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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第30部分阅读

    对。

    然而又过了几招之后,慕容斐便发觉习惯了那样的剑气之后便也没什么难以招架的,那古怪剑气原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而已,于是一招快似一招,剑法越加狠辣,两三招间一剑又刺伤了张尉的左臂。

    白芷薇见了,知道张尉绝非慕容斐的敌手,挥剑劈向阻拦自己的兵士,想要去施以援手。奈何那些兵士被打退一排便又补上一排,潮水一般无穷无尽,她情急之下无计可施,只得再次大喊:“大头,快跑,快跑啊!”

    张尉却全然不闻,一味攻向慕容斐,然而他心上越怒,剑上杀气越重,破绽便越多,连慕容斐都忍不住道:“收收你的脾气,你这样的剑,谁也保护不了!”

    话落。慕容斐见张尉稍有分神,手上连攻几剑,瞅准张尉一个防守的破绽突下狠手,一剑狠狠刺在张尉的左腿上。张尉当即身子一歪,单膝跪倒。

    “服不服?”慕容斐继续冷然笑问。“不服!只要我手上还有剑,就一定不会服!”张尉昂头答道。慕容斐摇头,一指同样倒地不起的桓澜:“你看桓澜如今模样,若是还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杀手,便未免太孩子气了,当真是不可救药。”

    说话间,慕容斐缓步走到张尉面前,抬手一剑刺入他的右肩。沉风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慕容斐随即将那重剑踢出尺许开外,冷冷道:“现在该有觉悟了吧,我是真的要动手杀人了!”

    刺入张尉肩头的剑名叫“迫雨”,这名字源于雨水在接近剑锋半寸之处便会被挡开,然而连铸剑师也不知这特性于一把剑究竟有何好处。直到后来,有人将这剑刺入敌人的身体:才发现它能迫开的不仅仅是雨水,还有鲜血。

    “只要‘迫雨’插在身上,血便会奔如涌泉,就算一个小伤口也会让人因血流不止而死。”慕容斐说着,手离开剑,向后退了一步,又道,“听说肩膀不是要害,一般肩上的剑伤只要过上一会儿,血就会自行凝结,但我不知,插着‘迫雨’的伤处是不是也会如此。这样好了,我数到十,如果这中间你说出‘服了’,我就拔出剑来。若是坚持不说,那就看看十下之后,‘迫雨’是不是会引走你身上所有的鲜血。”

    “慕容斐,你疯了!”白芷薇大声怒骂,然而苦于被兵士阻隔。挥剑冲了几次也冲不到两人近前,情急之下无计可施地喊道:“大头,你快说服他,让他和我一战!慕容斐,你这混蛋,听见没有,过来和我一战啊!”

    慕容斐充耳不闻,正正数道:“一。”

    “你的目的真如白芷薇所说吗?”张尉哑声问。

    “二”

    “回答我啊!”

    “三……”

    张尉从没见过鲜血这样古怪地向外奔涌,那些红色的黏稠浆液地迫不及待地挤出剑与身体的缝隙,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想要逃离自己。

    下一刻血就要流光了吧。然后就是六识寂灭,真的死去……这样的我,终究是谁也保护不了……

    “九!”

    “慕容斐,你靠近些,我说给你听。”

    慕容斐走过几步,靠近张尉,微弯下腰,继续数:“十。”

    “不服,死都不服!”张尉低声说完,闭上眼睛,轻轻跟了一句,“因为,是你先死。”

    在一刹那,慕容斐感觉到有冰冷的金属刺入后心,尖锐的疼痛刹那蔓延向躯体。他讶异地看着倒在地上即将失血而亡的少年:“怎么是御剑术?你不是施展不了心力吗?”

    少年躺在地上,闭着眼,笑了笑:“那是在现实里啊,你忘了穆殿监说的话么,这里是六识之境,我于此地也不过和你一样,是六识的虚像而已啊。”

    “原来如此。”慕容斐的脸上骤然露出欣慰至极的笑容,勉强撑住即将溃散的六识,“好,本以为只能靠白芷薇了,没想到还是你办到的。兄弟,你休息—会儿吧,这世界的规则,已经被我们打破了!”

