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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第10部分阅读

在发抖,母亲此刻笑得多麽柔和,又多麽可怕。

    母亲的语言多麽错乱,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是忘川,是念川,还是父亲?

    月华握著小刀,那是一把拆信的小刀,可是磨炼得锐利无比。血顺著她的手腕不停的流下,地面上一路蔓延的斑迹。

    她拿起了桌前的油灯,点燃了,放在一只箱子上,转手又打开了另一只。

    “看啊,宁儿。”月华说,“忘川预备了这麽多烟花。他从小调皮,如今还是那麽爱胡闹。你今後可不要学他。”

    月华取出一串盘结的爆竹,她的血也染上那爆竹,点滴赤红宛如盛开的桃花。

    月华笑了。

    “宁儿,你从小爱热闹,有人陪著你就笑。娘不会让你寂寞,也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辱,我们回家去。家里有片山林,种满了桃花,等春天到了,娘带著你,咱们一起去看桃花吧。”

    月华执著那串爆竹,右手持了刀,一步一步向著永宁走过来。

    爆竹落到永宁身前,月华抬起了握刀的手,对准了永宁的心口刺了下去──

    错爱──45

    月华一刀落下,却是扑了一个空。

    永宁满心惊厥,身体不能动,意识是越来越模糊。背後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在刀落的一刻用力拉开了他。

    曼儿也在发抖,这一幕看在眼里真是呼吸都快停了。

    真的是慧慈说的那样,月华真的要杀永宁!

    “永宁!永宁!”曼儿惊慌失措,永宁满脸是血,也不知先前发生了什麽,是月华已经伤了他?这孩子如何不躲?怎麽浑身都是冰凉!

    “曼……曼……姐……”永宁勉强发出几个音。

    曼儿纤弱,想要带了他逃,哪里搬得动?

    月华快步上来,紧接著又是一刀落下──

    曼儿拼命抵住了月华的手,刀锋近在眼前,这一刻是要逃、要夺,她哪里顾及得清?只回了头喊道:“永宁,你快走!快走啊!”

    永宁勉强睁开眼睛,想要挣扎,想要去救,哪里能够?

    月华用力逼近,手腕上更是血流如注,疯狂的眼神宛如一只吃人的凶兽。曼儿一路跑来早已筋疲力尽,惊恐之中力不从心,一刀偏下手臂上刺出条半尺长的裂口。

    月华抬手又是一刀,却有个人从後面冲过来牢牢抢住了她握刀的手。

    “姐姐!”慧慈紧紧握住了月华的刀锋,核桃念珠在手里,连著滴落的血水散落满地。“姐姐!你清醒点啊!”

    “谁让你来多事!”月华用力将刀一抽,慧慈手心被割出了见骨的深痕。此刻她已完全是一个疯子,雪亮的双眼,明晃的狰狞。一刀落下,刀锋没入了慧慈的脖颈,再抽出,血光满天。

    永宁睁著眼,眼睛里看见的是极其可怕的场面。母亲杀了姨娘,握著刀,疯狂的,狰狞的,满身是血对著他们又扑过来。曼儿此刻也是惊恐,急中本能,挣起身对著月华用力一撞,使尽全力推翻了她。

    月华抓著曼儿退後数步,此时失血过度,又消耗了大量力气,身子一歪撞在木箱上,那盏点燃的油灯左右摇晃,一下子泼倒在木箱上。

    油火瞬间蔓延,顺著灯油一路燃进那只开了口的爆竹箱里。只听一声巨响,木箱炸裂开来,火星四溅,顿时窜起满室浓烟。这屋子本来居人,旧有的门帘布绢未顾及撤走,被那阵爆炸震落下来,见火就著。焰火愈盛,数个木箱掩在火中。墙角的纱帘连著上下一燃,纸窗烧穿了,浓烟从门内窗内一并冲天。

    永宁伏在地上,想叫叫不出声,想动动弹不得,眼前一片黑白,耳中哔啵炸响,哪里是慧慈,哪里是月华,哪里是曼儿,什麽也看不清。

    接连数声炸裂,木屑飞溅。热浪卷著火星沾到永宁衣服上,连著皮肉灼疼。

    呼吸愈加困难,迷|药和焰火如同一双巨手扼住了永宁的咽喉。模糊中看见母亲,歪倒在木箱前面,炸裂的木块刺入了身上,黑黑红红的一片火。

    母亲……已经死去了吗?

