曼儿是他恩人的家属,他以为律都过来是看在尹之的情面,现在听来似乎不止是尹之,跟灭念也有关系。想要去问,眼皮却越来越沈。

    律都按著他的後颈说:“你累了,睡一会儿也好。”

    轻压的指力,松懈了身体的僵硬,疲乏袭卷而来,他趴在桌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些时候灭念回来,看了看蜷在躺椅上的尹之,又看了看桌上趴著的永宁,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在永宁身上。

    律都还在照料曼儿,看见他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大人。”

    灭念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谢谢。”

    律都说:“哪里的话,是我欠大人的恩情。如今能为你做点事也算得偿心愿,‘谢’这个字,您千万不要提。”又问道:“大人,十四王爷他……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了。”

    律都沈默了片刻,说道:“我听说您几天之後就要回安城?”

    灭念并不回答。律都说:“大人,能带我同去吗?”

    灭念听了说道:“怎麽,你在宫里御医当得不开心?我听说太妃娘娘如今当你是个宝,成天仰赖著你,宫门都不放你出了。你这样还想跟著我回安城?”

    “您知道的。”律都声音徒然低了下去,“叶郡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是冲著我来的。如今再躲也是徒劳。您把我交给他们吧。”

    灭念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我家,你是我的朋友,这种话你别再跟我提。何况你来了就是个大夫,病人没治好,我不会放你离开。”

    律都愣了愣,说:“你打算匿藏我吗?”

    灭念冷眼向他一瞟,说道:“四日後就是圣上生辰,大典一完我就要回安城驻守。曼儿的情况这麽危险,我这一走她怎麽办?你不用心治好我的家人,你欠我的又怎麽还?”

    律都无言。灭念轻轻抱起了桌上的永宁。

    “你对他下了药?”

    律都点点头,答道:“安神的,不碍事。让他多睡会儿,他受了伤又这麽焦虑,身体受不了的。”

    灭念沈了眼,默默抱了永宁回房。

    朝中正值多事之秋,灭念不能告假,次日清晨依旧去上朝。门口一个男子等了多时,见他出来立马跪上去拦了他的路。

    “大胆!”元杰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上去就将那人拉开。

    “虎爷!”龟四大声喊道:“我听说府上出了事,曼儿姑娘她……”

    “放肆!”元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直呼夫人的名讳!”

    龟四心急如火,哪里管得了那麽多,只是对著灭念哀求道:“虎爷,我们与她相处多年,她是我的恩人!如今恩人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她到底怎麽样了?求你让我见见她!”

    灭念脸色一沈。龟四憎恨穆家,曼儿於他有恩,若是让他知道现在的状况只怕後患,说道:“阿四,曼儿已经不再是风月楼的人。你关心她我明白,但是如今你们不便再见。”

    “虎爷!”龟四道:“我与姑娘情同手足,至少告诉我她的状况!”

    灭念并不答他,示意随从将他拉开。龟四被人拖远,高声叫道:“虎爷!你怎可这样薄情!外面都传是你为个男宠冷落了她,如今她在你府上出事,你好歹给个明白话,她到底怎麽了!”

    灭念策马前行,元杰厉声对著龟四说道:“下贱之人,都统将军的家事轮得到你插手?滚!”

    灭念走了,下人关了府门。龟四被侍从甩在一边,只是不肯离开。

    灭念是朝中新贵,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家中遭火、新婚夫人受了重伤的消息瞬间已是传得满城风雨。早有人说都统大人好色,才纳了妾就丢下如夫人不管与外室出行。说得好听点是风流,说不好听就是喜新厌旧,难怪他不娶妻,分明是虚情假意。眼看这才多少日子?新夫人又在家中受伤,若说不是後院争宠故意而为,外人怎麽能信?

    龟四虽不信旁人蜚语,对灭念却也不放心。曼儿对灭念一往情深,过去十年只对灭念一个倾心。灭念虽然对曼儿好,可是除了每次回京来探,也不见对曼儿有多专重,甚至一直没有给过曼儿承诺。他知道灭念不是胡作非为的人,但若是因此伤了曼儿,他也绝不会眼看著不管。

    龟四还在门外踌躇,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凑了过来,站在墙角影子里低声道:“老兄,都统被姓穆的小子迷住,早就变心了。现在眼睛里成天只有穆天风的崽子,你家姑娘枉费跟了他十年。”

    “什麽?”龟四心中大惊,看那男人,是个年近四十的守兵。

    只听那人说道:“我姓李,叫李莽,跟穆天风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听说都统将军要替天行道才随他从军,不想这人见色忘义,一味对穆家的崽子偏袒。先前我混进後院要取了那小子狗命叫穆家绝後,却被他废了一只手。”说著抬起右手,手背上一道贯通的旧痕,是当初被护院一箭射穿的。

    李莽说:“这後院失火时你家姑娘和穆家小子都在房里。听说那小子倒没事,你们家姑娘不是被他害的又是什麽?”

