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多久，似乎就会完全破裂。
“三王爷的衣服还需要人脱吗？”
镜玦倚在门口，手上拿着的是少年身上绯色的外袍，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别有深意的看了莫舞一眼。
这个不就是你自己脱下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欲望的篝火被意外的雨滴沾湿，火势渐小，也就难以升起了。
“不知靖安王前来为了何事，难不成专程来看本王和将军的？”
“让三王爷失望了，本王还没有这种癖好，也没闲到发慌的地步。”
镜玦悠悠的走了进来，马上就有清丽的丫鬟上茶了。
“本王前来只是通知将军，车与车夫已雇好，行程也已安排好，若是将军愿意，可以马上回北凉。”
这一番话说的莫舞的脸刹那间就殷红了。
莫舞起身时倒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倒是准备给靖安王添茶的丫鬟看见一个冷艳美少年从另外一个风流美男怀里爬出来时，吓了一跳，玉葱般的手被滚烫的茶水烫出了一个大泡。
“姑娘，没事吧？”
镜玦温柔的将那双纤手握在了手心里，又是吹气，又是上药。
“将军若是走了，那本王也不逗留了。”
三王爷起身时却被靖安王叫住了。
“就算此去是深入虎|岤，三王爷也要去吗？”
少年回眸一笑，轻佻却华彩四溢。
“不回去的话，难道要本王留在靖安王府中吗？”
绯色的衣袖划过姽婳阁的朱门时，少年的声音吹至耳畔。
“在梦醒前做好该做的事，梦醒后是不是可以看见化蝶？”
“万事保重。”
最后一片衣袖划过门框时，绯色的身影已消失在街巷间了。
一片嫣红的桃花瓣飘落在了靖安王的手中，桃花符一打开，清秀字迹一目了然，却也让镜玦沉思了好久。
“君若化蝶去，同邀赏花人。”
寝宫内，紫音已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狐狸身边好久了。
病榻上的狐狸，安静的沉睡着，脸色苍白如纸。
“娘娘，用膳吧，皇上醒来后会心疼娘娘的。”
一排丫鬟端着一排晚膳走上前来，却被紫音推辞了。
“好的，先放在那里吧，等皇上醒来再用膳。”
丫鬟心里在说，皇上一点起色都没有，若是这样下去，估计娘娘首先就撑不住。
紫罗兰色的眼睛没有往昔那么清澈了，三天三夜没有合过一次眼。洁白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病榻上的那双手，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泛出泪花。
紧握在手中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紫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偷偷拭干了眼泪抬头一看，狭长的凤目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打量着她。
“皇上你醒了！”
“傻丫头别哭啊，为夫饿了。”
狐狸身体虚弱，声音也很微弱，勉强抬起手擦拭掉紫音眼角的泪。
“好的，紫音这就给你弄吃的。”
“好喝吗？”
紫音端着亲手熬的浓汤，用小勺一口口的喂给狐狸喝。
“娘子小心些，为夫的鼻子都要喝到汤了。”
“哦。”
“莫将军求见皇上。”
殿外熟悉的声音响起，丫鬟激动的差点失了礼仪。
“哥哥来了，臣妾就先退下了。”
狐狸宠溺的抚摸了一下紫音细腻的脸颊，点了点头。
紫色的身影刚刚站起就有些不稳，身形一晃就要倒在地上，偏偏狐狸大病未愈，没能接住她，还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墨色的身影及时的出现，接住了欲坠的紫色身影。
“莫舞幸好你来了！”
“没事的，皇后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不过还是让我来先诊一下脉。”
紫色的身影睡在了狐狸的身旁，卷翘的睫毛有些眨动，也许是做了什么梦吧，睡眠有些浅。
纤白的手搁在莫舞的手上有些久了，看的狐狸都有些吃醋了，见她许久都不出声，狐狸急了。
“紫音怎么了？”
墨色的眼睛深邃如潭水，却有星光流转。
“紫音没事，倒是你——”
“我怎么了？”
莫舞沉默了半会儿，吓的莫君傲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要做父亲了。”
“真的？不许唬我！”
“信不信等紫音醒来就能知道了，倒是你怎么会这样？”
狐狸将当日所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莫舞听的眉毛都蹙成一团了。
“四王爷如此明目张胆，为何你还能活着？”
“朕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狐狸虽是如此说，狭长的凤目里不免也有些困惑。
“中箭后有没有进食过？”
“没有。”
“贴身宫女有没有换过？”
“没有。”
“膳食有没有换过？”
“没有。”
莫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狐狸甩头甩的和拨浪鼓一样。
“那么把你的手伸出来，我来给你诊脉。”