    49、蜀山月报

    唐谧和白芷薇这些日子只要没事儿就泡在术宗。原因是张尉、桓澜和慕容斐三人都受了重伤,一同被莫七伤关在术宗内养伤。

    唐谧和白芷薇并不精通医术,也就能做做端茶倒水陪说话这样的小事。不过对于唐谧来说,还有个额外的活儿要应付,就是负责回答病人粉丝们的夺命连环问。

    关于桓澜的病情,唐谧觉得最难回答的提问是:“桓澜受了什么伤呢?”

    “这个,我怎么给你解释才好呢。桓澜的身上没有伤,但是他的六识却告诉他,他伤了双腿,所以他站不起来了。这么说吧,桓澜他绝对没有伤身,你们放心好了。”

    “那是被伤心了?谁干的!”

    “慕容斐……”

    慕容斐的粉丝更为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打探到慕容斐是后心受伤,瞧见唐谧就冲上来问:“唐谧,是谁伤了慕容斐的心?”

    “张尉……”唐谧老老实实地回答。

    然而,事后唐谧非常内疚地发现,哪怕自己这么忠于事实的发言,也会让第二天“慕容斐先伤了桓澜的心,后来张尉又伤了慕容斐的心”的故事,以八个爱恨交织的不同版本,传遍了蜀山。

    三人中以桓澜好得最快,用唐谧的话说,桓澜只需要腿部按摩加上心理辅导就成了。

    第二个恢复的是张尉。他的伤有一处和桓澜一样也在腿上,明明皮肉完好,却疼得不能落地。还有一处是在肩头。这一处他自己都说不打紧,可又总有种那里正止不住流血的幻觉,明知不过是六识留下的残像,但就是驱赶不走,安神的药喝了好几天,这才算没事儿。

    而最难医治的便是慕容斐了。唐谧听说,他刚从自己那混乱的六识之境出来时,脉息微弱,虽然身上既没血迹也没伤口,但身体却呈现濒死之态。穆殿监和顾宗主只得把救治将死之人的法子全部倾囊使出,这才吊住他一口气,再由赶来的莫七伤尽力施救。

    如此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慕容斐才算醒过来,但身受致命重伤的残像仍然牢牢占据了他的六识,所以他看上去,依然很是虚弱。

    待到慕容斐有精神说话了,唐谧他们几个便在病榻边将他团团围住,由她率先发问:“慕容斐,六识之境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慕容斐的神情仍然疲累,但见唐谧神采奕奕、精神十足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我还想问你呢,小丫头一个,怎么就能胡想出那么个憋屈的世界来?泥沼一般的不可挣扎之境,亏你想得出来!”

    唐谧一脸无辜:“都说了是和做梦一样啊,做梦也需要有道理吗?你对我的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不过,她还是用力在脑子里搜索一遍:“也许是最近读书太努力了吧,似乎是在《楚书》里读过胭脂峡之灾这件事。”

    慕容斐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是《齐书》啦,幸好是在齐国发生的事,要不我也号令不动那位戚将军。百余年前,正是我们慕容家最鼎盛的时候,三代皆为公卿,所以我身上这块带有家族徽记的玉佩才能唬他一唬。”

    “慕容斐,还是快说说当时你为何要那样做吧。”白芷薇在一边催促道。

    慕容斐想起当时在六识之境里,白芷薇曾经那样毫不留情地骂过自己,还推断自己居然有那么阴暗的心思,因着少年心性,便想再卖个关子让她多着急内疚一会儿,可是抬眼瞧见唐谧隔岸观火的神情,便知道以她的聪明,大约是已经想明白了,她此刻不讲明,不过是要留给自己讲罢了,便对她笑笑,答道:“其实桓澜陷入泥沼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想法没错。那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沼泽的规则,越挣扎越深陷,所以我们越要保护和留住我们觉得珍贵的人,就越是留不住。

    “我原想,那就不要去抗争,顺其自然就行,所以才叫张尉松手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错了,顺其自然或者说不去挣扎,不过也是屈从于规则的一种方式,并不能将它打破。所以,所谓反其道而行之,那么应该就是要互相觉得珍贵的人之间自相残杀!”说完,慕容斐忍不住又看看唐谧,略有怨怪,“你看,你这丫头多么不安生,连做个梦都要将人逼到绝境。”