    母亲死了,姨娘也死了,一片火海,一片恐怖的死亡。而曼儿,她又在哪里?

    大火漫上,片刻间连思维都被炙热驱逐。

    嘈杂中有人用力拉住了他,视线在摇晃,冲出门的时候只听见吼声:“快救人!”

    是海山。

    下仆们七手八脚泼灭了他身上的火,海山拿了个瓶子凑到他鼻子下面,浓郁的薄荷的味道,呛得一顿猛力的咳嗽,可是气吸进去,药力退了大半。身体能动了,他牢牢抓住海山,说道:“曼儿姐还在里面!”

    海山转身又冲了进去,忽然屋内一声巨响,门窗都炸得四分五裂。众人吓得低头猛缩,永宁趴在地上,漫天火海中五色飞窜,魔幻般的一个炼狱。青蓝白紫,嫣红墨绿,火光扑腾,浓烟中倒下梁柱的影子。

    他在地上挣扎著,对著那片火海要往里面闯,下人拉住了他,只顾没命的往後拖。

    “曼儿姐!”永宁嘶吼著,“曼儿姐──”

    窗边一个影子飞快的跳了出来,下人们立刻围上去,几桶水泼下浇灭了海山被烧著的衣发。

    “快送夫人回房!”海山也顾不得伤痛,放下身上人一气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快带夫人和穆公子出去!叫门厅的去叫大夫!听差的快去通报元杰,叫他立刻去朝上请大人回来!余下的都给我救火!”

    两个下人过来架起永宁就走,另有几个仆妇过来抬了曼儿。永宁几番强挣摔倒在地,仆人扶起他,他只顾扑到曼儿身边,只见曼儿浑身是血,木屑扎在血肉里,身上伤了多处,衣袖衣摆也烧焦了。一见之下忍不住大哭。

    “还让他愣著干什麽!”海山吼道,“快带他们去就医!”

    仆人七手八脚带了曼儿和永宁回房,院角那边冲天火光。幸而那栋小楼是孤楼,临近没有别的建筑,当初也是这样设想才将烟花屯在那儿。如今虽是火势凶猛,一时间倒也不至於波及其它。

    爆裂声响逐渐灭了下去,唯独木材的哔啵声不能停息。门外的守军也被调来灭火,府内一片忙乱,川流不息的人潮,伐木的伐木,搬桶的搬桶,泼水的泼水,足有大半个时辰总算控制住了火势。

    曼儿被抬回房内,仆妇们拉下帘子隔了外面,小心换下她损坏的衣服,只是不敢轻举妄动。大夫来了,见了也是大惊失色,先替曼儿拔除了刺在身上的木屑,清洗了伤口。

    永宁呆在外面厅里,失魂落魄,满心焦急。一个大夫过来诊治他的伤口,用剪刀剪去他烧焦的衣服,被火药灼焦的布料粘在了肉里,周围都是水泡,用镊子撕下来鲜血直流,永宁竟连痛也感觉不到。他只顾盯著帘子内,看著出出入入的侍女,看著搬进搬出的残木剩血。

    里面大夫走了出来,捞起的帘子里瞥见昏睡在床的曼儿,脸色苍白,刺伤处裹了绷带,红红白白满目的疮痍。

    永宁的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也不顾身边大夫正扎著他的伤口,挣起身来几步抢过去,抓住大夫问道:“大夫!我姐姐她怎麽样?”

    大夫默著摇摇头,永宁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转。

    海山进来拉住了他,向那大夫问道:“夫人到底怎麽样?你只管实话实说!”

    大夫弯腰低声道:“管爷,夫人身上的刺伤我已止血,只是她重伤了头部,淤血积压在颅内,只怕……难。”

    永宁听了如同雷轰,身子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地去。

    海山沈默片刻,吩咐人道:“快派人去宫里请最好的御医,速去速回!”又对大夫说:“半个时辰内,你无论如何先保住我家夫人的性命!”

    大夫答应著转身回了里面。永宁呆呆愣在外厅里,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手脚冰凉。

    海山回过头对下人吩咐道:“先带穆公子回房去治伤。”

    “我不走!”永宁推开人紧紧揪住了桌上的遮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她伤成这样,她不好,我怎麽能走!”

    海山只是沈默,示意下人退下,陪了永宁在房内静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夫束手无策,房内一片沈寂。如死的沈默,比刚才的混乱还要令人窒息。一个仆从进来,附在海山耳边低声说了些什麽,海山出去了。永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

    良久之後海山回来,面色凝重,只是不语。

    “管爷,”永宁看著他,“虎爷怎麽不回来?他怎麽还不回来!”

