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枉死后宫的女人，为姑姑突如其来的残忍。
“这怪不得本宫，文武大臣都见到了，是珍妃极力留她们在宫中，哀家只是做了顺水人情，若不是珍妃极力拉拢，本宫倒没想让她们赔上性命，既然她们已然沦为棋子，是死是火就由不得自己了。”
“可是姑姑，您有没有想过，此事一旦败露，柳夫人虽不及您身份尊贵，却也是太妃，更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尤其是一个对北塘家非但没好感，还处处表现出预先除之而后快的举动。诬蔑太妃，那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此事若被皇上抓到证据，那北塘家的九族，株连起来恐怕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北塘春风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声音还是不由得提高了一度，听的太后一颤。
14
北塘春风并没有危言耸听，北塘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株连九族，那恐怕光砍头也要砍个十天半个月的。
太后听了心里一颤，不过，身为北塘家的女子，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假若此事败露就能吓的到她的？
很快，太后像听了一个好笑的故事一样，不屑的冷笑一声，“哀家不明白，皇后娘娘跟哀家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该担心株连九族的恐怕该是柳夫人吧？皇后娘娘想要做个孝顺儿媳哀家管不着，但哀家绝不容许有人打北塘家的主意。”
“姑姑，风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再假装下去还有意思吗？”北塘春风气的憋得满脸通红。
“既然皇后娘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证据呢？”太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姑姑，您还记得您最爱的青州棉吧？”太后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身边的王嬷嬷却是懊恼咬牙皱眉。
“您看，风儿提个醒王嬷嬷就明白了。青州棉是太后您老人家喜欢的，由于青州棉生产环境特别，每年产量极少，进贡的自然也不多，每次都是宠怡殿的先去领用，许多品级稍低点的主子都用不上，而今年的青州棉还未到上贡时节，柳夫人才从冷宫出来不久，根本不可能有青州棉，但霍雷阳却在平阳殿搜出的破旧棉絮，姑姑，您说巧是不巧？”北塘春风看着太后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
她不惜摔断自己的腿，一把火烧了她颐养天年的宠怡殿，无非是看柳夫人过的顺畅显赫了心里咽不下那口气，特别是看着自己最痛恨的人夺走了曾经属于她的一切，而她，除了太后的空头衔什么都没有了。
她先是处处羞辱柳夫人，激怒南宫玉皎，后又用苦肉计，激化北塘春风和南宫玉皎之间的矛盾，妄图动用北塘家的势力帮她铲除柳夫人。甚至不惜牺牲十几条无辜的生命，只为打击南宫玉皎。
北塘春风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心里陡然间冒出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房内一片安静，只有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进来，她忽然笑了起来，便笑便道，“人都说北塘三女，貌不及大姐春迎，才不及二姐春瑜，为北塘家最差，如今看来，哀家倒是觉得你不但不是最差，反而是最聪明的。”
太后看着北塘春风，一副和蔼的笑颜说道，看的北塘春风心里阵阵发麻，不寒而栗，打量了北塘春风一圈，太后的眼神黯淡无光，顿时满脸的失望之色难掩，只听她又道，“你是何时开始怀疑哀家的？”
看着太后失望的神情，北塘春风的心里突然翻出一阵酸楚，莫名地，缓缓地泛上了眼眶。她不想让太后看出我的失态，抬起头，赶忙回道：“青州棉是最大的败笔，而今儿一大早，王嬷嬷又穿了青州棉织的衣衫去找本宫，本宫就觉得不对，细让苏嬷嬷去查，果然这宫里有青州棉的主子不多，而姑姑您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哀家只是其中之一，那你为何一口咬定是哀家做的？”太后越来越觉得北塘春风狡猾了，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推测。