莫舞的表情有些严肃，狐狸大概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脱口而出。
“莫舞，你的手怎么和紫音一样细滑光嫩？”
莫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狐狸缩回了头，弱弱的说了句，“保养得好，保养得好啊。”
第五十七章 命若琴弦
莫舞的表情刚开始还很放松，逐渐就绷紧了。
“怎么了？”
“最近是否有器皿进贡？”
“有，一套白瓷茶具。”
“茶具有问题？”
“是的。脉象看似正常，仔细一点的话就能发现是慢性中毒的症状。膳食若是没有问题，人也没有问题，问题只能出现在餐具上了。”
“很严重吗？”狐狸正经了。
“情况不妙。”
墨色的眼睛看到一旁喝剩下的汤时，一下就僵住了。
“刚刚喝过汤了？”
“是的，汤里有问题吗？”
莫舞端起来闻了一下，神色巨变。
“汤里有毒。”
紫色的身影恰好从睡梦中惊醒，羽扇般的睫毛眨了一圈又一圈。
“恭喜皇后，娘娘有喜了。”
紫音愣了好久，半响将整个身子都躲在了狐狸的怀里去了。
“真的？皇上？”
“是真的，朕快要做父亲了，不过消息还是先保密。”
狭长的凤目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苦涩，看了一眼莫舞，莫舞心中自然有数。
“娘娘，这汤闻起来真香，可是娘娘亲自熬的？”
“嗯，皇上好喝吗？”
紫音有些羞涩，象牙白的肤色泛出贝壳般的粉嫩。
“好喝，娘子熬的汤怎么会不好喝。娘子还是先睡一觉，不能累坏朕的麟儿。”
大概是很困，紫音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狐狸开口了，“朕还有多少时日？”
“不超过一个月。”
“够了。”
狐狸替紫音拉了拉薄衾，起身又看起奏章来了。
微弱的星光渐渐消失，黎明的曙光洒在了堆叠如山的奏章上，狐狸埋在里面睡的正香。
早朝。
户部尚书忧心忡忡，“皇上，臣实在无能为力了。能拨下去的银两都拨下去了，但是缺口太大了怎么都弥补不上。”
左相走上前来，“皇上，莫将军不是已找到了金矿，难道这么一个缺口都没法补上？”
狐狸知道这还没完，接下来的才更头疼。
四王爷温雅一笑，“皇上，有宫女亲眼看见红豆姑娘握着沾着鲜血的剑。若红豆姑娘不是刺客，是否应该当堂审问一下，也好证明红豆姑娘的清白？”
“四弟说的是，不管怎么样，红豆都脱不了嫌疑。既然如此，那就传红豆姑娘吧。”
红豆走至宫门外，侍卫取下了她的枷锁。长发披散，却没有凌乱。一双眼睛晶亮如星辰，沉静如水。
“罪女红豆拜见皇上。”
“红豆，朕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回皇上，公子吩咐红豆留在宫里。”
底下一片唏嘘声。
“不知莫将军为何要让你留在宫里？”
“公子让红豆留在宫里是为了服侍皇上喝药。”
“太医院有御医，为何要让一姑娘家给先皇看病？”
左相插话了，狐狸倒也不恼。
“左相说的对，宫里的御医医术不说是一流的却也是难得的，为何需要你来？”
“先皇不想让皇上担心，吩咐公子要保密。公子不放心，开了药方让红豆负责抓药煎药。”
“药方还在吗？”
“回皇上，方子都在，药材还有剩余。”
“将方子和药材都取来，传太医院所有御医前来过目。”
御医们排着长队依次看了药方，频频点头，甚至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爱卿们如何，药方可有问题？”
“回皇上，药方没有任何问题，莫将军对医术的精通让老朽们自愧不已。”
“那暂且就可以认为红豆姑娘说的句句属实了？”
“皇上，且慢！”
“李太医有何发现吗？”
“回皇上，药方和药材没有问题，但是药罐却有问题！”
德高望重的白胡子御医接过李太医递过来的药罐，指尖轻轻沾了些药末在手中，闻了一下，神色巨变。
“回皇上，药罐的确有毒。毒性虽不重，但是长年累月堆积下来，身体必受巨损。”
“红豆，朕问你，抓药煎药时可曾让药离过手？”
“回皇上，不曾。”
“爱卿们，药方和药材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现在了药罐上。那药罐也许和凶手有联系，现在既没有证据证明莫将军是凶手，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莫将军无罪。”
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忧心忡忡。
“朕只好将莫将军先押入天牢，除了朕任何人都不得过问。”
“皇上这？”
左相不满了，这和没有判罪有何区别？
“若是莫将军与此事无关，在狱中有任何闪失，朕会将与此事有牵连的人一并处置。”
不止左相，朝中的大臣都闭口了。
“不知莫将军意下如何？”
“回皇上，莫舞没有任何异议。”
“好，将莫将军与红豆姑娘押入天牢，任何人不得过问。”
四王爷府。
“六弟，明日是什么日子，应该不用四哥提醒吧？”
“玲珑清楚。”
明日是皇家祭祀日，也是狐狸唯一在外的时机，自然要把握好。更何况没有莫舞陪驾，行动起来应该更方便。
“明日一切都了结了，六弟。”
“这个自然。”
月色皎洁，几朵灰色的云不时的在四周徘徊。
第二日凌晨，月光还很亮，狐狸就被折腾起了。
先是沐浴熏香，后是换上华丽丽祭祀用的衮服。
“娘子，为夫今日可好看？”
紫音仔细的将衣服间的褶皱抚平，一个不注意，就被狐狸偷香了。
“皇上？”
“娘子害羞了？”
狐狸不打趣了，倒是将紫音紧紧拥在怀里。
“皇上？”
紫罗兰色眼睛有不安更多的是温柔，为何今天会如此的紧张？