    龟四听了这番话,心中愤起千层大浪。曼儿对灭念痴心一片,真情可昭日月,这鬼虎却待曼儿贱如草莽,在穆天风的儿子身上用心。这一气非同小可,只恨不得将永宁碎尸万段。

    不一会儿大门又开,一辆马车驶出,随後管事送了个媚气的男子出来。

    龟四惊异道:“那不是七绝宫里的妖狐?”

    尹之惯常胡闹,常假扮了伶人偷跑到烟花之地逗人自乐,龟四见过他几次,後来听了宫里妖狐的传闻,自然知道他是谁。

    李莽冷冷道:“这小子是穆家崽子的兄弟,狡猾得很。要不是他,姓穆的早死在我手上了。”

    龟四怒视著尹之,此刻对灭念早已心灰意冷。曼儿受伤,灭念却还在家留待男宠。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曼儿跟著他,真是老天瞎了眼!

    错爱──48

    圣上华诞,普天同庆。边疆纵然紧张,京城却是一片和乐融融。连番的大赦,云集的商旅,献技的艺人,一片繁荣之下,平民百姓谁能想到战事将近?

    静雅的花阶上,长乐伴著北定侯,慢慢落下手中的棋子。

    “又是危局。”北定侯看著满盘棋子,脸上满是忧郁。“叶郡被袭,边塞战火只怕近在眼前,这时候还召回各处将帅大庆,实在……唉!”说著只是叹气。

    “还是为了律都吧?”长乐公主轻轻拈起吃掉的黑子。

    “先前我已交涉了数次,他们都不肯松口。长乐,这次到底该怎麽办?”

    长乐公主柔声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北定侯杨仪萧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何尝不对?可是平息州党之乱已经消耗了太多国力,如今为了圣上庆寿朝中又是大笔的开销,再要与胡人交战,实在拖不起。到时候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

    “你打算怎麽做?”

    北定侯道:“他们要律都,暂且把律都交出去压住口,缓过一时再从长计议。律都他……也有这个意思。”

    长乐收了棋,道:“不行。”

    “怎麽?”

    “仪萧,你也知道律都不过是他们的借口。他在这儿这麽多年,什麽时候把自己当过外人?他就是一个大夫,平平凡凡踏踏实实过他的生活。你把他交出去,只怕非但压不住胡人的借口,反倒增长了嚣张气焰。今天是一个律都,明天可就是一个州郡,到时候再打,可就先输了气势。”

    北定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律都毕竟特殊,老太妃又偏护他,朝中看他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这件事我不去做,让别人做了,到时候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长乐并不说话,默默下了一子。

    “唉,你又下这险招。”

    北定侯刚刚话落,一个内宦急急上来,躬身拜道:“侯爷、公主,四王爷来了。”

    长乐公主打眼往花台下面一望,轻声道:“你跟他慢聊,我先回避吧。”

    还不及走,台阶下的身影已然快步上来,堆笑著把手一拱,说道:“姐姐姐夫好雅兴。”

    长乐公主这下也不便立刻就走,淡淡笑道:“真嵇,你回来啦。”

    晋王答道:“燕州路遥,回来迟了,特地来跟姐姐问安。”

    长乐公主听了默不作声。这四皇子晋王真嵇因为尹之作乱被贬到燕州戍边,真欻跟他是水火不容,不但脾气、习性、政见,几乎所有的一切这两个人都是黑白面。虽是兄弟,从小打到大,有人是血浓於水,有人偏偏是生冤家死对头。

    一边是弟弟,另一边同样是弟弟,手心手背,她这个大姐著实也头疼。

    “回来这麽一趟你也辛苦,早些休息,父皇大典还有得忙。”长乐说著起了身。

    “姐姐,”长乐下了逐客令,真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著她问道:“狐狸那家夥还好吧?”

    长乐默然片刻,淡淡答道:“他还是他。”

    晋王冷冷一笑,“这麽说六弟是不打算继位了?”

    长乐公主并不回答。

    晋王说:“最近天下可不太平。狐狸跟不该亲近的人走太近,真欻是不是也太惯著他了?姐姐你还是劝他几句,我说的话,那小子可不爱听。”

    长乐公主皱了眉,说道:“他的脾气你该清楚。轻重他不知道?该亲近谁不该亲近谁,你们谁看得比他透彻了?”

    晋王一笑:“这次恐怕未必吧?”

    “难道你还想招惹他?”