    唐谧再次摆出天下第一无辜的可怜表情:“这可不是我的责任,我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张尉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故意气我,逼我出手杀你。”

    “是啊,好在你从来没练成过御剑术,这一剑的力道和准头都不怎么样,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慕容斐强打精神地笑道。

    然而众人却都笑不出来,时至今日,谁都明白慕容斐那时根本不可能还有工夫去算度什么“力道准头不够”这样的侥幸,定是已然抱着“于绝地拼死”的决心吧。

    好一会儿,还是白芷薇打破了沉默:“那你为何不让桓澜杀你呢?”

    慕容斐转头看向在旁边一直没言语的桓澜,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桓澜觉得珍贵的人啊,搞不好白白挨了他一剑,那可不上算。”

    因为慕容斐并未恢复,少年们都不敢话太多,再闲聊几句便散了。

    慕容斐刚想小睡一会儿,却见屋门轻轻开启,竟有一人独自回转。

    ——那少年逆光站在门口,变作一个被屋外明媚春光勾勒出的暗影,面上看不出究竟带着什么表情。

    “无论如何,谢谢你当时担心过我。”逆光里的少年道。

    “我没担心过你啊,因为我一直相信,你这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那少年沉默片刻转身要走,慕容斐却忍不住道:“桓澜,等一下,我一直想问你,你来蜀山学武,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顿住脚步:“先说你的。”

    “至强之道。”

    那少年听了,略想片刻才说:“这么久才知道,原来我们的道不同啊。”

    这回答颇在慕容斐的意料之外,他本还想追问一句,而那少年却已经合门走了。

    照理说,唐谧他们这次毁去了蜀山春日间云霞十里的桃花盛景,后来又连累慕容斐和桓澜重伤,也该算是蜀山的一大新闻了,可是因为当日陷于幻景的剑童们清醒过来后都只觉得仿如大梦一场,再加上穆殿监他们认为,这样的事不宜太过张扬,此事便没有太多声息地平静了下去。后来对五人的处罚也并不算重,少年们终于险险过关,事后把前事再想一遍,才觉得着实命好。

    不过御剑堂有一人最是喜欢瞎打听,或者说,那人对探究事实的真相有一些特殊的偏好,得空便抓住那天唯一在所有剑童清醒过来后消失掉的唐谧问个不停。

    “李理,我真的是因为在幻象中心力耗费太多才被顾宗主带走的。”唐谧解释道。

    李理撇着嘴,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那,为什么别人不带走你,而是顾宗主呢?我看这其中有些问题。”

    唐谧原本趴在自己屋中的长几上,此时却来了兴趣,支起脑袋来,问道:“你觉得是什么问题呢?”

    “我觉得,虽然殿监说我们大家是被自己制造出的幻象迷惑的,可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你走火入魔了,需要宗主为你运功疗伤?还有,胡殿判和程绒都受伤不轻,是不是被你所伤的?”李理边说便凑近唐谧,几乎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唐谧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顿时没了兴趣。

    她想:人大概就是这么奇怪吧,明明确实觉得顾青城对自己尤其好上一些,怎么还是希望听到别人也这么肯定呢?难不成别人也这么说,才算是把这件事坐实了么?

    “真的不是那样的。李理,这事其实和你没关系,况且就算知道了也算不上能卖钱的情报。我看你这个脾气,不当狗仔实在是可惜了。”唐谧摸了摸贴到自己眼前的俏脸,以夸张的惋惜口气道。

    “狗仔是干什么的?”李理不解地问。

    唐谧这才发现自己又说走了嘴,脑子一转,笑嘻嘻地说:“这个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号人物,简单来说,你看这些不论是大道还是小道消息,不都有很多人愿意知道么?那么,何不把最近发生的这些有人感兴趣的事统统写在纸上,然后一个钱一张地卖出去呢?这种报告消息的纸,我管它叫报纸。而把这些消息探听出来,记在纸上的人呢,我就叫他狗仔。”