果不其然，北塘春风道，“风儿只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没想到我们姑侄真的心有灵犀。”
“姑姑，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能查到的南宫玉皎自然也能查到，想凭空捏造事实置柳夫人与死地，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拿办真凶，将哀家送给南宫玉皎，告诉她，你能干的皇后终于不负众望，抓到纵火真凶了，替你母后讨还清白了？”太后也越说越激动，激动的猛然间站起，由于腿不支，差点摔倒，幸好王嬷嬷及时在身边扶住了她。
北塘春风起身，看着灼灼的太阳，刺的她睁不开眼，将太后交给南宫玉皎吗？交给他会是什么结果呢？
什么结果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好事，如过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捅出去，对北塘家而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或许，这就是个一个契机，一个南宫玉皎消灭北塘世家的大好机会，她虽然气太后的妇人之见，却也心疼她，这么多年了，无论她多么风光无限，身边围绕着多少人，内心却永远是落寞的一个人。
把太后交给南宫玉皎吗？北塘春风心中一百个声音在说不，不会的，北塘家的人从来都是一致对外的，她怎会让姑姑独自面对？
北塘春风扶着太后的肩，浅浅的一笑，理了理太后光洁的额头上飘散开来的头发，柔声道，“我若是想把姑姑送给皇上，又何必神神秘秘的与姑姑争执这些呢？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北塘，何况姑姑也并不全是为了自己。”
她知道，宠怡殿那多出的几缕冤魂，是姑姑为她在扫障碍，尽管帝后关系不睦，但她也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障碍。
看着太后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北塘春风又道，“风儿这次过来，只是想告诉姑姑，收手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挣扎不得，出不得一点错误，否则，这点点的错误就会百倍放大。”
太后点点头，信服的听着北塘春风娓娓道来，她真的觉得，这个北塘家新任的皇后是可以依靠的，就凭她能一眼识破她精心布置许久的纵火局，她信她。
“那如今该怎么办？如你所说，皇上是不会让那个贱人一直带在冷宫的，更甚者，还关系到一干大臣之女，不找出凶手，皇上与大臣面前也不好交代，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此事该如何收手？”太后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北塘春风点点头，南宫玉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柳夫人安全回到平阳殿或许他不会追究诬陷之事，但那些死去的女人，火烧大臣女侄的罪名他必不会担，也担不起，众臣倒戈，他也怕。
此事如想平息，必然不能将火烧大臣女侄的干系落到柳夫人和南宫玉皎一党身上，不能落到她们身上，就只能落到太后身上。
北塘春风看着一旁的王嬷嬷的，忽然开口道，“王嬷嬷，您还记得早上本宫问你的话吗？太后娘娘身边还有几个忠心之人？”
王嬷嬷微微一笑，看着北塘春风下跪道，“奴婢当然记得，请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愿为太后娘娘万死不辞。”
15
太后听王嬷嬷如此一说，脸上浮现愧疚之色，哽咽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北塘春风摇头道，“再没别的法子了，今儿一大早，王嬷嬷穿着姑姑赏的青州棉衣衫已经在宫里转了一圈，此事，非王嬷嬷不可。”北塘春风一伸手，示意王嬷嬷平身。
王嬷嬷听话的起来，专心致志的听着北塘春风的分析，“一则她是姑姑的近身嬷嬷，掌管宠怡殿的物料物资，有充足的上好棉絮；二则，整个宠怡殿就她没受伤，还在着火前夕就离开了宠怡殿，更加容易让人信服。”
王嬷嬷听了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果然心思缜密，她做这个替罪羊，正是合情合理。
“没想到哀家的不忍心倒害了你呀。”太后声音哽咽道。