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会从身上抽离开来，这种不安究竟是为何？
“皇上，一路小心！”
“娘子放心。”
流光薄金，暮冬初春之交依然有些薄寒。
龙旗飘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祭坛。
陪同的有三王爷和四王爷，不见玲珑王的身影。
三王爷举止依旧轻佻，不过在祭祀这种正式的场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露锁骨和胸膛，所以还算包裹的很紧密。
四王爷儒雅如翩翩书生，还算稚嫩的脸带着浅浅的笑。
出行不久，不出所料的遇到了一些波折。
黑影一拨又一拨的出现，贴身侍卫高举着刀剑大喊，“保护皇上！”
仪仗队被冲散，除了莫君傲被尽量被保护在中央，三王爷和四王爷不见了。
刀光剑影，晃花了人眼。是敌是友，也难以辨别。
“狐狸！”
叶璇玑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只身前来。
狐狸看到她时，心一紧，傻丫头，来凑什么热闹啊！
第五十八章 发如雪
箭如流星，滑向莫君傲的后颈。
“小心！狐狸！”
远远的悬崖上，四王爷依然是儒雅的书生装扮，手上的弓如满月，蓄势待发。
叶璇玑一提醒，狐狸也有所警觉，冷箭虽没贯穿脖颈，但是也滑了一条很大的口子，鲜血直流。
“王爷，那个女人太碍眼了，要不要先除去？”
青色的儒衫衣袖随风飘袂，略显稚嫩的清秀脸颊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深色的眸子瞥了副将一眼，那人很快就沉默了。
“取箭来！”
带着红缨的箭递了上来，四王爷拉弓射箭，一气呵成，闪着寒光的箭一下瞄准了莫君傲。
“狐狸，你的背后交给我！”
傻丫头！
狐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不能把她赶走了，只能尽力不让她扯进来。
“好！”
被三人困住的叶璇玑也没有很吃力，从莫夜那里偷偷拿来的“祭雪”剑要比自己的来的上手。雪光乍现出，鲜血四溅。
一点星光追上了莫君傲，倒下的却是叶璇玑。
箭身贯穿了她的腰身，血流成河。
“叶璇玑！傻丫头撑住啊！撑住啊丫头！”
莫君傲轻轻扶着她，杏色的衣裳浸染了鲜血，甚至浸透了狐狸的衮服。
俏脸苍白如雪，气若游丝。
“太太好了，狐狐你没没事。”
“丫头，别说话了别说话了，丫头。”
“紫音不不会是一个人了，孩子也不会失去失去父亲了。”
叶璇玑静静躺在狐狸的怀里，被箭贯穿的痛觉渐渐消失了，似乎又回到酒旗招风的小酒馆，大片大片的杏花怒绽，似雾非雾。甚至闻到了稻花香，朦朦胧胧中看见了飘袂的白衣。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隐约可见的白衣逐渐清晰，熟悉的俊颜放大了很多遍出现在叶璇玑的眼前。
刚毅又柔和如冰般雕刻的面部线条，一点一点的放大。
叶璇玑伸出手轻轻的描绘着他的脸，略微有些冰凉的触感。那双眸子却似火般紧紧的盯着她，似乎只要离开一瞬，她就会消失。
眸底有怒火，但更多的是蚀骨的疼痛。
他的眼角，淌出了一连串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进了她的颈部。
“璇玑。”
莫夜紧紧的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要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夜，夜，别哭，别哭啊。”
叶璇玑吃力擦拭他眼角的泪，自己却泪已千行。
纤白的手伸到半空，无力的垂下来了。
晶亮的眼眸，神智已逐渐涣散。
“娘子。”
莫夜拥紧了怀中永远沉睡的人儿，心如刀绞，却没有一滴泪滚落。
半响，一口鲜血狂喷，一朵妖冶的红莲在衣襟间绽放。
悠悠檀香飘来，紫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悬崖上，眼角血红的朱砂鲜妍的恍若要滴血。
一滴血从朱砂上滴落，落在了地上，盛开出一朵血红色的心阙之花。
重重血红色的花瓣盛开，走出了公主珞珈。
“去吧，珞珈。”
伽陵王弯下腰，轻轻地在珞珈的眉心印下了一个吻。
“谢谢哥哥。”
珞珈走出几步，突然转身抱紧了伽陵王。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充盈着水雾，纤白的手腕上铃铛叮咚作响，不远处的天空飞来了频伽鸟。
纤白的小手紧紧的箍住了少年纤细的腰身，将脸深深的埋在了少年结实的胸膛。
“哥哥，原谅珞珈，珞珈再也不能陪在哥哥身边了。但是哥哥要好好的活下去，连带珞珈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少女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清澈如紫水晶，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年。
“好不好，哥哥？”
“好，珞珈。”
伽陵王的心头哽咽，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佛不流泪，不是因为见惯了生死，而是承载了所有生死相隔的痛苦。
因为再不想看见紫罗兰?br />