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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男子的来信第2部分阅读


    那简直是不正常嘛!

    和黎北潇结婚之前,她就听金玲瑜提过黎北潇对女儿的溺爱娇寵。当时她一笑置之,以为只是寻常的父亲对女儿的钟宠。结婚后亲眼看见,她才算了解到那种“异乎寻常”。

    那根本是一种病态、不正常、乱囵的爱!

    尤其黎北潇高大英俊,年轻有朝气,和黎湘南在一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父女;加上他们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暱举止,不知情的人看来根本以为他们绝对是一对情侣——或者更亲密的关系。

    她无法不对黎湘南感到嫉妒。尤其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气质一致;每当黎湘南出现,她就感到他们之间有种亲密,任何人都无法介入。

    她无法忍受这些。她才是黎太太啊!在黎北潇身旁的女人应该是她才对,只有她才有资格像那样依偎在黎北潇怀里,和他卿卿我我相偎依。

    “怎么了?丹美,一个人躲在这里?”金玲瑜朝袁丹美走来。

    袁丹美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自顾喝着闷酒,眼光仍紧紧盯着阳台的两人。

    金玲瑜顺着袁丹美的视线往阳台看去,明白她生闷气的原因,陪笑说:

    “原来你是为这个在吃醋。想开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就只宝贝他这个女儿?”

    “什么嘛!你不会看,这那是父亲宠女儿!根本是病态、不正常!”袁丹美又妒又恨,怨气满腔。

    “何必跟小孩子吃醋!”金玲瑜说:“你已经和北潇结婚了,你‘才是’黎太太,没有人能抢走你黎太太的宝座。”她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朝萧竹筠看一眼,回脸笑说:“北潇他再怎么宠女儿,也威胁不到你,因为你才是黎太太。懂我的意思吧?”

    金玲瑜一脸诡诈狡猾的笑。袁丹美眼珠子一转,闪烁不定。她笑开脸说:

    “懂了。她想利用女儿夺回‘黎太太’的宝座,是決计不可能的。我绝不会让她得逞。不过,你干嘛也邀请她来?”

    “没办法。”金玲瑜回顾屋內一眼,又掠了阳台一眼说:“不邀请她来,那丫头是不会来的;那丫头不来,北潇也绝对不肯来。她不来,我想求他帮忙的事就泡汤了。”

    “又输了?”袁丹美暧昧地笑。她和金玲瑜是在牌搭子上认识的;不过她这句话别有所指。

    “你想到那里去了!”金玲瑜碎了袁丹美一口。她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昨晚可真是把我给折腾死了!我答应要给他买部车,但是我手边没这么多现金,只好找北潇。他不是刚买部车吗?于是我就要他让给我。”

    “你这么大手笔!对方是谁?上次那一个吗?”袁丹美皱眉问。

    金玲瑜养小白脸她是知道的,只是对象一直在变,鲜少有人能够满足金玲瑜,让她把钱当白纸一样撒。

    “你不认识的。那是我在‘织女的爱’挖到的宝贝,我对他可是崇拜死了。”金玲瑜笑得邪气又滛荡;有人经过,她立即收起脸,又是一副贵妇的端庄。

    “是吗?”袁丹美压低嗓子,仍在笑着。“我敢打赌,他的技巧一定很棒。那天带我去见识见识!”

    “行啊!不过不许你打他的主意。”

    “放心,我只是见识见识而已。”袁丹美耸耸肩,极自然地又将眼光掉回阳台。眼里的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妒意四散。

    “别担心,等你有了孩子,那丫头就不会那么得意了。”金玲瑜看着阳台的两人,瞳孔缩得又冷又小。“跟我来,我们去跟北潇打个招呼吧!”

    阳台上,黎北潇搂着黎湘南低低说着话语;黎湘南低着头,有时颦眉,有时扬着嘴角。他们之间的气氛宁祥、水|乳|交融,根本不容许任何人介入;金玲瑜假着嗓子的笑声硬生生插入说:

    “北潇、湘南,原来你们在这里——到处在找你呢!这里风大,为什么不进屋子里去?”