“娘娘不用为奴婢难过，奴婢这一辈子都跟着娘娘，心里知道娘娘的苦，可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就是这次也是，娘娘怕奴婢年纪大了跟着她们在大火中逃命怕伤着奴婢，特意让奴婢早早的出去，娘娘对奴婢一片恩情，这次，正是老天爷让奴婢报答娘娘的恩情那。”王嬷嬷也动情道。
北塘春分看着依依不舍的两主仆，忍不住眼前也是迷雾一片。
怕太后看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抬头，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后，北塘春风道，“王嬷嬷，请受北塘春风一拜。”说着，就对王嬷嬷深深施了一礼，“为了北塘家，本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您的父兄子侄，丞相府会照看好的，本宫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此，奴婢更无憾了，奴婢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娘娘和家人，如今家人由皇后娘娘照看，奴婢能为太后而死，是奴婢的荣幸。”
北塘春风点点头，欣慰的道，“如此，果真不付太后娘娘心疼你一场。”说着，从绣功精致的凤袍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王嬷嬷道，“这是上好的毒药，无色无味，放到嘴里咬破，两秒的时间顷刻毙命，没有丝毫的痛苦。”
北塘春风拿着毒药的手在颤抖，她凭什么去决定一个人的死活？她有什么权利让王嬷嬷做替罪的羔羊？
北塘春风越来越痛恨自己，怎么入宫没多久，就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了呢？
果真，后宫就是如此的残酷无常，你不让我死，我就让你死，总之，没有善良可言。
王嬷嬷接过毒药，还不忘谢恩，听的北塘春风觉得这皇宫就是人间地狱，在位者草菅人命不说，赐死还要谢恩，这是神马世道了？
“如此……这般……”北塘春风在王嬷嬷耳边耳语几句，王嬷嬷顺从的点点头，两人继续交流。
不一会儿，北塘春风终于交待完毕，王嬷嬷一副明了与心的样子，点点头。
北塘春风郑重的凝视了两人一会儿，王嬷嬷没有太多表情，倒是太后，脸上难掩伤心欲绝之色，微微感叹道，“事已至此，本宫也无力挽回什么了，头午，您二位叙叙旧，做个别吧，晌午过后，本宫就要将要审理此事了。”说完，冲王嬷嬷再鞠一弓，转身离去。
太后终于没忍住，低声哭泣道，“孩儿啊，母后无能，没能替你报仇，如今反而又害了王嬷嬷，母后对不起你呀，母后有生之年，恐怕都不能手刃那个贱人了。”太后哭的情真意切，泪如雨花。
北塘春风闻言不由得放慢脚步，太后说替孩儿报仇？太后一生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大姐的夫婿皇姐夫，难道说，皇姐夫之死与柳夫人有关？
但怎么可能呢，皇姐夫驾崩之时，柳夫人和南宫玉皎还在冷宫，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苍老邋遢，连宫里的嬷嬷都敢欺负的被打入冷宫的柳美人。
“娘娘，您放心，那个贱人早晚会有报应的，奴婢就是倒了十八层地狱，也会诅咒她血债血偿的。”王嬷嬷也哭着安慰太后。
北塘春风越听越蹊跷，太后对柳夫人的恨绝非争宠那么简单，听这话语，这当中分明有人命在里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北塘春风停住脚步，转身，愕然看到太后瘫坐在床榻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再无往日的高贵美艳，只是一个失去爱儿的母亲，不停的抽搐着，虽然仪态有失，却依旧楚楚动人。
美人哭泣，尤其惹人怜爱，一向骄傲强势的太后哭成这个样子，北塘春风的心都碎了。
“王嬷嬷，莫非太后对柳夫人，不只是记恨她夺走先皇那么简单？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北塘春风问道。
王嬷嬷闻言，抹了一把眼泪道，“太后娘娘虽然强势，却绝非量小之人，隆正先皇的遗妃，哪个不比柳夫人美艳几十倍，要说夺走先皇，她们都比柳夫人强十倍百倍，可结果怎样，隆正先皇驾崩后，太子继位，娘娘做了太后，不也没将她们怎么样，按祖律俸禄优厚的送到太庙颐养天年去了，如今，她们哪个不是是都活的好好的？”王嬷嬷说着，看了一眼太后，她的抽搐更加厉害了。
太后虽然哭的更加厉害，却没有阻止她，是以，她继续道，“柳夫人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娘娘回跟她争宠，真是抬举了那个贱人，娘娘之所以对她苛责不断，是因为那个贱人手段卑劣，还得太后娘娘失去了两个儿子。”王嬷嬷此刻回想起来，还是气愤难忍。