    海山说:“元杰刚才派人来回话,说大人被召入内阁议事,旁人不准出入。元杰在那边守著,只等大人出来。”

    “曼儿姐姐都……”永宁简直不能说下去。他从来没有那麽恨过当官的,军国大事,轻重他怎会不明白。胡人来侵,灭念要回边塞镇守,军机商议寻常人等怎麽可能打搅?可是现在,他多麽希望灭念不是那个都统,不是什麽朝臣,只是一个应该陪在受伤妻子身边的丈夫。

    时间默默流过,曼儿昏迷不醒,气息已是越来越微弱。

    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回过头,尹之拉著个白衣的男子已经冲进门来。一路嚷道:“大夫来了,快带他去见曼儿姐!”

    错爱──46

    侍女掀开帘子,尹之也不避嫌,反手拉住永宁跑得比大夫还快,守在曼儿床前只是震惊,回头对著那男子叫道:“你这家夥还闲著做什麽!快救救我姐姐呀!”

    那男子放下医箱,手早已搭在曼儿脉上。

    海山见了那男子也是一愣,并没有立即招呼。

    尹之这边等不及,回过身来看著永宁急问道:“这到底怎麽了?我就听说都统府失火曼儿姐受了伤,你怎麽也伤成这样?这是怎麽回事?”

    永宁哪里有脸见他?低了头,咬著牙只说不出一句话。

    尹之逼问不得,那边大夫已经把完脉,略略问了先前大夫的诊断,开了医箱取出针带,吩咐侍女将曼儿扶起来。

    尹之慌张问道:“律都,我姐姐怎麽样?”

    那男子说:“淤血困在颅内,我尽管放手一试,先把淤血放出来再说。”

    只见他抽出一根长针刺入曼儿後颈,拈动数下,一针抽出,一股黑血顺著流下,侍女连忙端了水盆来接。待血流恢复了鲜红,律都又是一针封住了流血,另从药瓶里取出颗丹药喂曼儿服下,这才吩咐将曼儿放平躺好。

    先前两个大夫见得了救星,又见此人手法如此精妙,深知本事不济,连忙告辞。

    永宁跟在尹之身後,看著侍女接走的淤血,声音嘶哑道:“大夫,我姐姐她怎麽样了?”

    律都又把住曼儿的腕脉,沈默探切。

    尹之在一旁急得跺脚,骂道:“你别装神弄鬼!问你话呐!我姐姐到底治好了没有?”

    律都把完脉,又取了银针另扎了几处|岤道,曼儿气息平稳了下来,依然昏迷不醒。

    律都说:“夫人的脑部受了重击,我把淤血放出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受创过重,要醒过来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别跟我说这摸不著边的!”尹之怒道:“你这家夥每次都这几句!什麽造化鸟化?这可是我的姐姐啊!”

    律都说:“我知道。我是个大夫,救人是我的职责,必然会用尽全力。可是有些东西急不来,我并不是神仙。”

    海山走过来对著律都一拜,说道:“律都阁下肯出面救治,小人感激不尽。程夫人是都统府上唯一的夫人,还望您尽力。”律都是来都统府救人,海山却不替灭念道谢,以己身出面,略微显得怪异。

    律都却不在意,点头说道:“海山爷您放心,她是我恩人的亲属,不必吩咐。”

    律都稳住了曼儿的伤势,又开了药单吩咐侍女去准备,这才看见永宁,见他绷带半散,走过来检查了伤口,又替他把了脉,另上了药膏。

    尹之问:“我弟弟怎麽样?”

    律都说:“皮外伤,不碍事的。”

    永宁听了愈加悔恨。母亲杀了姨娘,重伤了曼儿,片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皆是因他而起,可伤的死的怎麽不是他?自己徒然害得身边人这样,这份罪过是夙孽还是轮回?一时万般伤痛,立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著急。”尹之拍著他安慰道,“律都都来了,曼儿姐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的。”

    永宁哪里听得进去,此刻只巴不得替了曼儿,自己身入炼狱永劫不复换了曼儿安康。

    众人正在焦虑,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灭念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永宁伸手就抱住他。又去看曼儿,沈痛难言。永宁满心悔恨,看见灭念是又忧又悲,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於再也忍耐不住,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灭念紧紧将他拥在臂弯里,片刻之後松开来,细细看著他身上手上的绷带,声音低沈道:“你怎麽样?伤得重不重?疼吗?”