    “怎麽会?”晋王悠然自得坐了下来,说:“始终不过是个男宠。为一个人搅得兄弟不和,我从前糊涂,现在可是清醒过来了。”

    长乐公主冷冷一笑,北定侯立马打起了圆场。

    “好了,长乐,四王爷也难得回来。你去安排预备一下,我也很久没跟四王爷叙旧了。”

    长乐公主转身自去,步下台阶往上一望,上面两人已然已将话题转入了边塞战事。

    亲人朋友、大国小家,身为皇室永远不能周全。纵然她聪慧过人,要做到所有人都满意,那只是个理想。

    转回头轻声吩咐身後侍女:“去把十四王爷给我请来。就说我闷了要他陪我喝酒,一个字也别多说。”

    三天了,曼儿依然昏迷不醒。

    圣上生辰朝中大典,灭念从两天前就留守京畿不得回。

    外面或许已经非常热闹,然而都统府内却是愁云惨淡。永宁守在曼儿房内,看著律都再一次为曼儿施针喂药。

    下人送了午膳来,菜色清淡,律都跟永宁对坐在桌前,一个吃得斯文,一个难以下咽。

    “穆公子,血气瘀伤,不好好调理膳食是不能恢复得好的。你还是不要过度内郁,放宽些。”律都说著反过来为永宁布菜。

    这几天相处,二人虽然话不多,了了几句律都也探明了永宁的身世为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许多波折,倒也有些牵动心伤。

    “等你姐姐好了,你打算怎麽办?”

    永宁抬了眼,看著律都有些惊疑。

    “律都先生,您说曼儿姐姐她能好起来?”

    律都点点头,说:“脉息平稳,颅内的淤血大约也清了,剩下好好调养一段日子,只要经脉恢复了顺畅,醒过来是迟早的事。”

    “真的?”永宁忍不住泪湿了双眼,“曼儿姐她会平安的对吧?”

    “会的。有个像你那麽关心她的弟弟,她怎麽舍得不睁开眼来看看你?”律都夹了一小块鱼放进永宁碗里,笑著说:“我告诉你啊,人昏睡的时候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身边守著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其实都是可以感觉得到的。人有三魂七魄,重伤昏迷的时候精血耗竭,一部分元神会游离体外,故而长睡不起。不过虽然眼睛闭著,身边的人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得明明白白。你希望她醒过来,她也会努力的让自己康复。如果身边的人不理不睬,她的元神也就失了依托,放弃了身躯。这两天我为她把脉,她意志很坚强,偶尔触到伤口也有了疼痛的反应,她会好起来的。”

    永宁抹了眼中泪,希望一切都如律都所说,曼儿善心有得回报,快快恢复健康。

    午饭未毕海山忽然敲门进来,身後跟著个和颜悦色的内宦。

    “李公公。”律都站了起来。

    “律都大人。”宦官欠身施礼,“明日便是天子生辰,普天同庆,传太妃娘娘的口谕,请您现在入宫。”

    律都笑了笑,轻声问:“老祖宗爱热闹,牌九的瘾又上来了吧?”

    李公公悦色道:“还是律都大人摸得透娘娘千岁的脾气。”

    “泉妃娘娘、十四王爷跟狐狸那鬼精灵也奉召了吧?”

    李公公略微颐首。

    “也好。”律都看了永宁说:“上次我听说你跟长乐公主他们玩牌很是投缘,今天狐狸也在,要不你跟我入宫去看看怎麽样?”

    永宁自然是满口推脱。

    律都说:“你别担心程夫人,她伤势稳定,现在只需安静休养。我会派人留下照看,你就跟我去散散心。再说都统大人也在宫里,你去给他报个信,也好让他知道家里的情形。”

    “这……”李公公似有难色。

    律都说:“老祖宗最喜欢一堆人围著她,我带永宁入宫她老人家一定开心,替穆公子预备吧。”

    李公公答了一声“是”。

    能有机会面见皇室泰斗是天大的荣耀,海山听了立刻命人去取了永宁出门的衣装,送了他们出门。

    错爱──49

    门外停著一辆黑幔金顶的四马车,永宁看了倒有些疑惑。

    朝中官员等级分明,各级身份与配置皆有标准。天子出行八骑,王公皇族六乘,这四匹马非得是一品官员不让的特权了。律都不过是个御医,官阶再高也用不起。就连灭念这个朝中红人,正式拜客也才两驾。这律都的身份可真是扑朔迷离了。

    律都伸手牵了他上车,车帘放下,人马前行。

    上了车二人都有些沈默,律都并不像尹之精灵活泼,永宁也不很擅长交际。大半截路无言,永宁也觉得尴尬,终於忍不住问:“律都先生,你也是太妃娘娘的御医吗?”

    “也是,不过你别觉得怪。”律都看出了永宁的心疑,微笑解释道:“我母亲是先皇的义女,老太妃的内侄女,所以我也算是她的孙辈。”

    原来如此,难怪律都可以使用此等高贵的行仗,又与大内如此亲密。

    永宁想著就问:“那麽令尊是哪位侯爵?律都是你的名还是字号?”

    律都顿了顿,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