    李理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天啊,唐谧你的脑袋还真不是一般的灵光!这件事简直太适合我了!”她转念一想,又道,“可是,这事需要很多人手啊,哪里去弄呢?要是在我们帮会里还行,在蜀山的话,雇人可就贵了。”

    唐谧想了想道:“这个么,狗仔就让原来那些给你提供消息的人来当,消息也分出三六九等,越吸引人的,你给的钱就越多。至于卖报纸的活儿,嗯,交给魂兽去干就好了。”说完,她一招左手,熊猫“行迟”便出现在了几上。

    唐谧随手找来一条衣带绑在“行迟”圆滚滚的腰上,然后从几上抽了十来张纸,插在那腰带上,再找了个小筐让它叼好,点着“行迟”的鼻子道:“你听着,有人往你的小筐里扔上一文钱,你就让他拿走一张纸,不给钱就拿纸的,就咬他,明白了么?”

    “行迟”歪头琢磨了一下,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李理见了,跳起来拍手叫好,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貔貅是凶猛之兽,可能有的人会害怕,不如让我的魂兽也去卖报纸吧。”说完,她左手一挥,叫道,“玉锦。”一只玉色的小雉便落在她的肩头上。

    唐谧原以为新学魂兽召唤术的剑童中只有自己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唤出魂兽,不想李理也这般得心应手,这才想起顾青城曾经提醒过她,比武并非那么容易的,自己的对手并非是一群没有实力的家伙,看来,此话果然不假。

    “不行,还有一件麻烦事呢。”李理又大叫一声,“报纸不可能只有一张吧,找谁去抄写那么多呢?这可是要付上一大笔钱的。”

    唐谧倒是知道活字印刷术的基本原理,可是以如今他们在蜀山所具备的条件,想要雕刻出一个个反向的活字并不现实,况且也太过麻烦。这时候,一直在自己榻上百~万\小!说、并没有参与聊天的白芷薇道:“叫‘灵碧’抄吧,我见过它写字,又好又快。”说完,她假模假式地一挥左手,唤道,“灵碧。”一只绿色的小猴子便出现在了榻上。

    小猴子一听明白自己的任务,顿时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撒泼耍赖一百个不愿意。

    唐谧一脸凶相,威胁道:“不干就赶你走!”

    小绿猴立刻老实下来,乖乖地点头答应了。

    现在,唐谧觉得自己这个办报赚钱的点子已经基本完整,而李理则痛快地答应最后算下的利润她们俩五五分成。二人又定下暂时先每月发行一期,名字就叫《蜀山月报》,内容则是蜀山的大事和流言三七开,还会有诸如人物访谈、编辑评论等等栏目,人手上则再雇佣白芷薇、张尉、庄园、周静等人,作为超低报酬的友情编辑,另外这几人还需要免费赞助卖报的魂兽。

    全部商定完以后,唐谧几乎已经看到了《蜀山月报》那建立在她们两个无耻而残酷的剥削机制之上、印钞机一般的光明前景。

    接下来,两人又开始讨论第一期报纸的具体内容。

    李理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想了想道:“要是想头一期有人看,就一定要有桓澜、慕容斐或者顾宗主这样的人物专访。你还不知道吧,这种人可是蜀山男女都感兴趣的人物。男的呢,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练武的独家门法,女的呢,大概什么都想知道。”然后她又补充道,“嗯,最近好像张尉的行情也看涨。”

    唐谧一下子就想起君南芙曾经送过彤管草给桓澜的事,马上说:“那就从桓澜开始吧。这不是就要四月了么,彤管草眼见又要红了,这时候登桓澜公子的访谈,简直最合适不过了,我负责采访他。”

    后来的日子,唐谧和白芷薇为了转移张尉在君南芙这件事上的注意,每天晚上都拉着张尉练武,并且不断给他灌输将要面临的比武是多么多么严峻、对手又都是多么多么强大,还有大家都在如何摩拳擦掌等等危机意识。

    说来,三人也觉得自己算是很有一些奇遇。因为吃了那树妖的果实,三人都觉得内力大增,而看过那蜀山秘洞中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