    “找我做什么?”夜寒风冷,黎北潇的表情看起来也冷冷的。他没有松开搂住黎湘南的双手,双眼仅是懒懒地抬了一抬,扫了金玲瑜和袁丹美一眼。

    “为了这个啊!”金玲瑜将袁丹美拉到眼前说:“你怎么只顾陪女儿谈天,把娇妻冷落在一旁!”她堆满笑走到他们面前,顺势将黎湘南拉出黎北潇的怀抱,假意说:“湘南,这么黏爸爸可不行的!看那天我介紹你认识一些年轻朋友。你也不小了,该交男朋友了!”

    “不急。”黎湘南脸上也全是笑,但眼底没有。夜风拂过,拨乱她的发丝,她举手理鬚发,轻轻抽离金玲瑜多肉的肥手的掌握。

    “怎么能不急?你都十七岁了——不!快满十八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人喽!”

    金玲瑜十七岁高中没念完就休学结婚,前后嫁了三个丈夫,第四、五任只管同居不办手续,现在是某个富商的“密友”。

    “我怎么能跟玲姨比?玲姨天生丽质,不乏人追求;我只是个黄毛丫头,想谈恋爱也没人肯陪着?”

    “怎么没有!这件事包在玲姨身上,就这么说定。看那天我好好介紹你认识一些年轻朋友,到时喜欢谁,任由你挑。”

    “再说吧!”黎湘南把脸转向黎北潇,背对着金玲瑜和袁丹美,直直看着黎北潇。她如花的脸全是冷凝的淡漠。“爸挑中谁,我就跟谁来往,我相信爸的眼光。只要他答应,我是没什么意见。”

    说完她回过身,清新的脸又笑靨如花。

    “玲瑜,你不必费心,我不会把我的湘南交给任何人的。”黎北潇走到黎湘南身后,轻轻攬住她的腰。

    袁丹美满腔妒火,酸涩异常。黎北潇根本没将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她知道他并不爱她,但是那么多的女人当中,他娶了她不是吗?她不承认自己会比不过那个黎湘南!她是个道地的女人,而且是有魅力的,而黎湘南不过|乳|臭未干。

    她说不清自己这种心态,下意识在嫉妒黎湘南,敌视黎湘南,将她当作情敌看待;她不懂她自己这种心理。对她有压迫感的应该是萧竹筠才对,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吧——她潜在的意识感到黎湘南对她充满了威胁感,让她深深觉得不安。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黎湘南对她嫣然一笑,她只觉得那笑充满了示威的意味,完全瞧不起她。

    黎湘南撇撇嘴。袁丹美对她的敌意像是后宫争寵那般的深刻而且离谱。眼前这两个女人聚在一起真令人生厌。她忍耐着,对黎北潇说:

    “我该走了,我答应妈不惹事生非的。”

    惹什么事?生什么非?这句话令人玩味。她没有多作解释,脱下衣服丟还黎北潇。

    “穿着吧,如果你还要待在阳台上。别逞英雄,省得着涼。”她甩甩头发,头昂得高高地走开。

    那衣服留着黎湘南的体温,黎北潇小心翼翼将它穿回身上,根本不理袁丹美仅着低胸晚礼服的瑟缩。

    “这里太冷了,我要进去了。”他心中着实恼恨这两个不知趣的女人。

    金玲瑜拉着袁丹美快步跟在黎北潇身后。

    “北潇,等等!”金玲瑜拉住黎北潇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脚步。

    “你究竟想做什么?”黎北潇眉宇全是不耐。

    “你最近买了一部賓士是不是?”金玲瑜仰着笑脸,连脚趾都在巴结。

    黎北潇皱着眉看她几秒钟,掏出一串钥匙丟给她说:

    “一拿去,别再来烦我!”