北塘春风一听，浑身一颤，两个儿子，姑姑一生只有皇姐夫一个孩子，那就是说，在皇姐夫之前，太后还有两个孩子，被柳夫人给害死了？心里想着，便说了出来，北塘春风本不是八卦之人，但却对这个消息感兴趣至极。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南宫玉皎的恨该从何谈起呢？如果此事是真的，他们母子如今还活着是姑姑对她们的仁慈。
“皇后娘娘，太后荣宠一声，怎会就只有先皇一个皇子呢？”王嬷嬷反问道。
北塘春风没言语，这她倒没想过，如今想来却是蹊跷，听说隆正先皇几乎就盛宠姑姑一人，别人没有子嗣说的过去，可姑姑只有皇姐夫一个皇子的确说不过去，难道？
王嬷嬷看北塘春风的神情，知道她已然想到为什么，又恨恨的道，“那个贱人，为了她的儿子，不但害了太后一生无法再有子嗣，还害得太后唯一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活不过二十六岁，那个贱人，死一百次都不可惜。”王嬷嬷气偾的已然忘记了君臣之礼，满心只有愤怒。
看太后的样子，北塘春风猛然间想起，昨夜里的柳夫人的话，“既然如此，我就当还了欠她的，随了她的愿，让她舒心自在的过完下半生。”
16
北塘春风听的一知半解，这后宫究竟是怎么一个地方，权势在手，荣宠如太后，竟然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辛酸？
“姑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塘春风的好奇之心陡然增强。
太后只是低声的抽泣，默默的流着眼泪，什么都没有说，北塘春风转而看向王嬷嬷，想从她那里探寻到点什么。
王嬷嬷指指太后，低语道，“当年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杀的杀，囚禁的囚禁，快三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再提起过，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可奴婢知道，太后一刻也没忘，她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又痛在心里。她恨呀，可是她没办法，为了先皇着想，为大越着想，太后只能忍着，折磨自己……”王嬷嬷说道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王嬷嬷，不要再说了。哀家累了，风儿，你也回去吧。”太后打断王嬷嬷的话，旧事重提，她的心针扎般的疼，本以为时间久了她能接受了，但听到王嬷嬷提起，她还是听不下去。
“是，奴婢不说了，奴婢不说了，娘娘您别难过。”
北塘春风看太后难过万分的样子，手不由的轻抚小腹，有着感同身受的悲凉，情知在这再也问不出什么，北塘春风轻轻推门，出了内殿，吩咐人暂且不要去打扰太后，然后离开了。
出了内殿，悠儿就跟了上来，看北塘春风像是在思考问题，并不打扰她，只是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北塘春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事情怎的如此复杂多变，看着天边飞过的一行秋雁，北塘春风心说，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既然太后那里问不出事情的所以然来，那么，就从柳夫人下手吧，或许，她能透漏一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事情已然明了，她不是纵火凶手，也该放出来了。
想着，扭头便朝落邺殿的方向走去。
悠儿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悄悄的跟在身后，她到哪她跟到哪。
走了没多久，便瞧见珍妃带着瓶儿也正朝边走了，两厢正好遇见。
“小姐，她来干嘛？”看北塘春风也发现了珍妃，悠儿问道。
北塘春风并没有回答悠儿的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珍妃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凤仪殿，何况昨日她刚刚打了她呱呱响的两个耳光。
她关心的不是她来干嘛，而是她从何而来？浏阳殿到凤仪殿，怎会在通往落邺殿的路上相遇？
莫非，珍妃刚刚去了落邺殿？可是，她明明下令任何人不得跟柳夫人见面。
北塘出风还在合计，珍妃已经到了跟前。一身浅粉色的衣衫，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好像很不错，步履轻盈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