    永宁只是摇头,泣不成声道:“曼儿……曼儿姐她……你怎麽才回来!”

    灭念无言,倒是身後跟著进来的人替他说了话。

    “别怪他,他一听说就立马往回赶,尽力了。”

    永宁心绪纷乱,之前也没注意到别人,现在才看见灭念身後的真衍。

    尹之说:“是我叫柳飞去找的小闲子。真欻跟虎爷都在内阁,他不出面里面的人怎麽能知道。”

    律都配了药出来,见了他们只是默默行礼,灭念看见他也显得吃惊,齐王欲言又止,对灭念说:“救人要紧,你这里先忙,我去前厅等著。”说完退了出去。

    灭念在房内问了众人伤势,先前元杰只知道是烟花失火,路上也没能说明白缘由,此刻见了永宁和曼儿,绝非单纯失火那麽简单,一时也不能深究。

    律都简略说了二人的情况,海山禀报了火势。灭念点点头,留下律都他们照顾曼儿,叫了海山出去。

    “是月华?”灭念震惊道。

    海山低声答道:“听跟在夫人身边的侍女说了经过,只知道来找夫人的尼姑是天王庙穆家的旧眷。”又转述了慧慈先前所述,沈声道:“火场中清出两具残骸,应该是凌夫人和慧慈师太。属下失职未能照管好府内,伤了曼儿夫人和穆公子,请虎爷降罪。”

    灭念无话可说。

    月华,他万料不到月华竟会作出这样的事。他责问月华为什麽跟著穆天风,以月华的性格,怎麽会是自愿?遭受了那样不堪的过去,月华又怎麽会愿意被人知道?

    烟花,永宁说他最喜欢烟花。他怎麽能料到烟花之下掩埋著一段如此惨痛的过往?他一厢情愿带了月华回来,一厢情愿在这个失了心的女人面前坦承了自己的感情,他以为月华刺伤永宁只是因为不能接受他们之间的爱慕,他以为只要表明了心态,只要坦荡的爱著永宁,月华总有一天可以明白。他是觉察到了月华的变化,可她毕竟是他的姐姐,是永宁的亲娘,他怎麽可能怀疑这个他曾经爱过,曾经一心寻求的女人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是他的错!是他不明就里铸下大错,带了月华回来,逼出了月华的疯狂,害死了慧慈,重伤了曼儿,还伤害了永宁!

    天啊,永宁……这样的遭遇,永宁又该怎麽去面对?各种懊悔思绪纷杂,脑中竟如一团乱麻,压得胸口都紧闷难息。

    “虎爷,”海山轻声道,“凌夫人和慧慈师太的遗体怎麽安置?”

    灭念吁了一口气,答道:“来自来处归自归处,送回天王庙安葬了吧。”

    “是。”

    海山出去料理後事,灭念慢慢走到了前厅。前厅里齐王还等著,见了他出来,略略安慰了几句。

    “你打算怎麽办?”齐王忽然问。

    灭念默了片刻,沈声道:“你是说我家,还是说正事?”

    “两边都是。”齐王也是一脸沈色,难得在人前如此正经。“你最清楚现在的事态。律都是什麽人你也知根知底。老祖宗限制了他的出入,也只有狐狸那家夥不知道轻重。现在强拉了他来你府上,虽说是为了救人,朝里的人知道了又会怎麽看?”

    灭念说:“清者自清。我跟他有交情本来就不是秘密。我家人出事他来替伤者治疗,这有什麽可说的?”

    齐王说:“我知道你的为人。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叶郡被袭,边塞战火一触即发,六哥跟你主战,朝里却还有别的分歧。你知道,二十年前凌尚书一家就是为了这件事被灭门。现在胡人故伎重演,律都又出现在你身边,难保不出差错。你若落下口实,六哥也会被牵连。这笔账,你怎麽去算?”

    齐王一席话,灭念听了反倒愣住了。他吃惊的不是政事,是齐王隐晦说出了他的身世。

    齐王说:“我知道。不是六哥告诉我的。但凡仔细分析你的兵法套路,加上你的容貌年纪,怎麽也能猜出点端倪。只不过朝中都道凌家灭绝,没人相信还有後人。州党乱前你就跟在六哥身边,旁人只说你们是政见相合,可是你对穆氏家族表现出来的恨意实在超过了一个臣子本应的职责。怀疑你身份的不止我一个,要套你底细的大有人在。不过你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