    金玲瑜眉开眼笑,对袁丹美使使眼色,玲着钥匙一扭一扭地离开。黎北潇正想走开,袁丹美沉着脸,阴阴地开口:

    “又想去找你那个宝贝女儿?我是你妻子,你却将我丟在一旁不理我,心中只有那个宝贝女儿。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丹美,”黎北潇冷冷地说:“我们说好的,不要管我的事也别想管我的生活。那么多女人抢着嫁我,我之所以会娶你,完全是因为如此。”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妻子,竟然比不上你前妻的一个女儿!”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得上湘南。”黎北潇语气生冷。“你如果不满,我们可以离婚。当初我并没有强迫你跟我结婚,我早跟你说得很明白。”

    “那是当时;现在我是你的妻子!”袁丹美撒刁,看起来娇楚动人。“你喜欢小孩,我会为你生很多小孩。你爱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娶我。”

    “你知道我不爱你,我也根本不喜欢小孩。”黎北潇拉拉衣领,丟下袁丹美迳自走开。

    袁丹美不死心又跟了过去。金玲瑜说的没错,她是“黎太太”,顶着这个头銜她绝对是占尽了一切的优势。只要她有耐心,耐性地等,等她怀了黎北潇的小孩。就再也没有人抢得了黎北潇对她的宠爱。

    她收起不满的情绪,换上最优雅的微笑,以惊人的耐力,整夜周旋在黎北潇的身旁。

    第三章

    金家晚宴过后好几天,萧竹筠一如平日干练的新女性,全心投注在工作上。她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抿紧的嘴、粉紫的唇膏勾勒出拒绝透露心事的线条。

    “这下子看开了吧?”黎湘南半躺在萧竹筠臥房床上,看着她从里头的浴室出来。

    “你在说什么?”萧竹筠走到化妆檯前坐下,对着镜子熟练地抹擦化妆水和眼、晚营养霜。

    她双手中指熟练地由眼角朝鼻端的方向,轻轻按摩拍打两下,然后湊近镜子咧嘴一笑,随即好像满意地退开身子,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烫过的头发。

    黎湘南抬起上半身看她母亲一眼,又懒懒地靠回去,说:

    “那晚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紧紧跟在爸爸身边,还对你笑得那个样子,根本是在向你示威。我就知道那女人邀请你去一定没存什么好心眼!我实在不懂,你一向那么精明能干,怎么她挖坑让你跳你就当真笨得往下跳!她们两根本是串通好的;两你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

    “不然你说我该怎么样?”萧竹筠转身面对女儿。“我跟你爸爸已经离婚,他再娶了也是事实,我能又哭闹又上吊吗?”

    “是不能。那你明知会有这种事发生,为什么还要接受邀请,让自己难堪?”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难堪的。”

    “妈,拜托!你何必这样死要面子?当初你如果不管什么狗屁自尊骄傲的,你和爸就不会闹得非离婚不可!”黎湘南皱着眉,坐正身子。

    萧竹筠静看了黎湘南半晌,转身面对镜子继续梳理头发,过了一会才说:“我承认,对你爸我还存有一点幻想——”她放下梳子,拢了拢头发,頹着身子说:“不过,你别误会。我跟他离婚时早就想开了,我们不适合当夫妻,成为朋友也许情況会比较好。那天晚上见面以后,更让我确定这种想法;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太太会对我的敌意那么深,而且那么明显。”

    “那是当然的,你对她的地位仍有相当大的威胁。”黎湘南直视萧竹筠说:“你实在不应该跟爸离婚的。爸身边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他那个后妻更不用提。你们两人真不该意气用事,就那样离婚了。”

    “湘南,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你爸离婚不是爱面子,也不是意气用事。我们只是……只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到了尽头,自然地分手而已。”

    “算了,你别再骗我。虽然我认为爸背弃你,希望你不要再受困于对他的迷惑不捨,而辜负自己的青春,也希望你早日覓得佳缘;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破镜重圆。依我看,爸对你的态度,那并不是不可能。你也这样希望吧?”

    萧竹筠微笑摇头。那笑,并无被弃的淒楚落寞,反而盈溢一种了然。她走到床边,拉开被于稍微拍软,坐上床,将被子拉蓋到腹问,说:

    “你不明白,你爸他并不爱我。老实说,这樁婚姻的结束,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是你知道,爸根本也不受他那个后妻。”黎湘南淡淡地说,那世故早熟的淡漠,与她年龄完全不符。

    萧竹筠再次微笑。她还是不了解这个女儿,对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和原因理由也感到困惑;但黎湘南不说,她便不问。她和黎湘南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女,不如说是朋友。虽然她早忘记年轻时候的许多事情,但她知道,对黎湘南来说,那是很重要的,那种青春时期某种只属于自己的绝对的秘密。

    曾有一段时间,她因黎北潇对黎湘南异常的寵爱而对她充满嫉妒和醋意。对自己的女儿吃醋和嫉妒令她觉得可叹可笑;慢慢的,她才以爱融恨,对女儿抢走丈夫对自己的寵爱感到释怀。

    “对了,湘南!”黎湘南看萧竹筠准备就寢,关了灯正想离开臥室,萧竹筠叫住她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下星期我要出差到国外。本来是另一位同事要去,但她临时有事走不开,老板另行派我这个工作。”

    “出差?多久?”黎湘南的反应不惊不慌。

    “三个月。”

    “三个月?唔,满久的。也许等你回来,都已经世界末日了。”

    “别胡说!这几天你把东西准备好,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到你爸那里住。”

    “住爸那里?”黎湘南摇摇头。“妈,你有没有搞错?我去住爸那里,不被他那个后妻嫌才怪!”

    “不要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你一个人住,我不会放心。”

    “要我去住爸那里,我会更不放心。”黎湘南双手插入口袋,头低了一低,半长不短的头发垂过脸庞。“你不知道,爸那个后妻的眼睛会射鏢,而且还是淬毒的;天天跟她相对,我不死也会重伤。”

    “没那么严重。”萧竹筠忍住笑。黎湘南总会若无其事地说着深具嘲谑或讽刺的话,但她自己的态度却显得又冷又淡,有什么情绪反应全是别人的事。

    “再说吧!”黎湘南掠掠头发,带上门离开。

    接下来几天她们都没再提这件事。周五早晨,萧竹筠上班临出门前,提醒黎湘南说:

    “湘南,我明天出国,你今天记得把该带的东西准备好,暂时搬到你爸爸那里住。”

    “你跟爸提过了?”黎湘南未应答。

    “我今天会跟他联絡”

    “那就不提了。你放心,我一个人不会有事。”

    “不行,你一定得搬到你爸爸那里住,绝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

    “妈!”

    “不行!”萧竹筠坚決的态度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黎湘南没有再央求,反正到时天高皇帝远,地想怎么做,处处海阔天空。

    萧竹筠出门后,黎湘南慢慢吃着早餐。她眼光掉向一旁摆放着舞衣舞鞋的袋子,眉头一皱,突然反胃呕吐起来。

    “今天有舞蹈课。”她洗掉附着在嘴角的呕吐残渣,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动作很慢。

    她对着镜子凝视很久,眼神停注在镜子后的景物。她那眼神是多疑不定的,闪烁着不安。突然,她丟下毛巾,抓起提袋,很快地冲出空旷的房子。

    她怀疑是不是她敏感过度。最近她总有种被監视的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随时随地在注视着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隐藏着,记录她的一举一动。

    那感觉很不舒服,令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戒备着。她觉得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却又对自己神经的那种敏感无法完全放心。

    进入舞蹈学苑的大廈前,她在大门停了一会,回头往后望了一眼。微颦的眉,放得很远的眼神,在她清新的脸上形成一种忧郁;而那忧郁,被凝入圆形的镜头里。

    轻轻一声快门的声响,黎湘南忧郁的容颜被攝入相机的暗影世界里。

    乔志高静静取下相机的镜头,取出底片。

    他房中面对舞蹈学苑大廈的落地窗窗帘全都拉上,只留了一个小縫供望远镜搜索;房间充溢着四五十年代的情歌“当男人爱上女人”,黑人歌手充满感情的声腔,无疑是灵魂的吶喊。

    再仔细一瞧,光线幽暗的房內四壁墙上,帖满了黎湘南各式放大的黑白相片。

    那些照片多半不对镜头,显示入镜的主角完全是不知情的。乔志高拉开放置电脑桌子的抽屜,将底片丟进去。

    他走向铺着水蓝床单的大床,重重往上一躺,像沉入深邃的大洋。“嘟嘟”声响,桌上的行动电话响起来。

    “乔先生?这里是大和汽车。你托售的賓士已经有了买主,请问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